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小的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朱老五缩着脖子,低声道。
“你以为你所犯之罪仅仅是偷窃么?今天清晨,有几名卖艺之人被杀身亡,本官顺藤摸瓜查到你与凶手曾有过接触,还收了他的钱财,这说明你与凶手之间有着必然联系,你还以为你所犯下的是偷窃么?”李沧海厉声喝道。
“大人小的可没有杀人啊!”朱老五脸色微变。
“哼,你既然知道本官是大理寺卿,就当知晓,没有人能够骗得了我,你看看这是何物?”李沧海冷哼了一声,随手丢过去一个包袱。
朱老五见到那包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这是从你家中搜到的银两,据本官所知,你好赌成性,身上留不得一分钱,可本官在你家中却发现了如此之多的银两,你来给本官解释一下,这银两究竟从何而来?”李沧海冷冷地道。
“这这是小的历年积攒下来的!”朱老五忙叫道。
“一个嗜赌成性之人,若是能够积攒下钱财,那可真是见鬼了。你最好老实交代,本官或许从轻发落,不然,你便是杀人凶手的从犯!即便是不杀头,也要发配边疆充军!你可要想仔细了再说。”
李沧海板着一张冰块脸,声音依旧冰冷。
朱老五这下真的慌了,虽说自己并没有参与杀人,但谁会管他的生死?他只不过是个地痞无赖,官府要想整死他,简直比捏死一只臭虫还要简单。
毕竟,没人会关心一个地痞的生死。
朱老五很明白这点,也知道李沧海并非是在吓唬他,莫说定他个从犯之罪,即便将他定成杀人凶手,他也无处说理。
“大人饶命,小的愿意交代一切!”攸关自身性命,朱老五也不再有所隐瞒,忙跪倒在地,不断地叩头求饶。
“说吧!”李沧海冷漠地道。
“是,是。五天前,有人找到了小的,给了小的二十两白银,让小的跟着他几天。”朱老五说道。
“他都让你做了些什么?”李沧海皱眉问道。
“怪就怪在这里,他并没有让我去做什么,只是在腊月二十九,让我去偷行人的钱袋。只因那人给的银两甚多,且与我来说也并无损失,我便应了下来。”朱老五老实说道。
“仅此而已吗?”李沧海问道。
“就是这些,小的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李沧海低头沉思了起来,片刻过后,他抬头问道:“还有一事,那人是何容貌?”
“小的未看清楚,他身穿宽大衣衫,戴着兜帽,似乎并不想让小的看到他的容貌。”朱老五回想道。
李沧海皱眉深思了起来,从朱老五的描述不难看出,那神秘人与凝香所说极为相似,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人。
而他之所以前来找寻朱老五,就是因为他回想起在朱雀大街遇到的一切。
若是当初他没有去追朱老五,小妹就不会被人流冲散,也不会遇到凝香,更不会从凝香口中得知张闻远之下落。
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如今串联起来,却是让他惊出一脑门的冷汗。
一切如他所猜测那般,这是针对他而设下的圈套!
“最后一个问题,那人身边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李沧海沉声问道。
“除了我之外,还有柳大狗。”朱老五想也不想地说道。
“柳大狗?他是何人?”李沧海皱眉问道。
“回大人,柳大狗同小的一样,以盗窃为生,且很少会失手。当时我也觉得奇怪,既然找了柳大狗,为何还要找我?不过,毕竟都是道上的弟兄,此事小的也就没太在意。”朱老五说道。
“那柳大狗现在何处?”李沧海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不过,小的知道他常去颐和赌坊。”
李沧海剑眉一挑,转身对长史说道:“司徒大人,立即大人前去将柳大狗找来!”
“下官这就去办。”长史司徒风领命之后,立即离开。
一个时辰过后,司徒风押着一名身材消瘦的男子,来到了长安府监牢。
“大人,柳大狗带到!”
李沧海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柳大狗几眼。
这柳大狗斜眼歪嘴,一个硕大的鼻子挂在脸上,倒是人如其名。
“柳大狗,本官只问你一句,你要如实相告。若敢有半句假话,便发配边疆充军!”李沧海厉声道。
柳大狗跪在刑房之中,用余光扫了下周围,这刑房之中除了李沧海之外,还有几名凶神恶煞般的衙役,以及朱老五。
而周围摆放着的刑具,许多都因沁过太多的鲜血,而变成暗红之色。
这长安府监牢他倒不是没进来过,可正因如此,才让他心生惧意。
他忘不了这刑房之中曾传出的阵阵惨叫,而进入这刑房中的犯人,也都是非死即残。
“大狗,大人问你话,你一定要说实话啊!”朱老五耷拉着脑袋,出言提醒道。
柳大狗知道朱老五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没想到连他也折在了这年轻的官员手中,这让他有些惊慌起来。(。)
第六百七十章 犯罪画像()
“不、不敢有所隐瞒!”柳大狗忙磕头道。
李沧海双手背在身后,点头道:“很好,本官问你,大年三十晚上,也就是昨晚,你在何处?”
“我我。”柳大狗有些惊慌失措。
“大狗,这位就是日前名扬长安的大理寺卿李大人,还是实话实说吧!否则,若是搭上了命案,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朱老五小声说道。
柳大狗顿时吃了一惊,忙连连磕头道:“我我说!昨夜有人给了我一张人皮面具,让我假扮一名中年男子去大慈恩寺附近的一处宅院去引诱一名女童。”
李沧海剑眉一挑,心道,果然如此。
“说的详细一些!”
“是,是。五天前,有人找到了小的,给了小的十两银子,让小的帮他做件事。小的见有钱赚,便应了下来。本以为他会让小的去行窃,可不曾想接下来几天都没有任何消息。就在昨天下午,那人突然来找我,并给了我一张人皮面具,让我带上人皮面具,在酉时左右前去引诱那女童。到了酉时左右,小的出现在大慈恩寺附近,果然被外出玩耍的女童看到。说来也是奇怪,那女童似是知道我在引诱她一般,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我便依照那人所说,将女童带到了昇平坊的一处宅院跟前。”柳大狗恨不得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完,中间连气也不带喘地说了一堆。
“之后呢?”李沧海冷声问道。
“之后,小的突然听到一声凄惨的叫声,紧接着官差便追了过来,小的害怕暴露身份,便匆忙逃离了昇平坊。”柳大狗缩着脖子,小声回道。
“人皮面具现在何处?”李沧海接着问道。
“那面具小的本来想扔掉的,但见面具做工精致,日后或许能够换些钱财,便被小的藏在了家中土炕之中。”
李沧海点了点头,他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若是再见到那人,你们可还认得?”
柳大狗和朱老五对视了一眼,两人顿时犹豫了起来。
“大人,小的并未见到那人容貌,仅从身形上辨认,小的也难以确定。”朱老五说道。
李沧海摸了摸下巴,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
如今他已能确定,指使凝香表演再来镇故事之人,与指使柳大狗和朱老五之人,乃是同一人。
但可能见过那神秘人面目的陈老汉已经身死,而凝香仅能从声音辨认,想要从这里查出神秘人身份,几乎不太可能。
而柳大狗与朱老五竟也没有见到那神秘人面目,这就说明神秘人一早就做好了隐藏身份的准备。
“若是能画出疑犯画像,那就好办多了!”李沧海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地说道。
话刚说完,下一瞬间,李沧海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画像?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李沧海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眼神骤然一凛,盯着两人道:“本官可以告诉你们,指使你们之人,不仅涉及到几条命案,还牵连到造反的逆贼!所以,接下来本官所问,你们一定要认真仔细地回想,确定之后再说!”
两人闻言,顿时吓了一跳,但看李沧海脸色凝重,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两人差点没吓尿了裤子。
“小的一定仔细回想,不敢胡言乱语!不敢胡言乱语!”两人点头如捣蒜,脑门上更是密布上了一层汗水。
李沧海命长史拿来纸张,自己则走到火盆旁,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木炭。
李沧海将纸张平铺在桌面上,而后看着两人道:“你们与疑凶有过近距离接触,所以,我现在要你们仔细回想有关疑凶的一切!首先,凶手的身高多少?”
朱老五回想了一会道:“那人身高与柳大狗相差无几。”
李沧海上下打量了一番柳大狗,约莫五尺二寸,将数字记下之后,他接着问道:“从你们说话间,可否猜的出其年纪?”
“回大人,那人声音晦涩而低沉,年龄应该在五十上下。”朱老五说道。
“你如何能确定他之年龄在五十上下的?”李沧海问道。
“那人手上有皱纹,但却不是很深。所以,他的年龄一定在五十岁上下。”柳大狗忙说道。
李沧海略显诧异地看了看两人,这两人混迹长安,以偷盗为生,倒也连就了一些能耐。
不过,仔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
察言观色,辨认贫富,这本就是盗贼基本功。
有了这个基础,李沧海信心大增。
他不断提出各种细节让两人回想,同时根据两人所说,以碳为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而柳大狗和朱老五在李沧海的引导之下,也回想起了更多有关疑凶的细节。
比如,疑凶背微驼,右手小拇指只有半截,性情冷酷暴虐等等。
而李沧海则根据两人所说,很快在纸上画出了一幅画像。
画像上,一名穿着戴有帽兜的黑色披风的男子,跃然纸上。
柳大狗和朱老五看到之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大人您,您真是神了!这画的简直和我们所见到的一模一样!”朱老五惊叹道。
李沧海看着自己所画出的画像,却是眉头紧皱,暗自摇头:“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根据两人所描述,他已经画出了神秘人近乎八成的画像,甚至连口、鼻都画了出来,但唯独眼睛却没能画出。
一个人若是蒙上了眼睛,就会让人很难辨认,而这画像亦是如此。
李沧海虽根据线索画出了神秘人的心理以及外形画像,但这眼睛始终无法画出。
而柳大狗和朱老五两人,也从未与神秘人有过目光接触,只知道对方的眼神只要扫过他们,他们就会觉得异常阴冷。
除了眼睛之外,整幅画所画出的神态与两人所见却是异常相似。
李沧海眉头紧锁,没有眼睛,张贴出去也是无用。
揉了揉眉心,李沧海踱步了几步,心中忽然有了想法。
他勾了勾手指,对司徒风说了一些话,司徒风听完之后连连点头,随后将柳大狗和朱老五两人单独关进了一间牢房之中。(。)
第六百七十一章 画龙点睛()
回到大理寺,已经过了午时。
大理寺内堂,狄晴依旧在陪着林小妹。在狄晴的陪伴之下,林小妹似乎已经从惊吓之中缓过神来。
“沧海,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呢?他们不是随行保护你的么?”狄晴拉着林小妹走到了内堂,疑惑地问道。
“哦,我让他们去办事去了。”李沧海盯着自己所画出的画像,随口说道。
“这两个家伙,我还以为他们又在偷懒呢!”狄晴眨巴了几下眼睛,忙走上去道:“沧海,小妹已经将事情对我说了,她并没有杀张闻远。”
“我全都知道了,小妹是被人利用了。”李沧海头也不抬地道。
狄晴愣了一下,惊讶地道:“你全都知道了?可小妹什么都还没说啊?”
李沧海盯着画像,道:“当天夜晚,你与我前去皇宫,小妹便去了街上,而在这时,她看到一人酷似张闻远,便立即跟了上去。直到到了昇平坊,张闻远住处,那人消失了踪影,而小妹则走入院子,却发现张闻远早已躺在院落之中。随后,捕快便赶到,看到整个院子中只有小妹一人,于是便将小妹认定成了凶手。”
狄晴眨巴着眼睛,愕然地道:“沧海,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李沧海放下画像,看着有些怯意的林小妹,走了过去温和地道:“小妹,我希望你知道,我并非是在偏袒张闻远。杀人容易恕人难,张闻远虽恶名昭著,但他已有悔改之心,我不想你生活在复仇的阴影之下,知道吗?”
林小妹紧咬着嘴唇,片刻之后,突然扑进李沧海怀里,哇的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积蓄许久的悲伤与委屈,在这一刻,化作泪水滚滚而落。
林小妹放肆大哭,拼命的释放着内心伤痛。
李沧海轻轻拍着林小妹的肩膀,低声道:“哭吧,哭出来就不会这般难受了。”
说起来,自从他收了林小妹为义女之后,就再未见过林小妹哭泣。
李沧海一直都担心林小妹会被悲伤冲垮,情绪犹如洪涛猛兽,若是得不到释放,就会危及本身。
而林小妹遭遇大难,亲眼见到亲人离世,这种悲伤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此时,林小妹放声大哭,在李沧海看来,表明她的情绪已经得到了宣泄,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好事。
林小妹放声大哭,惹得狄晴也跟着啜泣起来。
“小妹张闻远已经死了,你爹娘和弟弟也可以瞑目了从今以后,你要开开心心的好么?”狄晴红着眼睛,哽咽道。
林小妹呜呜的点了点头,哭了好一阵子才停了下来。
李沧海拉着林小妹坐到了椅子上,询问了一些事情经过,也明白了为何林小妹手中会拿着凶器。
在李沧海与林小妹交谈之时,狄晴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两人,却不经意的瞥见桌上放着的疑凶画像。
狄晴看了两眼,突然吃惊的叫了起来。
“沧海,这上面画的是何人?”狄晴拿起画像问道。
“这就是陷害小妹的疑凶,我虽以心理画出其大致的外貌特征,但唯独缺了最为重要的眼睛。”李沧海说道。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狄晴看着画像,秀眉微蹙地道。
“什么?晴儿,你见过此人?”李沧海吃惊地道。
狄晴盯着画像看了好大一会,犹豫不决地道:“此人神态倒与我所知之人极为相似,但不能太过肯定。”
稍作沉思,狄晴道:“沧海,我可以试着画出他的眼睛么?”
李沧海点了点头。
对于李沧海来说,狄晴所画,无论对错,总归会是一个调查方向。
狄晴将画像平铺在桌面上,然后沉思了片刻,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狄晴稍作沉思,落笔在画像上画出了一双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一名相貌端正,眼神有些狠戾的男子出现在了李沧海面前。
“晴儿,你认得此人?”李沧海问道。
狄晴盯着画像看了一会儿,道:“没错,就是他!”
“你所说的他是何人?”李沧海沉声问道。
“此人名叫裘匡,乃是一名江洋大盗,两年前我初进洛阳府时,曾追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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