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义已经佩剑在手,他一直都在紧张的观察着城墙上的战况,
西面城墙的木栅在贼寇重甲士的冲击下已经缺口不断,剩下的残垣断壁也都被引燃,贼寇们通过土坡蜂拥登上城墙,整个城墙已经陷入全面的肉搏混战之中,
西城墙如此,其他三面城墙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项城守军充足,城墙各处绝无纰漏,可贼寇人更多,现在又有烧不掉的“云梯”可以登城,这样耗下去项城被攻破只是个时间问题。
这时那边草草处理完伤口的高延宗又高声问道:
“卫侯,怎么办?”
兰子义看着战况着急的整个脑门都是汗水,怎么办?怎么办?在这样下去城就被攻破了。
一旁桃逐兔一边放放箭射杀贼寇,一边小声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情况紧急,你快点下城墙,我找人保护你突围出去。”
兰子义听着恼怒,从守城那刻开始他就没想过要临阵脱逃,现在怎么可能跑,
兰子义正要开口呵斥桃逐兔,突然想到桃逐兔所提“突围”二字,对呀,城中收拢的骑兵众多,现在城外都已经被贼寇填平,正好让骑兵冲锋,只要冲散围成贼寇,就还有的战。
兰子义茅塞顿开,赶忙问桃逐兔:
“现在还有多少骑兵可用?”
桃逐兔以为兰子义要走,赶忙说道:
“府衙就有辑虎营,卫侯赶紧过去,带上他们突围而去。”
兰子义骂道:
“我没想要逃!你只管告诉我有多少骑兵!”
桃逐兔“哎呀”一声,然后说道:
“难道少爷你想率队出城与贼寇血战?”
兰子义听着桃逐兔的话,恼怒异常,说道:
“哪来这么多废话?只管告诉我多少人。”
桃逐兔拗不过兰子义,说道:
“大部分人都在城墙上协助防守,但辑虎营留下了,都在府衙里,凑了三千人。“
说着桃逐兔又一箭射中一个想要扑过来的贼寇。
兰子义听着点点头,随手抓住一个上城运送屋子的民夫,说道:
“快去府衙,让辑虎营全部过来!”
另一头高延宗包扎好伤口之后手持关刀一路杀了过来,走到兰子义跟前问道:
“辑虎营三千人,登城也是杯水车薪,没用的。”
兰子义说道:
“那我就不登城。
我军骑兵多,用来步战根本就是浪费。贼寇现在蜂拥登城,阵型混乱,我率部冲杀出去定能将贼寇击溃。“
“那然后呢?”高延宗问道“贼寇人数如此之多,你杀退一次他们还能再来一次,你的三千辑虎营死一个就少一个,怎么打?而且土山就在城外,贼寇踩着就能上来,冲退了也没用。“
兰子义咬着牙怒视城头登城的贼寇,的确,只要土山还在,冲退贼寇也没用,所以就得想办法让土山消失。
想到这里兰子义说道:
“那就把土山炸平!”
此言一出桃逐兔与高延宗都看向兰子义,
兰子义接着说:
“高大人不是攒下许多火药吗?我带人冲出去将贼寇冲散时你就在土山上挖出坑来,将火药埋进去,点燃后把山炸平不就行了。”
高延宗说道:
“想法是好但怎么炸?
城中火药倒是管够,但炸土山埋少了没用,埋多了城墙也完了,这怎么办?“
兰子义想了想,对着还被他抓住的民夫说道:
“去府衙叫来辑虎营,让仇文若也跟上过来,要快!
你去城下叫来马匹,骑马过去!“
说着兰子义从怀中取出丝绢和笔,匆忙写下命令递给民夫,催促道:
“快去!”
那民夫知道情况紧急,赶忙拿着绢布扭头下城,一边跑一边高喊“牵马来”
高延宗问道:
“你叫仇文若来作甚?有本事炸土山吗?他不过是个文书而已。”
兰子义道:
“那你还有别的人选吗?正因为仇文若是京城文吏,他在京城读过诸多我们读不到的文书典籍,要埋多少火药只能找他!“
高延宗一听谈了口气,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好拿起大刀转身去砍贼寇
过了不一会城里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辑虎营在城门内一段距离处停了下来,仇文若则跟着民夫登上城墙来到兰子义身边,
刚上城墙的仇文若累得气喘吁吁,还没有缓过神来就看到遍地的残肢断臂,闻到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再也忍不住,将早晨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兰子义扶住仇文若,心想同是读书人,为什么自己出塞那会看见尸体就没这么大反应。
等仇文若吐完之后兰子义问道:
“文若先生,军情紧急,我们长话短说。
城外贼寇垒土登城,我们必须想法将土山炸掉才行,但又不能伤及城墙,具体该如使用多少火药先生可清楚?“
仇文若掏出手绢擦干嘴角,扭头一看城墙上的尸首差点又吐了出来,好歹忍住之后说道:
“小生曾在工部帮助规划工程,还专门研读过火药土方的使用文书,计算火药用量应该没有问题,
但我必须亲眼看看土山形状大小才行。“
兰子义听罢点头说道:
“这个好办!”
附近高延宗已经听到了仇文若的要求,一把关王刀在手中飞舞轮转,化作血肉磨坊将眼前挡路贼寇斩做数段。
桃逐兔换上新箭囊,紧紧护在兰子义左右,兰子义则拉着仇文若来到城墙边上。
仇文若在众人保护下来到城墙边,仔细观察了贼寇堆起的土山,掐指默算,然后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我已算出火药用量,但贼寇离得这么近我没法埋火药的。”
兰子义笑道:
“这个不用先生操心。”
接着转头说道:
“来人,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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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骑兵野战()
兰子义回身喊道:
“来人,牵马!让我们出城灭贼!”
说着兰子义便在桃逐兔的护卫下撤回城墙内测,准备下城,
仇文若也被几个禁军甲士护卫着下城去调拨火药。
兰子义简单吩咐城上众军听从高延宗吩咐后便要下城,高延宗则在这时走上前来捉住兰子义的臂膀说道:
“城外贼寇众多,卫侯何必以身犯险,亲入敌阵?
还是卫侯留在城上,让我出城去吧。“
虽然高延宗手中劲道十足,但兰子义看着他的眼睛就知道高延宗这是真情流露,手上不自觉的就发力了。
兰子义拍拍高延宗的手问道:
“高大人之前可曾乘马作战?”
高延宗听到这问题稍微有些语塞,
兰子义见状说道:
“步战守城,我不如君;骑兵野战,君不如我。
高大人专心守城才是正事,待会埋火药还需要高大人费力,这些事情让我来是做不好的,高大人不要再争了。“
高延宗闻言想了想,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放开兰子义,说道:
“卫侯小心。”
兰子义说道:
“高大人小心。”
话说完后高延宗转身继续加入城墙上的肉搏战中,
兰子义则带着桃逐兔下城。
走在下城的楼梯上,兰子义看到民夫正在一桶一桶的向城墙上搬运火药,颇有不解,下城后找到仇文若问道:
“先生为何往城上搬运火药?难道要从城墙上下去?”
仇文若说道:
“正是,
贼寇抵近城墙土坡无数,要是从城门出去跑的路就太多,还容易被贼寇拦截,太危险了。“
兰子义又问道:
“可城墙上木栅已被点燃,到处都是火星,这么多火药上城要是被点燃了怎么办?”
仇文若看着兰子义说道:
“那只能小心了。
事分轻重缓急,要想在密布城墙的土山里埋火药,从城墙下去是最快的办法,至于其他的事情,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正说话间城墙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整片大地都摇晃了起来,
爆炸就发生在头顶,兰子义他们全都被震得趴到在地。
兰子义半跪在地上抬头看去,整个视野都被烟火染渲染,城墙上火光四溅,晃动又眩晕的眼睛中全是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和漫天降下的黑红色血雨。
这时民夫传话说只是一桶火药被贼寇点燃,其他火药没有殉爆。
仇文若见状着急的对兰子义说:
“卫侯,时间紧急,你越早驱散贼寇,我们越早脱离危险,否则城墙上的火药桶只会一个接一个的爆炸,
按照现在贼寇的攻势,项城被破只在弹指间。城上施工由我负责,还请卫侯赶快行动。“
说着仇文若摇摇晃晃爬起来,跟着搬运火药的民夫一起登城。
兰子义摘下头盔,拿手拍了拍晕得发胀的脑袋,
一旁桃逐兔也正在从爆炸中恢复,勉强站起来后就过来扶起兰子义。
两人搀扶着向城内辑虎营停靠的地方走去,直到被辑虎营过来接应的将士扶到马上后才算是清醒过来。
桃逐兔不无惊讶的说:
“我和少爷都被炸成了这个样子,那仇文若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刚才他在城墙上吐那会我还觉得他是个废物呢。”
兰子义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准备就绪的辑虎营,说道:
“文若先生只是初次上战场不适应而已,
他一介书生都如此拼命,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拼死力战?“
兰子义身旁有辑虎营军士这时问道:
“卫侯,刚才城墙上是怎么回事?”
兰子义笑了笑,重新戴上还一直攥在手里的头盔说道:
“那不算事,待会出城之后才叫事。”
接着兰子义拔出佩剑,回身对着众将士说道:
“城外贼众有我等百倍不止,现在我带你们出城,九死一生,你们有何话说?”
三千辑虎营将士闻言高举马槊,齐声高呼道
“只求杀贼,不闻其他!”
兰子义看着士气高昂的将士们,默默地点了点头,自从出京以来,一路跟随兰子义出生入死的就是辑虎营,兰子义与这些将士们早已用鲜血建立起了牢固的友情,战士们敬兰子义善战,兰子义喜欢军士们勇猛,有将如此,统兵如此,何愁不胜?何愁不捷?
将士们呐喊过后跟随兰子义前进,
城门洞里早有民夫在拆门闩,虽然只关了两天而已,但门闩上已经落满了灰尘,城墙上的战斗、爆炸不断的将土屑从头顶震落,沉重的巨木落地的那一刹那众人都有一种有去无回的错觉,或许那不是错觉也说不定。
领辑虎营将士们跑出城门,进入瓮城,跟着一起进来的不再是民夫,而是军士,他们跑步去开瓮城门,兰子义则在此时遥声问城上军士
“城门外可有贼寇?”
城墙上虽然战况激烈,但城门处却并没有太大动静,瓮城城墙上守军向兰子义高声叫道:
“卫侯,城门外面没有人!”
兰子义听到这消息脸上表情放松了不少,旋即又恢复凝重。
瓮城城门传来巨大的响动城门即将被打开,兰子义又将头盔正了正,拔出了佩剑,一旁桃逐鹿问道:
“卫侯,出城之后怎么打?”
兰子义亮出清丽的嗓音,对瓮城中所有等待出战的将士说道:
“虽然贼寇众多,但绝非不可战胜,如果能斩杀贼寇主帅或许可让贼寇崩溃,
但我军人数太少,贼寇攻城又急,斩首风险太大,今天不能这么做。
今日出城我们需要做的是冲击贼寇攻城前锋,将其击退,为城上守军争得清理土山的时间,只要仇文若能将土山炸平,贼寇就无法再攻城,就算我们赢。“
兰子义鹤音长鸣,在空间密闭的瓮城中来回环绕,就像是京城钟楼的钟声一样撞击着将士们的心灵,催促着他们前进。
接着兰子义对桃逐兔说道:
“城门不足以让数千人一起冲锋,逐兔将军先率队出去冲乱贼寇,我随后跟进。“
桃逐兔点点头,赶忙来到阵前提点人马,他回头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犯险。”
兰子义叮嘱道:
“你只需要冲乱贼阵,为身后主力赢得时间展开就可。”
桃逐兔大笑两声作为回答,点齐手下三百人。
“哐!”的一声瓮城城门被打开,城外拦在守军与贼寇之间最后的屏障已经不存在,
桃逐兔长啸一声,喊道:
“弟兄们,随我来!”
说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被他点中的三百骑士紧随其后,举着马槊随之鱼贯而出,
看到这三百先锋战士冲出城门,听到城外金属碰撞,血肉厮杀的叫喊声,兰子义知道桃逐兔已经带人冲进去了,自己必须尽快跟上,在贼寇刚被冲击混乱的刹那将手下将士在城外展开,如果两军衔接稍慢,先锋的三百战士就会被贼寇的汪洋大海淹没。
于是兰子义高喊道:
“出发!”
手下辑虎营主力跟着兰子义长啸一声,纷纷涌出城门。
兰子义紧握缰绳,心中只想着赶快出城支援桃逐兔,贼寇攻城势头凶猛,人数又占据绝对优势,桃逐兔可讨不到多少便宜。
在兰子义的预想中,只耽搁这么片刻功夫桃逐兔就应该已经被贼寇团团包围住了,
可出城之后看到的景象完全超出了兰子义的预想,桃逐兔的三百将士不仅没有被包围,反而好似鲤鱼得水一般在贼寇阵中如风般游走斩杀。
原来贼寇为了攻城前排几乎全是弓箭手,举大盾的步兵也是在防御城墙上射下的弓箭,虽然贼寇也安排了不少甲士,但都只为了攻城,手中拿着的全是短兵,并没有克制骑兵冲锋的长兵器,
而且经过长时间的登城,再加上城上弓箭手的还击,此时阵中的贼寇又累又乏,阵线已经松散不堪,原本的重甲勇士又都死在城墙上,为从阵线后方调集甲士,贼寇的各层阵线又都混作一团,真是冲锋的绝好时机。
兰子义见到这景象朗声说道:
“天助我也!”贼寇哪怕是有投降的官军教导,到头来也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在进行这种大规模的变阵时还是会产生巨大的混乱,而且也没有对城内可能的突袭做好准备,
兰子义本打算让辑虎营主力在城外完全展开后在冲锋,现在来看已无必要,应道趁此良机彻底将贼寇冲垮,
于是兰子义对着刚刚出城完毕,尚未列阵的辑虎营将士下达命令
“冲击贼寇,跟着逐兔将军冲锋方向,向北冲击。”
众将士听令后赶忙猛夹马腹,一众骑兵勉强排开队形跟上桃逐兔的三百先锋。
前排将士放平马槊,后排将士则先挽弓放箭一轮,
劲急的箭矢在马匹的加速下更显迅猛,在空中划过一道低矮的弧线后擦着桃逐兔他们的身体击中前方乱糟糟试图反抗的贼寇,瞬间就将密集的贼寇射倒大片,桃逐兔率领的前锋前路立马被清空,
紧跟其后的骑士们用长长的马槊洞穿了视野内所有站立的贼寇,贼寇手中的短兵在碰触到马槊的木柄之前就已经跌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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