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群愁眉苦脸道:“我是最怕和学生大叫道,道理是讲不通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下了楼,出面安抚学生们,他自然不能对学生们的请命要求做肯定答复,只能苦口婆心的劝学生们回学校上课,学生们群情激奋,顿时把他也骂进去了,说他和汤玉麟一样都是一丘之貉,是反动军阀的代言人。
张群说破口舌也没用,知道再待下去是自取其辱,便怏怏不乐的退了回来,面上无光的骂道:“一群野蛮人,说不通话,伯阳,你快命令卫队驱散了他们。”
李伯阳哈哈一笑道:“岳军先生,学生被惯坏了,你得顺着他们哄着点,当和事佬自然把怒火全发到你身上了,你看我不费一兵一卒把他们解决了。”
张群道:“别说大话,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做。”
门外学生们喊着阵阵口号,杜汉山正在岗兵室给三团长方先觉打电话:“……马上派兵来省政府,学生太多了,得防止变乱。”
“不用调兵来了。”不知谁远远的喊了声。
杜汉山闻声回头,瞧见李伯阳正大步走来,忙立正道:“主席,外面的学生有三五千人,咱的卫队只有一个连,就怕出事了人手不够用啊。”
李伯阳撇了撇嘴道:“一群手无寸铁的学生,能出得了什么事,命令外面的弟兄,把枪都放下吧。”
杜汉山不情愿的传下命令,李伯阳整了整军装,在卫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李主席到!”
门外副官气沉丹田一声大吼,将外面学生的口号声硬是压下一分,学生们一下子静了下来,都用热切的目光仰望着李伯阳。
李伯阳笑容和煦的向学生们招着手,大声说道:“同学们好,我是李伯阳。”
“李主席好!”
学生们一阵欢呼,尤其是前面的女学生,见到一身戎装,英武不凡的李伯阳后,都尖叫雀喜起来,她们其中很多人都是李伯阳的粉丝,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都认为真人要比照片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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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倒汤(一)()
李伯阳双目炯炯的环视了一周,伸手向下按了按,微微一笑道:“同学们的呼声我听到了,大家请愿让汤玉麟下野,请问是代表学生团体,还是热河的各界人士?”
学生队伍前面,一个穿着藏青色立领学生装的男学生高声说道:“我们是代表承德两所师范,十三所中学,三十一所小学,六千七八三十二位同学来请命的。”
“那就是仅只代表学生团体了!”
李伯阳皱眉道:“按照弹劾流程,只有省政府委员提议,工商农学各界人士共同联名请愿,当局才能够受理,而且同学们标语、口号上说汤玉麟荼毒百姓、横征暴敛,大种鸦片,纵容匪患,这些究竟是真是假,口说无凭还请拿出证据来,再则热河划归为东北政务委员会统辖,中央虽有任免之权,但还得考虑张学良总司令的态度,可今天张学良总司令外出去了,同学们辛苦白来一趟,还请按我说的那些准备好了,再来请愿,我绝对欢迎!好了,天气也怪冷的,大家别冻感冒了,请回去吧。”
学生们却不肯走,有一个男学生大喊道:“张学良总司令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不好说,如果大家不相信我的话,可以派几个学生代表留在省政府等着,我这里管吃管住绝不亏待,什么时候张总司令回来了,再让他们回去通知你们,好不好!”
“好!我愿意留下!”
学生们想着李伯阳说的很周到,马上便有几个男女学生大胆的站出来,要求留在省政府,李伯阳照准了,随后学生们便兴冲冲的联络工商农各界人士去了,此起彼伏的口号声在承德的大小街道里回荡。
安顿学生的事有杜汉山负责,李伯阳回到楼上,张群见了他便冷笑一声道:“好你个李伯阳,你哪里是在解决问题,分明是在唆使学生闹事,还把祸水引到张汉卿身上,一肚子坏水!”
李伯阳怎么可能认这个帐,打了个哈哈道:“岳军先生,这个黑锅我可不背,学生运动是自发的,与我何干,再说了热河的事务不找汉卿找谁,找你你也做不了主啊。”
张群看了他一眼道:“无论如何我必须得把情况如实向蒋主席汇报。”
“汇报我不拦着,总之多多关照则个。”李伯阳耍无赖的说道。
张群道:“伯阳,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何打算,但我要奉劝你一句,三思而后行,不要给蒋主席添麻烦。”
李伯阳笑道:“放心吧,我知道利害。”
……
张学良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到达隆化,原本从承德到隆化乘汽车有两个小时便也到了,可出城没走十多里路,公路中间却被人挖去了两丈宽的土,成了几尺深的大坑,汽车无法通行,只得徒步前进,可刚没走了数里,就被一股省军盯上了,幸好张学良及时亮明了身份,否则就被自己人先干掉了。
张学良心里憋着一股火到了隆化,见到汤玉书、汤玉山兄弟的面,便劈头盖脸的一顿好骂,把汤家兄弟给骂懵了,全不知因何挨得骂,还不敢问他。
张学良骂了一阵气消了,沉着脸到了县署,道:“你们俩收拾一下,跟我去承德。”
汤家兄弟吓了一跳,承德现在可是虎穴狼窝,他们两人就这样去了,不等于狼入虎口吗,汤玉书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道:“总司令,我们不能去承德!”
汤玉山也道:“是啊,李伯阳不安好心,汤主席被抓了,我俩再陷进去了,部队就垮了。”
张学良巴不得热河省军垮掉,他冷着脸呵斥道:“有我在你们怕什么,汤玉铭也随我来承德了,眼下就差你们俩人了,中央的意思是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谈一下,谈好了汤主席可以早一些被释放,这样拖着像什么样子!”
汤玉书暗吃一惊,汤玉铭怎么连声招呼没打就来承德了,他也看出不去承德不行了,便想了想道:“谈可以,我们兄弟两人只能去一人,必须留一人在隆化坐镇。”
张学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行,谁和我走。”
汤玉书尴尬的说道:“总司令,我们兄弟俩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可以!”张学良摆了摆手。
两人走到一边,汤玉书低声道:“三弟,我去承德,你千万要把部队抓好,竖起耳朵听着承德那边的事,一旦有什么情况,就让部队弄出点动静来,咱三万人马拉出来,谁也得掂量一下。”
汤玉山点着头,犹豫地说道:“二哥,要不我和总司令去承德吧,你抓着部队更安全些。”
汤玉书道:“谈判的事情我比你在行,再说我这个副师长不出面,你这个旅长去了怕是说不上话。”
谈妥了之后,汤玉书与张学良在县衙吃了顿简单的午饭,便带了一个连的卫队随张学良回到了承德。
进了承德县城,汤玉书正暗自感怀物是人非,正撞上一支浩大的游行队伍从城门前经过,高举的竹竿上横着白布帆,上面用墨迹未干的写着血淋淋的五个大字:“打到汤玉麟!”
汤玉书头脑一阵眩晕,又惊又怒,这才离开承德几天,就有人忍不住要跳出来造反了,他铁青着脸大吼道:“来人,给老子把这群乱民抓起来。”
他的卫队听了命令便要张牙舞爪猛扑上去,却听到周围猛地哗啦一阵响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四面架起了机枪,得有一两个营的人马从街道里涌了出来,枪口刺刀齐齐对准着汤玉书的兵,杀气腾腾。
汤玉书大吃一惊,认出了这是冤家对头模范旅的兵,第一反应就是要完蛋了,忙扭头求助张学良:“总司令……”
“别怕。”
张学良阴沉着脸,冲四周模范旅的士兵喊道:“谁带的队,出来见我!”
立时从队伍中跑出一个中校军衔的青年军官,小跑来到张学良面前,立正敬礼道:“报告张总司令,模范旅二团三营长张灵甫执行维持治安任务,让您受惊了。”
张学良冷冷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张灵甫不卑不亢道:“报告张总司令,李主席下了令,任何人不得阻扰游行队伍,刚才汤副师长的兵有过激举动,卑职不得已采取强制手段,防止事态恶化。”
张学良皱眉道:“刚才我见到这个游行队伍喊着打到汤玉麟的口号,这种目无政府的行为必须制止。”
张灵甫道:“报告张总司令,张群先生代表蒋主席已经接受了热河各界人士弹劾汤主席的联名请愿。”
张学良暗暗吃惊,挑眉道:“这种事还没有先例吧。”
张灵甫道:“这个卑职就不甚清楚了。”
张学良瞥了他一眼:“你还打算继续拦着我吗?”
“卑职不敢。”
张灵甫忙命令部队撤去,此时游行队伍已经走远,留下满地的传单,张学良命人捡来几张,看了几眼便递给汤玉书看,沉声道:“这便是我叫你来承德的原因了,形势有变化,再不解决就麻烦了。”
汤玉书火冒三丈的将传单撕了个粉碎,叫道:“这都是诬蔑,有人要害我大哥,总司令,请你为我们主持公道。”
张学良不动声色道:“我会的。”
到了省政府,汤玉书只带了一个卫士班住进了去,其他卫队便与张学良的卫队一道被安置在东关的警察局里,他心里也明白,既然来了承德,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一个连的卫队起不了什么作用,与其为此事争辩动怒,倒不如坦然接受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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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当断则断()
在安排住宿上,张学良颇费了一番心思,他知道汤玉书并不是心甘情愿来承德的,又遭遇进城时的变故,此刻恐怕正提心吊胆着,为了安定汤玉书的心,他特意让卫士把紧挨着卧室的房间腾出来给汤玉书住,说道:“你就住我隔壁,保你安全,晚上可以高枕无忧睡大觉了。”
汤玉书见张学良安排得如此周到,心中十分感激,忙道:“让总司令费心了。”
张学良淡淡道:“你是我的部下,我不护着你护着谁,走了一路你也累了吧,先去休息吧。”
汤玉书站着身子没动,犹豫了一下道:“总司令,我想见大哥一面。”
张学良露出无奈的神情道:“我也不瞒你,我来承德两天了,还没见到汤伯父。”
汤玉书倒吸一口冷气:“我大哥会不会已经被害了吧?”
张学良断然道:“他们不敢!我虽没有见到人,但派谭海去探望过汤大伯,人精神着呢。”
汤玉书这才放下心,眼睛转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悲愤的神情来,哑着嗓子说:“总司令,老帅在世的时候,咱东北军可从没有被人这样欺负过。”
张学良不动声色道:“你是说我的不是吗?”
“卑职不敢。”
汤玉书也豁出去了,咬牙道:“但卑职能看得出来,您似乎对我大哥的事情不怎么上心,还请您看在我大哥和老帅是结拜兄弟的情面上,帮他一把。”
张学良冷着脸:“你哪只眼看出我不上心了,我如果不上心,会只带着几个卫士来热河,李伯阳敢抓汤玉麟,就不敢抓我了吗?”
汤玉书梗着脖子道:“他李伯阳不过是被阎锡山阻在热河的客军,咱东北军三十万大军只需跺跺脚,就能吓得他尿裤子,又何必和他谈什么判。”
张学良顿时沉下来,呵斥道:“你懂什么,李伯阳是好惹的吗,他在热河有两万大军,这些部队都是从满洲里下来的精锐,和老毛子打仗都不虚,战斗力如何想必你也领教过了,你自己想一想,真打起来有多少胜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吃了多少的空饷,外面现在都叫你们双枪兵,一杆步枪,一杆烟枪,要是你能拍着胸口说,战场上能打赢,我今天二话不说就回沈阳去,你只管放心的打,老蒋那里我来顶着。”
汤玉书憋红着脸不敢应承,他这个副师长自然清楚第三十六师的底细,自打入主热河以来,部队久无战事,将领们吃空饷是家常便饭,一门心思的做起了烟土生意,谁也没心思练兵,部队早不是以前的那支虎军了,这些天和模范旅不是没打过仗,一点便宜没赚到,要不然他才不会来承德谈判。
张学良见他不吱声了,语重心长道:“既然不打,就好好坐下来谈,现在是国民政府,不是老北洋那阵了,一切事情都要讲规矩。我张学良不是凉薄的人,我父亲生前常对我说,没有汤二虎就没有小六子,我不忘是汤大伯从敌人重围中把我娘俩救出来的。同样,我与李伯阳也有私谊,李伯阳帮咱东北打赢了中东路这场仗,我张学良扬眉吐气了,承他这个情,你们就不该在热河为难他,让人说我张学良过河拆桥,戳我的脊梁骨,后来发生了这个事,让我左右为难啊。”
汤玉书悻悻然道:“总司令,我大哥也是听信了小人的话,这桩事上我们确实做的冒失了,可不管怎么样,李伯阳也不该下黑手啊。”
张学良盯着他说:“我听人讲,汤四叔和阎锡山往来密切,有没有这回事。”
汤玉书矢口否认道:“这是没影子的事,咱和阎锡山是老对头,怎么会私下有联系。”
“没有?”
张学良冷笑一声道:“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说老实话,九月初阎锡山派人来承德,给汤大伯送了十万大洋,现在送礼的人就在沈阳,要不要我把人叫到承德,和你当面对质。”
汤玉书暗暗吃惊,阎锡山派人送钱的事情,知道的人一把手数的过来,全都是大哥的亲信,张学良又是从哪里得知的,难不成其中有人是张学良的暗探,这不禁让他不寒而栗起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热河省的一些隐秘都泄露了出去,其中可不乏杀头罪过的事。
汤玉书偷眼看了张学良一眼,只见他的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眼中闪着不可捉摸的寒光,汤玉书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脑袋转了几圈,不敢想张学良得知了哪一件事,只得垂丧着头说道:“就知道瞒不过总司令的法眼,我大哥的确收了阎锡山的十万大洋,不过他是有苦衷的。”
张学良讥嘲道:“苦衷?”
“没错。”
汤玉书赶紧说道:“大哥也是为总司令您着想,东北四省虽然富庶,但也只是偏居一方,只有出关打一片天下才能继承老帅的遗志。阎锡山亲口答应,只要咱出关助他讨蒋,就把察哈尔省和河北省让给咱,到时候咱东北军的声势又回到最鼎盛的时候,进可问鼎中原,退可坐拥六省,仍是民国数一数二的势力,说不定到时候总司令您也闹个国民政府的主席当当。”
张学良耐着心性听他说完,只说了两个字:“愚蠢!”
汤玉书一愣神,有些不服气道:“请总司令赐教!”
张学良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你知道蒋介石收买韩复渠的价钱吗,一出手就是现大洋两百万,咱东北军几十万人马,十万大洋就把你们收买了,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汤玉书忍不住辩解了一句:“总司令,这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蒋介石摆明了要削藩,只不过首当其冲的是冯阎罢了,一旦冯阎完蛋了,下一个轮到的人就是我们。”
“你说的没错!”
张学良忽然笑了,只是笑容里不带一丝温度:“可你忘了一条,我是东北军总司令,打不打,跟谁打,怎么打,由我说了算,其他人都不能参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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