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
李伯阳与徐会昌相视一眼,畅然大笑。
众人在一起说笑玩,李伯阳清了清嗓子,环视众人道:“诸位,土匪打退了,咱们统计一下各自的伤亡。”
负责东门的薛坡先道:“一天下来,被土匪打死警察四十多人,受伤三十多人。”
负责西门的葛天七道:“保安团被土匪打死三十多人,受伤二十多人。”
徐会昌负责的是南门,他颇为尴尬道:“民团与土匪交战较烈,战死了二十多人,伤了四十多人。”
徐会昌没说清的是,这二十人大多是护院,家丁。
李伯阳点了点头,沉吟道:“我负责的北门,警察牺牲了三十七人,受伤五十多人。”
北门是土匪重点攻击的方向,人手损失的多了些,大家都理解,徐会昌也暗暗点头,北门直面彭春华,听说李伯阳还吃了彭屠子一颗枪子,险些没了性命,若是别的人恐怕早就丢了城墙。
徐景玉统计了伤亡人数,报告道:“县长,咱们今日伤亡二百四十余人。”
李伯阳面色沉重道:“土匪今天并没有使出全力,他们今天是在试探咱们南陵城的虚实,明天将会是一场恶战。”
众人面面相觑,今天这场攻城战斗在他们眼里已经够激烈了,却没有想到县长却说土匪只是试探。
徐会昌皱起眉头道:“县长,你是说彭春华今天故意示敌咱们以弱?”
李伯阳沉吟着,眉头紧锁道:“正是,土匪似是在等什么,每次到了土匪上了城头恶战的时候,土匪的进攻总会慢下来。”
徐会昌低头回想白天土匪攻城时的场景,土匪确实总是在快要攻上城头的时候,却又败退回去。这情况如不不是李伯阳提出,他还真没当回事。
徐会昌心里一沉,彭屠子究竟有什么阴谋,他不经意看向李伯阳,却见李伯阳正含笑看着自己,他皱了皱眉头,错过了目光。
李伯阳收回目光,瞧见众人忧心忡忡,故意笑着缓和气氛道:“无论如何,咱们今天守住了南陵城,大杀土匪锐气,可喜可贺。”
众人听了这话,心头的忧心顿去,一个个欢喜道:“县长,咱们该好好庆贺才是。”
徐会昌拱手环了一圈道:“今日我做东,醉湘楼里设宴,诸位一定赏脸。“
南陵乡绅们都道:“徐县长做东,一定得去。”
徐会昌又看向李伯阳,半开玩笑道:“李县长不会不赏脸吧。”
李伯阳正色道:“徐县长金口都开了,我一定去。”
徐会昌哈哈一笑,很是满意道:“诸位,晚上八点钟,恭候来架。”
众人又忙着应了声,李伯阳也含笑点头。
“时间不早了,告辞了。”
徐会昌掏出怀表瞧了一眼,对李伯阳拱了拱手说。
“请便。”
李伯阳道:“叶副官,待我送送徐县长。”
叶淮走了过来,伸手一礼道:“请。”
“有劳。”
徐会昌客气了一声,随着叶淮走出了公署。
徐会昌走了之后,其他乡绅也一一告辞,李伯阳又让徐景玉相送。
目送众人都走远了,李伯阳松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回头想要坐在交椅上歇歇。
不想这一回头,把他吓了一跳,只见在公堂内十数名教师正直盯盯的看着自己。
李伯阳愣了片刻,失声道:“你们怎么还在?”
与李伯阳握过手的老教师道:“县长不曾发回,我等不敢擅离。”
“哈哈。”
李伯阳抚额失笑,连忙赔礼道歉:“对不住大家,今天忙着抵御土匪,却是把大家忘了,让老师们受委屈了,恕罪。”
教师们被关在县公署整整一天,心里若没有怒气是假的,可听到李伯阳在外抵御土匪,一腔怒火去了大半。
老教师道:“委屈倒是没有,不过赶早来,大家很多人都饿着肚子,请县长放我们回去吃饭。”
李伯阳笑道:“诸位且别急着走。”
教师们问为何不让走。
李伯阳道:“诸位老师代我处理一日公务,甚而饿着肚子,是伯阳的过错,大家请稍等,我让徐秘书给大家发放这一日的工资。”
工资?教师们愣住了,他们从未想过给县署办事还有工资拿,一个个人都有些无措。
就在这时,徐景玉从外面回来。
“县长,人都送走了。”
李伯阳回过头,吩咐道:“徐秘书,给诸位老师每人发放三块大洋,算是当日处理公务的报酬。”
徐景玉应了声,就要去取钱。
听到三块大洋,教师们都惊住了,他们一个月的教书报酬也才块大洋,这已经是在南陵城可以养活六口之家富足生活,今天只处理些县署公文,县长就给没人三块大洋,这让教师们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生受。
教师们连忙道:“县长,三块大洋实不敢当,若是县长有心,请善待南陵百姓,多多支持南陵教育便可。”
“老师们不要推辞”
李伯阳朗声道:“这一码归一码。善待百姓和支持教育是我的本职,而老师们为县署操劳,理应受到报酬,若是老师们为县署出了力,我却没有表示,今后谁人还会给县署办事。”
教师们一听这话,便不敢再推辞,等徐景玉取来大洋发放了,李伯阳亲自又送教师们出了县衙,再三致歉。
等李伯阳转回县署,一旁的徐景玉忍住不道:“县长,您为何要气。”
李伯阳淡淡道:“不应该么?”
“县长礼贤下士,自然是极好的。”
徐景玉道:“可卑职不明白的是,刚才徐县长您都未曾相送……”
李伯阳打断道:“你是在说我不分轻重?”
徐景玉一低头:“卑职不敢。”
李伯阳哈哈笑,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不敢,有话直说,我喜欢痛快人。”
徐景玉小心翼翼道:“卑职以为,您当下应该多多亲近徐会昌。”
李伯阳摇头,斩钉截铁道:“你错了,百年树人大计全在这些老师身上,我敬的不是这群老师,而是文化,是知识。至于徐会昌,垂垂老矣,不足为虑。”
说这话的时候,李伯阳脸上泛着落日的余晖,说不出的自信与豪气。
百年树人!
徐景玉愣住了,李伯阳的一番话如同重锤敲在他的心头,他由衷的生出了敬意,羞愧道:“是卑职短视了。”
李伯阳笑了笑,吩咐道:“准备一下,等会你陪我赴宴。”
徐景玉忙点头应下。
第一百三十四章 醉湘楼宴()
……
李伯阳处理了手头的公务,又去后厢探望了董先生一家,详谈良久后,才告辞走出来。
走出门来,李伯阳对送到院门口的董幼仪微笑道:“董小姐,请回吧。”
董幼仪没有动,李伯阳定定的瞧过去,却见董幼仪红晕着脸蛋,一双白净的手背在身后,两汪水盈盈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朱唇微动似是有话想要说。
李伯阳莫名的心中慌了神,逃也似得错开少女明澈的眼睛。
“有事么?”
鼻子中荡漾着好闻的少女清香,李伯阳不禁轻嗅了一口,又赶紧掩饰的轻咳。
“嗯。”
似蚊子大小嘤咛从少女鼻子里发出,
李伯阳心头一颤,这种颤动是发至骨髓的颤栗,他惊讶的发现,这种颤栗与其遭遇大战来临之时的兴奋如出一辙,使他四肢百骸都舒服的打了个哆嗦。
李伯阳不敢盯着少女精致的脸蛋看,认识以来,他从未仔细的看过董幼仪一眼,每次见面都好似雾里看花般的一瞄既过,看不真切。
他的眼睛向下看,沿着湖蓝色的士林布小褂子,带着花褶的黑裙,瞧见了少女脚上洁净的白袜和一双小口带襻布鞋。不得不说,美丽女孩子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就连一双鞋子,在李伯阳看来,都是那么的小巧可人。
李伯阳发觉自己思绪走了神,定了定神,眼神一扫而过的董幼仪的脸庞,有些紧张道:“什么事?”
董幼仪白皙的脸庞微微红了一下,背在身后的手指扭捏的搅着,静了一小会,她深吸口气鼓了胸脯,强作镇定道:“县长你今天打土匪了?”
李伯阳楞了一下,刚才在屋子里与董先生谈话时,这妮子就在旁边,没道理不知道自己一整天都在城头督战呀,他不明若以,点头道:“是呀。”
董幼仪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发烫,她理了理被风吹动的耳边刘海,鼓起勇气道:“县长你要注意安全。”
一口气把话说完,董幼仪只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的心中如小鹿般乱跳,再也不敢看李伯阳一眼。
李伯阳心中一热,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尤其是被一个好看的女人关心的感觉,是头一遭。
李伯阳此刻卸下了县长的身份,他故作豪爽的哈哈一笑,可说起话来却不自觉的降低了嗓音:“放心,我又不是亲自上去和土匪拼杀,你不要担心。”
说着话的时候,李伯阳都没有发觉自己说话时,温柔的不可思议。
“嗯。”
董幼仪听着心上人的温言柔语,整个人都酥软下来,垂着小脑袋点了点头,鼻子里咛嘤了一声。
自己一家人的姓名都是李伯阳救下的,董幼仪打心底里是感激的,可这种感激却不是她心动的原因。
董幼仪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想到的便是那日在青戈江上发生的一切,被土匪掳至船上的一刻她是绝望的,聪慧如她,很清楚一旦走了水路,她的行踪便再也不会被人找到。她能够想象得到自己将会遭遇的一切,就在土匪把她当做囊中之物,而她也绝望的一刻。
她永远忘不了船外面那一声响亮的“把人留下”。忘不了河滩之上,李伯阳一马当先,在马背上高大英武的样子。更忘不了,李伯阳紧握着她的手,从土匪手里霸气的扯过时的样子。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不爱慕英雄,从那一刻起,李伯阳就深深的存在她的心里。
李伯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从董家院子走出来的,可门外等候的徐景玉却言之确凿的说:“县长,你的脸真红。”
李伯阳摸了一下脸,感觉到拇指传来的滚烫,他掩饰的笑了声,没有说话。
……
徐会昌设宴的醉湘楼就设在东西北三街交汇的十字路口上,这里是整个南陵县最为繁华的地段,周围比邻的是全县最大的银楼,百货店。
虽然只是一个县城的酒楼,可醉湘楼却是完全仿照芜湖鼎鼎大名的向阳春酒楼,从门面到内部装饰分毫不差,这是南陵有钱人光顾的地方。
李伯阳带着卫兵策马来的时候,醉湘楼门前已经是车水马龙,南陵县的头面人物无一缺席,他们不敢先入席,都在酒楼前等着李伯阳的大驾。
见到李伯阳来了,有人进楼通知了徐会昌,以徐会昌的身份,自然用不着丢份的在外面傻等,他在楼内与三五亲友品着茶水,听到下人说县长驾到了,他不紧不慢的站起来,笑道:“走吧,迎一迎。”
等他出了门时,李伯阳已经与门口的士绅们寒暄完,正要领着众人进楼。
徐会昌跨出酒楼门槛,迎着李伯阳抱拳一礼,口称道:“抱歉,抱歉,适才督促酒席,未能远迎县长,莫怪。”
李伯阳看着他身后的几位南陵豪绅,心中冷笑一声,什么督促酒席的话全都是屁话,徐会昌这是何时何地也忘不了与自己这个县长争长短,连个酒宴都要迎得三分面子,实在是小家气的很。
李伯阳面如春风,摆手道:“哎,徐县长说的是哪里话,今晚你是主,我是客,客随主便。”
徐会昌听了之后很有面,他乐呵呵的笑了声,伸手向里一引,笑道:“县长,请。”
李伯阳当仁不让,领着卫兵走在前面,在一众南陵士绅的簇拥下,上了醉湘楼的三楼。
上了三楼,宽阔的大厅里已经摆满了圆桌,上面酒菜具以上齐,美酒飘香,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正俏立在最正中的那张大圆桌前。
李伯阳见了皱起眉头,徐会昌这是摆什么龙门阵,与土匪作战在即,找来一群女子像什么样子。
徐会昌没有看到李伯阳脸上的不快,他满面春风,啪啪的拍了两下掌。
随着掌声,这群女子朝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李伯阳欠身万福,娇滴滴道:“县长老爷好。”
李伯阳听着女子娇媚的声音一丝反应也无,心中的不快已然到了极点,本以为徐会昌也是南陵的枭雄人物,可现在看来也是酒色中人,外面土匪陈兵,明日能否守得住的南陵还是两说,今晚却寻来一群女子,实在是大煞心情。
徐会昌指着这群女子,很是得意道:“县长,这可是月前宋老板从南京请来的花姐,别人千金都不可见一面,今日我专程为县长请来助兴。哈哈。”
所谓花姐,就是烟花女子,听着风雅罢了。
李伯阳勉强笑了笑,淡淡道:“徐县长有心了,咱们入席吧。”
“是,是。”
徐会昌心情正好,虽然察觉到李伯阳面上异常,可他以为是李伯阳年少腼腆,没有放在心里。
众人入席就坐,李伯阳与徐会昌谦让一番,被徐会昌强按在上首主座上坐下,徐会昌紧挨坐在次座,其他人依次排序,井井有条。
入了座,徐会昌唤来花姐陪酒,并对李伯阳笑道:“县长,我等不敢专擅于前,还请你先选。”
李伯阳拗他不过,可也不想随意选个烟花女子,便仔细的打量了一群这些女子。
不得不说这些女子容貌皆不俗,看来徐会昌所说的从南陵专程请来的花姐是没错,金陵女子的娇媚他在军营时经常听江浙籍士兵说起。
李伯阳仔细的打量着一个个女子,若从容貌气质来,讲这些女子或娇或艳,没有不可。可是李伯阳却对这些浓妆艳抹,翘首弄姿的女子生不出一点兴趣,他看了一圈,收回目光,对徐会昌摇头道:“徐县长,还是你们选吧,我就不必了。”
徐会昌面上一僵,他看了李伯阳一眼,又指着面前一众女子,大声问道:“县长,难不成这些佳丽,竟没有一人入得了县长的眼吗?”
这句话一说完,大厅之中众人都望了过来,眼神中的神色各异,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伯阳看着徐会昌满脸认真的样子,摇了摇头。
徐会昌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怒而拍桌,指着一位面白无须的士绅冷笑道:“宋老板,你从金陵请回的花姐只有面前这些吗?莫不是你将好的留下,准备自己独享吗?”
醉湘楼宋老板闻言惶急,大叫委屈道:“徐县长,鄙人怎么敢,从金陵请回了十八名花姐,尽数在这儿了。”
徐会昌盯着他:“除了金陵的花姐,你手下还有没有清倌人。”
宋老板道:“清倌人徐老爷都见过,啊,我想起来了,是还有一个清倌人没有唤出来,不过……”
徐会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盯着他:“不过什么?”
宋老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伯阳,说道:“这个清倌人尚小,只有十四岁。”
徐会昌大手一挥道:“让她出来。”
宋老板心有为难,这个清倌人可是他精挑细选出准备做小妾的,怎生舍得把人唤出来。
徐会昌瞧出宋老板神色异常,眯着眼睛道:“怎么,你不愿意?”
这句话说得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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