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设立的备倭衙门靖海营,虽然要受到杨尚荆这个备倭衙门主事的节制,但是主官肯定不可能再是一个小小的千户了,低配一个指挥佥事,高配一个指挥同知,咬咬牙外朝给运作一个指挥使也没什么问题,领个游击将军印,总领沿海防务,这个没问题吧?
而这里面的变动,能够产生多大的利益?这些官职,分润一个两个给丰城侯李贤的子嗣做补偿,没问题吧?
最起码,现在备倭衙门巡防千户所的千户,屌的不行的徐尚庸,是没资格做游击将军的,这个晋升太大,他出道时间还太短,战功或许够用,但是资历差了太多,就算有魏国公在那儿压着,下面到底也是口服心不服,到时候指挥不动,也是犯了兵家大忌的。
所以这个时候,丰城侯李贤的那位大公子,将来要嗣爵的李勇,以征讨矿盗有功这个名义,调拨过去做一两年的游击将军,实际上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他现在是指挥同知,从三品的官职,平调过去就是高配了,按照外朝现在这个势头,凭空给他拔高半格,运作出来一个指挥使,那是一丁点问题都没有的。
丰城侯李贤虽然实力不小,但还是不会和魏国公正面冲突的,所以李勇肯定是不会压着徐尚庸的晋升之路了,到时候等徐尚庸捞足了好处,熬过了资历,李勇估计也能捞个都指挥同知混混了,徐尚庸顺利接手指挥使的位子,自然更是名正言顺了。
至于杨尚荆……只要在备倭衙门里面再熬个两三年的功夫,混一个兵部右侍郎,大抵也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海上战事一切顺利,基本外朝就又多出来一个于谦于廷益。
总之……这一波外朝不但不亏,还特么赚的要死。
心下计较着这些,金英的脑门子都开始往下淌汗了,这种运作能力,在正统皇帝没有绝对能力控制朝局之前,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就是内廷这边知道了,也根本没什么办法破解,除非……
鱼死网破!
第五六五章 铁石心肠()
杨尚荆的谋划,终究也只是个能说服杨恭给他投资,后续的操作,还得按照实事求是的方针,走一步看一步地来。
而且这个说法,还只能给杨恭一个人说,杨家内部那些个掌权的管事,都不能一个个说过去,毕竟那个打算坑死他的杨家实权派,如今还没有找到呢。
等着杨道清这边下了葬,杨尚荆这才拜别了家中诸人,开始往黄岩县回返,既然确定了家中没有什么大事儿,那么再在这待太久,就不太好了,被人抓住把柄是一方面,黄岩县那边少了他坐镇,容易出乱子,是另一个方面。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杨尚荆对这个家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否则的话,大概会像读书的时候一样,小长假三天恨不得在家里面呆上一个星期。
回头看了看已经越离越远的杨家祖宅,忠叔突然问道:“少爷,若是查出到底是谁想要对少爷下手,少爷欲将如何?”
杨尚荆愣了一下,这才笑道:“这有何难?不外乎是杀了罢了。”
忠叔的眼角跳动,突然叹了口气:“一个人?”
杨尚荆摇头,开阖的嘴唇慢慢吐出两个字来:“一房。”
以杨家的规模,一房人口,少说也得十几号主要人物,再加上各种排的上号的下人,接近五十人了,排不上号的要是也要清洗掉,百多人没有压力的。
而这样规模的一房,或者说有资格坑害杨尚荆的一房人口,整个杨家,算上杨尚荆这一房大房,也不过是八九支而已。
回头看了看忠叔的表情,杨尚荆依旧在笑:“杨家的人口多得是,一房没了,总会再挑一房,把差事担起来的。”
杨家这种大家族,出了五服的旁支多得是,基本上都成了杨家本家的佃户,好点儿的是围着杨家打转的小地主,没出五服的,也有不少,基本都掌管着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差事,比如各种鸡毛蒜皮的小生意。
杨道清在世的时候,这个等级的旁支可以掌握一些核心的权利,比如海贸,比如闽北的事务,比如江浙的丝绸,但是杨道清去世了,这些业务就会被杨恭为首的长房嫡支瓜分掉,只给他们留下不多的好处,想要求存,就得自己去开发新的业务,到了第三代,也就是和杨尚荆平辈的这一代,能过成什么样子,就完全要看运气了。
建安杨氏的牌子,该打还是可以打一打的,这一点,秉承着宗法制的特色,在没有真正地分家之前,杨家的长房嫡支是不会、也不敢去计较的。
这样的人口,随便拣选一支上来,从业务能力和可信度上来说,是不会有问题的,异常的方便,而且从忠心上而言,会比原本的更加多一些,“应得的”和“赏赐的”,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忠叔看着杨尚荆的背影,已经有些浑浊的老眼中,也不知道闪烁着何种光芒:“少爷,你当真要铁石心肠么?”
接手业务固然方便,可是宗法制更深层的东西,却不是这么简单的。
宗法制的核心在于凝聚力,提升大家族的凝聚力来抵抗外敌。
杨尚荆的雷霆手腕,固然会在一定时间内造成建安杨氏的凝聚力大提升,但也会为后来留下极大的隐患,畏威而不怀德这种方法可以喷蛮夷,对内却是要搞恩威并施。
依着忠叔的意思,把人找出来,内部处理了也就是了,或者从王法方面,处理两三个带头的,也就到头了,然而按照杨尚荆的意思……一房斩尽杀绝,总归是没有人情味的。
“可是……我要的就是各大家族分崩离析啊。”杨尚荆的嘴角扯了扯,不过到了最后,吐出来的话却变成了这样:“忠叔可曾想过,若是戬放了他们一马,只诛首恶,将会如何?”
摇摇头,杨尚荆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剩下的人感恩戴德?怎么可能嘛。他们只会觉得戬太过狠毒,对自家人也不知道留手,将来还不一定能闹出甚么祸端呢。”
地位是天生的,这种观念在大家族里面是根深蒂固的,也是不断、反复地对下面洗脑的,那些接下来“天生的”贵子,有至少九成的概率给杨尚荆添堵,甚至直接发起复仇。
更关键的是,杨尚荆想要的最终结果,就是通过这种方法肢解了大家族,释放出被圈禁在土地里的劳动力。
学过中学历史的都知道,中国的小农经济是资本主义萌芽发展的最大阻碍,因为它太特么吃劳动力了,然而这只是表象,本质上还是宗法制的条件下,苦哈哈们并没有太多自己选择的自由。
打碎了社会结构,才能直接完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忠叔听了这话,也只能长叹一声,不再规劝下去,有了丰城侯给杨尚荆造的势,现在杨尚荆的江湖地位,别说是在杨家了,就是去了南京兵部述职,都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恩,去京师述职可能还会差了点火候,不过各种恭维还是少不了的。
“走罢,去见见丰城侯,顺便谈谈怎么从这浙、闽、赣三省的大户身上敲一笔钱粮出来,给戬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总归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杨尚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有些古怪。
跟在他身后的忠叔没看见他的表情,但听着他的声音,感觉却不是很好,他老人家瞬间就想到了当初杨尚荆一用力,直接捧出来一个“蔡仙长”的陈年往事。
上一次,一个老蔡横空出世,几乎是打碎了黄岩县固有的宗教结构,让“正一天师府出身”的老蔡一瞬间登上了人生巅峰,可是真正的天师府在黄岩县附近州府捞出来的好处,却是少的不值一提。
而老蔡所带来的,除了黄岩县本地的思想、信仰方面的前所未有的统一,暗地里更是将火药的配方鼓捣了出来,还参与了火枪的开发,虽然这些都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但这都是实实在在的积累。
足以让杨尚荆和一般的小官儿区别开来的积累。
第五六六章 交易()
稍等更新
黄岩县打黑除恶专项行动进行的非常顺利。
典史衙那边打板子的声音,见天儿地就没停过,一个又一个原本在黄岩县内叱咤风云的帮会老大,被挨个摁在长条凳子上,扒了裤子就是一顿狠揍,行刑的皂隶根本不敢玩什么猫腻,基本上十板子下去,就能把人砸出个好歹来,几个原本以为“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就因为嘴硬了一点儿,被打板子打的心浮气躁的皂隶直接敲断了尾椎骨。
然后看着这几个倒霉鬼被抬回了对面的大牢里面,剩下的就全都老实了,他们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在国家暴力机关的强力镇压下,他们这帮混迹在黑白之间的渣滓,连特么个屁都算不上。
然后一桩桩、一件件积年的案子迎刃而解,刑房的书吏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把一个个陈年的卷宗挑出来,让这帮“有两根骨头”的帮主、堂主们签字画押,只等着弄齐了材料一并移交台州府府衙。
当然,这些也只是顺带着的业绩,最重要的是,黄岩县的府库再一次得到了大笔现金的注入,正所谓烂船也有三根钉,哪怕这帮城狐社鼠的头目,着实不是什么能上的去台面的人,私底下的积蓄可还是不少的,户房下面的账房们粗略地计算了一下,少说也有个三万贯。
三万贯啊!
看着这个数字,户房的账房、县府库的仓大使之流,瞬间眼睛都瞪圆了,下意识就想做个假账什么的,这么大一笔数字,从里面掏出来一成大家分一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仓大使想起当初杨尚荆和他谈话的内容,打了个寒战,悄没声地退了出去。
人生在世,有一种悲剧叫有命没钱花,但还有一种更大悲剧,叫做有钱没命花。
而此刻,杨尚荆并没有因为可以预见的财政良好陷入什么狂喜之中,而是看着手上京师传来的密信,整个人陷入了呆滞之中。
“这密信……一切完好?”过了许久,杨尚荆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忠叔,脸上的呆滞依旧没有完全消失。
太特么震惊了。
廷议上也不知道这帮大佬是怎么操作的,正七品的黄岩县知县的确是没丢,然而升的官儿有点儿惊悚——他的一系列功绩加起来,最后落到手头的不是浙江臬司的差事,而是实授了南京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正五品的官衔,管着宁波、台州、温州三府的备倭事宜,以后他穿的官袍就不是鸂鶒,而是白鹇了。
看过了密信的忠叔点点头,脸上也有点儿呆滞:“此乃我建安杨氏最高等级的密信,传递速度也就比朝廷官驿的八百里加急慢上少许,老仆如何能不仔细查验?一切火漆、暗记俱是完好无损。”
原本在杨尚荆和忠叔的计算里面,正五品的浙江臬司佥事就是什么小处掣肘不断,难受也能难受死他。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派人过去明言“无意堂官之责”,谁有能信?这种清水衙门虽说耗时间,可是升迁却是便利得紧的。
“怕不是外朝诸公想要来个‘漫天要价’,等着内廷那帮人‘就地还钱’,结果内廷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打了一张顺水推舟的牌,最后才变成了这般模样?”忠叔苦笑了一声,做出了自己的推断。
杨尚荆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忠叔所言极是啊,再往深一层去想,若是戬为浙江提刑按察使司佥事,虽然同为正五品,想要调任京官,也须费上一番手脚,可这南京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想要调任北京六部任职,也不过是些许功绩、加上一句话的事儿,看来这内廷之中,有人恨我入骨啊。”
“终归不是好事,要不……待南京吏部公文下达,少爷上表请辞?”忠叔的眉头皱成了“川”字,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深邃了起来。
杨尚荆电了点头,苦笑:“外朝诸公想必也是措手不及,若是北京未曾传来其他消息,也就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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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七章 通告()
这边杨尚荆话音刚落,那边就有个不知死的鬼站出来了,这货身高足有一米九,一身的横肉,别说在明朝这个普遍营养不咋地的朝代了,就是搁在五百多年之后,那也是一条不多见的精壮汉子了。
“少詹事此言,只怕太过早了些罢?未经请示朝廷、上奏陛下,私下里调一卫两所军丁南下,少詹事居心何在?!”
这大汉说话的时候声若雷鸣,然而杨尚荆听在耳朵里只想发笑,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丰城侯李贤,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了。
哪怕是真正的粗人,能坐到正三品的位置上,统管一个卫所,也不可能是这种类型的真·糙汉,要真是这个脾气,只怕不等遇到伯乐相中他,就被派到战场上送死了。
很显然,这是李贤特意安排出来的人物,为的就是问话,让杨尚荆和李贤两个人把话里话外的意思说明白了,省的那帮墙头草和瘪三添油加醋,平白多出来无数的是非。
所以杨尚荆打了个哈哈,没有说话,倒是李贤发了话:“张佥事无虑也,无虑也。”
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李贤就在这屋子里开始踱步了:“之前,杨少詹事在浙南沿海所做之事,列位都是听说过的吧?”
这倒是不用说,整个浙南沿海三个州府的山贼土匪被摁在地上一通儿摩擦,见机快的或者有后台的,能快点儿跑,避免了一场武器的批判,可那些没有后台也没长出来太多脑子的,基本都被艹的连爸爸都叫不出来。
毕竟明军的枪杆子还是很粗、很硬、很长还特么黢黑的,点儿好的,被插进了食道,吐出来还有的救,直接打入贱籍,做了苦力,好歹能活下来,点儿不好的,直接被插进了气管儿,瞬间就被闷死了。
不管怎么说,成果斐然,损失可以忽略不计,三府的卫所官兵不大不小都发了一笔横财,大家族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浙南沿海治安状况空前良好,浙江省三司长官也跟着面上有光,杨尚荆自己也捞了一笔政治资产,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
眼瞅着下面这些军官点头表示同意,李贤这才接着说道:“老夫以为,这浙、闽、赣三省交界之处,和那浙南也是仿佛,那边剿匪的经验,总能拿来用上一些。温州府又与这清剿矿贼之地相邻,地形、气候等俱是相同,让那边遣人来,总归是妥帖的。”
经验交流嘛,明军的京营和边军之间还有调防的事儿呢,这是大明朝战斗力最强的两支部队,必须要牢牢地掌握在中央的手里,否则的话一旦出了事儿,边军各种碾压京营,那可怎么办呢?
所以说,这是有例可循的,有例可循,提出来之后,在朝野上下,就不会遭受到过多的非议。
姓张的佥事点点头,不过还是说道:“两地之间官军调防,总不能由主官一言以决,须得上奏陛下,恭请圣裁才是。”
杨尚荆接过了话头,笑道:“张佥事所言甚是,本官今日前来,不过是和侯爷谈谈南北换防的事体,听听诸位的见解,这才将诸位召集到此,待确定了可以换防,并不影响剿匪、平倭事宜后,再上疏京师,恭请圣裁。”
顿了一下,杨尚荆加重了语气:“中枢之地,每日里政务繁杂,若是换防之事劳民伤财,又无有裨益,在你我这里,便可以断绝,免得上疏,平白耗费了中枢诸位上官的辰光。”
嗯,确定可操作性,然后再进入程序正义,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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