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那可是很不吉利的,昨天那位教习嬷嬷叮嘱了婢子好多遍呢。”
蒋颖笑着把红盖头往扣儿胸口一甩,然后浑不在意的说道:“不吉利?能怎么个不吉利法儿?那些婆子,没事老爱做出些规矩来,非得要让人难受不可,她们的话,不信也罢!扣儿,不信你把这块布蒙上试试,憋死了!等到快下轿的时候我在盖上它也不迟!”
扣儿情知自家小姐的脾气,因此也不多话,小声地说道:“婢子可没那么大的福气,这红盖头可不是随便盖的,既然你不想盖,那婢子先替你收着,待会儿再盖好了。”
蒋颖闻言一笑,道:“就是这样。”
说完了,她便侧着身子凑到窗子边,看样子是要掀开窗子往外瞧一瞧,这一次扣儿可不敢再任她胡来了,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央求道:“我说大小姐呀,您就饶了我吧,你这样往外看,要是万一被外面人瞧见,岂不当个笑话到处传去,到时候传到了老爷还有姑爷的耳朵里,您自然是没事,但是婢子我可就免不了要受责罚了。”
蒋颖撅着嘴儿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听话地放下了手,扣儿这话可说的也是,轿子里就她们两个人,只要是被外面人看到里面露出了脸来,不管是说成蒋颖这个新娘子不知礼仪往外看,还是扣儿这个丫头往外看,自己都不会有事,但是扣儿可就惨了,若是按照蒋家的规矩,少说要打几十板子,然后逐出府去。
只是,这一下子看不到外面人山人海的样子,只能耳朵里听个热闹,便不免显得没什么趣味,再者轿子一颤一颤的,坐在里面也并不舒服,一时间蒋颖便有些气闷,嘟着嘴儿坐了一会子,见扣儿眼观鼻鼻观心的,看样子是不敢和自己说话儿,怕坏了规矩被人听见,当下她便赌气一把从扣儿手里抢过了那红盖头,又一下子给自己蒙上了。扣儿先是偷笑了一下,自付得计,然后才仔细地帮着自家小姐把那红盖头的朝向给调对了,这才安了心。
坐在那里无聊至极的蒋颖,不由得就想到,不知道今天晚上那家伙掀开盖头之后,看到自己就是那个抢他女人的风流公子哥儿时,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呢?
哼哼,我就是蒋遥那个大胖子的十三弟,怎么样?
想到了陈羽很可能会一脸吃惊加吃瘪的表情,蒋颖不由得笑出了声,但是很快,还不等扣儿吃惊呢,这笑声又没了,因为蒋颖不由得又皱着眉头想起了自己嫁人前后这一系列的事儿,而只要是想起了这些事儿,她的所有好心情就会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想起去起鸾楼的那天下午,父亲还一脸怒气的训斥自己,不要老是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既然皇上已经下旨把自己许给了陈羽,那么自己这辈子就只有嫁给陈羽做平妻这一条路可走了,其他的任何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趁早不要想为好。
但是到了第二天,自己刚刚偷偷的溜回府里,父亲就把自己叫了去,当着自己的那位姑姑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很不愿意嫁给陈羽。
父亲大人和姑姑可能不知道,在那一刻,自己的心突然变得冰凉,好像随时都会死去似的。在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当年自己还小的时候,一位即将出嫁到一个将军家里给他那个色鬼儿子做妻子的时候说的一句话,“颖儿啊,咱们蒋家的女子,从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自己的命运了。”
第二卷 长眉画了 章一四八 二八佳人体如酥(二)
起了姑姑当初的那句话,蒋颖沉默地低着头不发一言候,站在面前的这位姑姑开始极力的怂恿自己,把那些政治婚姻的泼天大屈一一的剖析出来,直至鲜血淋漓,她甚至不惜用上了自己的例子,如果有一天蒋颖知道了,第一个说要把蒋颖嫁给陈羽的就是她的这位美丽的姑姑,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她最后告诉蒋颖,“我已经和你爹爹说好了,咱们家不能一代一代的靠着自家女儿的幸福去获得政治地位,所以,只要你自己是不愿意的,那么你爹爹就答应你,一定不会把你嫁给那个陈羽。”
但是在这个时候,蒋颖抬起头来冲他们微笑,说:“我愿意嫁给他!”
她当然知道姑姑所说的那些血泪都是真实的,但是她也相信,如此突然而剧烈的转变背后,一定有一些阴谋是她所不知道的。所以,她宁可相信自己的直觉,陈羽,还是一个值得嫁的人,总之,应该会比这些拿自己做工具的血肉至亲要可靠一些。
一个身居高位手握大权的男人,却能够在面临失去自己心爱的人的时候,还深切的体照着这女子的想法,并且最终尊重她的想法,没有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把她夺走,这在蒋颖看来,几乎是不可思议的。这样的男人,才是会把你当成宝贝的男人。如果这个人恰好还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心狠手辣,那就可以说是完美了。
陈羽,似乎很接近这一点。所以,她的答复里没有丝毫的犹疑。她自信,自己将来一定会赢得这样一个男人的心的,而且,她已经在开始努力了。
听到蒋颖的回答,父亲和姑姑一起愕然。
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蒋颖也懂事的没有去了解那一天父亲和姑姑的眼睛后面到底隐藏了什么对付陈羽的阴谋,她觉得自己只需要用一个女儿炙热的眼神告诉自己的亲人,我要嫁给他,我是他的妻子,就足够了。
坐在颤颤悠悠的大红花轿里,蒋颖认真地看着眼前晃动不已的大红绸缎,尽管她能看到的,除了这红色,还是红色,但是她的眼神依然坚定而热烈,一如这红色,恒定的燃烧。
有人说女生外向,但是在蒋颖看来,还不如说女儿天生就是逐爱情而居的游牧者,当然,在绝大多数时候,这爱情仅仅存在于她们的内心。
父亲与爱人,哪个重要?
蒋颖非常害怕自己将来会面对这一问题,但是在潜意识里她又总是觉得,这个问题迟早都会摆在自己面前的,甚至现在,它已经开始困扰自己了,谁让这两个男人都是那样的喜爱权力呢。或许,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力将这两个男人的斗争往后推迟,推迟,再推迟。
但是,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也只好听任自己的心来抉择了,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女儿,不是早就注定了这种命运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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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鼓瑟相合声中,几十名年幼的女童齐声唱起了《诗经•;周南》中的桃夭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由当朝首辅,吏部尚书陈登主持这场盛大而隆重的婚礼,皇上和淑德妃为其证婚,陈羽手里攥着红绫,带着自己的新娘子一起走到巨大而庄重的香案前,在陈登的唱诺声中一一行礼如仪,一拜天地,二拜父母,三拜圣君。
新娘子进了洞房,鼓瑟之声歇了,观礼已毕的客人们纷纷入座,流水的宴席摆了上来,陈羽的心情,高兴中带着一点莫名的复杂。开始敬酒了,除了柳隐那嗔责加魅惑的眼神儿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之外,蒋遥这位大舅哥的话,也让他心里不太安定。
“敬酒是敬酒,你自己可少喝点,免得喝醉了我妹子不让你入洞房,到时候笑话儿可就大了!你别瞪我,我妹妹有多厉害,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并不太熟的花魁苏小小派人送来了一份厚礼,就连玉尺公主关宁,也派家里总管亲自来道喜兼送礼,但是
位弟子却没有来,只是派婠儿送来了一份颇为丰厚的
戴小楼嘻嘻哈哈的,看那意思就是想把陈羽灌醉,幸好跟在陈羽身边执壶的阿瑟够机灵,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算盘,丝毫不怯场的抢过杯子来代陈羽喝了三杯,虽然三杯酒下肚,她霎时间就变得杏眼流酥,小脸儿娇红,但是总归是吓退了戴小楼这帮闹喜酒的家伙。
一场喜宴直吃了两个时辰,热闹是热闹,但是却很少有人敢在这里喝醉,毕竟在座的都是官儿,还有不少人是御史台的,一旦喝得没了个样子被这帮人参上一本,可就不划算了,不过在主人家频频敬酒之下,这一场筵席吃的还算尽兴。
皇上和淑德妃柳隐,以及陈登等许多大臣都是喝了几杯酒之后不等众人用完酒席就告辞而去了,而等到众多前来贺喜的人纷纷告辞之后,却还是有十几个人留了下来,美其名曰闹喜,其实却不过是要拉着陈羽再吃一顿体己酒罢了,这为首的,还是戴小楼。
也不知怎地,戴小楼酒量恁是大,凭他吃了那么多酒,居然愣是没有什么醉意,拉着陈羽要再喝三百杯才许放走,陈羽推辞不得只好陪他喝,幸好后来郭兴说了一句,“小楼这厮,你不是要灌醉了新郎官儿,晚上偷偷的溜了去替他入洞房吧?”
这一句话顿时把戴小楼闹了个尴尬,虽则众人嬉笑,但是他还当真就不好再拉着陈羽喝了,于是这顿体己酒就此结束。
陈羽虽然仗着提前服下了醒酒的药,却还是喝得不免有些摇摇晃晃,阿锦和阿瑟姐妹两个搀着他都有些吃力,那阿瑟一边任由陈羽的胳膊压在自己的酥胸上,觉得身子不免有些酥酥麻麻的,却一边犹自埋怨道:“都怪那个戴小楼,他压根儿就是想要灌醉咱们爷!”
阿锦听了自己妹妹的话,不免笑了笑,陈羽的胳膊时不时的拂过自己的胸口已经让她面红耳赤了,她可不像妹妹阿瑟一样能装作不知道,所以便只好低了头,尽量把自己的羞涩掩进灯笼的晕红里。
陈羽嘿嘿地笑了笑,干脆抽出胳膊来搭在这对姐妹的肩上,同时也借着这个姿势把她们一起搂进怀里,左右各亲了一口,醉醺醺地说道:“小楼的意思你们不知道,呵呵,他是羡慕我,所以,今天不免有些失态了,无碍的!嗯、呃!不过,若是夫人不高兴,让老爷我入不了洞房,我却也只好去你们姐妹的房里睡了,记得给我留着门儿,呃……”
两个女孩羞喜地笑了,虽然知道陈羽不过是调笑,但她们心里还是高兴,心里不免想着,万一,万一那位新奶奶嫌老爷喝醉了,不让他入洞房呢?
调笑间到了洞房门口,那蒋颖的贴身丫鬟扣儿,和蒋家陪嫁来的两个侍妾听见动静,忙打开门接了出来,阿锦和阿瑟把陈羽交给她们,便躬身退走了,其实她们本来就知道,新娘子不让新郎入洞房,这种事儿可稀罕着呢,再说了,这入洞房的新郎官儿可是自家老爷呢,他什么时候在女人面前受过委屈啊。
扣儿和那两名从来没有见过陈羽的侍妾一样,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陈羽,不过,与她们两人不同的是,她的眼睛还会时不时的扫一眼自家小姐,同时心里期待着将要到来的,自己这位新主人的瞠目结舌。
两名侍妾都是蒋家送给蒋颖做陪嫁的,将来不免要侍奉床第,是以看向陈羽的目光中,除了那带着羞意的打量,便只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了。
其实这也是大户人家嫁女儿的规矩,为的是怕自己女儿到了人家会失宠,所以大多选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好好的调教了,做侍妾陪着自己女儿一块儿嫁过去,有了这两名侍妾,不管那姑爷是好德还是好色,都可以保证自己女儿的地位了,毕竟,这两个侍妾也是那娘家过来的人,是要跟自己小姐一条心的。
三个人一起搀扶着陈羽到凳子上坐下,其中一名侍妾把早就准备好了的醒酒茶倒了一杯递到陈羽面前,陈羽醉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来一口喝了,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拍,说道:“那个,呃,挑杆呢?拿来,我要看看我的新娘子!”
第二卷 长眉画了 章一四八 二八佳人体如酥(三)
儿闻言一笑,心说这位姑爷喝醉了还真是有点好玩呢只怕等你看到了自己的新娘子,就是喝了再多的酒,也该醒了。
当下她迎着陈羽的眼神儿往桌子上一使眼色,陈羽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丫鬟不一般,然后才往桌子上看去,只见那银色的挑杆可不就在桌子上放着呢嘛,可见自己还确实真的是喝了不少酒,竟然连挑杆都会放在桌子上等着新郎来取的规矩都给忘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陈羽却又一点都不着急要挑开新娘子的红盖头了。说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上那么久,妻妾有三个,加上现在这个已经嫁进门来的平妻的话,就是四个,如果再算上郁巧巧这样的情人,那么还会再加两个,可是,自己却还并没有体验过在这个时代做新郎官儿的味道呢。
这个时代的规矩,在洞房花烛夜新郎官儿拿挑杆挑开新娘子的红盖头之前,新郎和新娘两个人是没有机会见面的,一切靠的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是这个情况在陈羽这里却做不得数,他的女人中,无论是妻还是妾,在娶进门来之前,陈羽都是见过的,绮霞甚至干脆就是肚子里带着孩子嫁过来的,喜则喜矣,却少了一种期待感和神秘感。
说起来琥珀杏儿都是妾,就算是娶进家来,也不叫娶,那叫纳,而且以后就算是再有其他的女人嫁给自己,也只能是纳妾罢了,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一个女子像现在这位平妻一样拥有如此显赫的身份,能让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给自己做平妻,所以,仔细一想,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陈羽这一辈子唯一的一次体验新郎感觉的机会了。以后,这种神秘感、刺激感和期待感,都不可能会再有了,所以,陈羽想到了这些,一下子便觉得心情激动起来,就好像自己真的是第一次做一个新郎似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他看了一眼坐在床边,脸上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她的双手规矩的放在穿着大红嫁衣的腿上,就从那红盖头低垂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她现在微微的低着头,虽然看不清,但是陈羽心里却猜测,现在她一定是和自己一样,浑身上下也有些颤抖,好像是在期待和面前这个即将相伴一生的人进行一生中的第一次见面。
蒋颖的确是有些激动,激动得有些身子发颤,不过原因却并不是陈羽所想的那样,她是在担心,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夫婿在见到自己的庐山真面目之后,会不会发怒,因为,他肯定会一眼就认出自己的。而自己,曾经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调戏”过他深爱的一个女人,还曾经当面对他无礼,屡次折辱与他。
扣儿见自家姑爷看着小姐久久不动,那眼睛便不由得在两人身上打了一个来回,然后笑着对陈羽道:“姑爷,您发什么愣啊,小姐她还等着您为她挑开盖头呢,这样才算是最后成礼了。小姐已经在这盖头下闷了一天了,您还想让她等啊。”
陈羽看了她一眼,心说第一次面对自己未来的主子,这丫鬟倒不怯生,可见自己刚才心里对她的评价是不错的,能够给蒋家的大小姐做贴身丫鬟,又随着嫁到别人家的女孩,肯定是有她的独到之处的。
只是,这仔细的一看之下,陈羽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好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他仔细一想,自己怎么会有机会在以前见到过她呢,且不说在年前她还在江南呢,就是年后,那蒋家大小姐就要嫁给自己了,她作为陪嫁丫鬟,自己当然更是不可能随意见到她了。
如果陈羽不是喝醉了,凭着他那么好的记忆力,或许就能慢慢回忆起他确实真的曾经见到过面前的这张宜喜宜嗔的小脸儿,但是现在他实在是喝了不少酒,不管是脑子还是眼睛,都不免有些不清楚,在加上当日见面时,扣儿是做一个小厮的打扮,一时间让人不容易让她身上想,而且当时陈羽只注意到了男扮女装后如人中龙凤的蒋颖,并没怎么留意她身后的那个小厮,所以,当下陈羽不过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