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胆也就只能做个监军,瞧你独自带兵之后出去打得那几仗,哪仗不是败?”
鱼公公闻言冷笑一声道:
“现在你挂着一个太尉衔,我拿你没办法,要是放在以前就你这么说话,我不斩你也要赏你一百军棍。
你胆色这么壮,那你倒是想办法把贼寇赶回去呀?”
张望闻言大笑道:
“赶回去?不,我要让妖贼葬身此处!”
说着张望就对着跟他一起来的将士们下令道:
“立即列阵,在此迎敌!”
这些跟着张望从姑孰出发的军士们强行军一天一夜赶来京城,路上饿了吃干粮,渴了喝雨水,道路泥泞,一路赶来已经费尽全力,能不掉队已是万幸,现在到了目的地本以为可以歇一会,结果步子还没停下来就接到了列阵的命令。
骑兵将士们骑马而来还好,步兵的军士们吐掉嘴里的木棍之后都拄着膝盖立在路上弯腰直喘粗气,听到命令后军士们还以为是听错了,都抬头看着张望。
张望见众人没有反应,勃然大怒,开口骂道:
“妖贼即将靠岸,你们还有时间喘气?现在就给我掉头列阵,准备迎击贼寇!
西缉虎营骑兵向南登山,列阵左翼,其他步兵从前向后传令,就此拉开,向北延伸至江边,一字排开。”
将士们见到张望动真格的,只好掉头开始重整阵型,但急行军之后整个队伍都人困马乏,而且各营将士全混杂在一起,还是行军队伍,命令传达下去哪怕有各级军官督促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列阵完毕。
兰子义见状在马上对张望说道:
“太尉,我军行军一夜,将士们都已经疲惫不堪,师老难用。贼寇全力渡江,又没有行军拖累,现在势头正盛,我们在这里接敌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张望一直注视着眼前军队展开,并没有把目光落在兰子义身上,但这并不代表张望没有听兰子义的话。兰子义刚一说完张望便问道:
“那依卫侯之见我们应该在哪里接敌呢?”
张望问完之后又开口吼了好几声,命令面前的军士们到他指定的位置去。
等张望安排完毕之后他便扭头看向兰子义,而这一段时间之内兰子义都没有开口回答张望的问题。
张望看着兰子义想说却说不出来的样子,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里不适合接敌,可卫侯也明白若是我们现在退了,等到贼寇登岸之后以我军疲惫之师就更没有可能去和贼寇作战了,到时候全军搞不好就是作鸟兽散。士气可激不可泄,退了就全完了。”
兰子义压低声音说道:
“但是太尉,如果我们在这里被击败,贼寇就能长驱直入直抵京师了。贼寇风头正盛,只要今天趁势登岸我军凶多吉少。”
张望笑了笑答道:
“卫侯眼光很准嘛,晓得贼寇有一鼓作气,登岸直捣黄龙的可能。但我现在这样安排也是为了防备那种可能发生。我们要么借助新亭被山丘和大江夹在中间的狭窄地形阻止妖贼趁势登岸,要么干脆完蛋。京城是守不了的,单个一面城墙就有四十里,我们这点人连一个门都守不住。既然我们的兵力不足以防守,那么我们就只能进攻。”
兰子义见张望决意死战,便抱拳请命道;
“太尉有必死之心,那么就让子义前往左翼西缉虎营军中效命吧!子义长在北镇边关,熟悉骑兵作战,让我去西缉虎营一定。。。。。。”
张望闻言笑着摆摆手道:
“年轻人,不要着急寻死嘛,我今天没有要和贼寇死在这里的打算。你先等一等,待会你就明白了。”
兰子义被张望彻底搞糊涂了,既然要战却有不让兰子义去战,看张望这意思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兰子义是完全摸不着张望的意思。
张望自己一副笑呵呵的样子指挥全军布阵迎击贼寇,他完全不在乎眼前江上密密麻麻顺流而下的贼寇是自己力量的十倍不止,那些贼寇从未出现在张望的眼神里,他们从未被张望认真考虑过。
贼寇的舰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眼看就要登岸。大浪不停的颠簸着舰船,前一刻在浪尖,下一刻便沉入浪底,一浪与一浪过后兰子义发现有些贼寇船只居然。。。沉了!
这是贼寇舰船来到近处能开清楚细节之后才被兰子义发现的事情,那些密密麻麻的船只行列也并非是贼寇有意为之,那其实是被风浪吹打的结果。贼寇虽然多,但他们新造的舰船并不能支撑他们熬过这样的大风浪,让渡江官军吃尽苦头的大江现在也让妖贼吃了大亏。
贼寇船上的船夫们在风雨中观察着江岸,他们高声叫喊,互相传递着什么消息。兰子义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话,但可以看到他们的行动,这些船夫们在呼喊了半天之后居然升帆带领舰船掉头,往北边江心的金洲岛去了。
贼寇在江上漂泊一天一夜肯定是想要登录京城决一死战的,雷有德有那魄力。但张望在新亭拉开阵型摆出一副搏命的架势看来是将贼寇吓了回去。
众将士望着回退的贼寇舰船状士气大振,刚才张望强行下令带来的抵触情绪瞬间一扫而光,将士们挥舞着手中兵器对着江面高声呐喊,大声叫骂着向贼寇挑战。
兰子义也喜出望外,他扭头问张望道:
“太尉知道贼寇要退?”
张望笑了笑,没有回答。
兰子义看着张望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开口说道:
“贼寇虽然乘船而来但江上风浪太大,船内颠簸,还有可能沉船,妖贼到达新亭已经没有力气登陆了。所以太尉在此布阵,虚张声势把妖贼吓退。真是妙计啊!“
张望闻言哈哈大笑,说道:
“卫侯眼力不错,既然你知道贼寇也是师老兵疲,刚才为什么要劝我退军呢?”
兰子义被张望问到,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他不好意思的说道:
“刚才没能想到这些。”
张望听到兰子义的回答摇了摇头,看来他并不满意兰子义的答案,他又问道:
“那卫侯你又为什么刚才没有想起来呢?”
兰子义没想到张望会这么问,抬头不明所以的看向张望。
张望这时也在看着兰子义,兰子义迎上张望的目光后便知道张望已经有了答案,但兰子义自己却没法回答张望的问题。
过了一会,见兰子义没有回答,张望开口说道:
“年轻人,你还太容易受外界的影响,心绪不稳,一着急就没法掌握全局。
你刚才害怕了,所以你理所当然的认为贼寇会直接登岸,那是你最害怕的事情。等你冷静下来之后你很快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兰子义听张望这么一说脑海中居然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那就像是一片漆黑当中突然点亮了一个火花照亮了周围,又好像是凿穿了墙壁之后来到了一个更加宽广的空间,在那一瞬间兰子义感到自己变得更加轻松,更加自有,裹在身上的束缚都消失了。
张望一语道破了兰子义心中疑惑,简直是为兰子义指明了方向,兰子义失神了好一会来适应变化带来的崭新世界。等兰子义回过神来之后立刻开口问道:
“所以太尉,我应当坚定自己的意志,让自己不受外界影响才能达到至高的精神境界,是吗?”
张望遥望着江面,忙着指挥众军士布防,听到兰子义的问题后清脆的笑了一声道:
“你是人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断决与外界的联系不受影响?哪怕是石头泡在水里泡久了也会被水渗,你怎么可能封闭自己?”
兰子义问又问道:
“那么重点是要压制我的恐惧,让恐惧不去影响我的判断,是吧?”
张望闻言摇着头叹气,他说道:
“恐惧是你的一部分,你所恐惧的东西是你的弱点,是你的短处,是会威胁到你的事情,你若是一点恐惧都没有怎么发现自己的弱点和漏洞?
兰家小儿,不要本末倒置,别想着讨到一句巧就能尝遍天下鲜,没那种好事。”
兰子义被张望说懵了,他似乎被张望带进了一个新境界,但张望的话又矛盾重重,像是醉话。兰子义不解的问道:
“那张太尉您是怎么算准贼寇会退军的?”
张望一听到这话扭头看着兰子义,脸上和气尽褪,转而杀气腾腾,他说道:
“我他妈根本没想着贼寇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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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你攻我守()
张望看着兰子义,杀气陡增,好像现在就要拔刀斩人一样,他对兰子义说道:
“我他妈压根没想着贼寇退军,
我军人马疲惫,士气低落,退无可守,唯有扼守新亭咽喉才有可能阻止妖贼。若是贼寇登岸那我便下马在此血战;若是妖贼识胆怯,那就像现在这样让他们滚回江心呆着去。“
兰子义看着张望这幅样子,后背不自觉的渗出冷汗来,就连他胯下的战马都被吓得躁动不安。
张望发现自己好像有点锋芒太露,慢慢收敛起来自己显露无疑的杀气,一边厉声呵斥面前的军士道:
“都别给我瞎喊了,没看到妖贼已经退了回去?
八里营何在?“
听到张望的怒吼之后,一个军官骑着战马来到张望面前,抱拳说道:
“太尉有何吩咐?”
张望说道:
“你立刻从营中挑选两千将士,记住,要精锐能战之士,待会营垒立好后让这两千人分做四垒扼守通路。”
那营将闻言抱拳领命道:
“太尉放心,我八里营全是精锐,你要我挑两千人那一定都是战不旋蹱的死士!”
说罢营将便策马掉头,往自己营区而去。
接着张望对这面前将士吼道:
“所有人,立刻上山伐树,从那边望江山开始到江边为止,立四座木栅营垒把新亭渡口往京城的道路封住。
然后在四营后面两里许里大营,今晚大军入住。“
张望说罢面前军中一片哀鸣,大家好不容易拼着一口气阻止住妖贼登岸,现在却又要伐木造营,雨现在还越下越大,真是要了众人的命了。
有个兵油子趁机对张望喊道:
“太尉,这么大的雨,贼寇又退了,咱弟兄们又走了一天一夜,要不让咱吃口饭再干吧?大家说是不是啊?”
没等那兵油子把周围军士招呼起来,张望就扬起马鞭指着那兵油子骂道:
“你他妈敢违抗军令?你当我这是窑子任你撒泼打诨?”
这时立在一旁的鱼公公开腔说道:
“来人!把这痞子衣甲扒了,赏他三十马鞭。
既然他嫌累不想造营那就打完之后吊起来,吊到营垒立好再放他下来!“
鱼公公话音刚落便有台城卫滚鞍下马,上前摁住那兵油子,扒光了衣服拿起马鞭就抽,抽完之后便困了手脚找到一棵树吊了起来,整个过程干净利索,不过一会就完了,而那个兵油子则被打得满身血迹,猪也似的嚎叫这被吊了起来。
剩下的军士们本来在这兵油子带头之下想要起哄,结果被鱼公公雷霆手段吓得头都不敢太,张望见状加了一句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动起来!”
那些军士们听到这声吼明显身子都颤了起来,然后就静悄悄的上山砍树立营去了。
兰子义看着刚刚下令抽鞭子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鱼公公,终于明白北镇将士为什么那么怕他了。而他这个监军也得有张望这样的统帅军中才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兰子义想了想侧着脑袋小声问张望道:
“太尉若是没有料到贼寇退兵,为何刚才不让我去西辑虎营中去?”
张望看着兰子义又恢复了之前和蔼的样子,他说道:
“我只是觉得贼寇退兵的可能性更大。那个被你夸得神乎其神的雷有德说到底也就是个乳臭味甘的小子,哪有那么壮的胆色。”
说罢张望便掉马跟到军后,督促众军士立营寨去了。
兰子义看着张望的背影,深吸一口气。他又把目光投向江中去看贼寇舰船,那些船只冒着风浪扬帆向北行驶,脆弱的船身难以承受狂风的力量,扬帆之后贼寇的船只又有许多沉入水中。落水的贼寇们在巨浪中连声音都喊不出来,很快就被江水吞噬,然后顺流而下便多出了许多行礼物品,兰子义看到多是一些死软杂物还有小孩玩具,浮在水面的尸体也多时老弱妇孺,看来雷给随军那些家属们的船只都是破船。
兰子义叹了口气,勒马掉头,也随着众将士安营扎寨去了。
兰子义他们上完早朝出京时已近正午,等到达新亭又马不停蹄的布阵迎战妖贼,好不容易将雷有德吓退之后张望又下命令安营扎寨。将士们在愈演愈烈的风雨中卖命的砍树、削木、挖坑,一直忙到天黑才算按照张望的规划,建好四个小营垒封住新亭渡口向京城的通路,又在小营后面修筑好大营。
在修建营垒的时候,那些掉队的官军和被张望丢在后面的辎重也都陆续赶了上来,等营寨立好大军也算是收拢完毕了。
终于可以歇一口气的将士们搭好帐篷,熬了些粥,就着干粮吃过之后大多数都倒头就睡了。而按照张望的安排,各营营将以及主要军官都要保持清醒,西缉虎营全营在扎营时并没有参与其中,现在则担任全军的警戒和巡营任务。
在扎营完毕之后张望并没有立刻召集各级将领商讨军情,这就给了兰子义一点休息时间。现在统军的是张望,兰子义只是张望副将,营中也只在西缉虎营驻地分给了兰子义两顶帐篷,虽然帐篷不小,完全住得下,但比起兰子义在江北独自统军的时候还是显得寒酸了不少。
兰子义与桃家兄弟和仇家父子在帐篷里弄了点东西吃过后围坐在帐篷中讨论起来白天发生的事情。大家谈着张望和鱼公公治军的铁血手腕,又谈论着今天妖贼退军的事情,最后扯到早晨上早朝的事情,兰子义大概吧早朝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感慨道:
“这些大臣好歹也都是圣人门生,结果说动手就动手,下手还那么重,往死里打。那位带头打人的大人说的义正言辞,下手也是又狠又黑。”
仇孝直闻言苦笑两声,回头看了一眼他儿子仇文若,仇文若也是苦笑着摇头。
兰子义见状问道:
“两位先生认识那个大人?”
仇文若答道:
“按照卫侯的描述,那应当是工部郎中申忠,我在工部待过两天,也算是了解这人的为人,这人沽名钓誉又见利忘义,话说的冠冕堂皇,干的事情可都让人切齿。”
兰子义听着来了兴趣,问道:
“那申忠是什么德行,文若先生说来我听听。”
仇文若刚想开口说话帐外便传来脚步声,一军士立在门外说道:
“卫侯爷,戚候率领京城援军到了,太尉让我来请卫侯去打仗商议事情。”
兰子义闻言立刻起身准备跟军士前往打仗,不过兰子义很快想起了帐中其他人,于是问那传话的军士道:
“太尉可曾说谁可以去打仗议事?”
那军士答道:
“太尉是请各级军官全去,卫侯帐下桃家、仇家几位爷也被太尉提到要请过去。”
兰子义闻言说道:
“谢谢这位兄弟相告。”
那军士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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