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海淡淡地道:“若是死者自杀,为何他身上未带有刀鞘?”
“这个或许是因为他忘记带了,这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吧?”李钰拿出折扇,在手中把玩了几下,说道。
李沧海微微摇头,说道:“这里是赌坊,又岂会容人带兵器进来?何况,这么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又如何能瞒的过赌坊里的守卫?”
李钰想了想,随即对着蹲在一旁的几人问道:“你们谁是这赌坊坊主?”
一名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颤巍巍地道:“回王爷,草民便是这赌坊坊主。”
“本王问你,你这赌坊可是容许客人带兵器进来?”李钰摇着折扇问道。
那坊主忙回道:“回王爷话,草民这是小赌坊,偶尔也有江湖人士带兵器前来,小人也不好阻拦。但江湖人士毕竟不多见,平日里也没见何人带着兵器来赌坊。”
“荷官身上有藏兵器吗?”李钰摇了摇折扇,问道。
坊主摇头,说道:“回王爷话,据草民所知,荷官身上并没有兵器。”
“你怎知他身上没有带兵器?”李钰皱眉问道。
“回王爷,荷官在进入赌坊时要经过搜身。要保证荷官身上没有私藏钱财,离开之后同样要搜身,所以草民很确定他身上没有兵器。”坊主说道。
李沧海点了点头。赌坊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荷官中饱私囊,这荷官身上只怕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兵器就更加不可能存放了。
李钰诧异的摸了摸鼻子,嘀咕道:“如此看来,这确实比较可疑啊!既然他没有携带匕首,这自杀的匕首又是从何而来?莫非他真的不是自杀?”
李沧海思索了片刻,淡淡地问道:“本官问你。这荷官为人如何?”
“回大人话,这荷官名叫韩大,为人憨厚。是个老实本分之人,在草民这当荷官已有两年。”
李沧海点了点头,又问道:“此人可与人发生过争执,是否有仇家?”
坊主摇头说道:“与人发生争执倒是常有。但是否有仇家就不得而知了。”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说道:“死者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回大人,死者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草民已经派人前去告知,想必很快就会来到。”坊主恭敬地说道。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啼哭声,只见一名女子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哭着冲了进来。
“夫家,你怎生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就走了啊!呜呜。”那女子见到死去的荷官尸体,顿时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李沧海叹了口气。命人拿了张椅子,让女子坐下。
那坊主见状。忙走上去安慰女子,女子泪痕涟涟,怀中婴儿也是哇哇哭个不停,一时间整个赌坊弥漫起了一股沉痛而悲伤的气氛。
“韩家娘子,莫要再哭了,几位大人在此,如今正在调查韩大之死,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你莫要哭了,大人有话要问你。”坊主安慰道。
女子突然对着洛阳府尹跪了下去,哭道:“大人,求您一定要给民妇作主啊!我夫家向来老实忠厚,怎会突然遭逢此劫,这让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活啊!呜呜。”
洛阳府尹忙将他扶起来,说道:“放心,有肃王和大理寺的李大人在,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肃王李钰脸色凝重,面对孤儿寡母,他有些不忍,郑重地道:“你放心,有本王在,绝对会还你一个公道。从现在开始,本王问你的所有问题都可能有关韩大之死,你要想仔细了再作回答。”
“民妇定会据实回答王爷问话。”女子哽咽道。
李钰点了点头,稍作思索后,问道:“本王问你,这韩大近来可有什么异常,比如想要寻短见之类?”
“回王爷话,家夫近来一直如常,从未有过寻短见的想法啊!”女子回道。
李钰皱了皱眉头,他收起折扇,问道:“那你可知他是否与人发生过争执,或是同他人有所仇怨?”
李沧海双手笼在衣袖之中,眯了眯眼睛,心中暗道,这王爷倒也有些心思,不过这问题也正是他想知道的,如今李钰问出,倒省得他多费口舌了。
“家夫为人憨厚老实,从未与人发生过争执,又何来仇家?”韩氏哭道。
“这可奇怪了,韩大既非自杀,又无仇家,那谁又想杀了他呢?”李钰眉头紧锁,几乎拧成了一团。
赌坊内无人说话,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看着趴在赌桌上的尸体,众人纷纷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直冲到了脊梁骨。
“王爷两位大人,韩大会不会是被恶鬼所杀?”坊主脸色有些苍白,语气明显有些发抖的道。
“嗯?被恶鬼所杀?此话怎讲?”李钰眨巴着眼睛,饶有兴趣的问道。
“王爷,您看韩大死的位置,前后左右都无人可及,况且他也不是自杀,可偏偏他的胸膛插着匕首,若不是恶鬼所为,又怎会出现如此诡异之事?”坊主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道。
“你胡说!家夫从未害过人,又岂会被恶鬼所缠?你胡说!”韩氏闻言顿时哭喊起来。
“我不过就事论事,韩大若不是自杀,就一定是被恶鬼所杀,否则他怎会死的如此蹊跷?”坊主说道。
“不不可能!”韩氏摇头哭泣,怀里婴儿更是哇哇哭个不停,她拼命的摇着头,说道:“家夫绝对不会丢下我们孤儿寡母,他绝不会自杀,一定是有人害死了家夫!”
洛阳府尹一脸难色,他对这案件实在没什么头绪,只好向李钰问道:“王爷,您看此案该如何解决?”
李钰挠了挠头,翻了个白眼,道:“你问我如何解决?你是府尹还是我是府尹?本王要是知道怎么办还要你作甚?”
洛阳府尹顿时跪在了地上,说道:“下官无能,王爷恕罪!”
洛阳府尹心中无奈,之前是谁说自己擅长推理破案的,还说什么区区命案简直手到擒来,如今却又要撒手不管,这皇家子孙的心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测度的。
使劲揉了揉鼻子,李钰皱着眉头嘀咕了起来。
而在李钰问话的同时,李沧海则在赌桌内圈处寻找到了一些线索。
内圈之处光线较暗,李沧海端了个烛台,蹲在凹陷处仔细观察。
地上那滩血水让他觉得有些奇怪,血水汇集在一起,凝而不散。
李沧海沉思了下,随即将血水轻轻刮去,竟发现血水下有一个半指左右的凹陷小坑。
凹陷宽约三寸,深约半指,凹陷周围还一圈小小的土堆。
李沧海皱了皱眉头,他看着灌满血水的凹陷小坑,陷入了沉思。
蓦然,他想起死者胸前插的那把匕首,他立即站了起来,走到死者身前,盯着匕首查看了起来。
“原来如此。”李沧海眯着眼睛,心中有了些推测。
“哎呀,本王竟然忘了还有个神人在此。沧海,沧海?咦,人呢?”正在自言自语嘀咕个不停的李钰突然拍了下脑袋,忙转身往后面找去。
“王爷,我在这呢。”李沧海再次回到了赌桌内圈处,在内圈展开地毯式搜索。
“沧海,你这是在作甚?哦对了,你对此案有何看法啊?”李钰一晃折扇,走到赌桌前,很是期待的问道。
“王爷以为死者是被恶鬼所杀吗?”李沧海头也不抬地问道。
李钰讪讪地咧了咧嘴,他扫了眼左右,压低声音道:“其实,本王也同意坊主所说,他若不是自杀,那就是死在恶鬼手中,否则如何解释眼前一切?”
李沧海摇了摇头,心道,这肃王看起来一表人材,怎会如此单纯,竟然连这般荒唐的理由也相信。(。)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有意思的王爷()
“王爷,若真是恶鬼杀人,又何必用匕首?”李沧海边搜索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
李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恶鬼杀人不用匕首用什么?”
李沧海翻了个白眼,他真不知该如何对李钰解释,“鬼怪之流乃游魂所化,无形之物又岂能拿的起这五行精金?”
“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啊!”李钰用白玉般的手摸着下巴,点头表示认可。
李沧海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去,心道,肃王,你是过来卖萌的吗?
“咳,本王现在给弄糊涂了,他不是自杀也不是被恶鬼所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钰一脸期许地看着李沧海,想要从李沧海口中得到答案。
李沧海没有回答他,而是端着烛台,再次投入到了观察之中。
赌桌整体看起来有些成‘凹’字状,‘凹’字内圈后侧则是一根撑梁柱,而内圈与撑梁柱之间还有不少积水,似乎这地面返潮所致。
李沧海从荷官死的内圈,一直搜索到了撑梁柱处,却没有任何发现,这让他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沧海,你在找什么?”李钰见他端着个烛台,脸几乎趴在了地上,不由得有些好奇。
李沧海没有说话,依旧全神贯注地搜寻着。
直到搜到撑梁柱跟前,李沧海看到水上似乎飘着一些细碎的红色粉末,他用指头捻起一些粉末,想了想后,从挎包里拿出放大宝石。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挎包里装着一应破案所需的常规之物,这放大宝石一直被他放在其中。从正阳回来之后,他便一直将此包随身携带。
李沧海将粉末碾碎。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发现这红色粉末似乎是一种朱漆颜料。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抬起头,朝眼前撑梁柱看去,眼前这根撑梁柱正是涂着朱漆,这粉末分明就是从此柱上掉落。
李沧海随手在撑梁柱上摸了下,手上顿时染上一些朱漆粉,这柱子年深日久,上面的朱漆开始斑驳脱落。只要稍一用力,就会簌簌的掉落。
李沧海看着手指上的朱漆粉,又看了看梁柱下积水上漂着的些许粉末,随即陷入了沉思。
过了片刻之后,他拿着放大宝石顺着梁柱从上而下的找去,在梁柱最下方,距离地面一指高处,他发现了一处疑点。
说是疑点,其实不过就是半圈脱落的朱漆。
梁柱外侧。距离地面一指高处,有明显的半圈朱漆脱落现象。
然而,让李沧海觉得奇怪的是,这半圈朱漆并非像其他地方。毫无规则的脱落,而是像被细长的物件在上面给勒出的痕迹。
李沧海随即站起身来,扫了眼左右。
撑梁柱位于‘凹’字的下陷处的左上角靠后三尺。而右侧则摆着两张桌椅,桌子上放着茶果点心。在位置来来说,则位于‘凹’字下陷处右上角两丈处。与左侧撑梁柱正好平行。
李沧海站在‘凹’处,仔细的看了看左右两边,将眼前所见印在脑海之后,随即闭上眼睛,在脑海之中模拟整个案件经过。
雨天,返潮的地面,撑梁柱,摆放整齐的桌椅
一个个毫不起眼,甚至没有任何疑点的线索,在李沧海脑海之中飞速的旋转,不断重合衔接。
突然,所有的画面出现了停顿。
时间飞速倒退,退到了案发之前。
李沧海犹如一个旁观者,来到了案发之初的赌坊。
卯时,雨依旧在下个不停,赌坊打开门,几名赌徒早已在门口有些不耐烦地等待。
坊主乐呵呵地将众人迎了进去,几名赌徒迫不及待的冲到赌桌前,掏出银两就拍在赌桌上,嚷嚷着开赌。
赌桌之上,有赌家就要有庄家,而庄家则是赌坊荷官。
此时,荷官未到,坊主只能满脸赔笑,让众人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荷官韩大打着雨伞匆匆赶来,对着坊主连连抱歉。
坊主说了他几句,让他赶紧去换上赌坊衣裳,去招呼一众赌徒。
一如既往,韩大将身上所有的钱财之物交出,但身上仅有可怜的两个铜板。
穿戴整齐之后,韩大走向赌桌,准备开始一天的活计。
坊主见赌局开始,众赌徒纷纷掏出白花花的银子,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端着一盏茶,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赌桌。
然而,就在这时,韩大突然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众人不明所以,紧接着,竟看到浑身是血的韩大从赌桌内侧艰难地爬了起来,他脸色狰狞,眼球突出,胸前插着匕首,右手伸出想要呼救。
可他一张嘴,口中顿时溢出血水,他双目圆睁,猛地喷出一片血水,脑袋顿时无力地垂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整个赌坊突然陷入了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身在对面青楼,有着一颗热心肠,一直想要当名断案高手的肃王,第一时间冲了过来,并限制了任何人的行动。
李沧海右手一挥,画面突然再次定格。
在这思维风暴之中,所有的一切任凭他一人操控,他可以无限制的重复画面。
李沧海走到韩大身死的赌桌内侧,不断的重复着他身死之时的情形。
蓦地,他嘴角上扬,眼前场景突然破碎。
缓缓睁开双眸,李沧海扫过众人,心中顿时了然。
李钰见他发呆,不禁有些奇怪,刚想开口,却被李沧海伸手阻止。
“韩氏,本官问你,韩大近来可有发过牢骚?”李沧海背着双手。问道。
韩氏想了想,哽咽道:“回大人话。家夫确实发过牢骚,这两日孩子病重。可又没钱抓药,日夜啼哭不止,想来必是因此,家夫才心焦忧虑。”
“韩大身为荷官,这赌坊经营的也不错,为何会家中无钱?”李沧海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家夫虽在这赌坊做活,但工钱却少得可怜,而且坊主已经三个月没有给家夫发放工钱。家夫屡次找坊主要钱,坊主却只是一味推迟,家中早已没有了余粮,又怎会有钱给孩子抓药?”韩氏泪痕涟涟,不停的轻拍着怀中婴儿,哭泣道。
李沧海眉头微皱,他刚要说话,却被李钰抢先一步。
“岂有此理!你这厮怎生如此奸诈!他既为你做事,你为何要拖欠他之工钱?嗯?”李钰剑眉一挑。瞪着眼睛气呼呼地喝斥道。
那坊主吓了一跳,忙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哆哆嗦嗦地道:“王王爷息怒!草民也不想啊。只是前几个月收入实在不好,甚至入不敷出,草民并非不想发他工钱。而是在等转运之际,到时再一并发于他啊!”
“少来糊弄本王!你穿着绫罗绸缎。吃着酱肉肘子,你会没钱?本王问你。韩大一月工钱几何?”李钰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问道。
“回回王爷,韩大一月两钱银子。”那坊主缩着脖子,颤巍巍地道。
“两钱银子?”李钰歪着头想了想,他似乎对钱财并无甚概念,也不知这两钱银子究竟多少。
于是他朝齐云鹤招了招手,齐云鹤忙走了过去。
两人嘀咕了一会,李钰整个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本王问你,这只酱肘子价值几何?”李钰阴沉着脸,走到桌子边,端起酱肘子问道。
“回回王爷两、两钱银子。”坊主额头上冷汗涔涔,哆哆嗦嗦地说道。
“好,两钱银子买了个酱肘子,你他娘的有钱去买酱肘子,竟然没钱发工钱?”李钰端着酱肘子,掂量了几下,突然骂骂咧咧地连盘带肘的对着坊主拍去。
啪的一声脆响,那盘子顿时裂成了两半,那坊主脑门上顿时流出一行血水。
“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草民知错了,草民这就将工钱发给他,王爷饶命则个!”那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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