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听见黑暗中有个声音说道:
“二十两!”
门口那书生闻言踌躇一会,最后咬牙从怀中取出二十两银子递进门去,门内拿了银子便递出一个匣子来,然后门内声音又道:
“这是今年考题,拿好!”
那书生拿了匣子立刻侧身打开来看,粗粗扫视一遍纸上表花的经传后,书生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然后书生发现了进院的兰子义,他赶忙收起摊开的纸张,低头匆匆离去。
兰子义目送那书生离开,他来到虚掩的门前,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银子递进门内,结果门内人拿了银子后却说:
“一百两。”
第五百七十五章 自讨苦吃()
兰子义听闻门里人加价,很是恼怒,他道:
“明明是二十两,刚才那人交银子我都看见了,为什么到我就成了一百两?”
门里人道:
“因为你是外地人,今次恩科不是给你们外地人考的,若是考上的外地人太多我会被怀疑的。”
从之前见到无赖开始,一直到现在门里买考题的上线,这些人在话里毫不掩饰的透露着对外地人的鄙夷与不屑,这让兰子义异常恼怒,同时也让兰子义产生疑惑,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非要与外地人过不去?这些人如此坚决是不是可以从侧面说明这些人的确知道什么东西?
兰子义没在多嘴去争执,他探手入怀拿银两。有了之前被无赖骗钱的经验,这次兰子义没再拿一百两出来肉包子打狗,他凑了凑凑够八十两递进门里去。门里人拿了银子后便递出一个匣子来,然后说道:
“拿了就走,别耽误我生意!”
兰子义接过匣子放入袖中,转身牵马而出,在他出门的同时又有书生被引进这边院中。兰子义心道:
“这儿的生意居然这么好。”
出门之后兰子义便踩蹬上马,那个引他进来的无赖正忙着接应另外一个书生进院,即使与兰子义擦家而过,无赖也没有抬头理睬。
兰子义看了无赖一眼,冷哼一声后策马而去,拐了几个弯后便来到主街道。
上街之后走了一会兰子义便遇到沿路寻来的桃逐兔,看来桃逐兔已经在街上找了许久,他和他的马全都急的满头大汗。
桃逐兔见到兰子义后喜出望外,在离得很远的时候桃逐兔便高声呼唤兰子义,两人接头后桃逐兔便问道:
“少爷,可算找到你了!”
见兰子义眉宇间神色怏怏,有愠怒气,桃逐兔又问道:
“少爷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难不成是那杜京刁难你了?”
兰子义闻言挤出一个微笑道:
“三哥你不要着急,不是杜京为难我,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那么做。“
桃逐兔问道:
“那少爷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心情看着还不好?”
兰子义道:
“因为遇到一些事。倒是三哥你,你和大哥二哥不是在府里吗?怎么跑到街上来了?”
桃逐兔道:
“还不是因为见不到少爷。豹子叔带着其他人都回来了,却没见少爷你的人影。眼看着已经下午,我们着急便分头上街来找。”
兰子义道:
“也就是说现在大家全在街上?”
桃逐兔道:
“是的,怎么了少爷,有什么事情要做?”
兰子义道:
“的确有事情。三哥你赶紧叫上大哥二哥,把马场里的人都借出来,有个地方我们得去一趟。”
桃逐兔虽然不知兰子义想要干什么,但自家少爷要干的事情肯定不能耽搁,于是桃逐兔便调转马头打算出发,他对兰子义道:
“少爷放心,我现在就去,少爷你赶快回府里吧,我们人调齐了待会回府里碰头。”
就在桃逐兔打算出发之际,兰子义又突然道:
“三哥且慢!”
短时间内截然相反的命令让桃逐兔晕头转向,他不解的回头看向兰子义,问道:
“少爷你怎么了,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少爷要我怎么做?”
兰子义此时正在思考,他摸着下巴说道:
“我在想这件事情究竟该不该由我们自己动手。”
沉吟片刻后兰子义问道:
“三哥,月儿在哪?”
兰子义话刚问吧,月山间便策马从人群中现身,她嬉笑道:
“卫侯是在找我。”
月山间突然出现,把兰子义以桃逐兔都吓了一跳,不过月山间的身手兰子义是见识过的,鱼公公敢把这个女人带入军营,还敢让她在乱军丛中随意走动,这样的女人绝不简单,她只要想藏,兰子义肯定找不到。
兰子义笑着对并骥上前的月儿说道:
“月儿总是能守在让我察觉不到的地方,暗中做我的保镖,这让我很是安心。”
桃逐兔闻言哼道:
“我看担心还差不多,还安心呢。”
兰子义没管桃逐兔,他继续对月山间说道:
“月儿,我有一时需要公公帮忙,你代我转告公公,现在立刻如此这般。。。。。。”
接着兰子义便与桃逐兔和月山间结伴回府,其他在街上寻找的人也都相继回来。当晚兰子义为独孤豹设宴接风,大家饮酒作乐,好不痛快。酒至蚶处独孤豹自然问道:
“子义今天究竟是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捕头叫住?”
桃逐兔闻言替兰子义答道:
“听豹子叔的描述,今天叫住少爷的捕头就是之前来府上找过事情的杜京,那人是杜畿的亲哥,是章鸣岳的心腹,他有事没事都回来找少爷的麻烦。”
兰子义听到桃逐兔所说,又想起了今天杜京对他说的话,心中不免惆怅,于是便情不自禁的叹息道:
“杜京找我谈不上什么麻烦,只是因为我与他立场不同才造成了许多误会。”
在座其他人并没有想到兰子义会这样评价杜畿,闻言全都转头看向兰子义,仇孝直更是直接开口问道:
“卫侯今天是和杜京谈了些什么?”
兰子义笑着摆手说道:
“没什么,没什么。”
独孤豹看着兰子义不欲言谈的模样,立刻开口打圆场道:
“子义你在京中的事情就由你自己安排吧,我就不多问了。不过今天你找鱼公公调动台城卫,这事太大,我不能不问。”
兰子义道:
“其实我今天会来迟,是因为路上遇见了贩卖恩科考题的商贩。”
然后兰子义便将今天路上的见闻说来与大家听。众人听罢之后面面相觑,仇文若则说道:
“章鸣岳取士的确偏向江东籍贯,但是像那几个卖题的贩子那样露骨的歧视外地人,这就太过了。那几个卖题的是不是假的。“
兰子义道:
“是真是假台城卫那边问了自然知道。”
独孤豹问道:
“那么台城卫那边有消息吗?”
兰子义道:
“暂时没有,不过快了。”
兰子义话刚说吧,月山间便从外间进来,附在兰子义二胖低语几句。兰子义听着不住的点头,听完之后兰子义便打算开口告诉独孤豹,不过独孤豹却在兰子义之前抬手将兰子义止住,他道:
“子义不用多说,代公让你入京便是对你放心,今次我来见你一趟,也觉得你能独当一面。你在这里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我落雁关之人一概不知,要不然御史台的诸位大人揪住落雁关不放,代公日子也不好过。“
兰子义闻言点头,他举杯为独孤豹祝酒道:
“豹子叔一路劳累,当然不用去管这京城里面的琐碎事,来,子义敬豹子叔一杯。”
又吃喝了几轮之后,独孤豹借口不胜酒力,先回房去睡。而兰子义则与月山间一道出府。
此时天色已晚,街上行人已经稀疏,兰子义不想弄出太大动静,便早早叫人备好马匹等在门口。桃家兄弟本想跟随兰子义前去,却被兰子义好言劝阻,最后兰子义只和月山间一同出发。
上马之后兰子义问月儿道:
“公公他们是在哪里审问人犯?”
月山间道:
“台城卫审问还能在哪?只有玄武门外洗冤寺。”
第五百七十六章 自讨苦吃(下)()
京城方圆四十里,人满为患,比肩接踵,白天时走在路上,稍不留神就会碰到旁人,那时直觉街道太窄人太多。可等到晚上,独自上街,空无一人的街道与街旁坊间壁立的高墙又会沉重的压在行人肩上,让人喘不过气来。白天时走不了多久的街道,在夜晚无人的时候便会幽长的异样,无论怎么走都好像走不到尽头,没有行人相伴,这样的街道好似鬼域,就连远处传来的打更声都缥缈的像是从地底钻出,听到这种声音人不禁会怀疑是否真的存在一个打更人,每晚定时定点被敲响的竹筒声音到底是出自人手还是出自鬼手。
兰子义并不是第一次夜行京城,他早已领教过京城夜的幽寂,只是今晚的街道让人格外感到阴冷。
想到这里兰子义自言自语道:
“今晚真是冷啊!”
月儿闻言说道:
“卫侯觉得冷吗?我把斗篷给你。”
说着月儿便要解开斗篷披到兰子义身上。兰子义连忙摆手说道:
“我不冷,月儿你不要解斗篷。你要是解了斗篷被人看见怎么办?”
月儿闻言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笑着调侃兰子义道:
“怎么?卫侯生怕我被人看?我都是你的人了,你害怕什么?再说这夜深人静的京城街上,哪里有人会看到我们?”
兰子义道:
“我不是怕你被人看,我是怕你在这个时候被人看到,这个时候你我出门可是相当惹人怀疑的事情,京城鱼龙混杂,谁也保不准有没有人盯着我们。”
月儿笑道:
“卫侯多虑了,月儿保证,这周围绝对没人盯着我们。任谁都不可能在我眼皮底下藏起来。”
月儿的功夫兰子义是知道的,她本身就是个探子,其他探子想要躲过她的眼睛确实很不容易。
月儿见兰子义不说话,又问道:
“卫侯刚才说冷,莫不是觉得只有你我走在街上不安全?”
兰子义摇头笑道:
“我本以为今晚能和月儿你一起畅游京城,好好花前月下一番,现在看这月黑逢高的光景,真是晦气,这种夜色我又怎能不觉得冷呢?”
月儿闻言娇滴滴的笑出声来,她道:
“卫侯你还真是儿女情长
兰子义自嘲道:
“只不过是些书生习气罢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来到东边台城卫衙门那里。平日里到招贤门前,引路的都是公公,今日兰子义与月儿到后,等待他们的却是台城卫。卫军接了兰子义后也不多言,只是带着他二人进宫,向北穿过台城卫衙门后来到宫城外北边的区域
这片区域说他是台城它却不在宫墙内,说他不是台城它却只与皇宫、外墙相连,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进到这里。兰子义只知道这边有武库与洗冤寺,其他情况他也不甚清楚。
在卫军的带领下兰子义很快来到了洗冤寺,跟在兰子义一旁的月山间一路上很是娴熟,看来她并不是第一次来此,若是没有卫军引路,今天兰子义靠着月儿也是能找到地方的。
从外间看洗冤寺并不是一个高大的建筑,它连灯火都没有,在漆黑的夜晚这里就像是个黑洞,把夜里所剩无几的光线全部都给吞没掉。
进门之前兰子义直觉眼前漆黑一片,进门之后兰子义感觉到的则是另外一幅光景,刚一开门兰子义便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与焦胡味给熏得涕泪四流。从门内深处不停传出的惨叫声和哀嚎声不停的冲击着兰子义的耳膜,那些低附在地面上的喊冤声反倒是显得渺小又无所谓,那种声音简直就是这座建筑的背景音,如果没了低吟的喊冤声,反倒是会让人怀疑这座建筑还是不是洗冤寺。
兰子义捂住鼻子站在门口适应了好一会才能勉强稳住心神,当日在旧都罗应民地牢里的可怕记忆全都涌入兰子义心头,让他头晕目眩,心神不宁。在兰子义眼中,眼前这洗冤寺那幽邃的走廊活像是地狱的入口,不断蠕动着想要将进门之人悉数吞入腹中,兰子义花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双腿,没让自己立刻转身逃跑。
月儿自然是发觉了兰子义的异样,不过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询问兰子义,她一直等到兰子义精神安稳下来之后才问道:
“卫侯,你不舒服?”
兰子义想要喘气却不敢大口喘息,他憋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道:
“血腥味,这血腥味还有惨叫声让人心神不宁。”
然后兰子义扭头惊讶的看着月儿道:
“月儿你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异样都没有?”
月儿闻言哈哈笑道:
“这有什么可异样的?我本以为卫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早就见惯了尸山血海,领教了血浆满地,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小。“
兰子义看着嬉笑不止的月儿,诧异的问道;
“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但这里和战场不一样,战场上是相互厮杀,这里确实将人虐杀,这种人间地狱我一刻都不想多呆!”
月儿闻言不屑的转过头去,她哂笑道;
“厮杀虐杀那部都是杀人?卫侯你反应未免太过激烈了。”
说罢月儿便吩咐一旁卫军道:
“带路吧,我们要见今天抓进来的人犯。”
一旁伺候的卫军闻言拱手道:
“大小姐您这边请、”
说着便在前面带路,月儿随即跟上,而兰子义则在后注视月儿良久,他终于发现自己与月山间是两个世界的人。月儿摆明了就是鱼公公培养出来的杀人机器,她早已经习惯于这种杀戮无度的场面。
但无论兰子义心里怎么想,该要跟上还得要跟上,他再不情愿也得迈开步伐追上前面两人。
卫军带着兰子义与月山间走进洗冤寺内,下到地下一层,兰子义看着周围一间接着一间的牢房,看着牢房里或求饶或绝望的犯人,问卫军道:
“这洗冤寺里的犯人多长时间才能放出去?”
卫军闻言道:
“卫侯是瞧不起我们台城卫?关进这牢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绝无出去的可能。”
兰子义听到这话再联想到周围的惨叫声,头一次后悔今天找台城卫处理那几个考题贩子。兰子义又问道:
“这里不是叫洗冤寺吗?你们不替犯人洗冤情,只管杀人,这合理吗?”
这时月儿笑道:
“卫侯都到这里来了,还要问什么合理不合理?喊冤的都死了自然就没有冤情,我洗冤寺怎么会辱没名声?”
兰子义听到这话不再追问,没过多久他便被带进一件审讯室。审讯室中各类刑具一应俱全,组重要的是每一个刑具上面都有一个人,兰子义仔细看了看那些人犯,发现他们中有一个就是今天卖题的无赖。这些人现在浑身血肉模糊,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眼看命不久矣。
里面负责拷问的几个卫军都已经停下手正在休息,见兰子义与月山间进来后,几个卫军连忙起身作揖,他们说道:
“卫侯,这几个无赖全招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搬家()
兰子义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目光被旁边已经不成人形的那几个“嫌烦”吸引住。在卫军问话之后,兰子义点了点头,他暗中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神,之后才问道:
“他们都是哪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