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读大怒,道:“什么打不得。”
团长慌忙道:“东城门上,匪首绑着你的女儿在,你快去看看吧。”
高世读大惊失色,连忙去东城外一看,果然看见他的大女儿高承玲被五花大绑的绑在城楼上,身旁还站着两个扛着鬼头刀,**上身的匪徒。
孙殿英在城楼上见到高世读露面,大喊道:“是高镇守使到了吗?”
高世读怒不可遏道:“孙殿英,是男人就把女人放了,绑架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孙殿英哈哈大笑,喊道:“高镇守使看走眼了,我孙殿英英雄好汉算不上,就是一个土匪,绑架令爱,实在是镇守使虎威太大,这呀炮呀的吓得我不轻,只要你退兵,我保令爱周全。”
高世读大怒:“退兵休想,你若识相弃城投降,我留你一条活路。”
孙殿英冷笑道:“高世读,你别不识趣,实话告诉你,我的兄弟还没有尝过镇守使千金的滋味呢,惹毛老子,就把你的闺女赏给底下的兄弟,让你老高家多些女婿,哈哈。”
城墙上传来一阵匪军的淫笑声,都在喊:“老丈人,快攻城吧。”
高世读铁青着脸,两眼冒火,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正处于两难的境地,沉默半响,他还是下不了狠心攻城害了爱女的性命,无力的摆了摆手,攻城部队退了回去。
回到指挥所,高世读愤怒的像一头狮子在指挥部来回踱步,脑袋上的青筋直跳,明明围上了土匪,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继续在毫州城里烧杀抢掠,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让人活活能憋屈死。
几个团长都铁青着脸,谁也不吭声,这情势下,打与不打都是难事,最终还是参谋长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既然不能打,可也不能没有作为,在毫州四方城门挖出沟壕,截断他们外逃的道路,从长计议了。
这边刚商议着,华毓庵的参谋长苏何千怒气冲冲的来了,质问高世读道:“我部奋力攻城,为何贵军这边毫无动静,前几日令我部进兵的是镇守使,可为何真正要打时却雷声大雨点小,华旅长要我问,这城究竟攻不攻!”
高世读脸色难看,声音却显得很平静:“暂缓攻城。”
苏何千趾高气昂,道:“口说无凭,还请镇守使写个命令出来,日后有人问,也好有个交代。”
高世读强压心中愤怒,形势比人强,还是写了封命令给他,苏何千拿到命令,不敢多呆,告辞走了。
苏何千走后,团长都大骂华毓庵,参谋长忧心忡忡道:“旅长,华毓庵这时候派人来,没安好心啊,这手令一写,他把丢城的罪过撇了不少,到时候剿匪不力的名头可就落您身上了,而且李省长不日就到,到时候打不打,您也做不了主了。”
高世读长吁短叹道:“我与李伯阳还有几分交情,你发封电报给他,如实相告,就说我心系爱女,举棋不定,请他下死命令吧,我坚决服从。”
参谋长沉重的点点头,去拟发电报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欺敌()
在涡河行船上,李伯阳接收到高世读电报的时候,作为全军先锋的韩百航团走水路已经过了义门集,距离毫州不过七十里路程,而此时走陆路的主力部队也已经出了涡阳,相差三十里。
李伯阳一目数行的看完电文,不动声色的将电文传阅给刘稳,刘稳看后给了吴旭,两人看了后心里也面犯了愁,这事情难办了,高世读的女儿在匪军手里,官兵投鼠忌器,总不能强令高世读不要女儿的命攻城吧。
罗群抖了抖手里的电文,皱眉苦笑道:“这是给咱们出了个难题啊。”
刘稳对李伯阳说道:“无论如何,孙殿英不能放跑了。”
李伯阳沉思着,脑中迅速的思量着对策,过了一阵子,平静的说:“电令韩百航停止前进。”
“少帅!”
刘稳有些吃惊的看向李伯阳,李伯阳走到军事地图前盯着毫州,冷静的说:“毫州经不起战火了,在毫州围歼匪军是下策,给高世读回电:停止攻城,放其向北逃窜,余下事情由我收尾。”
刘稳瞬间明白李伯阳的意思:“少帅,咱们要追?”
罗群担忧的说:“少帅,孙殿英退回河南,咱们可就鞭长莫及了。”
李伯阳冷笑道:“退到河南又如何,照打不误,电令韩百航,相机越过毫州,堵住孙殿英退路,放胆直追,拿回孙殿英人头,我重重有赏。”
……
大军行军,要想彻底隐瞒消息是决然不可能的,华毓庵在皖北经营过年,耳目更是不缺,李伯阳部队前脚出涡阳,后脚他就得到消息,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给毫州城的孙殿英传信,让他当晚就撤退。孙殿英得信后不敢大意,当夜搜罗驴马牛骡,足足将劫掠的财货满载近百辆车,又绑架肉票两百人,从毫州西门悄然逃离,往河南境内退去。
华毓庵放走了孙殿英,为掩人耳目,他抓来几百个百姓,让他们换做匪军衣着,而后演出一番匪军突围的假象,等高世读一营兵力赶过来时,这几百个百姓早被乱打死,华毓庵宣称匪军裹挟百姓逃离,他率部奋力阻拦,终因寡不敌众被土匪跑了。高世读闻知消息后,严令华毓庵部不得进城,第四混成旅随即进驻毫州,灭火救灾。
第二日清早,李伯阳乘船而至,下船见到毫州的惨状时,尽管心中有了准备,可还是觉得触目惊心,整个毫州城仿若死寂了一半,没有半点人气,到处是发丧的白布,处处有凄惨的哭声,遇难百姓的尸体发出阵阵的恶臭味。
李伯阳与高世读见了面,一见面,高世读便痛心疾首的自责道:“省长,我有罪。”
“什么罪?”
李伯阳目光盯在了地面上的一滩变成黑褐色的血迹上,血腥味压的他心里沉重,喘不上气来。
高世读捶胸顿足道:“为了小女一条性命,以至放跑了匪军,我无颜面对死难的毫州父老,请省长处置我吧。”
李伯阳平静的说:“不怪你,人非太上,谁能无情,换成是我,也是如此,况且打起仗来,遭殃的还不是毫州的老百姓,书田将军就不要自责了,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高世读痛苦的说:“毫州完了,惨不忍睹,死者有五千多人,民屋十不存一,幸存的百姓几乎人人带伤,饥寒交迫。”
李伯阳沉重的说:“这么冷的天,先把住处安排好,粮食医药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安抚百姓的事就交给书田将军了。”
高世读点点头,两人一路心情沉重的回到下榻的姜公馆,这里是毫州为数不多尚存的建筑了。姜公馆里,幸存下来的毫州乡绅挤满了整间屋子,见高世读引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将军走过来,众人挪动脚步迎上来,仿佛找到了宣泄的渠道,无论垂髯老者还是壮年男子,都呜咽痛苦着不能语。
李伯阳深受感染,心中狠狠的揪起来,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一一紧握着乡绅的手,自责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职。”
进了客厅,李伯阳坚持不入座,一面让卫士把电台移进里面,一面吩咐书记官记录,他深深的看过眼前的毫州乡绅,鞠躬敬礼,掷地有声的说道:“今天在这里,当着大家伙的面,有书田将军见证,我李伯阳接下来说的话,将会通电全皖,以人格做担保。第一、势要剿灭孙殿英匪军,为受苦受难的毫州百姓报仇雪恨。第二、毫州被毁。我李伯阳哪怕倾皖南之力,也要重建毫州,还大家一个新家园。第三、免去毫州百姓两年的税。第四、鼓励工商,我将会引进建设银行,为大家无息放款……”
一席保证说完,书记员口述,译电员迅速的将此信息发电全皖,随后,李伯阳以省长身份,命令涡阳、太和、蒙城三县征集粮食、被褥,沿涡河水路日夜不停运输,而且毫州被毁,百姓流离失所,疫病横行,一面疏散百姓到城外,由高世读部建设帐篷营地,另一面将伤者转运到周边县内医治,并自掏腰包拿出三万月做赈灾款。
李伯阳的举措让毫州乡绅感激的热泪盈眶,他们都是明白人,知道民国一个省长做出这些事,已经是殊为难得了,千恩万谢,说忘不了李伯阳的大恩大德。
李伯阳百般宽慰;终使得毫州乡绅惊魂未定的心安定下来,将这些乡绅送走后,李伯阳松了口气,回到客厅,里面留下的都是毫州乡绅里与高世读交好的头面人物。
这些士绅被官匪害的凄惨,七嘴八舌的将华毓庵、张拱臣等人勾结匪军的真相说出。
被匪军打断一条腿的姜公馆师爷将当日发生的实情讲出,原来华毓庵一直与毫州姜家不睦,加之陈调元督皖后,他心有不满,又正巧与他有旧交的孙殿英在豫西劫掠,并早对富庶的毫州虎视眈眈,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抢完毫州后,一同去投靠张宗昌,是夜孙殿英如期而至,而毫州城内孙殿英的结义兄弟白仿泰、汤云龙、陈益斋等人借机发难,召集百余匪徒为匪军引路并大开城门,而当日负责城防的团长张拱臣听从华毓庵的命令,不仅遇敌不战,还趁火打劫,纷纷跑出营房、阵地,持抢劫,毫州城里竟出现了城南土匪抢、城北官兵抢的乱像。
李伯阳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这种风传,不必理会当真。”
乡绅面面相觑,高世读脸色微变,正欲要说话,李伯阳打了个哈欠,一脸疲乏道:“坐了一路船有些累了,大家散了吧。”
高世读把话憋在心里,领着乡绅出去,一路送出姜公馆,乡绅之中有人忍不住愤愤然道:“原想李伯阳一心为民,可为咱们伸冤,现在看来分明是与华毓庵一丘之貉,官官相护。”
“嘘!慎言。”
有乡绅扯了扯他的衣服,叹气道:“这世道本就黑白不分,怨只怨咱们身处乱世吧。”
高世读一直未说话,送乡绅到门口,拱手送客后,怒冲冲回到客厅,却见李伯阳正好整以暇的等着他,为等他先开口,李伯阳淡淡道:“刚才人多嘴杂,不宜议论军纪,现在可以说了。”
高世读一怔,摇头苦笑道:“省长,我刚才差点以为你要包庇华毓庵了。”
李伯阳示意他坐下,正色道:“我已经和陈督办达成共识,除掉华毓庵。”
高世读眼睛一亮,可又担忧的说:“华毓庵手握军队,要想兵不血刃的处置他很难。”
李伯阳笑看着高世读道:“取华毓庵的人头也不难,只是需要书田将军配合。”
高世读正色道:“请省长吩咐。”
李伯阳招手让高世读过来,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声,高世读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
华毓庵心中越发不安,李伯阳到毫州后只字不提他的过错,好似将他遗忘了一般,让他越发的坐不住了,总感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背后肯定酝酿着什么风暴。
“***,惹急了老子,老子带着部队也投靠张宗昌去。”
华毓庵心绪不宁的骂了声,连最过瘾的大烟都感觉索然无味起来。
苏何千苦笑道:“旅长,这时候千万不能有异动,一旦撕开脸面开打,咱们必败无疑,从毫州的探子回报,李伯阳一个团进驻了毫州,人员足有三千人,而且还有数量众多的山炮和重炮,这明摆着就是吓唬咱们来的。”
正说着话,外面副官快步进来,打了个敬礼道:“报告,李省长派人来了。”
华毓庵忙放下烟,道:“快请进来。”
很快进来一个少校军衔的军官,进来后对华毓庵敬礼道:“华旅长,省长请你去毫州商议军务。”
华毓庵心里打了个激灵,现在的毫州城就是个死地,他哪里敢去,忙给苏何千使了个眼色,支支吾吾道:“不巧得很,我最近身体抱恙,不便前往,军议的事情就让我的参谋长代我去吧。”
苏何千大惊失色,暗道旅长你不去别让我送死呀,也忙找理由推脱,死活不敢去。两人都不愿去,军官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道:“两位长官,这次军议省长亲自召开,贵部没人来,省长那里可不好交代。”
华毓庵连忙赔笑:“这位兄弟,请回去转告省长,军议我不参加,但有什么命令,我坚决服从命令。”说着还用力的拍着胸脯,表示决心。
军官无奈点头,告辞离去了。
等军官走了,华毓庵愁眉苦脸起来;道:“这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呐。”
苏何千叹气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
当天李伯阳召开军议,在会上破口大骂华毓庵目中无人,不把自己这个省长放在眼里,要撤他的职,与会的毫州军官噤若寒暄,还是高世读看不下去苦劝,说华毓庵是皖北将领,没有功劳有苦劳,李伯阳才稍减了怒气说,后天继续召开军议,华毓庵如果还不来,旅长就别干了。
会议不欢而散,消息传回了华毓庵耳朵里,他的冷汗都出来了,一面庆幸自己没有赴会,另一面心里还是颇为感激高世读能仗义直言,感慨道:“老高这个人除了死脑筋,人还是不错的。”
苏何千小心翼翼问:“那旅长,咱们明天去还是不去。”
华毓庵一瞪眼:“不去,我就不相信李伯阳敢免我的职。”
两人便定下主意,吩咐部队随时待命备战,他两人则整日躺在烟榻和**为乐,晚间时,副官匆匆进来汇报,说高世读送来一份亲笔信。
华毓庵狐疑的打开信,信云:“毫州失守,五旅有责,我已恳请上级从宽发落,你我见面也好商量,我知你不敢来毫州,会面地点就选在十九里镇,你我只带卫队,坦诚相商。”读毕后,华毓庵摸着下巴沉思,现在的局势骑虎难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不过为了以保万一,他连夜选拔了一个连的卫队,都是身手出众的好手,又从各团抽调了二十挺机,四十把盒子炮压阵,并且暗中调动张拱臣的二团在十九里河埋伏策应,这才放心大胆的去了。
第二日,华毓庵先差卫队长到十里河探查虚实,卫队长很快回报说里面只有高世读一个连的卫士,华毓庵这才放宽了心,拨马进了十里河镇,镇门口高世读领着一群校级军官在门口等候,见华毓庵到了,高世读向前迎了几步,竖起了大拇指,亲热的说道:“华老弟,你相信老哥,如约而至,老哥一定给你在督办和省长面前美言几句。”
“毓庵这里,就先谢过了。”
华毓庵听了大喜,与高世读敬礼,握手,把臂进了镇子里的祠堂,祠堂里面空荡荡,摆放着三把交椅,华毓庵与高世读落了座,有副官给二人倒了茶。
两人略作寒暄,还是华毓庵心中挂机着事,陪着小心问道:“高老兄,毫州城里面究竟是个什么状况,老弟我心里没底的很。”
高世读摇头道:“不太好,有人转告你老弟勾结孙殿英……”
话还没说完,华毓庵猛然一拍桌子,怒道:“这他娘的是谁血口喷人,老子活剐了他。”
门外他的卫士听到拍桌声,都哗啦一下围进来,口对准高世读,华毓庵暗中观察着高世读的反应,见他神色不改依旧笑吟吟的,根本看不出虚实,便回头呵斥卫队道:“都他娘看啥呢,滚出去。”卫兵呼啦一下又退了出去,华毓庵连忙赔礼道歉,又问是那个说他的坏话。
高世读摆摆手说无妨:“老弟别急,我是不相信的,可省长那里就得你用心去解释了。”他故意将用心这两个字加重语气说。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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