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对方,而桃逐兔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他怒道:
“看什么看!你没见过人啊?”
屋里其他人听见桃逐兔恶语相向顿时大怒,一屋子人全都跳了起来,反倒是季探云本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还不停的点头低语,兰子义仔细去听只听见“真像!”二字。
这里已是季府内衙,这季知年又非常客气,兰子义不想惹怒众人搞起火拼,于是他开口呵斥桃逐兔道:
“三哥不得无礼!”
在兰子义出言的同时季探云也转头发话道:
“如今天干物燥,暑气蒸腾,桃三郎年轻气盛,来回走一遭心里必然有火,发做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坐下,都坐下吧。”
说着季探云便摆手示意身后已经跳起来的老少土豪们坐下。这时兰子义拱手作揖,对季探云说道:
“季老爷真是有雅量,我家三哥出言不逊您还能海涵得了。”
季探云完全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他探手拉住兰子义的手腕,领着人便往堂上正座走,待把兰子义让入座后季探云才自己入座,与兰子义隔桌而坐,桃家兄弟自然跟在兰子义身后执刀而立,月山间则在门口找了张下面的座自己坐好,也不多言,剩下跟来的那些马场伙计们则立在门外,好似门神。
原本坐在屋里的其他人见着季探云这番客气模样大为震惊,大家伙可都清楚的很,今次
季家摊上的麻烦就是兰子义他一个人搞出来的,怎么现在季老爷居然对这么一个仇人如此礼遇?
刚才一直发话的那个青年人率先跳起来向季探云发难,他道:
“季老爷,您和兰子义有什么可聊的?”
季探云转脸答道:
“兰卫候乃代公之子,当朝显贵,亲临我府上我怎能不小心接待?”
那青年人冷笑道:
“只是季老爷啊,您有心结交权贵,权贵却没那心思结交您。您热脸贴到冷屁股上有意思吗?”
兰子义刚落座,季探云便示意手下为他看茶,此时兰子义正端着茶碗仔细品味,听到堂下青年人发难的话,兰子义自然嗅到了机会,他没打算给季探云留面子,于是他趁火打劫开口说道:
“季老爷,您有心记得我爹是好事,知道我是卫候也算没糊涂,您刚才包涵了我三哥的冒犯,又给我上了此等好茶,我心中自然是记着的。可您现在对我这么客气,昨几日前我刚入城那会您干嘛对我下禁令?我在城里差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兰子义此话一出堂下众人纷纷冷笑,全在看季探云的笑话,季探云这张老脸自然也红的有些挂不住。不过不知为何,这季探云对兰子义的耐心出奇的大,他虽然笑容有些尴尬,但他在兰子义面前并没有发火的意思,他笑道:
“卫候您这话说的可真是扎实,老夫的脸都快被您给抽没了。
其实卫候您来是要干什么呢,我是知道的,既然知道您要干什么我总不能欢迎您来吧?要是您能知难而退那再好不过,所以老夫也就使了些下三滥的招数想要敢您走。”
兰子义品了一口茶后放下茶碗笑了笑,他道
“可我不是还在这里么?”
季探云也笑道:
“所以现在我得和卫候您好好谈呀。”
兰子义笑道:
“谈没有问题,我也是愿意谈所以今天才特来登门拜访的。”
季探云道:
“那就好,那就好。既然卫候愿意谈那就赶紧把门前的百姓们撤了吧,这么多人聚众一起,一旦有别有用心之人煽动可就不得了了。卫候是官家人,这事情自然比我清楚。”
兰子义冷笑两声,他道:
“听季老爷的话还以为我是流民头子,专干煽动百姓的事情呢。我哪有本事让百姓们聚在一起,又哪有本领说让百姓走就让百姓走。季老爷您也太瞧得起我了。”
堂下坐着的那个青年人这时说道:
“兰卫候您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当日您在村中振臂高呼,百姓因你而动,聚在门口的百姓全都说有卫候撑腰,他们可算见到了青天。而且这几日里卫候你一直带领着手下驻扎营中,百姓们每天吃的粮食全都是卫候您这出,就这样您还说百姓不听您的?”
兰子义听着青年的话,慢慢悠悠的端起茶来仔细品了一口,喝完之后兰子义慢慢说道:
“我振臂高呼乃是因为我不忍见百姓贫困潦倒,饱受欺压。我住在营中乃是为了防备有奸人利用百姓图谋不轨,至于我给百姓饭吃那是因为我心善,我总不能看着百姓每日饿肚子吧?这些都是理所应当之事,有何奇怪?怎么就能因此说我遥领百姓呢?”
第六百九十六章 唇枪舌战()
青年人听罢冷笑一声,他道:
“卫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令小生刮目相看,明摆着的证据居然都能被卫候说成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您在我们面前不要脸可以耍赖,但您到了朝廷里面庙堂之上,您也能这样无耻么?”
桃逐兔闻言当下呵斥青年人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少爷无礼?!若你控制不好你的舌头要不要让我的刀子教教你怎么说话?”
那青年人听到桃逐兔的呵斥自然怒火中烧,但见到桃逐兔握刀露刃,剑拔弩张的样子青年人又不敢多说,最后他也只得坐在座上敢怒不敢言。
季探云见状亲自接过水壶为兰子义斟茶,他倒完水后开口说道:
“卫候心善,老夫是知道的,卫候见不得百姓们受苦,老夫心里也明白。今次百姓群聚,为的无非就是欠了谷子还不上的事情。我在这里向卫候打包票,只要百姓们肯退,今年他们欠下的粮食全都不用还,只要他们回到家中安居乐业,我替朝廷接济他们些粮食没什么不行的。”
季探云话刚说罢堂下坐着的那个青年人便跳起来说道:
“季老爷,这个口子可不能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是今次开口子不让那些刁民们还钱,那从今往后他们再借钱岂不也是有借无还?”
季探云没有开口回答青年人,他只是抬手示意堂下人不要多言,他的两只眼睛则死死盯着兰子义,没有移开分毫。
兰子义自然能感觉道投射在自己脸上的灼热的目光,这种事情兰子义碰到的多了,他季探云并不是造成压力最大的那个人。兰子义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碗仔细拨开水面上的浮茶,然后细细的品味茗茶的芬芳。一口热茶下肚之后,兰子义又将茶碗放下,然后他抬头看向季探云,此时距离季探云开出条件来已经过去了好一段功夫。
兰子义开口对季探云说道:
“季老爷,我说的还不明白吗?百姓们是自己组织起来的,与我全无关系,我并没有本事去命令那些百姓们。”
季探云听到兰子义的推辞皱起了眉头,他说道:
“卫候若是还有其他要求请直说,凡是老夫力所能及之事老夫一定答应。”
兰子义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他道:
“季老爷到底是商人,说话也全是商人的口气,讨价还价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只是子义并不是商人,子义乃是朝廷亲封的侯爵,并不懂得讨价还价,子义只知道秉公办事,奉旨拿人,其他如季老爷所说的要求什么的子义全然不知。”
堂下众人听闻兰子义这话全都不屑的叹息起来,那个青年人更是开口数落季探云道;
“季老爷,您可瞧见了?人家卫候根本不接受您的条件,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您替穷鬼免掉债务能有什么用?”
兰子义打断青年人插话道:
“我早就说过百姓不归是由我统辖,他们愿做什么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但我若是能替百姓们某个好前程我肯定回去做,今次来季老爷府上我便有这意思,刚才季老爷所说的我全都听在心里,季老爷若是真能做到这些百姓们自然会念老爷你的好。”
季探云看着兰子义,脸上阴晴不定,这挺好理解的,换做任何一个人坐在季探云的位置上被一个后生小子威胁,那人都不会舒服。但奇怪的地方在于,哪怕兰子义已经把季探云逼到了这番地步,他依然没有一点要向兰子义发火的意思,连兰子义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季探云深吸一口气,然后叹道:
“卫候既然是来我府上秉公办事的,那办就是了,老夫乃遵纪守法之人,绝不会作出半点有违王法的事情。”
兰子义听着这话哼哼冷笑两声,他道;
“季老爷自然不会作奸犯科,但季老爷的家人可难保不会犯错。”
季探云道:
“卫候说的是哪位家人?犯了什么罪?若是罪名属实卫候抓走便是,我季探云绝对不会包庇纵容自家奴仆。”
兰子义闻言哼哼冷笑都笑出了声来,他道:
“季老爷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您难道真不知道我是来余杭抓谁的?您和我在这里绕弯子有意思么?”
季探云道:
“我真不知兰卫候您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您既然心里清楚还请您说个明白,老夫也好尽力配合卫候您办事。像现在这样乱民堵门真的是不像话呀。”
兰子义道:
“前几日我刚来余杭那天,我首先便去码头捉拿人犯,当时在条船上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但最后还是没有拿住,那船水手都在帮人逃跑,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几日来我一直都在追查那船人是谁家所顾,结果自然是被我查了个底朝天。季老爷难道就没有兴趣知道那条船的雇主是谁吗?”
季探云笑道:
“卫候出来余杭,很多事情并不了解。老夫不才,以往只知聚敛,时至今日这余杭城的资财大半入我囊中,那些在海上跑路讨生活的商船多半都挂我名号,我这也是树大招风。那日卫候来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就是一条冒名挂在我名下的船偷运一个麻风病。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这里人多手杂,底下有几个无赖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这事最后也都解决了。我倒是纳闷为何卫候会和一个麻风病结仇。”
兰子义看着季探云这幅死皮赖脸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道:
“谁说我要找的是麻风病?那麻风病人真是被船员们掉包了,我真正要找的是季老爷你家公子季知年。”
季探云闻言惊讶的说道;
“卫候呀,原来你是来我这里抓我儿子的。我虽然不知道我儿子犯了什么罪,但我心里是知道的清楚的,王法大如天,我季家安安稳稳做生意,最知道的就是遵纪守法,我评审最痛恨的就是作奸犯科之人。那些巧取豪夺的法外之徒最会败人产业,乱人生意,我从来都是抓到一个犯人送官一个人犯。我儿子不可能无缘无故惹来台城卫的捉拿,台城卫拿他定是他身上不干净,这种畜生我是绝不会容他留在我府上的。”
兰子义听罢季探云说的这么一长串废话,心中早就烦躁的不行,他冷笑道:
“季老爷治家严禁,子义佩服。但您治家这么严,为何当日令公子从京城出逃时却让替身坐在你们季家的海船上?”
第六百九十七章 山雨欲来()
季探云闻言笑着捋捋胡子,他道:
“卫候,我虽治家严,但我家里仆役却不是各个如我这般严格。我那不孝子自小便是家中少爷,家里奴仆听他话的不在少数,他在京城离我山高路远,我管不到那里那里人自然就听那畜生的了。这件事情我全然不知,卫候把账算到我头上可就是不讲道理了。”
兰子义冷哼一声道:
“季老爷一推二五六居然把自己洗了个干干净净,你的人不停的在帮你儿子出逃,你还敢说自己与此事无关?既然你无关那就让你府上的大小管家,各地掌柜的都跟我走一趟,我倒想问问清楚他们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受谁指使。”
季探云道:
“卫候啊,您没有真凭实据,只靠自己猜想便来拿人,这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兰子义瞪了季探云一眼,厉声说道:
“我此次出行是替鱼公公办事,鱼公公坐镇台城卫,台城卫抓人何时还要真凭实据了?只要有所嫌疑,先抓再审,审出东西来自然便是证据。”
季探云摇头叹道:
“卫候,台城卫审问用的是什么手段我岂不知?你真要把人抓进去,那人屈打成招,不得把我九族之内所有人丁全给供出来?您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兰子义道:
“我从来就没有为难季老爷的意思,我来这里只为抓季知年回京,季老爷你只要把人叫出来就可。只要你把人交出来,剩下的就再也没有让季老爷你为难的事情了。”
季探云答道:
“卫候啊,我说什么你才能信我呢?我绝不会让一个有可能犯王法的人住在我园中的,我手上九没人,我能交给您什么呢?”
兰子义听着季探云的话,眼睛紧盯着他不放。季探云也毫不相让,哪怕脸上笑嘻嘻,季探云也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对峙许久,也不说话,堂中气氛紧张无比,在座所有人全都在等待主座上两人争出个结果来。
或许是季探云觉得不该和兰子义闹得太僵,于是他开口打算说点什么,可还没等他出声,院外便传来极其嘈杂的声音,兰子义闻声皱眉,听声音外面是乱民重新压上后发出了叫喊,但兰子义出发前明明吩咐了桃逐鹿,让他不可轻举妄动,为何现在乱民会再次杀将而来?难道说外面的局势已经失控了?
就在兰子义胡思乱想之际,屋外传来了季家家丁的呼喊声,只听有人喊道:
“不好啦!暴民起事啦!杀人来!”
众人听闻此言当下大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兰子义,而兰子义此时则脸色铁青的坐在座上,只差把茶杯捏成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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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往回拨两个时辰,此时兰子义已经离开有了一会,此时营中只剩下桃逐鹿一人。正好百姓们都已经撤回营中,午饭也已吃过,桃逐鹿正好借此机会核准账目,处理文书。桃逐鹿翻了一会文书后问道:
“少爷可到地方了?”
在帐中伺候的伙计闻言答道:
“跟去的人还没有回来报平安,不过据我估计应该已经到了。”
桃逐鹿道:
“让人注意少爷那边的情况,一有消息便传来告我。”
伙计闻言抱拳,转头便吩咐了下去。
接着桃逐鹿又问道:
“我们这几天吃掉了多少粮?”
桃逐鹿这么一问,马场来的那个账房先生便拿出账簿和算盘,边算边道:
“按照少爷吩咐,营中粮草供给是按军中规矩给的,壮丁一日一斤二两粮,妇人一日八两粮,老弱小孩一日半斤粮,全营六万人,一日用量四百石,到现在为之我们已经在季府门前驻扎有三日,合计耗粮一千两百石,账面登记和实际库存也与此数相符,二郎要过目吗?”
说着账房先生便将账簿递给桃逐鹿,桃逐鹿笑了下摆摆手道:
“老叔不用这么见外,您在落雁关时便是军中老文吏,您管的账一分都不会错,所以临老了代公他才派您来南边养老。我个小辈曾敢怀疑您?”
账房先生闻言放下账簿说道:
“二郎你不用这么客气,你是少爷身边的人,你是替少爷办事的,查我是应该,我不可能在你面前摆谱。”
桃逐鹿闻言点点头,然后他又问道:
“听老叔刚才所说,我们这几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