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治中命令道:“关闭武器库,全军登船。”
在黄埔码头上,此时已经停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渔船,这些都是一天之内从附近的渔民手里借来的,随着张治中的一声令下,学生兵们浩浩荡荡的登上渡船,就在学生登上船只不一会,随着一声汽笛声,从虎门驶来的中山、飞鹰二舰也赶到了。
“党代表,我登船了,请听胜利的消息吧。”张治中对廖仲恺敬了个礼,大步登上渔船。
很快,在两手军舰的掩护下,数百艘渔船沿江而上,渔民站在船尾使出全身力气摇橹撑船,而学生军静静的伏在船上,听着江水拍打着船舷的声音。
珠江南岸,军校炮队已经诸元调整完毕,炮口对准了北岸的滇军,这一带本来是军校学生的练兵、野营之地,炮队学生对这里的地形地物了如指掌,只等命令一下,就能对于敌人进行精准炮击。
夜色昏昏暗暗,无星也无月,两岸为防互相炮击没有一点明光,从岸上往江面看去,黑兮兮的什么也看不到。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给了李伯阳奇兵渡河的好机会,在中山舰的船长室里,李伯阳拿起望远镜观察猎德炮台上的动静,猎德炮台上黑乎乎的没有一丝光源,正如他预料的一样,敌人完全没有岸防经验,空守着炮台却没有探照江面,无异于睁眼瞎。
李伯阳轻笑一声,把望远镜丢给卫兵,转身对站在身后的三个营长铿锵有力的下命令道:“抢滩登陆。”
第六十六章 猎德抢滩战()
李伯阳一声“出发”令下,蓝运东亲率突击连跳上舢板,强渡珠江,
突击连的将士们伏在船上,船首上是一听架设好的马克沁重机枪,随着突击连靠近北岸,终于在离岸几十米远的地方被滇军发现。
激烈的战斗在一瞬间爆发,敌人隐藏在岸边的数挺轻重机枪以及数门迫击炮对着突击连开了火,呼啸的子弹头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哨声,在士兵耳边嗖嗖掠过。轰鸣的炮弹密集的打在突击队舢板的四周。
“用力划船,不要管敌人。”
蓝运东大喊着,他亲自操作马克沁,对着北岸敌人射击的枪口火光扫射出去。
江水中,滇军的炮弹不断地落在突击连舢板的附近,爆炸掀起的江水如同涌浪一样拍在舢板上,士兵们的军装都瞬间湿透,他们紧紧的抓紧船板,互相之间挽住手臂,等待炮击过后,士兵们又探出身子拼命的用步枪划着舢板。
从望远镜看到敌人阵地上霎时复活一般的滩头阻击阵地,李伯阳皱起眉头,看来杨希闵并非全然是个没头脑的军阀,就凭这滩头的隐蔽火力来讲,若不是今天有所准备,恐怕单凭三团一个团的兵力很难登陆成功。
李伯阳放下望远镜,向一旁的穿着少将军服的中山舰长欧阳玉林请求道:“欧阳舰长,请以舰炮轰击敌滩头阵地,掩护突击队登陆。”
欧阳玉林是一个面容清瘦,文质彬彬的海军将领,作为一个前清时留洋归来的舰长,他的作战能力是极为优秀的。舰炮射击与陆地射击截然不同,其设计难度更大,更需要经验。
欧阳玉林听到李伯阳的请求后,微微点头,只见他叫过炮长,从他嘴里说出了一套专业的用词,只听得李伯阳一阵迷糊
“测距xx,航速xx节,主炮位射击,固定目标、仰角xx,一发试射。”
石牌车站,这里是滇军第一师的前敌指挥部,由于瘦狗岭被东征军夺下,杨希闵在司令部再也坐不住,亲自率着一个旅的兵力赶到石牌督战。
披着将军大氅的杨希闵一低头进入了指挥部,看到指挥部里沉闷的气氛,他皱起眉头骂道:“都死了娘了,给老子打起精神来,革命军还没打到指挥部呢。”
正阴郁着脸的赵成梁一听杨希闵的声音马上站起来,问道:“司令,你怎么上前线了?”
杨希闵黑着脸走进指挥部,冷道:“我再不来,革命军就要打到广州了。”
赵成梁面色一红,他知道杨希闵这是指责他作战无能,他叹了一声,道:“司令,东征军打的太猛了,炮弹和不要钱一样,打瘦狗岭的时候一连轰了半个小时,三团长直接被炸死了,弟兄们实在是顶不住。”
杨希闵冷眼瞥了他一眼,道:“自己无能不要找借口,我配给你的山炮也不少,为什么不拉上去。”
“司令你有所不知呀。”赵成梁大吐苦水,道:“山炮从铁路起运,可还没走多远,就发现整条铁路已经被破坏掉,等卸下火炮再往前走又发现桥被炸了,这样一来二去就耽误了。”
杨希闵也不说话,他知道赵成梁所说的是真话,现在的战势让他非常头疼,前线作战屡屡失利,原本寄以厚望的龙眼洞、瘦狗岭被东征军轻而易举的夺下;珠江南岸的大元帅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起四千兵力,刘震寰的桂军与李济深和朱培德打的热闹,而杨池生和杨轩如更是两个白眼狼,军费打过去了,可两部却按兵不动,眼见自己连吃败仗,竟然不听命令退到增城。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他再这样打下去,必输无疑。
面对这种局势,杨希闵知道自己不能泄气,他振奋起精神,给赵成梁打气道:“些许失利不会影响大局,我刚才见到山炮已经运抵,那么明天就能派上用场,嗯,东征军不是炮击半个小时么?明天你直管一直炮击,打出多少炮弹我给你补充多少。”
听到这话,赵成梁面色好看些,挤出一丝笑。
“此行我带来了一个旅,你补充上去!”杨希闵在指挥部里绕起圈子,连声道:“这几天的憋屈仗老子打够了,从明天开始主动出击,我倒要看看,他东征军的娃娃兵还比吴佩孚的北洋军难打了。”
赵成梁点点头,有了这一个旅的补充,他手头的兵力不再那么紧。
杨希闵拍了拍肚子,说道:“今天就不走了,你去安排点酒菜,咱们老哥俩喝点。”
赵成梁也是贪杯之人,一听喝酒就笑开了,他赶紧叫来副官吩咐道:“把我从香港带来的洋酒给司令启开。”
就在卫兵在指挥部摆上碗筷,副官启开洋酒给杨希闵倒上的时候,杨希闵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安,他皱起眉问道:“这几日对岸的革命军怎么没了动静?”
赵成梁一愣神,随即若无其事的笑道:“李福林前天夜里还想渡河抢猎德炮台,被我打了个屁滚尿流,现在缩在士敏工厂不敢再出来了,司令你放心,炮台在我们手中,革命军那几艘破船根本不敢露面。”
杨希闵听到此话,脸上释怀的一笑,他拿起酒杯,对赵成梁推心置腹的说道:“老兄弟里面,只有你成梁老弟一直挺我,这几日与革命军打仗辛苦了,来,老哥我敬你一杯。”
“不辛苦!”赵成梁赶紧起回敬,拍上一记马屁道:“您是司令,没有您带兄弟们来广,咱们还是的苦哈哈,您瞧现在哪个营长不是腰缠万贯,都是司令你的英明带领。”
“哈哈!”说起滇军拥护孙中山来广,这是杨希闵一生中所作最英明的决定,他一直引以为傲,当下喜道:“老弟你这句话可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就在杨希闵仰头饮酒的时候,先是远远地传来一声闷响,他耳朵一动却不以为意,但随后一声尖锐而悠长的啸声划过指挥部,杨希闵身子一僵,随着声音划过,屋顶吊灯忽悠忽悠的动着,桌面上的碗筷都在轻颤着,他嚯的站起身来,面色难看的吼道:“哪里打炮!”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炮声完全不像是小口径的炮声,他的脑海马上想到一个可能——“重炮”。
赵成梁也想到这个可能,他猛然站起身子,厉声道:“快给我接猎德炮台。”
“轰隆!”
中山舰105毫米的前主炮爆出一团刺眼的蓝焰,李伯阳忍不住的侧过身,炮声离膛之后产生的巨大分贝让他的耳廓感觉到了一阵痒痛,紧接着天际短暂的呼啸声过后,珠江对岸的猎德炮台上一团直径几十米的巨大火球爆炸开来,整个北岸陷入火海之中。
李伯阳体会着脚下中山舰轻微的抖动,有些愣神的喃喃道:“好猛的火力。”
“这不算什么。”中山舰长欧阳玉林眼见舰炮的威力把众人吓到,他摇头说道:“我们的主炮口径只有3英寸,现在列国的主舰口径都在6英寸之上,一炮打下来能把猎德炮台轰塌了。”
李伯彦面色低沉,现在他终于知道在横行在码头上的外国舰队有着多么恐怖的破坏力。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旁边的飞鹰舰也开炮了,珠江北岸的滇军阵地上爆发出了猛烈的火光,这突然起来两炮直接把滇军打懵了,尚在睡梦中的滇军士兵在烈焰中惶然逃命,拱手把猎德炮台前的防御阵地丢掉。
在炮声中,中山舰和飞鹰舰齐头并行,在他们四周是无数艘如离弦之箭的渡船。
三百米宽的江面没有了敌人的抵抗后,登陆只用了十几分钟便登上猎德海滩,身高腿长的持旗手军士长举着青天白日旗最先跃出船首,在他之后是鼓着腮帮子的司号长,随着一声激扬亢进的冲锋号,早已迫不及待的三团官兵迸发出响彻北岸的杀喊声,如汹涌的波涛排山倒海地向滇军掩杀过去。
在三团之后登陆的是黄埔学生军突击总队,他们紧跟在三团之后,一点也没有初战的怯意,他们精神更足,战意更盛,跑的更快,险些超过三团的当上主力。
俞济时甩开大步跟随者部队前进,奔跑中不断的对旁边几位连长喊道:“一连突击、二连迂回、三连给我穿插进去。”
面对三团疾掠如火的攻势,早已慌了神的滇军根本抵挡不住,仅俞济时一营的兵力,就将猎德炮台一个团的兵力打的落花流水。
夺下猎德炮台后,根绝李伯阳的命令,三团与学生突击总队分成三个攻击方向,胡公冕与蒋鼎文两营官兵从猎德村向新本村方向展开,猛攻廖行超防区,而突击总队在张治中的率领下沿南堤路直奔大元帅府、省政府及各部门,最后由俞济时的一营以及团属机枪排、特务排、警卫排等向北进攻新和火车站,掩杀滇桂军后部。
第六十七章 两营对一师()
“嘟~嘟!”
副官刚按在话机上要拨出电话,就听猎德炮台方向传来两声轰天裂地的爆炸声,紧接着石牌车站屋顶窗户发出抖动声,杨希闵面如土色的朝着南边看去,只见南方夜天中爆起的火光如同白天一般。
赵成梁瞳孔中倒映着火红,仿若丢了魂一样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完了,猎德炮台丢了。”
杨希闵一下子跳起来,他恶狠狠的盯着指挥部里的军官,吼道:“快派兵,珠江南岸革命军拿不出多少兵力,给我把猎德炮台抢回来。”
“这是有预谋的!”赵成梁是宿将,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革命军声东击西的计策,明面上强攻白云山防线,吸引己方主力到前线,而暗地里革命军派出奇兵直捣己方兵力空虚的后部,这一招非常毒辣,一旦成功,则滇军构筑的白云山防线转眼就成了泡沫。
想到这里,赵成梁屏住呼吸,大脑急速的转动着,故作镇定的命令道:“前沿各团不能乱,通知各团今夜一定要加强戒备,以防革命军夜袭。”
又对着杨希闵说道:“司令,这里太过危险,请您马上回广州坐镇。”
杨希闵粗喘着气,厉声说道:“我不走,你给我接廖行超、胡思舜。我要命令他们派兵吃掉这股革命军。”
赵成梁给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很快接通廖行超师,电话里面也同样很焦急,未等副官开口,对面廖行超连声问道:“是一师指挥部么?我是廖行超,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杨希闵上前一把抢过电话,喊道道:“品卓吗?是我,你马上派兵向猎德方向进攻,把这股革命军给我压回去。”
廖行超听到是杨希闵的声音,悬着的新松下一口气,应道:“司令放心,我这就派兵。”
杨希闵打完这个电话,又给胡思舜打去电话,可是胡思舜那边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住的在指挥部里转来转去,口中骂骂咧咧。
赵成梁听着外面乱成一锅粥的叫喊声,他拔出手枪叫道:“司令,你在指挥部坐镇,我亲自带兵消灭这股敌人。”
杨希闵点点头,急道:“你去最好,把兵力组织起来,要快。”
这突如其来的夜袭给滇军造成的惊慌和混乱很快蔓延,等滇军各团长接到命令出兵时,他们发现整个南城已经乱成一锅,革命军的杀喊声左右皆是,不等他们回过神来,一阵阵“革命军打回广州”的欢呼声响彻城南,滇军马上陷入惊疑不定当中。
廖行超刚派出两个团的兵力向猎德赶去,就在半路上迎面碰到了蒋鼎文的二营与胡公冕的三营。一方是急急忙忙不明知道情况的滇军,一方是憋着一股劲的东征虎师,双方在南堤大道上展开了激烈的对射。
这条南堤大道上并没有什么遮拦物,因而双方从一开始伤亡就很大,面对面的射击比拼的是双方的勇气,革命军胜在悍不畏死,滇军胜在人多势众。
胡公冕命令士兵炸开一栋洋楼占领制高点,他上了二楼用望远镜一看,南堤大道挤满了黑压压的滇军,目测人数少说也有两三千人。他马上跑去向端着一挺轻机枪突突的扫射的蒋鼎文说道:“这样打不行,奇袭变成遭遇,敌人的兵力是我军的数倍,再这样打下去敌人很快就会发现我军虚实。”
蒋鼎文说道:“这样,我带着人顶住,你去迂回敌人后路。”
胡公冕点头:“这个注意好,我把机枪都留给你,你自己小心。”
滇军很快就发现对面的革命军火力弱了下来,他们很快就弄清楚面前的革命军仅有数百人,一旦搞清楚革命军的虚实,原本疑神疑鬼的滇军放开胆子了,敌团长拔出手枪叫嚣道:“弟兄们,对面的革命军没多少人,大家给我从,杀死一个革命军赏现大洋十块。”
重赏之下,滇军的双枪兵冒着弹雨朝着大道那头的二营冲杀过来,蒋鼎文定睛一瞧滇军发起冲锋,他不惊反喜,吼道:“将士们,跟我冲,论起拼杀的功夫,咱们三团是滇军的老祖宗。”
蒋鼎文这句话可不是吹嘘,李伯阳治军,首在培养士兵的一个勇字,士兵从入团第一天起,接受的就是敢于刺刀见红的训练,这一路东征打下来,三团的士兵或许在射击训练上逊于一二团,但在克敌攻坚,两军争锋的战斗中三团说自己是第二,一二团绝不敢称自己是第一。
白刃战打的就是一个气势,只见二营司号员率先冲出人群,大步跨好,那冲锋号吹得又响又烈,听着激扬亢进的号音,二营的战意在瞬间被引燃,轰然一阵“杀”喊,二营六百名将士如离弦之箭冲着滇军冲杀过去。
双方相距数十米远,与滇军杂乱无章密集阵型不同,二营士兵在短暂的冲锋中形成了班排方阵,随着双方如若雷鼓的顿地声,狰狞的面目彼此可见,双方军队如同两股潮流,轰然碰撞在一起。
刺刀铿锵,溅起的血雨,碰撞的火星,时间仿佛凝聚在这一秒,就在这漫长一秒过后,滇军的前排轰然被杀透,滇军密集队形止住,又是一阵噗嗤的刺刀声,滇军呼啦向后退了一步。
“杀!”这是二营的第次喊声,随着这声从胸膛发出的如雷吼声,滇军轰然溃散,不知有多少个滇军被吓尿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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