《胭脂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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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弹-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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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见。”紫衣人长身一揖,拔起地上的大旗,用枪梢在地上一点,已凌空掠起。
  就在这时,横巷中奔出一匹马来,紫衣人恰巧落在马鞍上。
  骏马一声长嘶,已到十丈开外。
  邓大吉目送着紫衣人远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这盖世堡当真是卧虎藏龙,高手如云,看来……”说到这里,仰天打了个呵欠,转头去找石玉时,石玉已不见了。
  蓝蓝的天。
  无边无际的草原。
  远远望过去,一面白色的大旗正在风中飞扬。
  旗下就是盖世堡。
  石玉站在草原中,看着这面大旗,已不知道看了多久?现在,他才慢慢举步走动。
  草原的一边,突然出现了一点红彤,流星般的奔驰过来。
  石玉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并没有回头,继续走着他的路。
  马上的红衣人却回过头来,一双美眸,盯了石玉一眼,同时玉手已勒住了疆绳。
  好俊的马。
  好美的人。
  石玉却视而不见。
  红衣少女忽然道:“你就是那个人?连罗护头都请不动的人?”石玉没有理采。
  红衣少女柳眉扬起,大声道:“你听着,今天晚上你若敢不去,你就是混帐王八蛋,我就杀了你拿去喂狗。”说着,手里的马鞭,突然向石玉脸上,狠狠的抽了过去。
  石玉还是没有理采,甚至也没有躲闪。
  “吧!”的轻声。
  鞭梢一卷,只不过在石玉脸上,留下个淡淡的红印。
  “格格,原来你这人是个木头人。”一幌眼,银铃般的笑声远去,最后只剩下一点红影。
  石玉这才抬起手,抚着脸上的鞭痕,暗骂一声:“疯婆娘!”
  ※※※※※※
  邓大吉还在打着呵欠。
  他今天至少已打过四、五十次呵欠了。
  可是他偏偏不去睡觉。
  他东逛西逛,左瞧右看,好像无论对什么事都很有兴趣。
  就是对睡觉没有兴趣。
  现在,他刚从一家棉花店里出来,正准备走到对面的杂货店去。
  他喜欢跟各式各样的人聊天,他觉得这地方每家店的老板。
  好像都有点奇怪。
  当他正穿过街心时,突然有一匹快马,箭一般冲人长街。
  一匹火红的胭脂马。
  人马还没有冲到邓大吉面前,她已扬起马鞭。喝道:“你不要命了吗?快避开。”邓大吉瞄了她一眼,仍然没有闪避。
  红衣少女只有勒住缰绳,但手里的马鞭已狠狠的抽了下去。
  这次她比对付石玉时更不客气。
  但邓大吉的手一抬,鞭梢就已在他手上。
  红衣少女脸色涨得通红。
  邓大吉不过用二根手指夹住了鞭稍,但任他怎么用力,也休想挣脱。“她又惊又急,怒道:”你……你想干什么?“邓大吉用眼角瞟着她,懒洋洋的说:”
  我只想告诉你几件事。“。
  “我不想听。”
  “不听也行!不过,一个大姑娘若从马上摔下来,那一定不会好看的。”红衣少女只觉得突然有一股力量,从马鞭上传了过来,好像自己随时都可能从马上摔下去,忍不住大声叫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不应该这么凶巴巴的,不凶的时候,你本是个漂亮的小女人;但一凶起来,就变成个人人讨厌的母老虎了。”红衣少女忍着怒气,道:“还有没有?”
  “还有,无论是胭脂马,还是母老虎,踢死人都要赔命的。”红衣少女听罢,脸又气白了,恨恨说:“现在你总可以放手了吧?臭男人!”
  “不,臭男人还有一样事。”
  “什么事?”
  “像我这样的男人,遇见你这样的女人,若连你名字都不问,就放你走了,岂非对不起自己。”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名字?”
  “因为你不愿从马上摔下来。”红衣少女的心都快气炸了,眼珠子一转,说:“好,我告诉你,我姓姑,叫奶奶,现在你总该松手了吧?”
  邓大吉笑着松开手,道:“姑奶奶,这名字倒……”说到这里,他忽然想通了,但此刻人马已箭一般的冲过去。
  只听红衣少女在马上大笑,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我就是你这孙子王八蛋的姑奶奶。”她还是怕邓大吉追上来,冲出去十来丈,身子突然凌空跃起,掠人飞仙楼里。
  好像她只要一进入这门,就没有任何人敢来欺负她了。
  飞仙楼里,只有那神秘的老板,还坐在楼梯口的小桌上玩纸牌。
  现在是白天,白天这地方从不招呼任何客人。
  老板两发已斑白,脸上的皱丝纹中,不知隐藏着多少欢乐,多少痛苦,多少秘密,但一双手仍柔细如少女。
  他正在将纸牌一张张摆在桌上,摆成了个八卦。
  红衣少女一冲进来,脚步就放轻了,轻轻走过去,道:“大叔你好。”
  邪门了!一进了这屋子,这又野又刁蛮的少女,好像就变得温柔规矩起来。
  “坐!”红衣少女在他对面坐下,仿佛还想说什么,老板却摆了摆手,道:
  “等一等!”她居然肯听话,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
  老板看着桌上的八卦,神情仿佛很沉重,过了很久,才长叹了一声,意与更萧索。
  红衣少女忍不住问道:“大叔,你真的能从这些牌上,看出很多事吗?”
  “嗯!”
  “今天你看出了什么?”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若知道了呢?”
  “天机难测,知道了反而会有灾祸。”
  “知道有灾祸,岂非就可以想法子去避免?”老板摇了摇头,神情更沉重,长叹道:“有些灾祸是避不开的,绝对不开的……”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就因为你看不出来,所以你才比我快乐。”红衣少女怔了半晌,才展颜笑道:“这些事我不管,我只问你,今天晚上你到不到我家去?”
  “今天晚上?”
  “爹爹说,今晚他请了几位很特别的客人,所以想请大叔你也一起去;再过一会儿,就有车子来接了。”
  “我还是不去的好。”
  “其实爹爹也知道你绝不会去的,但还是叫我来跑一趟,害得我还受了一个小鬼的欺负,差点被活活气死。”只听一人接口笑道:“小鬼并没有欺负姑奶奶,是姑奶奶先要踢死小鬼的。”红衣少女一听,怔住了!邓大吉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正懒洋洋的倚在门口,看着她笑。
  红衣少女脸色一变,叫道:“你凭什么到这里来?”
  “不应该到这里的人,不是我,是你。”红衣少女气得跺了跺脚,娇嗔道:
  “大叔,你还不把这人赶出去,你听他说的是什么鬼话。”老板淡淡一笑,反劝说:“天快黑了,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你爹着急。”红衣少女又是一怔,狠狠一跺脚,冲了出门。
  她走得太急,差点被门槛绊倒。
  邓大吉笑道:“姑奶奶走好,自己若摔死了,是没有人赔命的。”
  “多谢你这乖孙子关心,姑奶奶是摔不死的。”语音未歇,只听门外一声呼喝,马蹄声响起,俄顷,就消失在街头。
  邓大吉叹了口气,苦笑道:“好一匹胭脂马,好一个母老虎。”
  “她就是盖世堡武林盟主的女儿?”
  “嗯!”老板笑着说:“所以今晚你最好小心些,莫要被这胭脂虎咬断了腿。”
  “她叫什么名字?”
  “全香兰!你呢?”
  “姓邓,大吉大利的大吉!”邓大吉问,老板呢?““在下胡俊。”
  “胡说八道的胡,英俊的俊?”
  “嗯!”
  “好,好个胡俊,为我们有缘相识干一杯!”二人拿起了酒杯,一仰而尽。
  斯时,车磷马嘶,停在门外。
  邓大吉放下酒杯,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
  一辆八马并驰的黑漆大车,就停在门外,车旁一人黄衣,肃立待客。
  车上斜插着一面白续三角旗:“盖世堡。”邓大吉走过去,黄衣人长揖笑道:“阁下是第一位来的,请上车。”这人年纪比罗天北小些,但也有四十岁了,圆圆的脸,脸白微红,不笑时已令人觉得很可亲。
  邓大吉看着他,问:“你认得我?”
  “不认得”
  “既不认得,怎知我是盖世堡的客人?”
  “阁下来此仅一天,但阁下的豪迈,却已传遍各个角落;何况,若非阁下这样的英雄,襟上又怎么有世间第一美人的珠花呢?”
  “你认得这朵珠花?”
  “这朵珠花是在下送的。”黄衣人叹道:“只可惜在下虽自命多情,却还未曾博得美人的一笑。”
  “多谢你的恭维!”邓大吉笑着上了马车。
  车厢中舒服而干净,至少何以坐八个人。
  现在却只来了邓大吉一个人。
  他见着罗天北时,已觉得盖世堡中卧龙藏龙,见到这黄衣人,更觉得盖世堡不但知人,而且善用。
  他也很想去看看那位武林盟主,究竟是个怎么样的角色,所以忍不住问道:
  “还有别的客人呢?”
  “据说有一位客人,是由阁下代请的。”
  “你用不着担心,这人一定会去的,我问的是另外三位。”
  “他们本已该来了。”
  “但他们还没有来。”
  “所以我们也不必再等,该去的人,总是会去的。”
  ※※※※※※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
  无边无际的草原,显得更苍凉,更辽阔。
  马车仍不停向前奔驰。
  邓大吉坐在黄衣人对面,突然叹了口气,说:“今晚若只有我一个人去,只怕就回不来了。”
  “此话怎讲?”
  “听说盖世堡有美酒三千石,若只有我一个人去喝,岂非要被醉死。”
  “这点你只管放心,盖世堡里也不乏酒中的豪客,就连在下也能陪你喝几杯的。”
  “盖世堡中若是高手如云,我更非死不可了。”黄衣人一听,神色一变,即道:“酒鬼是有的,那有什么高手?”
  “我说的是酒中高手,那么多人若是轮流敬我的酒,我不醉死才怪呢?”黄衣人这才笑了,说:“盟主此番相请,为的是想一见阁下风采,纵然令人劝酒,也只不过是意思意思而已,那有灌醉阁下之理。”
  “但我还是有点怕。”
  “怕什么?”
  “怕的是你们不来灌我。”黄衣人听了,不禁笑了。
  就在这时,车外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飘动声。
  黄衣人脸色变了,突然伸手挥车,道:“抱歉!”语音未落,他的人已掠出窗外,再一幌,就看不见了。
  黄衣人掠出三丈,足尖点地,一鹤冲天,在荒野寂寂,夜色迷漫中,那里看得半条人影。
  有顷,他才拉开车门,重上车厢,勉强笑道:“没有什么,是在下多心了。”
  “有没有什么,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对不对?”
  “对对对,阁下果然是心胸开朗,非常人能及。”邓大吉眨眨眼,笑说:
  “一鹤冲天‘海遇春的轻功绝技,岂非也同样无人能及。”闻言,黄衣人耸然动容,但瞬间又仰面大笑,道:“海某远避江湖十余年,想不到阁下竞一眼认了出来,当真是好眼力!”
  “我的眼力虽不好,但这种武林罕见的轻功绝技,倒还是认得出来的。”
  “惭愧得很。”
  “这种功夫若还觉得惭愧,在下就真该跳车自尽了。”海遇春目光闪动。道:“阁下年纪轻径。可是非但见识超人,而且江湖中各门各派的武功,阁下似乎都能如数家珍。我却直到现在,还看不出你的一点来历,岂非惭愧的很。
  “我是个罗汉脚,你若能看出我的来历,那才是怪事。”
  “笃笃笃!”海遇春还想问,车门外响了三声,竟像是有人在敲门。
  “谁?”没有人应声,但车门外却又“笃笃笃”三声。
  海遇春皱了皱眉,突然一伸手,打开了车门。
  车门摇荡,道路飞一般向后倒退,外面就算是个纸人也挂不住,哪里有活人。
  但却只有活人才会敲门。
  海遇春沉着脸,冷冷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做这种事。”说完正想将车门拉起,突然间,一双手从车顶垂了下来。
  一只又黄又瘦的手,手里还拿着个破碗。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有没有酒,快给我来一碗,我快渴死了。”海遇春看着这只手,居然笑了,说:“幸好车上还带着有酒,不然史先生就只好喝尿啦!”
  “你太毒了!”这时两只又黑又脏又破的草鞋,正随着马车的颤动,正摇来摇去。
  邓大吉倒真有点担心,生怕这人会从车顶跌下来。
  谁知人影一闪,他已到了车厢里,坐在邓大吉对面,一双半醉半醒的眼睛,直盯着邓大吉看。
  当然邓大吉也在看他。
  他身上穿着洗得非常干净,连个补钉都没有的蓝衫。
  邓大吉只觉得这人实在有趣得很。
  史先生忽然瞪眼道:“你盯着我看什么?以为我这件衣服是偷来的?”邓大吉笑着说:“若真是偷来的,千万告诉我地方,让我也好去偷一件。”
  “你有多久没换过衣服了?”
  “不太久,还不到半年。”
  “难怪这里就像是臭水沟,臭不可闻也。”
  “你几天换一次衣服?”
  “几天换一次衣服?那还得了,我每天早、中、午、晚至少换三次。”
  “洗澡呢?”
  “洗澡最伤元气,那是万万洗不得的。”
  “你是新瓶装着旧酒,我是旧瓶装着新酒,你我本就有异曲同工之妙,又何必相煎太急。”史先生一听,乐得跳了起来,道:“妙,妙,妙,这比喻实在妙极了。你一定是个了不起的才子,快,快拿酒来,我遇见才子若不喝两杯,准得大病一场。”海遇春插口介绍说:“两位也许还不认得,这位就是昆仑的名宿,也正是江湖中最饱学的名士,史不了先生。”
  “在下邓大吉。”
  “我不管你是大吉倒霉,只要你是个才子,我就要跟你喝三杯。”
  “莫说三杯,三百杯也行。”
  “好,拿酒来。”海遇春已在车座下的暗届中,取出个酒罐子,笑道:“盟主还在相候,史先生千万不要喝醉了。”
  “管他是盟主,乌主,我敬的不是盟主,是才子,来,光干一杯。”三碗酒刚下肚,史先生就伏在车座上,竟已醉了。
  邓大吉忍不住笑道:“此公醉得倒真快。”海遇春只微笑着没应声。
  邓大吉推开车窗,长长吸了口气,忽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得了盖世堡?”
  “早已到了。”
  “现在难道已过了?”
  “也还没有过去,这里也是盖世堡的地界。”
  “盖世堡究竟有多大?”
  “虽然没有整个卢山大,但自东至西,用快马急驰,自清晨出发,也要到黄昏才走得完全程。”
  “这么说来,盟主难道是要请我们去吃早点的?”
  “盟主的迎宾处就在前面不远。”这时,只见前面灯火辉煌,一道拱门矗立在夜色中,两排白衣大汉两手垂直在拱门外,四个人抢先过来拉开了车门。
  邓大吉下了车,长长呼吸,纵目四顾,只觉得苍穹宽广,大地辽阔,绝不是局促城市中的人所能想像。
  海遇春也跟着走来,微笑道:“阁下觉得此处如何?”邓大吉叹说:“我只觉得男儿得意当如此,盟主能有今日,也算不负此生了。”
  “他的确是个非常人,但能有今日,也不容易。”
  “史先生呢?”
  “已醉得不能走了。”
  “幸好车上来的客人,还不止我们两个。”
  “哦?”邓大吉忽然走过去,拍了拍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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