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有眼,发银子这几天雨都变小了。”
正在兰子义出神之际,门口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将兰子义拉回了现实,这脚步声太过熟悉,兰子义不用见人都知道来的是谁。
只听兰子义笑道:
“三哥你腿脚都不利索,就不要老惦记着往外跑了。”
兰子义说话时桃逐兔刚刚走到里间卧房门口。虽然桃逐兔已经下床外出玩了好几天,但这并不是说他伤已经好了,他蜡黄的脸色告诉众人他是个伤病。
正如兰子义所说,桃逐兔腿脚尚不利索,走路都没有之前身体好时那种虎虎生风的感觉。听闻兰子义调侃桃逐兔贼头贼脑的探头进卧房,挠着脑袋没脸没臊的说道:
“少爷,腿脚不利索才要多活动,要不啥时候能利索。”
兰子义心知桃逐兔来是要干什么,但他装作不知道,拿着书卷也不回头理睬桃逐兔,只是说道:
“既然如此三哥你去活动就好,来我这里干什么?你这都连着来了几天了?”
桃逐兔闻言一脸谄笑走到兰子义桌前,恭敬的替兰子义添好茶水。他说道:
“少爷你知道的,还不是为了那件事。”
第四百九十章 无病呻吟()
兰子义闻言明知故问道:
“那件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桃逐兔见兰子义这样,知道兰子义是在故意刁难,于是一咬牙,点明了说道:
“哎呀,少爷,我就问你借点银子,你何必消遣我呢?”
兰子义闻言这才把把手里书卷放到桌上,转头看着桃逐兔道:
“三哥,你每天出去赌,每天都输,还来问我借啊?”
桃逐兔听到每天都输几个字,老脸一红,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松口,反而厚着脸皮说道:
“少爷,我昨晚做了个好梦,今天一定能赢,赢了我连本带利还给你总行吧。”
兰子义道:
“三哥你这不是运气的问题,久赌必输,赌钱从来都是无底洞。而且你现在这上了瘾的样子都快成赌棍了,我可不把银子借给赌棍用。”
桃逐兔闻言嬉皮笑脸道:
“少爷,我只是小赌怡情。”
兰子义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三天输了两百两还叫小赌怡情?”
桃逐兔闻言赶忙给兰子义揉肩,同时笑道:
“少爷,两百两对你只是小意思。”
兰子义伸手到肩膀上把桃逐兔的手推开,他道:
“三哥你少来,我每天坐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天少了两百两银子,这事说不通。二哥管着账房,昨天我问他要银子时他已经起疑心了。”
桃逐兔闻言走到兰子义旁边,着急忙慌的说道:
“可不是嘛少爷,今天就是最后一天给军户分银子,过了今天大哥、二哥他们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哪有机会再出去,还不得每天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少爷你就忍心看我躺在床上发霉?“
兰子义闻言道:
“消遣的方法多了,三哥何必非得出去?在屋里看看书不好吗?”
桃逐兔闻言大手一挥,回身坐在一旁凳子上说道:
“我又不是不识字,看书干什么?拿读书做消遣的只有少爷你,我一看书就想睡觉。”
上句说完桃逐兔又谄笑的看向兰子义,他道:
“少爷,你刚才说你昨天向二哥要银子,这么说来你是有银子的嘛。”
兰子义闻言摇了摇头叹气道:
“三哥你真的成赌棍了。”
说着兰子义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银子递给桃逐兔,同时他说道:
“拿好!只有这么多了!三哥你这几天把钱花光,我将来都没有零用钱。”
本来桃逐兔见兰子义拿出银子,自己便伸手去接。可当听到兰子义骂他赌棍时,他便把碰到银子的手收了回来。桃逐兔笑道:
“少爷,我可不是赌棍。”
兰子义问道:
“三哥你若不是赌棍那你干嘛每天饭也不吃的去赌?”
桃逐兔笑道:
“其实吧少爷,赌输赌赢对我来讲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又不缺那点银子。重要的是那种感觉,那种在开盘前一刻押大押小的未知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战场上和人拼命时刀剑相交的感觉,到底是他死还是我亡,不到刀刃割破动脉的那一刻是不会知道的。”
桃逐兔的话勾起了兰子义的回忆,再两个月的出征时间里,兰子义不止一次体会到了桃逐兔所说的这种感觉。那种感觉很是令人上瘾,哪怕现在回想起来兰子义都能感到一股顺着脊柱传递出去的酥麻感觉。正是这种感觉让兰子义无惧血腥战场带来的恐惧,从这种意义来说,兰子义与桃逐兔一样,也是赌徒。
兰子义将那一锭银子抛给桃逐兔,他说道:
“三哥,最后一天了,出去玩吧。等大哥二哥忙完了,你身体再好一点,我们一起去辑虎营的跑马场骑马射箭去,你也别每天想着赌,都把武艺荒废了。”
桃逐兔接住银子后便站起身来,他朝兰子义摆摆手算是谢过,同时嘲笑兰子义道:
“少爷你何时学会的射箭?我怎么不知道?还和我去骑射呢,你在落雁关时怎么不和将军一起出去骑射?”
说着桃逐兔便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往门外走去。可事与愿违,没等桃逐兔出去,仇文若便从外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差点没装在一起。
桃逐兔做贼心虚,即使是撞见了仇文若也被吓得够呛,他赶紧退回屋里让开路,同时笑道:
“原来是文若先生,怎么走的如此匆忙?”
刚一说完桃逐兔便发现仇文若身后还跟着一位公公。
仇文若在桃逐兔让开路后自己也让开身位,伸手引公公进屋,听闻桃逐兔发问,仇孝直道:
“三郎,这位是宫里来给卫侯传话的公公,内阁似乎有事想要召见卫侯。“
桃逐兔虽然贪玩但他并不愚蠢,见到有公公跟来他便知道今天有事,闻言桃逐兔便暂时打消了出去玩的念头,跟着仇文若一起将公公引入兰子义卧房内。
兰子义早就听见外屋的动静,在公公被引入卧房时,兰子义已经起身作揖。兰子义道:
“子义见过公公。”
来的公公见状赶忙上前将兰子义扶到椅子上坐下,他道:
“卫侯使不得,我来时鱼阿爹专门嘱咐我说,卫侯脚痛,切不可让卫侯操劳,免得犯病。”
同时进屋的仇文若道:
“我见公公来,便知有要紧事,于是便把手头的活先交给家父张罗,自己引公公来见卫侯。”
兰子义对仇文若点点头,笑了笑后对公公说道:
“有劳鱼公公费心了。”
然后兰子义问:
“不知公公有何事要传?内阁要找我?”
那公公点头道:
“的确是内阁传召卫侯。工部的申忠大人弹劾卫侯私财赏军,有收买人心之嫌,内阁首辅章鸣岳大人请卫侯去想要问个明白。
来时鱼阿爹专门嘱咐我说要看卫侯脚伤的情况,能来便请来,不能来便算了。“
兰子义听到申忠两个字,心中暗骂。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申忠那德行忍了三天才出手咬人已经够给兰子义面子了。
兰子义赶忙起身吩咐桃逐兔道:
“三哥,为我更衣!”
而此时仇文若则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卫侯且慢!卫侯脚上有伤不便行动,公公也都谅解,我看卫侯就不要勉强自己进宫了。”
兰子义听到仇文若提醒,脑袋里灵光一闪,他赶忙问传话的公公道:
“这位公公刚才说,鱼公公怎么说来着?”
那公公拱手说道:
“鱼阿爹说卫侯要是脚疼不方便就不用去了,免得犯病。”
此时仇文若又道:
“卫侯可还记得之前那次所为的御沟行马事件?当时也是内阁带头,诸位大人传唤;还有春耕籍田的事情,那次也是卫侯动身去了。”
仇文若所说兰子义自然记得,那两次一次兰子义是被德王卖掉,一次是迫不得已上去顶包,反正两次的下场都不好。这次申忠弹劾,内阁召唤兰子义肯定没好事,鱼公公话里的意思明摆着不让兰子义过去。
既然如此,这次还没有德王坏事,那兰子义又何必要去呢?刚才一时冲动兰子义没有细想,幸好仇文若提醒的及时。
于是乎前一下才刚从椅子上蹦起来的兰子义,后一下便拄着椅子扶手颤颤巍巍坐了回去,只听他对公公说道:
“公公,实不相瞒,若非鱼公公关爱,肯为我开脱罪过,我今天就是豁出去这条腿废了,我也得进宫。但真是脚疼,走多了怕引得金创复发,劳请公公转告鱼公公和内阁几位中堂,子义仍需时日养伤,动身入宫还使不得。”
第四百九十一章 从长计议()
公公听闻兰子义所言连忙作揖道:
“卫侯有难处,大家也都明白,奴这就回去秉明。”
兰子义见状有气无力的说道:
“来人,赏!”
兰子义说出话后屋里唯有的桃逐兔与仇文若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
仇文若穷书生一个,自然没钱,而桃逐兔则想起来兰子义最后的一锭银子现在正在他身上。
桃逐兔这时候真心后悔自己刚才没出门先走,不得已只得掏出银子递给公公,并且强颜欢笑道:
“公公拿好,我家少爷脚疼的厉害,公公可得去进攻说清楚呀。”
那公公拿了一锭银子之后喜笑颜开,连忙点头应道:
“这位少爷您说的是,我一定如实禀报。
那卫侯,我就走了。您既然身子不方便就好好养着吧。“
兰子义对公公点了点头,仇文若与桃逐兔则将公公送出屋外。
待公公走后,桃逐兔便与仇文若回到兰子义卧内。兰子义看着哭丧脸的桃逐兔安慰道:
“三哥莫要伤心,等改天我从二哥那领来零花钱,我还你一百两!”
桃逐兔闻言摇头道:
“少爷就是还我一千两我出不去又有什么用?”
兰子义闻言大笑,然后对仇文若吩咐道:
“文若先生出去替我向令尊和两位哥哥带话,今晚来我这里吃完饭,我们要商量一下内阁传我的事情。”
桃逐兔当天没能溜出府去玩耍,又丢了银子,人很是不开心。兰子义了解自己三哥的性子,他把桃逐兔留在屋里聊了半天,等到吃完午饭,桃逐兔心情转好才放他回屋休息。
今天作为发银子的最后一天,在外面忙碌的仇家父子与桃逐虎、桃逐鹿四人忙已经到了戌时。几人之前专门托人传话,不要兰子义制备酒菜,太晚他们已经吃不下东西,兰子义便吩咐人准备了些时令水果,只等其他人。
桃逐兔在吃晚饭时便来与兰子义同吃,其他四人则在忙完之后结伴前来兰子义处,行礼之后几人落座,然后兰子义问道:
“银子发的怎么样?”
仇文若闻言答道:
“今日已将银子悉数发放完毕,四日之内累积为三万六千五百五十二户人家发放了五十一万六千八百四十七两白银,每户计令白银十四两整。
这是总账,明细太多没有拿过来。“
说着仇文若起身递给兰子义一本账簿。
兰子义见状笑着摆手说道:
“文若先生这是何意?我托先生与令尊主持发放银两,就是因为信得过两位先生,我只一问先生便把银两、军户悉数报出,就以这份娴熟劲,我有什么理由再去看账簿?难道怕先生贪墨不成?先生快拿回去吧。”
仇文若闻言点头,收起账簿坐回座上,仇孝直则在此时开口道:
“卫侯虽在初日便三令五申,要求军户之间相互监督,不要让泼皮无赖钻了空子,但这几日发放银两时还是有许多人不在我与文若的记录中,问这些人详细信息也与军中多有出入,但苦于没有证据,无人指正,不得已还是给他们发放了银子。直到昨日从兵部拿到京军花名册,这种现象才被杜绝。”
兰子义道:
“圣人有云:尔爱其羊,我爱其礼。这次发银子我们本就是伸张正义,替天行道,行事就应当宁滥勿缺,只不过多几个蛀虫罢了,总好过让死去将士们的家属没饭吃的。”
接着兰子义问桃逐虎与桃逐鹿道:
“大哥、二哥,你们那边怎么样?有没有寻衅滋事的?”
桃逐虎笑了笑道:
“出了第一天,后面这几天天天都有闹事的人。只不过小偷小摸的被我抓住绑了,明着想起混趁乱抢银子的被我绑了,上我跟前耍狠的被我打断鼻梁然后绑了。”
桃逐虎最后这句把屋里人全都惹笑,兰子义跟着笑道:
“反正大哥你就是把人全绑了,对吧?那绑完之后人去哪了?”
桃逐鹿道:
“人自然是被我送去衙门,就是京兆府。虽然我看京兆尹杜畿那王八蛋非常的不爽。”
兰子义闻言点了点头,道:
“听哥哥们和两位先生这么说,今次发银子的事情算是圆满完成。哥哥和先生都不要我制备酒水,那这次我便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屋中人闻言各自举起茶杯,回敬兰子义后众人一起咂了一口热茶。
放下茶杯兰子义想起了刚才仇孝直的话,他问道:
“孝直先生刚才说兵部拿来花名册?”
仇孝直道:
“正是,昨天送来的。”
兰子义闻言捡了个梅子送进嘴里,那股尖利刺心的酸水顺着喉咙流入胃中,引得兰子义脑子一阵紧,脸上肌肉也因此被拉扯的又是沟又是壑。
一旁正在吃瓜的桃逐兔见状笑道:
“少爷,梅子有这么酸吗?”
兰子义吐出核后笑着答道:
“梅子还好,只是和朝廷的事情夹在一起就非常的算了。”
众人听闻此言,知道兰子义要问到重点,连忙屏气凝神,正襟危坐。兰子义也不出意料的说道:
“今天有公公过来传话,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见众人点头,兰子义又道:
“今天章鸣岳才传我入内阁,结果昨天花名册就被送来,这事情有些不可思议。”
仇文若答道:
“卫侯多虑了,这事情没什么不可思议。”
见兰子义投来闻讯的目光后,仇文若继续道:
“我与父亲第二日发放银两时便派人去兵部要花名册,昨天才给已经很迟了。”
兰子义道:
“既然如此为何章鸣岳今日才召我入阁问话?按理来说最迟第二日,章鸣岳就该知道我发银子的事情。”
仇家父子闻言互相望了望,换了个眼神后父子两人也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他二人不知并不代表别人不知,桃逐鹿这时便开口说道:
“据我所知,这几天来朝中不断有人拿卫侯发银子的事情说事,只不过今天才派人来传卫侯。”
兰子义闻言想了想,摸着下巴说道:
“这么说来这几天一直都是内廷的两位公公替我把事情压下来。”
仇文若接过话说道:
“今天派人来传卫侯估计是公公那边被催的紧。”
兰子义点头应道:
“不错,应当如此。
说道这里我还得要谢谢文若先生呢,若不是文若先生今天提醒我,我就傻呵呵的和人一块去了。“
仇文若闻言笑道:
“卫侯只是当局者迷而已,哪怕没有我说,过了那股紧,卫侯自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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