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侯!你不能再冲到前面了!你又不是练家子,再冲前面和送死没区别!”
兰子义回头看着桃逐虎,回想起前几天带头冲击江陵贼寇的景象,心里也有些后怕。
桃逐虎见说动了兰子义于是吼道:
“前锋随我冲过去。逐鹿、逐兔!你们保护好卫侯。”
两兄弟听着点了点头,
兰子义这时冲着山下高声说道:
“拼死往东北谷口冲,我想办法为你们打开缺口!”
之后跟在前锋后面一道往山下贼阵冲去。
本来都快被拖下马的将士一听到兰子义的号令,全都行动起来沿着丘陵边缘向东北的贼寇冲去。
不愧是京营,到底训练有素,士气高昂,哪怕阵型混乱,形势恶劣,只要得到命令,还是在第一时间执行。
将士们面前的是林立的削减长木,冲在最前面的几人都被长矛挑翻在地,这为后面的将士赢得了机会,之见后面跟上的人趁着前面战士倒下的时机从长木的空当里杀入贼阵,
贼寇本就没有排成密集阵型,长木又是两人一根,疏于操练,只这么一下就被杀开空当,随后的将士们也都扬刀冲杀进去。
只是这里的贼寇比起江陵遇到的贼寇就显得训练有素的多,见到辑虎营骑士们冲进来并没有逃散,也没有有勇无谋的一窝蜂涌上来,而是排开阵势,由长矛手身后的长枪兵,刀牌手跟上,层层堵住骑士们的去路。
将士们也知道要是停在这里必死无疑,也都拼死冲锋,手中长槊前突,马刀挥舞,混战之中银光闪烁,飞火流萤,每一次挥砍和前突都伴随着惨叫声与喷涌而出的鲜血,
不过这里的贼寇比江陵贼寇装备要好得多,见将士们来势汹汹,都举起藤牌挡住刀槊,一旁长枪手也都挺枪前戳,
将士们虽然骑术精湛,刀法纯熟,但双拳难敌四手,现在场上有的又何止四手!
四面八方伸来的的长枪短刀虽然大部分都被将士们身上的重甲挡开,但骑在马上的人还是会被拉下马,
被拽到地上的将士或者被短刀抹脖子,或者被人用骨朵敲死,更有贼寇不知从哪里拿来镐头,直接将被摁倒在地的将士破甲凿死。
场面顿时血肉横飞,也分不清是谁的断肢混着血水掉落地上,然后就被人或马踩成肉泥。
混战之中双方互相问候对方家人,两边都打得够狠,辑虎营的将士们不顾伤亡拼死往前冲,中招的将士都已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同伴挡下攻击;贼寇舍命贴身,势要把官军困在此地。
这时候交战两军的素质差别就被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
辑虎营将士虽然刚刚遭受大败,身陷重围,人数又少,但只要有人指挥,还是在相互配合下不断向指定地点靠拢,
反观贼寇,虽然勇气可嘉,计划的也好,但实际打起来就暴露出自己平时没有训练,无法有效配合的弱点。哪怕人数众多还是无法阻挡拼死突围的辑虎营将士。
再看兰子义这边,五百骑兵居高临下趁势下山,直冲贼阵左侧。
贼寇侧翼虽然排好阵型,就是为了防止兰子义他们冲锋,但刚才一直都在攻击陷马坑附近的官军,现在里面还有人在图为,合围的另一个贼寇方阵也已经靠了上来,人员相互交织在一起,组织已经有些混乱,举长木的人刚才又全都去围攻陷马坑,没法向侧翼靠拢,弓手弩手这时又被前后左右或进攻,或后退的自己人给挤乱,没法发动有效的齐射,这就给了兰子义他们机会,
前排众军在桃逐虎的带领下放平长槊急速冲向敌阵,虽然贼寇也挺起长枪,但比起官军的长槊来竟然短了那么一点。
在两军接触前的一瞬间,持枪的贼寇下意识的想要后退,还有人用手护住自己的脸。就这么一些无意识的动作要了贼寇的命,也成全了兰子义率领的辑虎营将士。众将士第一排冲锋就将贼寇侧翼的防守冲散,然后就如同狼如羊群一般冲入混乱的敌阵砍杀。
贼寇方阵中一名头领模样的人高声呼喊,想要重新组织人手将五百将士围住,想法很好可惜遇到了桃逐虎,之见桃逐虎端起马槊趁着下山的冲劲急速赶往贼寇指挥身边,贼寇虽有千军万马,但却来不及反应,偶尔挡路的都被战马撞到,踩成肉饼。
贼寇头领见乱军之中一个亮甲猛士直朝自己冲来,当然明白来者不善,刚忙命令身边亲兵堵住道路,
奈何亲兵全是藤牌手,盾小刀短,又是时期仓促,虽然卖力的挡在头领面前,但一时半会根本没法堵死去路,
只见桃逐虎左臂轻拨,长槊尖头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光弧,直扑面前贼寇刀牌手脖颈而去,
下一瞬间桃逐虎收手前面挡路的贼寇一人被槊柄击倒,两人脖子被豁开,鲜血喷涌,直将周围人淋得满身都是腥红。
贼寇头领慌了神,虽然身边都是自己人,但这一瞬间却没有人可以帮助自己,天地之间只剩下贼寇头领自己和要取自己性命的桃逐虎。天地苍苍,众生茫茫,可无论有什么样的地位身份,到头来却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活在世上,而下一秒,就连性命都没了。
贼寇头领发出绝望的尖叫,虽然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但还是拔出腰刀,要做垂死挣扎。
桃逐虎脑袋可没懵,这种情况他见过的太多,对他而言这与以往无数次斩杀敌人没有任何区别,他的精神高度集中,刚刚收回来的长槊在他的左臂驱使下猛力前突,长槊裹挟着马匹冲力与臂力直挺挺的戳穿眼前贼寇头领的胸膛,
桃逐虎可以看到这个被刺中的人眼神中的绝望与不甘,不过那都与自己没有关系,现在唯一与自己有关的是贼阵首领已被斩杀。
桃逐虎猛然勒马,战马高高的人立而起,接着前蹄重重落下,将眼前一个贼寇踩进地中。与此同时桃逐虎臂膀用力,将长槊连同贼寇头领一起挑的竖起,那贼寇头领吐着血块顺着长槊滑向桃逐虎,快到跟前时桃逐虎右手抽刀,反手剁飞贼寇脑袋。
接着桃逐虎扔掉长槊,伸手接住人头,将还没合眼的人头高高举过头顶,高呼道:
“敌将已为我斩首,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这声怒吼犹如暴雷轰顶穿过战场,刚才电光火石之间桃逐虎破阵杀敌的英姿早已把旁边一众贼寇给看楞,这时反应过来后自己头领的脑袋又被人给拎在手里,这给谁都没法相信。
贼寇们被这突然斩首,士气大跌,众人乱做一团,胡乱的向官军进攻,但并没有溃逃,兰子义见状,知道贼寇不是这一下可以攻破的,对这桃逐虎高声喊道:
“不要恋战,救出弟兄们我们就走。”
桃逐虎闻言也没耽搁,将人头挂在腰间,举起马刀一路冲杀回阵。
刚才的辑虎营将士们趁乱冲击贼阵,硬是从后面打开了贼寇的包围圈,将突围的战士们接了回来,
兰子义看到众军汇合,高举佩剑指着眼前的谷口说道:
“弟兄们随我冲出去。”
辑虎营将士两下接应在一起,士气倍增,闻言怒吼着冲杀而去,将混乱的贼寇斩杀一番后终于逃出生天。
第99章 破军杀敌()
一众将士冲开混乱的贼寇,从谷口鱼贯而出,接着策马狂奔许久,等确认身后没有追兵时才停了下来。
经过一阵恶战,战士们身上都沾满了血迹,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兰子义驻马回头张望,刚才受到冲击的贼寇方阵在另一个头领的指挥下已经恢复了秩序,面向兰子义这边也已经初步组织起人员防守。
而在山坡上的贼寇本阵也做好了防守准备,并且有条不紊的向其他贼阵发布名命令。
两边贼寇都没有派人追击兰子义他们。
“没想到贼寇竟能这么快重新组织起来,这次贼军主帅还真有两下子。“
兰子义心想。
然后兰子义对着一旁桃逐兔说道:
“清点人员。“
桃逐兔点点头然后传令下去。
这时桃逐虎还刀入鞘,满身血污的来到兰子义身边,
守在兰子义一旁的桃逐鹿说道:
“大哥,你受伤了!“
兰子义也看到桃逐虎大腿上有处伤口,忙问道:
“要不要紧?“
桃逐虎倒是没着急,撕开裤腿看了看说道:
“皮外伤,不用担心。“
然后从怀里取出金疮药和纱布,自己包扎起来。
其实经此一战,将士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已经挂了彩,正好趁此机会给自己做些简单包扎。
桃逐兔已经清点完人数,来到兰子义身边说道:
“卫侯,只有八百人不到。“
兰子义叹了口气,然后问道:
“刚才率队冲锋的副将有没有跑出来?“
众将士互相望了望,一位杀出重围的战士说道:
“他带队冲在最前面,估计已经死了。“
兰子义说道:
“那倒省了我将他军法处置!“
各位辑虎营战士听罢都低着头不敢吱声,刚才就是因为他们不听命令才折了这么多弟兄的,现在哪怕兰子义说要把他们全部斩首都是应该。
桃逐鹿凑到兰子义问道:
“卫侯,下一步怎么办。刚才的那波进攻很多将士都已经丢了马槊。”
兰子义望着贼阵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他们虽然已经成功突围,但魏琼楼和他们的兄弟还被围在里面,刚刚的冲击虽然搅乱了两个贼寇方阵,但除过本阵外贼寇还有两个方阵在攻击被围的将士,现在重整之后也投入到围攻之中。
是不是应该丢下里面的人直接撤呢?毕竟他们连马都没了,就算能够杀出缺口来,里面的人被围了这么久还能剩下多大力气跑出来?
如果现在军力严整还有一战之力,两千多精锐将士只要组织得当肯定能冲垮一个贼阵,甚至是两个,贼寇布置分散,以骑兵的高度机动能力不会亏的。如果能将贼寇主帅斩杀,就像刚才一样,那么反败为胜也并非天方夜谈。
可现在只剩下七百多人,还多少都带着伤,器械也都损失不少,刚才那轮冲锋不少人头盔都掉了,突围而出的将士损失尤其惨重。
再加上刚才拼尽全力冲出来,马都已经跑累了,要想再冲不是不行,但肯定没有刚才那股劲头。
这时谷中已经传来喊杀声,被火点着的林子也冒起滚滚浓烟,一旁的将士们虽然不再喊打喊杀,但可以看出他们非常担心被围困的弟兄们。
如果下令撤退放任里面的人不管,可就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兰子义毕竟是客将,下令让这群健儿抛下自家手足兄弟这群军士搞不好会兵变。
而且真要是逃回去该怎么交代?东辑虎营全军覆没,魏琼楼战死,而他兰子义逃了?这种情况还不如战死于此算了,虽然死这挺不值得。
一旁的将士们已经开始着急,桃逐虎也包扎完伤口来到兰子义旁边,说道:
“卫侯,贼寇让开了西北方山坡上的树林,我们不如从那里接应一下,把人撤出来。“
兰子义说道:
“刚才也是有缺口,结果里面有陷马坑。别把这伙贼寇的主帅想简单了,这人没有那么蠢。“
桃逐虎问道:
“那该怎么办?将士们群情激奋,都有必死之心啊!“
兰子义知道桃逐虎这也是在提醒自己不可犯众怒抛下里面的人。
现如今这种情况下只能拼死一搏了。
兰子义记得自己在赶往京城之前曾说要来活人而不是来杀人,而上次江陵城外他就已经开荤把人给砍死了。
世事难料,有时候想起来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兰子义自言自语的笑了笑,然后抬起头来,怒目圆瞪,下令道:
“众军听令,先上山坡,从山上排开阵势攻击贼寇本阵。”
一旁桃逐兔问道:
“要是贼寇本阵背面还有陷阱怎么办?”
兰子义说道:
“刚才往出跑时我看了一眼,贼寇不是从谷地走到现在的位置的,因为没有脚印,反倒是贼寇本阵后面的草地像是被人踩过,而不是被人挖坑翻过。当然看的不是很仔细,其他将士可有看到的?”
符合兰子义的将士不多,毕竟刚才都忙着逃命了。
兰子义又说道:
“贼寇本阵才要想着给自己留后路,要是在屁股后面挖坑可怎么跑路?
真要是倒霉算错栽进坑里那也没法子,反正就这点人怎么打都不会有好结果。诸位,我们在林中再见!“
众将士听令轰然应诺,策马慢慢向西边更高的山坡上进发。
等到贼寇本阵西北方位后兰子义命辑虎营将士排开阵型,佩剑一挥,全军出发,没有声音,没有呐喊,只有人的喘气声,马的嘶鸣声,以及马蹄踩在地上的踢踏声。
最开始时将士们的速度还很慢,若不是在战场会让人以为大伙只是在散步。
接着开始慢慢加速,马蹄下的青草和雨水被踏的溅起,
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马蹄从最开始一步一步踩在地上变成如同疾风暴雨一般砸中地面,草皮被掀开,积水四散,骏马的肌肉有节奏的一紧一松,马儿们长大鼻孔,猛力的吸气,吐气,嘶鸣声长起。
马上的骑士们用力踩着马镫,不仅让自己随着自己的战马一起起伏,还让自己屁股离开马鞍,脚下受力。
马槊不全,众将士已经全部取出马刀,或抗在肩上,或置于手中,只等着接敌的那一刹那挥砍出去。
贼阵就在眼前,马匹的速度也已经到达极限,现在就是风驰电掣,现在已没有任何可能停下,
虽然已经冲锋过许多会,但兰子义依旧感到自己如同第一次冲锋般兴奋,
热血涌上兰子义心头,将他与战马合为一体,
对死亡的恐惧催生着巨大的求生欲望,在濒临绝境时让人体会到了一种绝望的美感,
那就像是赌博,下一秒或是腰缠万贯,或是倾家荡产,
而现在的战士们则是再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赢者将会收割对方的生命,
这种感觉让人好像死神天降,又好像被命运的长线控制在舞台之中,动弹不得。
兴奋啊!兴奋啊!
明明知道马上会身首异处,可为何这么兴奋呢?
这种感觉真的令人上瘾,只要体会过一次便无法戒掉,让人还想再去尝试,尝试那种命悬一线却能活下来的快感。
兰子义可以清楚地看到贼寇的表情,有些人惊讶,有些人忙乱,但最多的是恐惧。
是的,是恐惧,是对排山蹈海而来的铁甲精骑的恐惧,那几乎是种本能。
贼寇本阵明显没有那种两人抗的尖头长木,只是有长枪而已。
前排的贼寇手持长枪,一旁则有藤牌手保护,
更重要的是在长枪手后面竟然站出了好几排弓手,里面还夹杂着不少弩手。
桃逐虎冲在第一排,骂道:
“该死的,贼寇是从哪里弄来的弩机?!”
只是这时已经没有机会想这些事情了。
贼寇弓弩手一轮齐射,箭矢如同蝗虫一般扑面而来,虽然大部分都被铠甲弹开,但还是有将士中箭落马,或是马匹中间一起倒下。就连兰子义头盔甲胄上都被箭簇击中,叮当作响。
桃逐虎在前排吼道:
“破军杀敌只在此时!贼寇没机会放第二轮的!”
众军闻言齐声呐喊,兰子义骑在阵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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