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
兰子义话说的巧妙,虽然西门已经被攻破,但经他这么一番话却堪堪把妖贼破门的震惊给绕了过去,还把事情说清楚了。本来将士们赶来支援却在路上碰到了妖贼,混战之中人心不稳,现在兰子义出现正好给众人做了主心骨。
兰子义见自己吼住了众人,立马下令道:
“妖贼入营不久,根基维稳,再加上联营大火他们不可能结阵向前。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大营守住!
前面的人,告诉我妖贼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前面人听到兰子义的讯问后立马回话道:
“三五成群冲过来,我们还能应付得了。“
兰子义闻言骂道:
“我没兴趣让你们应付!给我结阵,长槊外向,弓弩手靠后,沿着大路碾回去!短兵刀盾手坚守军阵两翼,防止妖贼从火堆里冲出来。
动起来弟兄们,动起来!我们要把妖贼赶出去!“
众军士闻言高声唱喏,他们在兰子义的咆哮中重组,排列,各营的将士们混杂在一起却也行动的有条不紊,只不过一会功夫便列阵攒槊将西门大路给堵住,然后便按照兰子义的命令列墙而进,沿着西门冲入营中的妖贼向外压缩。
终于看到点起色的兰子义跟在队伍后面一边指挥一边前进,这时刚才发话的一个军士来到兰子义跟前在此问道:
“卫侯,我是逐虎将军派来的。逐虎将军请你赶快将鸟枪手派去支援,我军弓箭开胶的已经很多了。“
同时又有一个军士也来到兰子义旁边,说道:
“卫侯,我是东门孝直先生派来的,孝直先生也请卫侯尽快派鸟枪手过去支援。“
兰子义好不容易遇见援军,刚觉得自己能松口气下来却又被问道这种难堪的问题,眉头立刻又沉下来。
见兰子义没有回答,那两个军士赶忙追问,他们都还要着急回去向两边门上守将通报情况才行。被逼无奈的兰子义只得压低声音答道:
“营中鸟枪手已经全被德王调去做护卫,我没有兵力调派给东、南二门。你们回去告诉我大哥和仇孝直,让他们坚守营门,切不可再有闪失。“
两位传令兵闻言大吃一惊,其中一人问道:
“刚才卫侯说御林军与神机营溃散,难道也是与此事有关?“
兰子义闻言狠狠的瞪了问话那人一眼,把那军士瞪得抱拳低头,不敢再言。接着兰子义呵斥二人道:
“还不快回去传令,等在这里干什么?“
那两个军士闻言应诺,没敢再多说话便赶紧回去传令去了。
刚刚安排好传令的军士后,另一边的军士又炸开了锅。有一将士从最前面快步跑回来,向兰子义汇报道:
“卫侯!西门被点燃了,正面营墙也被点燃了!“
兰子义闻言大吃一惊,排开围在周边的军士就想上前查看,那传令的军士见状问道:
“这火难道不是卫侯点的?“
兰子义闻言怒道:
“我点帐篷是为了挡住妖贼,我点营墙、营门难道是要等着火灭了之后把妖贼放进来?
你从哪看到的?赶快带我去看!“
兰子义经历了军士临阵哗变,又死里逃生,现在心情非常不好,那个传话的军士被骂后不敢吱声,赶紧给兰子义引路。
兰子义跟着那军士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前线。列阵前行的将士将手中的长槊长枪排成一道墙。狭窄的营中道路限制了全军前行却也固定了妖贼的路线,哪怕前进中的官军将士并不是整齐划一也不是团结一致,他们的长枪林还是封堵了妖贼的路线,这一路走来地上全是那些不长眼又跑的慢的妖贼留下的尸体。
形式对兰子义而言似乎是有利的,要是营门没被烧着的话那就是真的有利了。
来到前线的兰子义满眼全是火光,整片西面营墙全都被点着了。弥漫营中的烟雾和蒸汽可以阻挡人的视线,但却阻挡不住光线,云山雾绕之中红彤彤的火光像是锅底烧着的干柴,把整片天都给烤红了。话说回来现在烧着的本就是木头,只不过并不干而已。
兰子义看着眼前的景象把上下牙床磨得咯吱作响,按照他之前的计划,他是想要先率领过来支援的援军先把西门夺回来,等击退妖贼攻势之后再关门打狗,收拾剩下的妖贼。可现在整面墙都被烧着了,兰子义还能夺回什么东西?他又能靠什么来据守?
兰子义自言自语道:
“明明刚才东门口妖贼拼死拼活点不着的木头,到了西门这边就整面墙都被点着了?真的是天不予我兰子义功业?”
围在兰子义周围的军士们可没有那闲情逸致跟着兰子义一起感慨,他们关心的是下一步怎么办。于是有军士立刻追问兰子义道:
“卫侯,营门口大火滔天,我们肯定守不住了,要不要就在此驻扎,固守待援?”
兰子义听到这话小声嘀咕道:
“待援?哪里还有军来援?”
旁边那军士没有听清楚,兰子义的话,又问道:
“卫侯说什么?”
兰子义这下被军士叫醒,闭上眼叹了一声,然后下令道:
“我们既然已经没有营门可守,这里我们也没法守。后撤,前队殿后,后队在前,回到刚才我们过来的大路上重新准备。”
那军士闻言说道:
“可是卫侯,我们费了老大力气才前进到这里,怎么能说退就退呢?再说这里有路两边的帐篷给我们作掩护,我们正好可以专心防守正面,干嘛退回去?那里地方太宽我们怎么可能守得住?”
兰子义见这军士不仅抗命还满嘴胡诌八扯,当下大怒,他骂道:
“费了老大力气?你走了几步就费了老大力气那我从北镇赶到京城,再从京城沿江打了个来回你说我费了多大力气?
妖贼已经渗透到营中,你们看这路两边的帐篷是掩护,我看这路两边全是凶险!刚才你们援军赶来那是出其不意,妖贼没有防备才会被你们轻易碾压。现在打了这么久,妖贼要是聚起人来从两边冲出来我们怎么办?
撤!立刻撤!“
军士们见兰子义下令如此强硬,赶紧掉头撤退,那问话的军士虽然也在回撤之列,但他还是小声嘀咕道:
“两边全是大火,哪里能有妖贼?”
兰子义听着这个军士这么不开窍,怒火中烧,当下骂道:
“这么大的营中就算着火也会有安全地方,万一……“
兰子义话未说完,一旁帐篷当中便飞出一直梭镖来,还好烟尘让妖贼的准头失了真,这一标枪擦着兰子义脸飞过去,击中了旁边一个军士。
军士们都披着铠甲,这一击梭镖并未击杀军士,但紧随其后从着了火的营区里飞出的那几十支梭镖则不会给将士们留下更好的运气了。
兰子义知道妖贼已经在他们侧翼集中了一支人马,马上就会攻过来,于是他吼道:
“刀盾手!往左翼来!妖贼马上就要杀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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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崩溃()
一把梭镖还好说,几十把梭镖一起从浓烟中飞出就是另一回事了,虽然将士们身上的铠甲可以帮他们挡掉大多数梭镖,但还是有人中招了,那么长的梭镖击中了一个倒霉将士没有防护的咽喉,当场便血溅四方,那么长的枪柄插在人身上,哪怕是在倒地之后还是继续摇晃不止。
这些来到西门援助的将士本不是同一营的战士,他们平日里训练都不在一起,基层的那些旗总校尉们又不互相统属,兰子义命令他们列阵前行时他们还能因为士气高昂和平日里训练的惯性保持阵型一致。但当兰子义命令命令他们后撤时,混乱发生了。
这种混乱在所难免,刚刚还在前进的队伍立刻就要掉头。其实只要在兰子义的命令下队伍走开了,各级军官指挥跟上了,混乱很快就会消失,但现在妖贼攻了过来,形式就变得非常糟糕了。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阵中人心惶惶,中标倒地的将士们濒死的惨叫震惊了周围的军士,浓烟滚滚的四周又充满了杀机,让人提心吊胆,将士们连听都听不到妖贼的声音便遭受了攻击,这时候该向什么方向展开防守?下一步该怎么走?
兰子义怕得就是当下这种情况,所以他才要命令军士们后退,但为时已晚。当此之时他必须要设法稳住阵脚,妖贼的梭镖都是向着左翼攻来,所以他高声命令后面的刀盾手往这边来列队防守。
之前兰子义便安排刀盾手还有拿短兵的将士在两翼展开防守,听到兰子义的吼叫后这些将士立刻便面向刚才妖贼投掷梭镖的方向列阵。但兰子义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排在全军后面还有列在右翼防守的刀盾手们听到命令后也都向前靠拢。队伍本来向后撤退就变得散乱,现在各个方向上又有人逆向而行,再加上妖贼进攻带来的恐惧,整个军阵都开始动摇了。
兰子义见状心中大骂这些军士愚蠢,他高声命令从右翼和从后面赶来的军士撤回去,但混乱的局势淹没了他的指令,无论他怎么挥手怎么吼叫,那些军士们还是混乱的挤到了一块,场面一点一点的滑向失控。
于此同时妖贼发起了进攻,火焰和烟雾为妖贼们提供了掩护,他们吼叫着从迷雾中杀出,四面八方到处都是,连兰子义都无法判断到底来了多少妖贼,而防守在其他各个方向的刀盾手们此时又都被挤在人群之中,全阵左翼,现在全军各处都遭到了妖贼的进攻。
被兰子义安排在最前面的长槊本是用来开路的,但在撤退的命令下达后这些长槊手们收起了平放的长兵器,开始掉头后转。兰子义下达的命令是前锋殿后,本没有让这些长槊手就地掉头的意思,不过现在再想说什么都迟了,妖贼一攻过来,这些林立的长兵器便无处安放,想要放平向外防守就要在其他方向碰到自己人,没有统一的指挥和安排,这些将士还不如单打独斗的武夫,妖贼的短兵不必硬碰官军枪阵便已经摸到了官军边缘。
兰子义必须要让军阵稳定下来,但靠他自己一个人吼根本无法指挥全军,于是他一手拉过旁边的一个军士,对他说道:
“你,立刻去向那群赶过来刀盾手传令,让他们停下来!”
可被兰子义抓住的军士却失了神的说道:
“我不是伍长,我不是旗总,我就是个小兵,我传不了令,我传不了……”
兰子义睁大了眼睛望着面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军士,这个兵丁比兰子义差不了几岁,但这军士的见识与兰子义相比则是天壤之别,兰子义从这军士脸上读出来的是惶恐,是无神,是麻木,而兰子义此时感受到的则是绝望。
被震惊的兰子义手上松了劲,那个被他抓住的军士着魔一样念念有词,然后被旁边涌动的其他人挤到了其他地方去。
兰子义叹了一口,举首环顾四周,他已经被刚才那个军士传染,脑海里面也一片麻木,他的耳朵像是被封住了,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眼睛像是被罩住了,看什么东西都模糊又迟缓。
兰子义看到那些被他寄予厚望的左翼刀盾手们勉强排成了一线挡住了冲击的妖贼,在这一线刀盾手身后那些手持长兵的将士们则在艰难调整阵型,准备迎战。可这样的抵抗只出现在一隅之中,全阵其他各处则都已经被妖贼贴身,官军所依赖的阵型和组织荡然全无,而妖贼接着火势杀出的嚣张气焰则有增无减。
一个接着另一个的战士在原地与妖贼厮杀,但他们只是个体,哪怕身后就是援军,旁边就是战友却得不到任何帮助,面对妖贼官军将士在同时面对三个妖贼的生死时刻他身旁的友军可能还在忙着向其他地方乱挤。妖贼的手中的刀刃不能砍穿官军的铁甲,但在此时却可横行无忌的屠戮战士。战局至此哪怕官军人多也变成了一群待宰羔羊,全无还手之力。
兰子义已经陷入恍惚之中,在他周围的将士们此时只知道声嘶力竭的吼叫,咒骂,向各个方向漫无目的拥挤,却忘记了还有兰子义这么一个主将就在旁边。没人去向兰子义请求命令,兰子义自己也没有办法作反应,此时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办。
以往无论形式有多么危机,兰子义身旁都有人护卫,桃逐虎、桃逐鹿、桃逐兔三人从未离开过兰子义身边,就连刚才拖着桃逐兔逃命的时候还有月山间来保护。兰子义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自己性命的事情,或许他思考过,但他一直都可以依赖周围的人保护,所以他完全不用重视这件事,可现在没有人来保护他,刚刚在兰子义一人带队的时候连军令都传不下去,队伍成现在这个样子就与兰子义号令不行大有原因。
死亡的恐惧再次袭上兰子义心头。若说兰子义怕死那是污蔑,他带头冲阵,出生入死已不知多少次了,刚才只身犯险差点被妖贼追上也不放弃桃逐兔,他兰子义是不会怕死的。但这并不代表面对死亡时兰子义没有产生恐惧,连动物都有求生的欲望,人又怎么可能会少,是个人就会怕死,兰子义是人,他也有恐惧,尤其是在现在四下无援的情况下他更恐惧。
一个不怕死的人在面对死亡时产生了恐惧,那么他的恐惧就不会像平常人那样吞噬掉他的心灵。相反,这种死亡的恐惧会变成勇士脑海中的灵药,让他集中精力去寻找活路,而不是麻木掉他的心智让他在混沌中越过生死线。
混乱中的兰子义再次被由恐惧激起的求生欲望清洗了头脑,他脑海中回荡的问题“怎么办”终于在自己心中求得了答案,只是这份答案绝非兰子义想承认的,因为那意味着兰子义弃军逃跑。
被“逃跑”这个点子吓到的兰子义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的荣誉和他的信念让他想要坚守阵地,力战到死,但他的理性则在质问他,死在此地是否值得。
兰子义环顾四周,只是刚才出神的丁点时间整个战局已经相当恶化。之前唯一能够列队与妖贼作战的全军左翼已经与妖贼混做一团,难分彼此,其他各个方向则被妖贼冲击的千疮百孔,之前还和妖贼互有攻罚的官军现在已经全无战意,只求脱身,更要命的是妖贼已经绕到了官军队伍后面,只需片刻就能将官军退路堵死,包围掉兰子义他们。
形式至此,必败无疑。但兰子义看的清楚,要贼不多,眼下这么多人,只要能够组织起来,就靠眼下这点浑水摸鱼的妖贼完全不是对手,兰子义心中还有奢望,他想要力挽狂澜,重整军心。
只是运气背时,只会更背,没有最背,当此军心动摇的关头,大帐那边着火了。
也不知是妖贼还是官军,反正有人突然就指着大帐那边尖声叫道:
“快看啊!主帅帐篷着火啦!”
还在犹豫不决的兰子义闻言立刻掉头朝那边看去,虽然周围全是火光,但兰子义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大帐的火势。那是多大的一团火焰啊,兰子义印象中只在塞外的大草原上见过这种火光,那就像是平地而起的一团篝火,壮烈,绚烂,摧残,但却会将人的希望全部烧光。
望着火光兰子义痴痴的说道:
“德王还是逃了!”
雨势如此之大,兰子义在西门点火又离大帐很远,这边的火势想要蔓延过去将大帐引燃是不可能的,突然之间点着这么大一把火只能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