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听到兰子义这么说,两眼放光,一下从坐上跳了起来,
兰子义本来以为这太守已经老眼昏花,经不起折腾,这一跳把兰子义自己给狠狠下了一跳,
太守在客堂里来回踱步,兴奋地自言自语:
“对呀,教化不行,民风顽劣,所以喏喏细作才能肆无忌惮的煽动乱民造反,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教化不行。”
接着太守大喝一声:
“来人!传学政使!”
兰子义一听不知太守这疯疯癫癫的想干什么,但自己话没问完,还要接着说,于是站起身来想要开口,但刚一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接着脚下一软晕倒在了地上。
在意识消失之前兰子义听到的最后对话是太守询问衙役的
“怎么回事?卫侯为何晕倒?”
“回禀大人,卫侯脑袋烫手,是发烧了。”
“啊?赶快把人送到卧室里去。去请大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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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子义觉得自己忽大忽小,周围的空间忽小忽大,
自己与周围的空间极不匹配,要么被压缩,要么被空置,难受的要死。
兰子义梦见自己被狱卒抓出去,放到刑具上,鞭挞火烧接踵而来,
而他跑无处跑,叫没法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折磨。
慢慢的情况缓和了,空间逐渐与自己一起变大,一起变小,后来不再变化,两者都静了下来。
而后兰子义似乎回到了落雁关,与自己父亲一道站在山脊上眺望远方,
自后来兰子义好像看到了自己母亲,只听见母亲对他说:
“吾儿,路还长,慢慢走。”
接着兰子义感到自己躺回了床上,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感觉到了窗外的阳光,
兰子义刚睁开眼睛就听见一旁的桃逐鹿说道:
“大哥!三弟!少爷醒了!”
接着就听见脚步声,等兰子义睁开眼便看到三人齐刷刷挤在床前,桃逐虎和桃逐兔都一副急哭了的样子。
桃逐虎担心的说:
“少爷,你可算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
兰子义张口说话,发现自己竟然有气无力,
“大哥,我想喝水。”
话音未落桃逐兔已经端来茶水,桃逐鹿将兰子义扶起来,
见是茶水兰子义摇摇头说:
“三哥,我不想喝茶,只想喝水。“
桃逐兔一听立马把茶水倒在了地上,转身从身后丫鬟那接过水杯递给兰子义,
见兰子义喝水,桃逐兔高兴地说:
“少爷,咱先喝点水,养养精神。得待会能下床了你想吃什么说就是了,我去给你弄。听说旧都的驴肉汤和锅贴是一绝,我去给你买一份。“
旁边桃逐虎说道:
“少爷大病初愈能吃那些生猛玩意?待会去让太守府的厨子弄点粥来,先养一养。“
桃逐兔听着直挠头,咧着嘴笑了笑。
听到太守府,兰子义又想起来那晚的事情,他躺回床上,问道:
“我们还在旧都?“
桃家兄弟点点头。
兰子义又问:
“还在太守衙门?“
桃家兄弟又点点头。
桃逐兔以为兰子义还在为那天晚上被抓的事生气,说道:
“少爷,那天抓我们的捕头和供认我们的店小二、客栈老板已经被斩了,这口气已经出了,你别再生气。“
兰子义听到捕头和店小二被斩,心里不是滋味,因为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太守推卸责任杀人灭口,而杀人的原因却背到了自己身上。
兰子义把脸转向床里面,痛苦地问:
“那晚狱卒们刑讯逼供,你们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们?“
桃家兄弟听着面面相觑,桃逐虎先说:
“少爷,其实那场面我见过,只是之前的都没这次这么狠。“
桃逐鹿说:
“我们有文书有度牒都被抓进去,当时多嘴绝对不是聪明的举动。“
桃逐兔打着哈哈说:
“少爷也不要怪我们啊,你不也没出声么……“
话还没说完桃逐虎和桃逐鹿就给桃逐兔使眼色,桃逐兔见自己说错话,赶紧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但兰子义听到这句还是心中绞痛,越发的把脸扭了过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又传来了太守那老迈昏沉的声音。
“我早说过卫侯身体强健,这点小病不在话下。“
见到太守进来,桃家兄弟都没好脸色,也没行礼只是站在一边让开了路。
太守不知是没看见桃家兄弟的举动还是装作没看见,只顾自己笑眯眯的走到兰子义床前,坐下说到:
“卫侯感觉如何?我请了旧都最好的大夫来看,大夫说卫侯只是穿的单薄,染了风寒而已,一点小病以卫侯的身体肯定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桃逐兔说道:
“穿的单薄?我家少爷从冬装到夏装一应俱全,都在行李里放着,要不是那晚穿着睡衣被压进大牢会染风寒?你可真会说。“
太守只是笑笑,说:
“那是捕头作祟,阴谋造反,他已经被斩首了,卫侯放心就好。“
兰子义看着太守的脸,心里只想一拳把他的脸给打碎,但身体虚弱,此时动怒可不是好事,也就只好问道:
“以我大正律令死刑需刑部核准交皇上御批才能生效,太守大人这么快就把人杀了,可是有违律令啊。“
太守慢慢悠悠的笑道:
“那是死刑,当然需要走流程;这次的可是谋反,按我大正律令地方督抚有权视情况采取一切手段,本官只是恪尽职守,为皇上尽忠而已。“
兰子义又问:
“说是谋反,可证据在哪?”
太守笑道:
“犯人们都已经招了,口供录的巨细无遗,从上峰到下线,各种同谋,谋反的时间地点,来往的喏喏细作都有谁,全都招了。这群乱民都是全宗全族参与谋反,人数众多,关系复杂。不过本官已派出捕快捉拿剩下的漏网之鱼,相信很快就能将这群反贼一网打尽。”
兰子义说道:
“你的口供全是刑讯逼供而来,没有实际证据的。”
太守慢慢说:
“按我大正律令,对人犯用刑是天经地义,必须采用的手段。卫侯是对我大正律有意见吗?”
兰子义盯着太守,好像一口唾沫啐到他脸上,接着问道:
“你的口供解释不了为何全族的人造反。”
太守呵呵笑道:
“不错,但这都是旧都学政使办事不力,教化无方的结果,若他学政使能够尽心尽力教化百姓也不会让这么多人受喏喏细作蛊惑背叛君父了。我已经上奏朝廷,弹劾学政使,就等着朝廷批复了。”
兰子义惊道: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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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饮马大江()
兰子义惊道:
“你说什么?”
太守笑眯眯的说:
“旧都学政使已经被我送入大牢,我的弹劾奏章也已经送往吏部,就等朝廷批复了。”
兰子义闻言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旁边桃家兄弟纷纷过来准备搀扶。
兰子义抬手止住桃家兄弟,另一只手撑住床说:
“难道太守大人就是以教化无方为理由抓的学政使?”
太守点点头。
兰子义虽然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但这时已经难以控制自己,浑身气的直发抖,指着太守说:
“太守大人你身为一方督抚,就算是教化不力那也是太守你的责任,难道连这个你都能推给别人?”
太守收起笑容,又换上那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慢慢的起身,慢慢的说:
“本官是有那么一点点教化的责任。但旧都乃是大正重镇,河****又人口众多,本官每天庶务繁忙,为了让河阴百姓安居乐业可谓操碎了心,那还有多少时间去教化百姓,这事情自然是有学政使负责了。他身为一方学政,干的就是管理官学,教导学子,将圣人教化传达天下的工作,可他却没有干好,还让皇上的子民受人蛊惑,阴谋造反。这么大的罪哪里是我退给他,分明是他应得的。”
兰子义听到这只觉怒从心中起,这旧都太守从事情开始就一直在用莫须有的罪名栽赃陷害,什么诺诺细作,阴谋造反,把人抓到牢里就是要把罪名安到人们头上去,一路屈打成招,不知有多少人被他给冤枉了。
兰子义鼓起劲跳下床,一旁桃逐兔赶忙扶住,说:
“少爷,你身子骨还虚,还不能起来,先躺下吧。”
兰子义抬头瞪了他一眼,说道:
“躺什么躺!这地方人还呆下去吗?我们走,今天就出城!“
桃逐虎刚忙拿来衣服给兰子义披上,说道:
“少爷不想在这呆咱就换家客栈,但还是需要休息啊!“
兰子义披上衣服,扶着桃逐兔就往屋外走,边走边说:
“罗大人!我入京之后定将这件事情禀明朝廷,我倒要看看你这套歪理邪说能骗的了谁!”
太守佝偻着身子转身盯着兰子义,一双老眼中写满了狠戾,
虽然眼神狠戾但说话依旧是那种不紧不慢的调子
“卫侯大人既然想走,本官也不好拦着,恕不远送。但有几点要提醒卫侯:首先,我大正武官带兵,文官行政,文官可参武事,武官不得干预行政,这可是高祖定下的规矩,你就这么进京弹劾我个地方大员难道是想作死?其次,有人抢粮说白了还是由于要给北边送粮,如果不是北方战事大家自然都是安居乐业,谁会造反?你爹领着兵自然吃香的喝辣的,粮草不够就死命向后方各道摊牌,说白了都是你爹打仗造成的这恶果。你去弹劾我,就是弹劾你爹!所以卫侯大人,老老实实过日子,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都太平。你要是没事找事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桃家兄弟听到这话都气的回头盯着太守,兰子义更是恶狠狠瞪着太守说: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种厚颜无耻,说鬼话不看稿的人!”
太守站那里怪里怪气的答道:
“那你进了京后仔仔细细看,别看漏了!”
兰子义话也没听他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桃家兄弟虽然一直劝说兰子义养好身子再走,但拗不过兰子义执意要走,也没有办法,只好取出马匹行李,陪兰子义出了太守府。
兰子义一口气憋在心了,骑在马上自顾自的往城外走。
桃家兄弟骑着马跟在兰子义后面。
路过菜市口,只见衙役们押着一队男女老幼等待处刑,恸哭喊冤之声不绝于耳,刑台上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滚滚,接着就是下一批人被送上刑台。
兰子义稍稍驻马观望,身旁桃逐虎跟上来说:
“少爷,这是在处决‘谋反’的犯人,你睡得这两天每天都在做。”
兰子义一听,心中五味杂陈,快马加鞭朝东门飞驰而去。
四人刚出城门,就看到一排人头被挂在城门外面,其中就有那晚抓捕他们的捕头和指认的店小二。
兰子义看着墙上人头,虽然他也憎恨那晚抓他的人和多嘴的店小二,但他们怎么也罪不至死,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不禁让人唏嘘。
这时身后城门里传来一阵呼唤
“子义兄!等等我!”
兰子义回头望去,原来是周步辉骑马赶了过来。
等周步辉与城门都尉勘合文书之后,便策马追上兰子义,说道:
“这几天一直在客栈等候子义兄,刚才正打算去太守府问问消息,结果就看到子义兄带着人马飞驰而过,于是匆匆收拾了行李,赶了上来。还好没迟。”
兰子义兴致不高,见是周步辉过来,只是勉强打起精神来行了礼,跟旁边桃家兄弟说:
“几位哥哥,这位是世袭北镇指挥,渔阳周步辉。也是要入京的。”
桃家兄弟听到后纷纷抱拳行礼。
桃逐鹿说道:
“张指挥使,我家少爷大病初愈,勉强上马,多有不适待会还得早点歇息。”
周步辉也抱拳回礼道:
“这个我知道,子义兄病的不轻。既然咱们狱中见面,又同入京城,那就一起结伴入京吧,路上也好有个伴。”
兰子义听到“狱中”二字,又回想起那晚在狱中见到的景象,一催马走到前面去,
身后桃家兄弟与周步辉都赶紧催马跟上。
走了一段后兰子义再也控制不住,仰天长叹道:
“世上为何会有这种惨事?百姓无罪为什么要遭殃?”
周步辉催马上前,说道:
“我听说确实有人抢粮,好像子义兄你还亲眼看见了,怎么能说百姓无罪呢?”
兰子义回头望了周步辉一眼,说:
“就是因为亲眼所见,所以才知道百姓是无辜的。”
周步辉问道:
“此话怎讲?”
兰子义说道:
“当时百姓只是群情激奋,抢粮是有,有小人教唆是有,还有人想浑水摸鱼,但要说谋反那是绝对不会的。真要是谋反抢军粮,怎么也该选在人烟稀少,地形隐蔽的地方埋伏,哪里可能堵住大道,光天化日之下和衙役们推推搡搡,最后时态失控再抢呢?“
周步辉说道:
“毕竟抢了军粮,犯了王法,犯法自然应当被抓。只是不知换做是子义兄,会怎么处理这事?“
兰子义,说道:
“百姓抢粮是不愿将自己辛苦种出来的粮食运出去,哪怕那是交出去的税。如果是我来处理这件事,首先是出榜安民,张贴告示此案只抓元凶,与他人无关;其次视察乡间,劝课农桑,督促春耕;最后组织各乡各村的长老名望进官仓巡查,告诉所有人仓储粮食充足,不会因为向北运粮出现饥荒。这样一来百姓们安居乐业,几个挑事浑水摸鱼的也会被绳之以法。不像现在,多少无辜的人要白白送命。”
周步辉说:
“子义兄办法是好,可朝廷问责此事你该怎么解释?自己治下有人抢粮,不是百姓的错那就是地方官的错,别人不丢性命,地方官就要人头落地。”
兰子义听后叹气,说道:
“君子当敬天保民,旧都太守作为一方督抚,也是读书人出身,怎么就忘了圣人教会呢?”
周步辉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身后桃逐鹿说道:
“少爷,刚才你说进京之后要禀奏朝廷,不知是真是假?”
兰子义说道:
“当然是真的,这件事情伤天害理,我亲眼所见,怎能不说!”
桃逐鹿说道:
“少爷,这个罗太守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说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这事说到底还是因为将军在北方打仗的缘故,如果把事情弄大,对将军不利,少爷还请三思。”
兰子义听到这话大怒,说道:
“所以你要让这些无辜百姓白白死掉?二哥,我从没想到你是这种冷血无情的人!爹他是在北方打仗,可这是皇上和朝廷的旨意,整个冬天北边死了多少战士农夫,这一点朝廷和皇上都是清楚的,难道朝廷会冤枉我家和战死的将士?”
桃逐鹿见兰子义发怒,也不敢多说,闭嘴赶路而已。
周步辉听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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