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凯臣连连点头,他也不想与何三苗这个红会头目结了怨,只说是误会,揭过了。何三苗听不是追究抢粮的事,也就平息了怨气,不说话表示默认。
“本案的关键,还是高勉之,何三苗,你说他并未参与抢粮之事,但有人曾见你二人在抢粮当日密会,相谈长短约有一个小时,作何解释。”顾子扬缓缓问。
何三苗吃了一惊,自己与高勉之相会机密的很,知道的人极少,他又是怎么知道的,眼睛一转,就要编出个理由。
“好了,不必审了
。”
李伯阳面沉如水的站起来,这个案子的始末他心里已然知道了,高勉之即便不是主谋也是同谋,人死为大,就没必要水落石出了,而真正杀害高勉之的贾月璧已经随奉军逃离,鞭长莫及,只能是为死者正名,抚恤遗属了。
顾子扬跟着站起来,两人相对一视,都心照不宣,李伯阳叹了口气道:“高勉之无罪,贾月璧草菅人命,革除他的县知事之职,发布逮捕公告,查封所有家产,变成现钱,补偿给高家。”
堂下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有道是三年清知府,三年雪花银,这贾月璧在铜山搜刮了数年,家资可谓巨大,即使他逃离徐州把金银财宝都带走了,可房产田产带不走,如今判给高家,足够高勉之妻子受用终身了。
高夫人没有再喊冤了,元凶贾月璧逃之夭夭,李伯阳能亲自为她讨回公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遥遥下拜,给李伯阳和顾子扬鞠躬,说了些感激不尽的话。
高勉之案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结束,待其他人散退后,李伯阳让卫队屏退,只剩下顾子扬和杜汉山在场。
李伯阳支着下巴坐着,若有所思,忽然问:“红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顾子扬看了他一眼:“大帅知道义和团吗”
李伯阳点头,顾子扬说:“昔日义和团失败后,义和拳民都退回了乡里,一面务农,一面习教兼习武,民国肇始,土匪猖獗,军阀横征暴掠,百姓苦不堪言,结社以自保,义和拳摇身一变,就成了如今的红会。”
“规模呢?”李伯阳又问。
顾子扬犹豫了片刻,道:“整个徐州,怕是有红会员数万人。”
“这么大的势力?”
李伯阳吃了一惊,数万会员,这已然是一支不可小视的力量了,不由心中一动,笑着说:“能发展这么大,官府不管吗?”
“怎么不管,能管的了吗?”顾子扬摇头苦笑:“这样,大帅你买一份报纸,看完就全明白了。”
李伯阳问:“什么报纸,让卫兵去买一份。”
顾子扬道:“响导周报。”
杜汉山叫来一个卫兵去买,不一会,卫兵把报纸买了回来。
顾子扬接到手,翻了几张,指着一个版块文章道:“诺,就是这个。”
李伯阳细看文章,标题是《江浙农民的痛苦极其反抗运动》,文中说:“江苏农民中,江北徐海一带算是最苦,红会,连庄会到处皆是,农村各种争斗,比他处更多,缕述不尽……,天灾之外,还有横征暴敛的军阀贪官,与重租重利之劣绅地主,层层敲剥,因此农民流而为匪者极多,徐州一带,所以成了著名之匪区以此!”
李伯阳看完拍腿叫好,这文章写的有见解,寥寥几语,发人深省,看了一眼写在文章末尾的笔名,问顾子扬:“这个子任是谁,能写出如此有见地的文章,真想见见本人。”
顾子扬似不想多说,摇头道:“我只知道在上海刊发,至于作者是谁,就不甚清楚了。”
李伯阳点头,把这个事放在一边,问了顾子扬一些关于徐州的风土人情,最后谈到在徐州目前的糟糕形势,本来他是不想插手徐州的事务,可耐不住顾子扬恳求,答应下在联军抵徐之前,先定下一些安民措施
首先,李伯阳定下《军律条》大量印发,广为张贴,并号召商铺开业,工厂开工,学校复课,百业俱兴。派出宪兵队维护社会治安,震慑宵小,并让教导旅大部队一律驻扎在徐州城外,防止扰民。在此之外,他还约见徐州所有粮商、地主,变奉军在徐州留下的无主房产、田地,向他们粮食,为受灾最重的乡民赈灾。
李伯阳此举受到了徐州各界的广泛赞誉,多年以来徐州屡遭天灾
第二百四十六章 惊闻噩耗()
郭晋安电报发来的时候,李伯阳并未在司令部,而是在忙活着迎接孙传芳抵徐,他现在暂管徐州,自然是要布置的风风光光,等着孙馨帅的大驾光临。
先是司令部,李伯阳将张宗昌留下的‘直鲁苏皖防御司令部’的招牌拆了,换上崭新刷着红漆挂大红花的‘五省联军总司令部’招牌,又自掏腰包,购置了一条长五百米的红地毯,从司令部大门一直铺入了指挥部,极为奢华。
此外,他召见徐州各大中学的校长,让他们动员学生在孙传芳来的当天****助兴,这些校长自然不肯,认为有辱学界,最还是答应为教育界捐了几万大洋,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另一方面,随着孙传芳而来的还有五省联军十几万大军,这些军队汇聚徐州,每日人吃马嚼都是天文数字,而且军中鱼龙混杂,似教导旅这样纪律严明的部队并不多,很难保证不会出现违犯军纪的事件。不过这些事用不着李伯阳愁心,犯愁的该是即将到来的孙传芳。
等忙完这些事,李伯阳刚要松一口气,副官匆匆的走过来,将数封电报递上来:“报告,有急电。”
依次查阅,第一封是刘稳的请示电,问如何处置施从滨。李伯阳暗道棘手,施从滨是北洋陆军上将,军衔要高过自己,怎么处置都不合适,想了想说:“回电刘稳,施从滨是老将,应礼遇优待,可送至徐州,与我会面。”
接着看第二封,这一封是郭晋安越过刘稳直接发来的,电报称浙军谢鸿勋部上官云相上门讨要施从滨,请示是否移交。
李伯阳皱了皱眉,人是教导旅俘虏的,凭什么要交给谢鸿勋,再说谢鸿勋不过是孙传芳麾下师长,与自己尚不能平起平坐,当下就要回复不交,不过转念一想,日后毕竟同归五省联军,因为一个施从滨与谢鸿勋闹僵不好,便开口道:“刘稳那边不要回电了,告诉郭晋安,人可以交,不过告诉谢鸿勋,一定要善待施从滨。”
第三封是留守芜湖的参谋长王美瑶来电,称赣军邓如琢一个旅滞留芜湖已有半月,迟迟不发,恐有异动,而且赣军平日里军纪懒散,抢掠民财,**妇女时有发生,百姓不堪其扰,问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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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处斩施从滨()
民国十四年11月7日,北洋陆军上将,恪威上将军,孙传芳抵达徐州。
这天,徐州车站万头攒动,街道两侧人山人海,鞭炮声、锣鼓声、欢呼声沸沸扬扬,响彻全城。
车站里,李伯阳脸上挂着笑容,似乎已经没有了昨天的悲痛,与孙传芳的卫队团长李宝章谈笑生风。就在两人说话间,列车汽笛鸣响,由三辆铁甲车头护送的专列缓缓驶入车站,蒸汽弥漫,长长的月台上站满了身穿土黄色呢子军装头戴渔船帽子,脚蹬长筒皮靴,手持捷克vz24的浙军士兵,这些士兵都是孙传芳卫队团的精锐,简章最低的都是士官衔,一个个精气饱满,腰杆子笔直,霎是威武。
列车在一阵尖锐的摩擦声中缓停,车门从里面被打开,李伯阳做了个手势,杜汉山向后一转,大声喊道:“恪威上将军驾到,敬礼,奏乐。”
军乐声响起,士兵们双手紧握在胸前,行持礼
。这时孙传芳刚好从车门处露出身影,李伯阳早守在车门前,向前迈了一步,打了个立正,敬礼道:“馨帅,您一路辛苦了。”
孙传芳笑容可掬的回了个军礼,上前两步,将李伯阳的敬礼的手拉下来,满面春风道:“哎,我不辛苦,辛苦的是你们在前线作战的弟兄,伯阳啊,徐海这一仗打得好,联军能这么快到徐州,功劳全在你呀。”
等他出了车门,从列车里露出走出了一群幕僚,李伯阳拉下半个身位跟着,哪敢接这个话头,语气诚恳说:“馨帅,此战能尽快的打进徐州,全是您领导有方,友军全力配合,要不然就是拼光了我的部队,也赶不走张宗昌呀。”
孙传芳脸上笑容更盛,笑道:“嗯,胜不骄是好事,不过仗打的怎么样,我都看在眼里。”
“是,馨帅说的对!”李伯阳毕恭毕敬,又笑着说:“本来是打算开车进站接您,可徐州百姓听闻您来,都自发在车站外迎接,我不敢自作主张,问问您的意思?”
孙传芳一愣,神情有些惊喜:“是吗?”
李伯阳让军乐停下,笑道:“馨帅您听外面的声音。”
孙传芳狐疑的竖起耳朵,果然听到震天的锣鼓声和鞭炮声,心中得意,面上却板着脸问:“你没有逼迫百姓吧。”
李伯阳一脸委屈:“馨帅,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骗你,百姓来迎接,全是感激您驱逐了奉军,解民倒悬,您听听外面的呼声,哪像是我强逼来的。”
孙传芳脸色稍缓,跟在身侧的杨文恺意味深长的看了李伯阳一眼,笑道:“正是,馨帅您驱逐奉张,使东南百姓脱离苦水,百姓感怀您的恩德,举城迎接,您无须疑虑,莫让百姓就等的好。”
杨文恺是孙传芳最信任的幕僚,听他这样说,孙传芳再无疑虑,矜持的笑了笑,故作轻松道:“走吧,我就出门见一见徐州的父老。”
李伯阳大喜,让卫兵在前引路,一行人信步走出车站。刚出了车站外,早得了吩咐的百姓顿时山呼馨帅,伴着越发响烈的锣鼓声,铺满长街的鞭炮骤然点放,噼里啪啦声好似打仗,沿街上的百姓挥舞着彩旗,高楼上挂着条幅,穿着白袜蓝裙的女学生组成方队,撒花献礼,并高唱《北洋军歌》,场面震撼人心。
孙传芳大受感动,举起白手套的右手放在帽檐,对着徐州百姓,敬了一个军礼长达一分钟的军礼。这一幕被车站外守候的徐州各大报社的记者用镁光灯记录下来,随着大幅长篇的报道,发向全国各地。
在各界的欢呼声中,一名娇小的女学生代表学界走上来,在含羞带怯中,把一束百合献给孙传芳,将欢迎大会的气氛带入"gao chao"。
孙传芳手握鲜花越发高兴,心中得意,溢于言表。一年前,自己不过是仰奉军鼻息的一省督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今不过相隔一月,便已是驱策东南,手握五省联军数十万的总司令,便成了声名鹊起,威震东南的大英雄,不能不令他志得意满。
欢迎过后,孙传芳登上李伯阳准备好的罗孚小轿车,并要他一起同座,而杨文恺、刘宗纪。绕徐州一圈后,抵达了徐州五省联军总司令部。
车上,孙传芳怡然自得的把百合花凑到鼻前,长嗅了一口,赞道:“真香。”
李伯阳余光扫着外面还在欢呼着的百姓,有些心不在焉的附和着
孙传芳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心的说:“伯阳,有什么心事?”
李伯阳脸上露出一丝倦怠,摇着头:“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心里空落落的,提不起精神来。”
孙传芳一怔,忽然笑道:“这有何难,打一仗就来了精神,此来徐州召开军事会议,就是要商定攻鲁计划,我让你做攻鲁前敌总司令,替我出征,拿下山东,你来做山东督办。”
攻鲁,傻子才会去,李伯阳暗道一声老狐狸,想把自己往沟里带,故意叹了一声道:“馨帅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此次徐海大战,我部伤亡甚多,减员严重,炮弹也不足,急需修整补充,再者我的参谋长王美瑶昨日给我发报,说邓如琢一个旅滞留芜湖,我再不回去,就怕老家被人占了,到时候就没地哭了。”
孙传芳皱了皱眉,拍着他的肩膀道:“伯阳你放心,芜湖是你的地盘,他邓如琢不敢胡来,我回头就给他发电,让他把部队调走,免得你为难。”
李伯阳道:“那我就在这谢过馨帅了。”
孙传芳笑呵呵的问:“伯阳,这里只有你我,我问你个托底的话,这安徽督办,你就一点心思也没有?”
李伯阳心中一紧,暗道孙传芳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这不显然在挑起陈调元和自己的矛盾吗,连忙干笑道:“真没有,一省督办事关重大,伯阳才疏学浅,难当重任。再说暄帅甚孚众望,安徽将领都支持他督晥,我并无意见。”
孙传芳一言不发,深深的盯着他看,直看的他心里发毛,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哈哈笑出声来,点头称赞道:“好,伯阳你果然深明大义,联军里若是多一些似你这样不争权位的人,我就省了一大半的心。”
李伯阳干笑几声,道:“馨帅过誉了。”
孙传芳把玩着手中的花,又道:“你此次驱奉有功,我不能不奖赏你,雪暄做督办,你来做省长,好好干,咱们五省联军现在是五省,过几年就不定是几省了,你还年轻,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李伯阳嘿嘿一笑,没有再反对,心里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返回芜湖()
孙传芳打了个激灵,想到徐州城内还未撤离的皖南军,冷静了不少,但还是寒着脸,吹胡子瞪眼:“我的命令怎么就是错误的!”
李伯阳心中狂跳,为刚才的冲动捏了把汗,不过听到孙传芳说了这句话,知道有了缓和,镇定了情绪,诚恳的劝道:“馨帅,施从滨纵然可恶,可他一介败军之将,风烛残年,就算您不杀他,他也没几年日子好活,再而言之,我五省大军直取徐州,威震天下,正是您广施恩德的时候,你杀了他,旁人会说您盛气凌人,不能容忍,日后打起仗来谁还敢降…”
“够了。()”
孙传芳也冷静下来,怒气稍解,暗道为了施从滨与李伯阳这个悍将交恶划不来,而且此刻他心里也颇为后悔刚才的举动,加之一众幕僚也劝,他有了台阶下,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冷哼一声,招手说:“把人带回来。”
士兵把施从滨押了回来,孙传芳冷道:“施老,是李伯阳为了求了条命,你好之为之吧。”又对李伯阳说:“人交给你了,怎么处置你决定。”
李伯阳忙送上一记马屁:“馨帅宽宏大量。”
孙传芳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伯阳不尴不尬,忙挥手吩咐士兵把施从滨送到教导旅旅部,等人走后,他啪的立正,挺直了腰背,垂首认错道:“馨帅,卑职错了,请您责罚。”
孙传芳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你有什么错,是我错了。”
李伯阳无话可接,气氛一时僵住,还是杨文恺笑着解围:“哎。馨帅,伯阳年纪轻,难免意气用事,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孙传芳板着脸,摆手道:“坐下吧。”
李伯阳如蒙大赦,敬了个礼,乖乖坐下。
接下来又叹了一会话,可气氛却回不到刚才,李伯阳寻了个又头告退出来。
出了司令部,李伯阳松了口气,这时被冷风一吹,整个后背都凉飕飕的,心里后怕,就以刚才的情形,难保孙传芳不会趁机解决了自己。
杜汉山迎了上来,见他脸色不对,关切道:“少帅,你怎么了?”
李伯阳脚步匆匆,低声道:“没事,送我回教导旅旅部。”
杜汉山忙叫来汽车,一溜烟的开回了教导旅旅部,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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