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卫抓的是妖言惑众的贼人,不是有苦难言的百姓。朝廷未能及时了解民意,最终酿成民变,以使现在大江南北饱受兵祸,妖贼兵锋直指京畿。这时候朝廷要是还自塞视听,那就是掩耳盗铃滑天下之大稽了。
我兰子义一人做事一人当,台城卫要查来查我就好,不会牵连你们!“
兰子义这么说完在场的辑虎营战士都低头不再说话,而那些跪着的妖贼虽然听不太懂兰子义文绉绉的话,但也懂得说话的这少年将军不是个贪官。
兰子义调整了些呼吸,又问马前跪着的贼寇道:
“你们已经败了,愿不愿意投降?”
马前的贼寇没人说换,全场除了雨声只有沉默。
兰子义看了贼寇片刻,眼神转锐,问道:
“你们渡江来了多少人?带来了多少粮草物资?”
兰子义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突然之间从刚才唠家常问疾苦变到了刺探军情上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贼寇们很不适应,他们跪在地上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兰子义不给贼寇反应的时间,接下来立即追问道:
“你们过江来带了几天的粮草?雷有德的打算如何进攻?”
说着兰子义面容转暖,柔和地说道:
“你们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处境吗?雷有德压根就没拿你们的姓名当回事,你们只是孤军而来,没有后援,现在金洲岛上的贼寇大营根本没有动静。你们是弃子,你们是被抛弃的人,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替雷有德卖命做什么?这样不值得的。”
兰子义说这话时声情并茂,简直有一种剖心挖腑的动人态度,把旁边人都听得感动不已。跪在地上的贼寇们也都阵阵骚动,
眼看着底下的众贼当中就快有人说话,兰子义觉得贼寇肯定要向自己投诚,若真是如此那贼寇军心真是已经动摇的不像样子,后面的仗要好打不少。
这时有贼寇人群中有人挺直了身子,兰子义见这样子知道这贼寇是要说话,赶紧掉过头去看着这个贼寇。
挺身的这个贼寇表情异常平静,比深山老林中无人惊扰的湖面还要静谧,好似完全不把周围人放在眼里,也不把自己放在心里一样。
兰子义见状心叫不好,果然这贼寇开口说道:
“我们虽然是贼,但也听人说过尽命的话,将军你开口不离忠义二字,我们是雷将军的人,自然也要忠于将军。不劳卫侯多说,我们在出营渡江的时候雷将军已经跟跟我们说得清楚,此次过来劫营是有来无回的事情,我们知道我们是敢死队,卫侯不必用这个来离间我们。
雷将军信得过我们,我们也愿意跟雷将军走到底。我们已经是朝廷的贼了,再降了朝廷就算朝廷愿意接纳我们我们也没有脸面活下去。话我也说完了,是生是死便由将军做主了。“
其他贼寇听这人说完都叹了口气,然后泄气一样的把身子沉了下去,但哪怕是这个样子也没有人提出异议表示反对。
兰子义知道这伙人是不会背叛雷有德的,至少在兰子义这里他们不会开口。
有军士问兰子义道:
“侯爷,杀不杀这伙人?”
兰子义摇头说道:
“杀降不详,我兰子义不是那种畜生。抽些人手出来把这些人连夜押解回京去。”
听到兰子义的命令后有军士问道:
“卫侯为何要把人押送京城?京城城门都已经闭上了,而且这里离大营更近。“
兰子义答道:
“明日雷有德必然渡江,到时定是一场恶战,把这些人押回大营还要派人看着他们,我军人手本就不够,明天事情一紧怕会生变。
倒是京城当中听说贼寇来后人心惶惶,前线打了胜仗正好可以传回京去稳定人心,千言万语不如抓活人回去有用。把人押回去,押回去让朝廷和百姓都看看,妖贼不是三头六臂。“
军士们听兰子义解释清楚后都觉得有理,桃逐虎则开始分派人手押解俘虏。
在这些人临走之前兰子义又想起了什么,问贼寇道:
“你们如果是敢死队,那么你们偷袭得手后怎么通知江心大营?雷有德不可能没有接应让你们过来白送死的。“
刚才挺身答话那贼寇闻言回头答道:
“我们要是偷袭得手大营自然会知道。“
说完之后这人便跟上队伍向京城那边走了。
兰子义摸着下巴仔细思考着贼寇说得“自然会知道”是什么意思。一旁的桃逐兔也问道:
“少爷,这要贼说得是什么意思?怎么就自然会知道了?”
兰子义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明白了什么,赶忙喊话道:
“贼寇被斩有没有人回去通知大营?”
将士们听到问题互相询问了一会后才有军士回答兰子义道:
“刚一冲散妖贼就派人回去了,刚才贺将军不也回去了吗?”
兰子义接着下令道:
“立刻派人回去,通报太尉,让太尉准备人手在东边营门外点一把大火,要那种京城都能看得见烽烟的大火。”
军士们听到兰子义这条奇怪的命令不明所以,桃逐虎率先反应过来,问道:
“少爷是想造出一种妖贼偷袭得手的假象?”
兰子义笑道:
“大哥说对了一半,我是要造出妖贼攻营的假象而不是偷袭得手的假象,要真是火烧的不灭了妖贼岂不是今晚就渡江打过来了?我军人困马乏,黑灯瞎火的混战我们也捞不到好处。”
军士们这下也明白了兰子义的安排,急忙就有军士想要掉头回去,不过在人出发之前大营那边就亮起了火光,滚滚浓烟从地上升起来,哪怕在雨夜也能看的清楚。
军士们见状纷纷诧异道难道是贼寇还有偷袭队伍,偷营得手?兰子义则在观察了一阵之后笑道:
“太尉神算,居然先一步已经算到了这些。不用我们回去报信了。”
有军士问道:
“卫侯怎么断定这把火是太尉放的?”
兰子义反问道:
“你看着火光烟柱笔直,只是随风动,没有丝毫左摇右晃的意思,也没有越滚越大的样子,这明显是人点的,不是被劫营之后放火。“
军士们闻言再次叹服兰子义妙算,不过桃逐鹿则问道:
“这一点少爷能看出来,雷有德也能看出来,如果不能迷惑雷有德点着把火还有什么意义?“
兰子义摸了摸下巴说道:
“只能盼着雷有德离太远看不清楚了。“
接着兰子义问道:
“贼寇登岸的地点有没有探明?“
有军士答道:
“回卫侯,有军士已经找到妖贼上岸的地点了。“
兰子义立刻催马,同时说道:
“带我去!“
兰子义安排桃逐虎指挥剩下的战士收拾战场,兰子义自己则与桃逐鹿、桃逐兔带领着一些人马朝贼寇登岸的地点去了。
江水湍急,停靠在岸边的贼寇船只已经有许多都被冲到下游去了,不过兰子义还是可以从贼寇登岸的地方看出妖贼是集中到一点登岸的。
站在堤上望着江中摆动的船只,兰子义说道:
“我还以为妖贼的船只是分别靠岸,登岸之后再重新聚集到一起的。”
桃逐鹿说道:
“江水太急,贼寇难以控制航向,要是贼寇的攻击目标是大营的话,顺流漂只能在这里登岸。”
桃逐兔这时问道:
“照这么说来明天妖贼要是也渡江向东的话登岸的地点也是在这里喽?”
兰子义摸着下巴仔细思考着桃逐兔的问题,桃逐鹿开口答道:
“如果江水依旧这么湍急的话,那就应该还是在这里。”
桃逐兔又说道:
“要是明天贼寇直接顺流而下去攻京城怎么办呢?葱河不就是穿过京城直接入江的吗?贼寇肯在江上漂一天攻新亭,那就一定可以再往下游漂直接攻京城。”
这时有西缉虎营军士插话道:
“桃三少爷多虑了,葱河是穿过京城入江不错,但京城北边还有镜湖,葱河穿过镜湖之后的入江口是顺流而下向东去的,贼寇若想沿葱河攻京城就得逆流而上,这么大的浪看来不可能。而且镜湖当中还有赤蛟营水军,出江进攻不太可能,守住合口是玩玩没有问题的。”
兰子义听罢众人谈话后说道:
“无论如何我们得要休息够了才能与贼寇交战,大家趁天没亮先回树林睡一会,别把自己和马匹淋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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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固守江边(中)()
兰子义正走在江岸上,天空依旧阴沉,淫雨还是不停,兰子义的脚步陷入满地的积水,每走过一步都会践踏出潮湿而又粘稠的回响。
兰子义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脚下,他向做扭头看向江面。江面太宽,兰子义根本看不到江对面,这样宽阔的大江水流迅疾,滚滚不息,可是让兰子义惊讶的是从上游而来的流水哪怕流量大涨,流速迅猛,可江上却没有一点波浪,连风都没有。
这可不是好事,要是江水如此平稳,妖贼就可以凭借他们大量的舰船在江上纵横驰骋,为所欲为,这样一来大江就不再是京城的天险,而是变成了妖贼的运河,京城危矣。
这样的情况足以让兰子义心惊不已,可此时此刻的兰子义心中却没有一丝的波澜,他就这么走着,路边的树木原野从他身边流走,旁边的江水从他身边赶过,兰子义就这么走着,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在兰子义路途的前方不远处,江水像是被人从河床中掀起来抖动一样开始剧烈波动,江水以岸边的一个点为中心向四周传递波涛,从上游而来的平静江面开始抖动,碎裂,最后成为波涛汹涌的天险。
兰子义向着江边制造波涛的那个地方走去,在走近了之后兰子义开到原来那里的人是隆公公。隆公公卷起了他两臂的长袖,伸出自己粗壮的手臂。对于一个太监而言那样的手臂几乎是不可能的,但隆公公还是将手伸入江中抓起江水边缘,然后像是抖动被子一样江河水抖动起来。江水被隆公公搅动的天翻地覆,可无论江水如何抖动比起隆公公的袖子来那都是小巫见大巫。被绑在隆公公肩膀上的袖筒因为晃动呼呼向外生风,那风被推送到江面上就变成了飓风,横亘大江,刮得草木皆起,刮得人无宁意。
因为突然的狂风,兰子义只能举起手臂护在面前才能勉强前行。站在江边的隆公公则忙着呼风唤雨,并没有发现逐渐接近的兰子义,知道兰子义走到他身边时,隆公公才感觉到身后有人。
不过隆公公并没有过于惊讶,他似乎也有些疲倦了,待兰子义来到身边后他便放下手中的江水,直腰要来感慨一句:
“很久没有这样折腾了,精神有些吃不消。”
兰子义听到声音后惊觉眼前人并非隆公公,虽然这人的轮廓和隆公公很想,但他的声音则与隆公公完全不同。那是一个非常苍老的声音,好像是从地底的深渊当中爬出来的枯骨,只听一句都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兰子义问道:
“你是谁?”
眼前的人并没有回答兰子义的问题,他自顾自的说道:
“你居然能到这里来,真是让我意外。”
兰子义紧紧盯着面前那人,又问道:
“你到底是谁?”
被兰子义再三追问,河边那人终于打算开口回答兰子义的问题。背对着兰子义站在河床边的人慢慢地扭头,兰子义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人脊椎的骨节在肌肉地扯动下咯吱作响的声音,这声音像是水漏,又像是日晷,随着面前那人扭头的动作兰子义可以看到时间的流失,苍云白狗在他身边飞逝。
兰子义已经意识到这里是哪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他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抓住,像是水缸里的鱼一样被水流冲出漏洞外面去。整个世界都已经坍塌,所有的景象都已经支离破碎,在一切湮灭之前兰子义看到,扭过头来的竟然是皇上,
隆公公的身子,皇上的面孔,那人顶着空无一物的漆黑眼眶瞪着兰子义皮笑肉不笑地说:
“子义慢走,我们回京再见“。
兰子义猛然睁开眼睛,海量的空气在一瞬间涌入他的肺中击打着他的声带,兰子义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就清醒了过来。
还是昨晚出击时的树林,还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只不过在兰子义面前多出了一张挡雨的油布,天空依旧昏暗让人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但让人脑袋开裂的头痛还是告诉兰子义,他压根没睡多久。
兰子义喘了几口气清醒了一下,接着从地上铺着的毛毡上起身。兰子义揉了揉太阳穴,回忆着刚才的梦境,“真是个奇怪的梦”兰子义嘀咕道。
旁边桃逐鹿开口问道:
“少爷做恶梦了?”
兰子义又喘了一口气后答道:
“算不上噩梦,只是非常奇怪。“
桃逐鹿来了兴趣,追问道:
“怎么个奇怪法?”
兰子义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
“也没什么,只是我不太好理解。”
兰子义抬头看了看四周,问道:
“三哥呢?怎么他没在这里?“
桃逐鹿盯着面前柴火上的锅,用手里的长勺搅动着里面熬得稠糊的肉粥说道:
“大哥让他带人去河边侦查去了,待会就会回来。“
说罢桃逐鹿舀出一碗粥来给兰子义递了过去。
兰子义并没有立即喝粥,他走出临时搭建的窝棚,拿了水囊含水漱口,然后折了一根嫩柳条刷牙。
等收拾完毕后兰子义接过了桃逐鹿递过来饭碗,又要了块干粮,蘸着粥就吃了。
桃逐鹿转身说道:
“少爷你行军还这么讲究,熬着的东西都被你给放凉了。“
兰子义答道:
“习惯了。“
然后兰子义又说道:
“二哥你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桃逐鹿答道:
“打小老爹就教我们三个做行军吃的大锅饭,早练出来了。“
兰子义吃着粥又想起了刚才梦境,看口问道:
“江面情况如何?“
桃逐鹿又打出一碗粥来递给一个过来要东西吃的军士,答道:
“还是那样子,风大浪急,波涛汹涌。“
兰子义追问道:
“贼寇呢?“
桃逐鹿答道:
“之前一直都没有动静,后面的情况就得等三郎回来才能知道了。“
兰子义把粥喝完递回碗去,听完桃逐鹿所说没再继续追问。
突然之间西边的空中传来一阵呜呜的轰鸣声声,空中的轰鸣掺杂在风雨中,瞬间就让气氛紧张了起来。
兰子义竖起耳朵问道:
“这是风声?”
桃逐鹿猛地将锅里剩下的东西一股脑的收拾到碗里喝光后跳起来说道:
“不,是号角声。”
兰子义在问话的时候已经跳了起来,桃逐鹿则麻利的将炊具收好,林里林外所有的辑虎营将士们都忙活了起来,桃逐虎大着嗓门吼道:
“立即起身,都给我动起来!收拾好你们扔在地上的这堆破烂,上马!列阵!”
兰子义找到自己的马匹上马踩蹬上马,桃逐鹿则已经把刚才那一堆东西连同兰子义睡觉的铺盖全部收拾完毕装到马上,与兰子义并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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