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笑着走出门去,拱手冲郑海道:“郑管家怎么有空来我这寒宅破院了?来来来,快里面请!”
陈羽心里知道他们今天十有八九是奉命来保护自己的,所以尽管早已和那郑海撕破脸皮,但是在人前却还是做出一副亲热的模样。而郑海毕竟也是多少年厮混过来的陈府二管家,当下他也笑了笑,说道:“咱们爷们是奉了老爷地命,到城南兵马司上调了四十位兄弟,来保护你这宅子周全。陈小兄可真是好福气呀!”
那笑有些皮笑肉不笑,那说话的腔调也有些怪异,陈羽却装作没有听到,闻言笑着对郑海道:“如此,就多谢老爷费心了!”
说完了,他又转向门外整齐列队的四十个兵马司官兵说道:“诸位兄弟,烦劳大家乐。陈羽何其荣幸,竟能得到诸位前来相助!”
这时却有一个百户打扮得人站出来对陈羽拱手道:“陈爷太客气了,咱们只是奉命办事罢了,陈爷但请院中安坐,咱们在这五天之内,一定护的贵府邸安然无恙。”
说罢他转身对那四十个兵丁喝道:“列队,散开位置!”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南城兵马司地官兵马上散开了队列,就排在陈府的门两侧,乍一看上去,就像是衙门重地似的。甚至还有一对官兵绕着院墙往另一条街上去了,那意思竟是要连后门都封住。
陈羽出了一口气,笑着对那带队地人道:“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那人见布置完了,这才对陈羽一抱拳道:“不敢,在下乃城南兵马司第三百户所掌军百户,李勇。”
陈羽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李百户,郑管家,请到客厅奉茶!”
那李勇闻言道了句,“不必叨扰了,咱们是奉命办事,就不进去了。”
陈羽正待再让,那郑海却又说道:“我只是奉命叫了人然后带来,现在公事已完,我还有其他事,也就不进去了,陈小兄,告辞!”
陈羽笑了笑也道了一声再会,那真正的带路之人陈谦本来想进去喝杯茶问问陈羽是怎么回事的,但是郑海此话一出,他也只好冲陈羽一撇嘴,然后跟着郑海走了。
这里李勇坚绝不进去,只在门房上咬了条凳子坐着,陈羽无奈,只好随他去了,却安排了宋维长妥善照应,然后便放心地回了内宅。到了明天上午,应该去跟孙筑说一声,就不要劳烦羽林卫的兄弟们了,有这些城南兵马司的官兵在这里,那米阳想来已经动不了粗了,剩下地,大概就是向有关衙门施压,让他们来拘捕自己吧。不过,既然这件事陈登出面了,这些问题便已经不成问题了。
且说陈羽回到内宅,剪下人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便不由笑着挥了挥手说:“都把东西放下吧,已经请来了一队官兵把守大门,不会有事了,都下去吧!”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对少爷的本事瞎想起来,这少爷惹了事,居然能调动官兵来保护宅院,这是多大的能耐,跟着这样的主子,将来必然吃不了亏。
且说众人散去了,独留那书房门口站着的绮霞和杏儿,还有几个丫鬟。陈羽便走上去道:“都进去吧,这事儿是我莽撞了些,以至于惊宅动院的,阖家不得安宁。”
绮霞见到没事了,这才放下了心来,她刚刚才过上舒心的日子,最害怕的就是出什么事儿,当时听到小丫鬟来禀报,说是少爷带回来一个女子,就呆在书房呢,少爷说让您好生照应着,便又出去了,听完了她就感觉不对劲,心里便慌慌张张的,也顾不上纠缠那叫杏儿的女孩子是何来路,只在书房里陪她聊了会子天,略略探问了一下便罢了。
那杏儿是知道陈羽已经成亲了的,前两日还冲着陈羽发了一顿小脾气,不过,她心里也明白,事情已经这样了,自己也是没办法的,只要陈羽愿意赎自己出去,自己便反而要讨好那现在的陈家少奶奶才是。因此刚才和绮霞一块儿坐着聊天,她言语里便客气恭敬的很。这也让绮霞对她感觉不错。
却说绮霞见没事了,那心里面对其他女子天生的敌意便顿时起来了,不过,想到吃饭时说到纳妾陈羽说的那话,绮霞便明白,原来他就已经有了属意的人了,这便是了,怪道有两次自己闻着他身上的味儿不对呢,却原来是从这个叫杏儿的女子身上带来的。
绮霞不由想到,既然相公已经考虑好了,甚至还为了她惹下一个大祸,那么就是她罢了。自己本就要给相公纳一房妾,现在现成的已经摆在面前了。倒也省了自己的事儿了。当下她笑着对杏儿道:“杏儿妹妹,咱们一块儿回屋里说话吧!”
杏儿见状忙笑着说道:“是,姐姐不用客气。刚才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跟姐姐说了,以后杏儿的事,但凭姐姐吩咐便是。”
陈羽见两个人说话,好像是没自己什么事儿一样,便主动凑上来说道:“你们说什么呢,杏儿,你刚才跟你绮霞姐姐说什么了?”
那杏儿闻言瞪了他一眼,在陈羽一愣的同时,两女挽着手进房去了!
第二卷 长眉画了 章四四 论嫁
“小妹自幼就被人贩卖到妓寨之中,身不由己的呆了十几年,好容易预见那死冤家是个可心的,小妹本来知道这是个妄想,先不说他那人不是个俗常之人,单只说他已有了姐姐,小妹就绝对不敢再行窥觑。奈何,我心里仍是念着他,忘不了,而他也算是个有始有终之人,心里也始终不曾忘了我,今日更是为了我与那米小侯爷大打出手,将银子赎了我出来。因此,小妹腆颜,求姐姐收留,小妹今后甘愿叠被铺被伺候姐姐,如此,便是小妹这一副傻心思了,伏请姐姐决断。”
杏儿和绮霞刚一进屋子,就一下子跪在地上,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这话虽然有一定的夸词,陈羽今天得罪米小侯爷并不是单纯为了她,不过却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借这个机会把她弄出来了。而且,要说这话也不过分,当世之人,妻妾之间的差距委实太大。
平常人家,妻是生活社交等家庭活动中正常的一员,而且是很重要的一员,因为通常她手里会掌管着整个家庭的日常事务,而妾,则不是家庭的一员,她只是丈夫的附属物,如前朝吏部尚书郑天授所言,“妾者,物也,赏玩之余,不过畜养而已,至于待宾客,赠良友,亦风雅事也!”
妾,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她甚至不能称呼自己的丈夫为相公,而需要称呼他主人或者主子。主人在玩赏之余,可以把她送人,也可以用她来招待好朋友,当然也可以卖给别人。
基于此,在没有生下一男半女之前,妾在家里的地位仅仅略高于卖身的奴才。甚至于,做妾的一旦惹恼了女主人,一声令下,就可以直接将她打死。而下令的女主人虽不免要得一个悍妇的恶名,却也不过是只需向官府缴纳七百贯钱表示赎罪即可轻轻赦过。是以,稍有地位的人家就绝不肯让自己的女儿做妾。而随着国运昌隆,纳妾之风日盛,从妓寨里赎一个名妓回去做妾,便逐渐的成了风雅之事。
这些事,柳隐几乎经历了一遍,先是从风月场合理脱颖而出。然后做了人家的妾。然后又因为陈登的威胁,她被转送到陈府。现在,作为陈登的一个掌中之物,她又被献给了皇上。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有些做妾的,主人极为宠爱,是以连妻子都让她三分,这样她依靠着主人地宠爱,也就有了一定的地位,被送到陈府之前的柳隐便是如此。而做妾的一旦怀孕育子,则随着孩子,拥有一定的地位。
正是因为妻妾身份的这种巨大落差,所以杏儿尽管知道陈羽肯定会非常疼爱自己,却还是对绮霞这个做妻子地百般恭敬。
幸而绮霞也是那贫贱地出身,因此她心里在吃醋之余,却也对杏儿的身世满是同情。再加上她在陈府那等大家庭长大,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地,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而她自己现在身子渐重,已不堪伺候床第,所以,见到杏儿如此谦卑的姿态,她心里几乎是立刻就已经接纳了她。当然,最重要的是,谁让她是相公喜欢地呢。
当下,绮霞刚忙把杏儿搀起来,笑着说道:“说起来咱们都是命苦的人,既然相公他爱着妹妹你,而妹妹也对相公一片痴情,还用我什么决断不绝断的。且等这件事过去,我就为妹妹操持着,到时候嫁过来,咱们做对姐妹,也省得他一出去办事儿,姐姐我就孤吊吊的没个着落,便连个说体己话儿的人都没有。”
绮霞笑着拉那杏儿一同坐下,又道:“要说咱们姐妹算是幸运的,这世上若说最有本事的,最有权位的,最有钱的,都不是咱们家这位爷,跟着他也不敢说就能享一辈子福,但是他是这世上独一无二,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妹妹你,都是至情至性,绝少伪饰。他也算是个有能为的,因此,咱们虽不敢巴望甚好,却至少是能一辈子都能快快乐乐的。因为,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他这般疼咱们女儿家的人了。”
这番话说得杏儿脸上漾起了笑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陈羽那些俏皮话儿,心道他岂止是最会疼人的,还是个最会哄人的,最会气人、最会逗人的呢。
却说陈羽近来,见她们两个那里聊得热乎,便又凑上去,这次绮霞站起来笑着说道:“相公,我很喜欢杏儿妹妹,改日你就娶了她吧,这事儿你不用管,我来操持。”
虽是大家都明白的事儿,但是陈羽提出来和绮霞主动说出来这效果和意义都是不同的,这也能看出杏儿虽然善妒,却也有着一副玲珑的心思。
陈羽闻言当然点头答应,然后绮霞看了陈羽一眼,想了想便说道:“我去为杏儿妹妹安排一个屋子,在拾掇拾掇,还有晚饭也该安置了,相公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妹妹说会子话儿吧。”
陈羽点头说好,绮霞便叫上屋里的几个丫鬟跟她一块儿走了,只是走出了门来,绮霞却在门外站住,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不是味道,曾几何时,盼着念着想要和相公他两厢厮守,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却凭空里多出一个人来,竟然成了三厢厮守了么?从现在开始,自己也要懂得把时间让给其他女人了?
绮霞心里暗暗地叹息一声,然后便走开了,只是安排了阿瑟守在门口,好伺候着看屋里想要什么。
且说绮霞刚出门,这里杏儿便扭过了脸儿去,一脸气呼呼的模样,看都不看陈羽。陈羽笑着走过来道:“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儿,这是谁惹着你了?莫非刚才和你绮霞姐姐说话,她说的不中听了?”
杏儿气呼呼地说道:“你休要胡说,绮霞姐姐可是个好人,最是怜惜我的,比不得某些人不拿我当回事儿。”
陈羽闻言不由一愣,继而苦笑道:“好我的宝贝儿,我何曾不拿你当回事儿了?”
杏儿闻言霍地扭过脸来,说道:“那米小侯爷是什么人?得罪了他岂有个好结果的!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是为了我们小姐,就是为了我,你也不该得罪他才是。反正你这里已经娶了老婆,又有什么急不得的事儿,巴巴的把人家打成那样子,你说,这人喧马叫的担惊受怕,值得吗?就这个,你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子事儿,就是不拿我当回事了,这便是惹着我了!”
第二卷 长眉画了 章四五 冤家
陈羽闻言呵呵一笑,抓过那杏儿小手便往自己怀里拉,谁知那杏儿好硬的脾气,手只轻轻一甩,那嫩滑的小手陈羽竟没能抓住。
不过陈羽知道她其实实在埋怨自己太过莽撞,而且在为自己担心,是以对这点小性子也就不往心里去,见她挣开了,反而又抢前一步把她整个的抱在了自己怀里。
陈羽有多大力气,岂是她杏儿一个女子能挣开的,因此虽然她半般挣扎,却还是被陈羽牢牢抱住了,她只好狠狠地瞪了陈羽一眼,心里暗叹一声冤家,便不去理会他。
陈羽见状便笑着将她一把抄起,抱在怀里到那太师椅上坐下,又将她放到自己腿上搂住了,这才开口道:“好杏儿,你可是误会我了,你以为我愿意得罪那米阳?才不是呢!”
见杏儿终于因为这句话扭过脸来看这自己,陈羽便冲她笑了笑,气得杏儿白了他一眼,然后陈羽笑了笑说道:“你素日里最是个知道我的人,又岂会不知道,我最是个烦事儿的,十几年里在那陈府里受够了罪,听够了支派,我只希望这一辈子能平平安安无风无浪的过些舒坦日子才好。可是要过着舒坦日子,却有两个人并两样东西是不可少的。”
杏儿听到这里已是饶有兴趣,便不自觉地把手放到陈羽搂着她的手上,听他继续说道:“两个人,便是你和绮霞了。试想,你们若是不在我身边,我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得,却到哪里乐去,又怎么能过得舒坦?绮霞那里,我别管费了多少心力,得罪了多少人,总算是把她挣扎出来了。剩下的就是你了。”
陈羽说着说着,把杏儿的小手拿在手里,轻轻地抚摸揉捏。杏儿也几乎是不自觉地就反向拿住他的大手,一个骨头节一个骨头节的捻着。
“你那里却比绮霞又不同,不同之处就在于,你比绮霞危险多了,绮霞待在陈府里,只要她抵死不嫁。谁都不会把她怎么样。顶多就是关起来,而你那里。一个不小心,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所以。自从与绮霞成亲以来,我虽然看似散漫,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把你救出来。可是你也知道,一者,你那小姐郁巧巧不会轻易的放你,她是疼你护你我明白,所以,我要设法让她同意放你跟我走,第一,我得让她知道,在我身边即使做妾,我也不至于让你受委屈,第二,我有能力保护你,使你从此不会再有沦陷地危险。你试着想一想,你们小姐对你可是这么个心思不是?”
杏儿闻言低头想了想,心道可不就是吗,真真的正是如这冤家所说,小姐十成里倒有十成是这么想的。想到这里,杏儿不由得点了点头。
陈羽见状接着说道:“这就是了,那怎么才能让她相信这两点,同意你跟着我走呢?这便是我今日离莽撞的原因之所在了。那米阳近日里横行长安,我就偏偏当着她打了那米阳,这却是表现出我连那米阳都不怕,这样子虽不至于立刻就让你们小姐相信我可以保护你,但是至少我也算是个合格的了。第二,你爱我如何,我是深知的,见到我要与那米阳打架,你肯定是要上来拉我,让我快跑,这时便可以显出你我地深情了,有了这情在,你在我身边,我又岂会委屈了你?”
杏儿听到这里不由得撅起来小嘴,心道好啊,居然连我都计算在里面地,真真的是……,哼,这个死冤家,也不想想,那时刻你们两个队人家六七个,我岂有个不担心地!谁知却是你计算好了的,真是浪费我那眼泪了。
陈羽一看她脸上那表情,便顿时猜出了那小心思,当下便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若说不对,你今儿才该罚呢!”
杏儿闻言诧异道:“我却有什么该罚的了?”
陈羽笑着拉过她地手,往自己胳膊上一搭,说道:“你今儿掐我那一把下手可真重,好歹没疼死我,你摸摸,现在肯定还青着呢!你说,这谋杀亲夫的罪名,可该不该罚?”
杏儿闻言不由羞羞地啐了一口道:“别胡说八道的,哪个嫁给你了,你又是谁的亲夫勒!”又笑道:“再没这么个不讲道理的,不用眼看,哪个能摸出颜色来!”
陈羽见她那宜喜易嗔的娇俏模样,便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杏儿不由得嗔了他一眼,然后扭过了脸去,却是再也压不住眼里的笑意。
陈羽爱惜绮霞,已经好几天没动灶火了,这心里便不由得憋了一股火气,此时见杏儿流瞳轻转,眉眼含春的小模样,便不由得心中火起。心里一动,那下面便自然有反应,偏生杏儿又是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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