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我就这么躺着就能躲过一劫!”
“等救你的人来的时候呢,”肃小六神采飞扬,“一看那皮纸的衣服,完好无损!然后呢,他们就用衣服包着您的骨头下山了!”
“您别忙,”张三禄问道,“我怎么只剩下骨头了?”
“那野猪又不是野狗,”肃小六道,“它又不吃骨头,可不就把骨头给剩下了!”
“不是,你不是说野猪咬不烂这衣服吗?怎么就剩下骨头了呢?”
“这野猪是咬不烂这皮纸做的衣服,”肃小六解释道,“可是,这野猪啊,在山中已修炼成精,他会脱人衣服啊!”
“好嘛,我这是遇到猪八戒了!”
“想当初,”肃小六边演边道,“猪八戒还是妖精时,在云栈洞专门掳掠行人,这些野猪呢也都从这祖师爷身上学会了扒人衣服。扒完衣服后,男的啃的只剩骨头,……”
“那女的呢?”
“那还用问吗?那还用问吗?”肃小六表情夸张地道,“这野猪学这扒衣服是什么?不就是那首诗嘛!”
“诗?那首诗?”
“您怎么就不懂呢?”肃小六道,“在山上,野猪和女人,……”
“我明白啊,可这有诗什么事啊?”
“要不说您看书少呢。”肃小六道,“这就叫‘与猪**青山外,携彘风月两沉吟’哪!”
对岸亭台上众人大笑,惇郡王奕誴对悦龄笑道:“这个肃小六啊,说话可真损!”
绵偲向春山望着了一眼,然后轻声说道:“这小子要是进了王府,凭这张嘴也得把郑王府闹得天翻地覆!”
春山用藏在马蹄袖里的手偷偷指了指郑亲王身旁坐着的嫡福晋富察氏,也低声道:“这主母遇到这么个没溜儿的儿子,以后郑王府热闹着哪!”
绵偲也向富察氏看了一眼,见那原本白晳的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不禁掩口偷笑两声,听那边的相声。
“这只是说这皮纸的书啊,结实。”肃小六得意地道,“我哪,家里有一套宋版书,既不是竹纸,也不是皮纸。”
“那是?”
“是用草纸印刷!”肃小六道,“这就更显得珍贵了!”
“草纸?”张三禄奇道,“草纸不都是我们上厕所用的,这也能刻印书籍?”
“这你就不懂了!”肃小六炫耀地道,“这草纸啊,不易保存,能从宋朝保留至今,而且字迹依然清晰,这就更加难得了!”
“哦,那您这书印的是什么啊?”
“我这草纸书封皮完好,”肃小六道,“封面上印着《如厕食谱》!”
“啊?入厕的草纸上印食谱,那蹲着的时候能看进去吗?您这不怎么样!”
“我不光这一本啊。”肃小六道,“我还有一部整套的宋版书呢!”
“您说点收藏的正经书!”
“我呀,”肃小六摆出神秘的表情,“有一套宋版临安坊刻的欧体……”
“书名是?”
“你听清楚啊,”肃小六一字一句地道,“是宋版临安坊刻的欧体《四大名著》,这其中啊,《红楼梦》和《西游记》还有绣像的图画,正宗的宋代汴绣……”
“您慢着,您慢着,”张三禄忙拦住,“宋版书里会有《红楼梦》和《西游记》?还有图画?还宋代汴绣?”
“这有什么问题吗?”肃小六奇道,“宋朝的都城不是汴梁吗?用汴绣怎么了?”
“这不是汴绣的事!”张三禄道,“四大名著都是明清两代的书,怎么可能有宋版的?”
“啊?”肃小六搔头道,“那我那套是宋版的《封神演义》?”
“那也是明朝的书。”
“哦,对了,”肃小六一拍桌子,“是宋版的《三言两拍》!”
“哎呀,”张三禄摇了摇头,“看来您家里收藏的都是些仿版书啊,是不是都是用草纸刻印的?上厕所时蹲着看,看完了撕一张还能擦?”
“咦?”肃小六一怔,“你是怎么知道的?《西游记》我都撕剩下一半儿了!”
【注】量活:相声术语,即指“捧哏”。在相声中,通常把“逗哏”说是“使活的”,“捧哏”说是“量活的”。
第十六章 重赏纹银五百两()
“啊吧,啊吧!”郑亲王乌尔恭阿听到这里,指着那水榭亭台上正在表演的肃小六和张三禄,对身边站着的玉满比划了一番。
玉满仔细地听完,明白了郑亲王的意思,便招手传来前方管事的太监,对他道:“王爷说了,拿五百两银子,赏台上这两位!”
“喳!奴才领命!”说罢,便小步跑到前面,高声说道,“王爷有赏:纹银五百两!”
“好!”惇郡王奕誴首先叫好,然后对台上的肃小六喊道,“郑王爷重赏,你们快快拜谢!”
张三禄心里明白,这位“小五爷”是在提醒他们他们别忘了行礼,于是忙拉了拉肃小六的衣角,轻声说道:“快,跪下磕仨头!”
“啊?”肃小六奇道,“这正说到兴头上,磕头做什么?”
这时,五百两雪白的银元宝被两位太监用一张红漆案板抬着,在水池上石栏步廊中高高举起,向众人展示了一番,水面上的光线反射到那些银锭之上,显得耀眼之极。
肃小六看到这白亮闪闪、银光夺目的银子,不禁咽了口唾沫,心中暗道:“五百两不就是五十斤吗?我的天,这可是不少钱呢!”
“爷们儿,”张三禄提醒道,“再不跪下磕头,这银子可就拿不到手了!”
“跪!干吗不跪?”肃小六说着便跪倒在地,“看在银子的面子上,磕仨头算什么?”
[网友]:噫——
[网友]:肃小六也拜倒在银子之下了!
[网友]:五百两银子放现在能有多少钱?
[网友]:好像在哪看过,按照粮食为参照,一两银子相当于现在一千块钱吧。
[网友]:那按一千块钱算,五百两就是五十万元啊!哇,好多啊!
[网友]:这王爷好大方,肃小六这回是赚到了!
[网友]:那是,一段相声加上磕仨头,白捡了五十万,肃小六这待遇放到现在也是一线相声演员了!
[网友]:要是这个价钱来看,这段相声还真不值这个价!
[网友]:你们要重点,肃小六现在不是那王爷的儿子吗?这五百两是人家王爷赏给儿子的,又不是给他这段相声的!
[网友]:嗯,有道理!
肃小六和张三禄二人都跪下谢恩,张三禄领头说道:“小的谢王爷的赏!”
肃小六也跟着他说了一遍,行过礼后,二人站起来,肃小六见那两位太监抬着那一堆银子退了下去,便忙问张三禄:“他们怎么又把银子抬走了?难道又变卦不给了?这仨头不是白磕了吗?”
“你甭急啊,”张三禄笑道,“这会给你,你总不能放台上吧,人家是放下面,等演完了让咱们再去拿!”
“放台上多好,”肃小六眼睛跟着那堆银子走了很远,才回过神来,“看着银子,我心里才踏实啊!”
[网友]:噫——
[网友]:肃小六也是一财迷!看那头给磕的,咚咚咚的!
[网友]:这也怪不得小六,他直播相声这么久,总共收到的打赏钱,可能连五百都没有,这突然来了五十万,他还不得磕出血?
[网友]:如果被这王爷认了儿子,那身价就不止五十万了,我看呀,新的国民老公就要诞生了!
[网友]:看来这小子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娶那个公主也不是梦了!
[网友]:一个小时前还命悬一线,现在就傍到王爷爸比,我怎么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网友]:羡慕嫉妒恨了吧,你?
张三禄此时已经忍了很久的咳嗽,趁这个空档的时候,他便下了场,换了朱绍文上来为肃小六捧哏。等两人都站定,朱绍文一拍醒目,就开始了第二段的相声表演。
“你看,”肃小六了状态,说起开场词,“王爷刚才赏了五百两银子,看着那银子啊,我这心里,就像吃了巴豆一样。”
“吃巴豆是怎么个感觉?”
“畅快淋漓啊!”肃小六一脸舒畅的样子。
“嗬,您这比喻怎么那么让人恶心呢?”朱绍文打趣道,“您要总是有这吃巴豆的感觉,我觉得你还是把您那草纸印的书,都随身带着。”
“那为什么呢?”肃小六问道。
“免得您畅快淋漓完了,没有纸擦啊!”
“您诸位瞅瞅,”肃小六指着朱绍文道,“这年轻的说话就是比那老的损,这就是‘损出于蓝胜于蓝’啊!”
“哎呀,不是存心损您,是您这比喻太不恰当了!”
“我的比喻多么贴切呀,”肃小六辩解道,“像我这么一个词人,不论用典、修辞都是非常考究的!”
“别忙,”朱绍文拦住他的话,“您说您是个什么人?”
“词人啊,”肃小六道,“唐诗宋词的词,词人嘛!”
“哦,这么个词人!”朱绍文道,“我还以为是那过年时街上卖的那种光小孩儿呢!”
“那叫瓷人儿!”肃小六辩道,“我这是按词牌填词的词人!”
“您刚才不是说您是骚客吗?这怎么又改了词人了?”
“骚客就是文人嘛,”肃小六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文人就得吟诗做词嘛!所以就是词人啊!”
“明白了,那您都做些什么词呢?”
“我呀,”肃小六一脸娇媚地道,“是婉约派的词人,专门填一些婉约派的词!”
“就您?还婉约派?”朱绍文一脸不屑,“看您这张脸,我们拿着碗就哕了,是这么个碗哕派吧?”
肃小六一副生气的样子:“我就不愿意跟你这年轻的说相声,不懂得尊重我这词坛老前辈!”
“你什么老前辈!你先甭说你写过什么词了,你要是能说上来什么是婉约派,我就算服了您,怎么样?”
“你呀,有点张狂,不知道天高地厚。”肃小六摆出报复的神情,“我今天不杀杀你的锐气,就对不起我这词坛前辈的称!”
“先别词坛前辈了,你先解释解释什么叫婉约派?”
“婉约派嘛,”肃小六装出很有深度的样子,“是有个典故的。”
“那您给讲讲。”
“北宋有个著名的词人,叫柳永,”肃小六卖弄起来,“你知道吗?”
“那谁不知道啊,”朱绍文冷笑道,“柳永柳三变嘛,后人称其词是‘音律谐婉,语意妥贴,承平气象,形容曲尽’,更有人说杜诗柳词,是天下一绝啊!”
“哎呀,”肃小六白了他一眼,“看把你能的,我就问了一句,你看你,吧啦吧啦说了半天,就你知道的多?捧哏不都是‘嗯嗳嗻是,别挨骂了’,你这长篇大论的都跟谁学的?”
“那对不住您,我本来是学逗哏的,这话呀就多!”
“那,”肃小六向旁边的太监道,“把刚才王爷赏的银子拿来,拿那最大个的元宝,把他的嘴给塞上!”
第十七章 缱绻鸳侣留遗恨()
在雏凤楼前,郑亲王乌尔恭阿由于身体无法动弹,所以半卧半躺地瘫坐在一张硕大的檀木软榻上,榻上铺着第八代郑亲王德沛在关外围猎时得来的一张焰纹虎皮,郑亲王身穿蟒纹常服,盖着猩红的锦丝暗纹披风,双肩努力支着脑袋观赏水面亭台上的演出,这姿态与旁边闲坐在太师椅上的众人一比,显得认真之极。但在隔水相望的肃小六远远看来,这位郑亲王的横卧当中、昂首傲然的派头,与其余众人相比,则显得霸气十足、气势非凡。
“难道说,”肃小六心中闪过一念头,“这个王爷就是我在这里的爹?唉,太难让人接受了!”
由于正在表演,肃小六不能分神,他一闪念过后,又开始铺排他的相声:“话说这个柳永柳三变,少年时曾勤学苦读,成年后到京城赴试,准备传承家业,名动公卿啊!”
“读书人嘛,”朱绍文道,“金榜题名,入朝做官,是他们的一生所求!”
“不过呢,”肃小六道,“京城之地,向来是繁华似锦惹人醉,烟花风月令人怜哪。官场失意之中,柳永就在烟花之地见到一位意中人!”
“哦?”朱绍文奇道,“这意中人是哪位?”
“名字暂且不提,这人可是有词为证!”肃小六道,“您听着啊,‘近日来,陡把狂心牵系。罗绮丛中,笙歌筵上’,有个小妞儿甚可意。”
“小妞儿?”朱绍文问道,“这词里头怎么出来‘小妞儿’了?”
“那肯定不是男的呀!”肃小六辩道,“‘罗绮丛中’嘛,男的肯定不能穿这罗绮裙子吧?”
“不是那裙子的事。”朱绍文道,“柳永是北宋时的人,那时的京师是在开封汴梁,这‘小妞儿’就咱们北京的方言,怎么可能出现在柳永的词里面呢?”
“哦,开封汴梁?”肃小六似有所悟地道,“那可能是我知道的词太多,记差了,这句应该是‘罗绮丛中,笙歌筵上,有个小妮儿可带劲’!”
“啊?小妮儿?”朱绍文吃惊的问道,“这怎么又‘小妮儿’了?‘可带劲’这怎么讲?”
“河南方言嘛!”肃小六得意地讲述他的理由,“开封汴梁,人家就是把这年轻女的叫‘小妮儿’!”
[网友]:哈哈,小妮儿!
[网友]:“带劲”是什么意思?
[网友]:应该是好的意思,在这儿应该是漂亮吧。
“哎呀!”朱绍文摇头叹道,“您这学问真不简单,宋词里还有方言的事?”
“那当然了!”肃小六道,“宋朝时那河南方言可是官话!”
“这您就露怯了。”朱绍文解释道,“这官话啊,和这方言还是有区别的,在朝堂议事,大臣们要都说方言,谁听得懂啊!”
“那你在这风月之地肯定得说方言,不然人家这些青楼歌伎怎么听得懂?”肃小六道,“不光柳永在这风月之地说河南话,那宋朝皇帝宋徽宗到青楼去找李师师,也得说河南话。”
朱绍文奇道:“那这徽宗怎么说呢?”
“宋徽宗一来,这李师师得跪着迎驾吧?”肃小六学着河南方言的语调道,“宋徽宗往这榻上一坐,就说了:‘妮儿,白谷堆在那儿了,不老盖儿都弄疼啦!’”
[网友]:哈哈,这是什么意思?
[网友]:“白谷堆”是什么?是指李师师的事业线吗?
[网友]:“不老盖”又是什么?是指李师师木耳不老吗?
[网友]:噫——楼上真污!
[网友]:坐等翻译!
[网友]:你们真是,银者见银!这句话翻译过来是说:“,别蹲在那儿了,膝盖都跪疼了!”
[网友]:哦,是这样啊!
[网友]:哈哈!
“哎呀,”朱绍文摇头道,“您这徽宗皇帝一出口,真是语惊四座!”
“那李师师还得回皇上的话呢!”肃小六道。
“那甭问,”朱绍文道,“这李师师肯定也是河南方言了?”
“肯定了,”肃小六道,“不说这京师的方言,怎么做这京里达官贵人的生意呢?”
“那,”朱绍文问道,“这李师师怎么说呢?”
肃小六模仿方言:“这李师师说:‘不老盖倒是不任咋儿,就是谷堆是时间长了,胳老肢儿可疼,这衣裳吧,还老枯憷!’”
[网友]:哈哈,这是外语吗?怎么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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