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海看着尸体,说道:“从死者伤口血液凝结程度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应该是在辰巳之间。根据伤口的形状可以判断,凶器应该是匕首之类的利器。”
说着,李沧海再次检查起了尸体,他用手在尸体上摸了起来,待摸到尸体后背时,他忽然低声道了声奇怪。
“公子发现了什么奇怪之处么?”那捕头此时已是盛气全无,亦步亦趋的跟着李沧海,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李沧海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他摸到尸体的后背时,发现死者的脊椎骨有一节出现了错位。
脊椎是支撑人体的重要骨节,而死者的脊椎居然出现了错位,这种痛苦绝对不是常人所能够承受的,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和死者的死会不会有某种关联?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想了片刻后,沉声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凶手何人,不过,在县令大人前来之前,我会再次进行勘察。”
“县令大人?”人称常头的捕头愣了下,面有为难的道:“实不相瞒,咱们县令大人日前去了洛阳府,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李沧海略感诧异的看了眼常头,原本他想着,等所辖县令到来,他便退出此案,专心去调查‘武皇宝藏’之谜,没想这里竟然没有县令。
“这里归何县所管?”李沧海疑惑地问道。
“此处属于正阳县地界。”常头老老实实的回道。
李沧海忽然觉得这个词听起来甚是耳熟,念叨了几下后,他心头猛地一震,顿时想起自己不就是正阳县县令么?
“没想到来了自家,却连家门都不认识,看来此案想逃也逃不过去了。”李沧海不禁自嘲了起来。
他看着常头,忽然开口问道:“你可认得正阳县令?”
没想到那捕头竟然摇起了头:“不认得,新任县令到任之前,我便被调到了落凤集,还尚未见过新任县令大人。”
李沧海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好,我就是正阳县令。”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官符,对着常头亮了一下。
那常头瞬间惊呆了,急忙跪了下去,不停的磕起头来:“小人有眼无珠,不知大人驾到,望大人恕罪。方才小人言语顶撞之处,您大人大量,请饶恕小人则个!”
常头冷汗涔涔,想到之前自己傲慢的态度,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踢到铁板上了。
李沧海厌恶地皱了皱眉,此人一看便知是个草包,平日里作威作福,遇到事情就肆意妄为。若是有案件落在他手中,指不定会有多少冤假错案发生。
“你可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李沧海冷声道。
常头跪在地上,脑袋也不敢抬,连声道:“大、大人,小的知、知错了求大人开恩呢!”
“人命关天,岂能儿戏?你身为捕快理应知道这其中利害,可你行事却如此轻慢!今日本官暂不追究于你,待此案了结,再行定夺。”李沧海甩了下衣袖,脸上颇为威严的说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常头磕了几个头后,才带着一身汗水站了起来,颤颤兢兢的站在一旁半天不敢说话。
县令掌握一县之大权,谁去谁留也全是县令说了算。常头身为捕头,一年俸禄虽说不多,但也能凭借捕头的身份捞些油水,若是被县令取缔了捕头,贬为百姓,那他以后可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李沧海却不知道常头心中翻腾的心思,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凶案上,在屋子里仔细的勘察了起来。
凶案现场往往隐藏着诸多细节,而这些细节则是破案的关键,他相信这个世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完美案件,任何案件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细节。
李沧海决定将尸体再检查一遍,与周围环境相比,尸体上的线索要真实许多。
翻开死者衣领,李沧海发现死者脖子上有一圈紫色掐痕,方才他检验尸体时并没有发现死者脖子有痕迹出现。
李沧海用手摸了摸死者脖颈,很快明白了其中原由。
死者生前被人用手掐住了脖子,而后被人杀害,血液大量流往胸口,动脉之中血液不足,才没有显出明显的痕迹。
可在他之前摸死者脊骨时,将死者轻轻抬起,导致血液回流,脖颈间皮肤再次充血,这才露出原本的掐痕。
对比了下死者脖子上的掐痕大小,李沧海心中逐渐有了些判断。
然而,死者的双手,引起了他的注意。
死者左手张开,右手却紧紧的握着拳头,由于尸体开始僵硬,李沧海了很大的劲才将死者拳头搬开。
搬开拳头之后,李沧海发现死者竟握着一小串的银制流苏,他不动声色的将流苏收了起来,然后让常头去询问那些房客,可有发现过什么异常。
第七十章 疑团()
之后,李沧海便离开了凶案现场,来到了隔壁的一间客房。
原本在凶案现场见到的三人,此时全部被请到了这间客房。
掌柜焦急的来回跺步,儒生则一脸阴沉,而那女子则哭哭啼啼个不停。
见他进去,掌柜的立即迎了上去,问道:“大人,事情查的如何,可有查出凶手?”
李沧海示意他安静,然后问道:“死者被杀,是谁先发现的?”
“是、是我。”那名女子泪眼婆娑的说道。
“你与死者有何关系?又是何时发现死者身亡的?”李沧海背着双手,沉声问道。
“我叫柳翠儿,是老爷的妾室。今晨老爷一早便离开了客栈外出行商,哪知我回来之时,却看到老爷死在了床上。”翠儿不停的啜泣着说道。
“那么死者死时,你又在何处?”李沧海摸了摸鼻子,接着问道。
柳翠儿脸色突然出现一丝尴尬,她用手搅着丝绢,低声道:“我我在上茅房。昨夜吃坏了肚子,老爷离开之后,我便腹痛难忍,于是去了茅房。”
李沧海眉头轻轻皱了下,柳翠儿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甚至堵住了他想要询问人证的可能。
毕竟上茅房这件事,不太可能有人证好证明。
“你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死者房间?”李沧海转而问向那儒生。
那儒生斜睨了他一眼,不屑一顾的冷笑道:“你又是何人?本公子为何要回答你?”
此时常头已经询问了好了其他人,走了进来,刚好听到那儒生的话,顿时火冒三丈起来。
“小子,这是本县县令大人,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否则本捕头要你好看!”
听常头一说,屋子里的三人顿时愣了。
那掌柜更是连连行礼,一脸谄笑的道:“原来是县令大人,失敬失敬,小的还以为您是师爷呢,招呼不周之处,望大人多多见谅啊!”
对掌柜来说,州府衙门的师爷,还是远远比不上县令的威望,毕竟县令才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官员,自然要巴结好了才行。
儒生的脸色变了变,神情也恭敬起来,急忙站起来对李沧海行礼:“晚生卓不凡见过县令大人。”
李沧海见他身着襦服,见官不跪,便问道:“你是秀才?”
“回大人,晚生乃天宝九年所中生员。”卓不凡微微躬身说道。
李沧海看了他一眼,接着问道:“你与死者是何关系?”
“回大人,死者乃是家兄。”卓不凡叹了口气,一脸伤感的说道。
“案发时,你又在何处?”李沧海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番,眯了眯眼睛问道。
“回大人,案发时我在房中读书,并没有踏出过房间,直到听到叫声,晚生才知道家兄被害。”卓不凡眼中闪烁着泪,咬牙切齿地道:“大人,家兄一向待人随和,却遭此厄劫,望大人一定查明凶手,还家兄一个公道啊!”
李沧海点了点头,:“此事本官自会查明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不过你说你没有离开房间,可有谁能作证?”
卓不凡愣了下,他有些为难的说道:“晚生一直在房中读书,又何来的人证?”
这时,那掌柜的却突然插了一句:“大人,这个小二可以证明。”
李沧海诧异地摸了下鼻子,示意常头将店小二带来。
那店小二一见到李沧海,顿时跪了下去,磕头道:“小的不知是大人驾临,冒犯之处望大人见谅。”
李沧海毕竟不是这个时代之人,对下跪很反感。他摆了摆手,让店小二站起身来,指着卓不凡,便问道:“我且问你,他说他在房中读书,你可能为他作证?”
店小二弯着腰说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在凶案发生之前曾往几间客房送水,在经过这位客官的房间时,的确看到客官在屋里。”
“你可是亲眼所见?”李沧海眉头微皱了起来。
“是小的亲眼所见。”店小二低着身子,但言语间却又有些不太确定,“不过。”
“不过什么?”李沧海双手抱在胸前,沉声问道。
“小的是透过窗户所见,其实只是看到了这位客官的身影。”店小二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卓不凡看了他一眼,脸色微沉的道:“大人难道是怀疑晚生杀了家兄不成?”
“本官只是例行询问罢了,你们先在此休息片刻,本官去去就来。”说着,李沧海便离开了客房,顺道还喊走了掌柜。
“大人,都问过了,没有人发现异常。”常头跟在他身后,将询问结果对他说了一遍。
李沧海点了点头,转身向那掌柜道:“掌柜的,你将当时情形对本官说一遍。”
“回大人,当时我在二楼清理杂物,听到有人大喊,我便立即跑了过去。进去之后才发现,卓老板被人杀死在床上,而他的妾室则瘫坐在地上,之后卓公子也跟着进来。”
没等他说完,李沧海开口打断他的话语,问道:“你说卓不凡跟在你身后进入的房间?你能确定么?”
掌柜愣了下,他回想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道:“这个我倒没有在意,我进入卓老板的房间之后,紧接着卓公子就出现了,难道他不是跟在我身后进去的吗?”
李沧海心中了然,他问了下时辰,想到狄晴可能还在睡觉,便让掌柜去将狄晴唤醒,自己则前往卓不凡的房间走去。
卓不凡的房间位于楼下,他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井然有序,圆桌上放着几本书籍,以及几篇诗稿。
整个房间看起来并无异常,李沧海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推测出现了错误,他顺手从桌子下拉出一张圆凳子,就想坐下想想自己是不是有些遗漏。
没想到,拉出的那张凳子中间,竟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
李沧海盯着那凳子,脑筋飞快的转动,忽然他心中一动,似是想通了其中关键,转而在房间里寻找了起来。
片刻后,他找到了一长一短两根木棍,将长木棍往破洞插去,发现正好与破洞完全吻合。
李沧海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精芒。
当李沧海从卓不凡的房间走出时,狄晴才揉着悻悻睡眼,走出房间。
“沧海,怎么来了这么多衙役,发生何事了啊?”狄晴还没有回过神来,打着呵欠问道。
“有凶杀案发生,跟我来。”李沧海说着,便拉着狄晴往死者房间走去。
听到有凶案,狄晴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许多,她眼中竟闪过兴奋地光芒。
第七十一章 步摇流苏()
“怎么回事?凶手是谁?”狄晴急忙问道。
“凶手我已知晓,不过还有些疑团未解。”李沧海低声说着,两人很快来到了死者跟前。
狄晴看了眼尸体,很是确定地道:“伤口半指长,寸许宽,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应是被人手持匕首自上而下斜插进胸膛。咦,死者脖子上有掐痕?难道死者是被人用手掐住脖子的同时被刺死的么?”
李沧海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忍不住赞叹道:“晴儿,你之心思何时变得如此缜密了?不过,还有一处疑点你没有找到。”
狄晴听到李沧海的夸赞,心中不觉乐滋滋的。
其实她知道,自己所能发现的也仅仅是表面上的伤势而已。破案之道靠的是头脑与天赋,而她的天赋不是推理,而是武功。
“什么疑点?”狄晴有些好奇,凡是表面伤痕,绝对逃不过她的法眼,这也是她行走江湖时所积累的经验。
李沧海翻过尸体,指了指尸体脊柱。
习武之人对人体骨骼,穴位的了解绝对不比郎中差到多少,她一眼就能看出,死者有一节脊骨出现了错位。
“这怎么会这样?”狄晴吃惊不已,她伸手在那节脊骨上摸了几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见她脸色出现变化,李沧海立即问道:“晴儿,你发现了什么?”
“这骨节是被人以指力强行掰断,从骨节错位的程度来看,用的武功似乎是‘龙爪手’之类的硬功。”狄晴看了他一眼,认真的道:“下手之人应该是名武功高手。”
李沧海沉默了起来,狄晴的武功造诣很高,他相信狄晴绝对不会看错。
其实,他一早便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对于武学方面他所知有限,这才让狄晴前来判断。
现在他知道了凶手是谁,也知道凶手的杀人手法,但还有一处疑点他没有查明,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狄晴见他又陷入了沉思,便自己一个人围着尸体察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狄晴忽然惊咦了一声:“沧海,你有没有觉得死者左手的姿势很奇怪啊?”
李沧海正在闭目思考案情,听到她的话语,便随口说道:“可能是死前挣扎时造成的吧。”
“不对,他手指自然弯曲,好像是在指着什么。”狄晴摇了摇头,顺着死者食指方向看了看,便朝那边搜寻了起来。
死者手指的方向有一柜子,狄晴蹲在地上,用手在柜子底下的地板上摸索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突然欣喜地叫道:“沧海,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李沧海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他发现狄晴手里拿着一枚玉坠,等他瞧清楚玉坠之后,整个人突然直立了起来。
他一把夺过玉坠,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晴儿,你真是天才!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够成为名震天下的女神捕!”李沧海忽然抱住她,对着她狠狠地亲了一下,然后哈哈哈的往外面跑去。
狄晴瞬间给惊呆了,她半天才反应过来,摸着嘴唇,脸上忽然泛起一股潮红。
客栈一楼,在常头的带领下,很快就被布置成了临时公堂。
李沧海正襟危坐,脸色冷峻的端着茶水,两旁分别站着狄晴和常头,八名衙役手持朴刀分列两旁,颇有几分衙门的威严气势。
“本官乃正阳县令,偶遇凶案,如今开堂审理,一应人等须得如实禀告,如有谎言,必严惩不怠!”李沧海扫了眼众人,沉声说道。
朝常头使了个眼色,常头立即领悟,随即,柳翠儿与卓不凡被带了上来。
李沧海喝了口水,淡淡问道:“柳翠儿,死者可是你之丈夫?”
“回大人,正是奴家之夫。”柳翠儿跪在地上回道。
“柳翠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死自己丈夫,你是如何杀人行凶的,还不快从实招来!”李沧海声音突然提高许多,脸色冷峻的厉声喝道。
这一声高喝让众人吓了一跳,不仅是围观之人,就连柳翠儿也是蓦然一愣。
“大人,冤枉啊!奴家从没有杀人,奴家怎么会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