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说李伯阳明白了,原来是高福三干的好事,他正要随口答应解封,话到嘴边留了个神,对宋石清说:“噢,高福三为什么要查封你的报社?”
宋石清目光咄咄的看着李伯阳,朗声道:“外国列强制造五卅惨案,国人激愤,芜湖工人罢工却造军警镇压,此等崇洋媚外,齿寒国人的事情,我该不该报道。”
“该!”李伯阳不假思索道,当即决定道:“宋老板你明早去芜湖市政府去找朱昱明,就说我的话,让他解封报社,即日开业。”
宋石清没有道谢,反而道:“少帅,我要为芜湖报业同行问一声,您是管制新闻还是开放新闻。”
李伯阳沉吟着,以自己现在身份讲出的话自然是泼出的水,新闻业影响巨大,哪能轻易的回到管制管制或是放开,斟酌了片刻,缓缓道:“新闻业在一定程度上放开。”
宋石清追问道:“什么叫一定程度上?”
李伯阳皱了皱眉,宋石清这种咄咄逼人的姿态他很不适应,不由面色微沉,可还是客气道:“不允许抨击公署大政方针,这是底线。”
宋石清微微色变:“那要是公署大政方针损害民众呢?”
李伯阳不说话,冷冰冰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宋老板,一定程度上,我允许你说话,但不允许你这样对我说话。”
宋石清毫不畏惧:“民国言论自由,少帅岂能干涉。”
酒桌上的人都静悄悄,噤若寒暄的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尤其是和宋石清相熟的老板,都为他捻了一把汗。
赵圻钧额头上渗出冷汗,这宋石清也太过固执了,军阀可都是笑脸杀人的人,不由私下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李伯阳面无表情的盯着宋石清,心中又气又笑,文人的执拗劲他算是领教了,就在众人认为他必然责怒宋石清的时候,忽然展颜一笑,环视酒桌上的老板笑道:“宋老板说的对,言论自由,我不管了,反正你骂我爹娘老子,我也要骂回去。”
众人哈哈大笑,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宋石清绷着的脸上露出笑容,原本提着的心放下,他刚才敢这样对李伯阳说话,并不是真的犯了傻,而是充分的了解李伯阳为人后才做出的决定,果然如他所料,李伯阳此人爱惜羽毛,退让了。
赵圻钧赶紧把宋石清拉到一旁,李伯阳说是不怒,可心中堵气的很,不由低下头,准备吃些饭菜解气,不想低头一看餐盘已经堆满了菜,他侧头一看,果然见到了正往回收筷子的董幼仪。
“都吃掉!”
董幼仪微红着脸,凶巴巴说道。
李伯阳摸着肚子,不由告饶道:“吃了这一盘,可别再夹了。”
董幼仪与玉蔻相视一眼,嘻嘻一笑,小脸得意洋洋的同意了。
等到酒醉反饱了,李伯阳轻咳一声,道:“诸位静一静,先听我说。”
众人忙投过目光来,李伯阳道:“借此机会呢,我正要宣布个事,大家都是工商界的翘楚,比我这个扛枪打仗的在行,给点参考建议,”
众人忙点头,都在心里猜测自己能给参考建议的是什么事,难不成又要认捐或是发行军票么?不由提心吊胆起来。
李伯阳环视众人,掷地有声到:“我要开银行。”
芜湖的这些工商界老板一怔,少帅这是抽什么风,银行若是好开,芜湖也不至于只有寥寥几家,大家都摸不准少帅究竟是什么意思,互相交换着眼色,没人开口。
见没人说话,李伯阳笑吟吟的看向赵圻钧,道:“赵厅长,你来说说。”
赵圻钧本身就是开钱庄票号的,对于银行的事门清,迟疑道:“少帅,开银行不是小事情,资金、储户等缺一不可呀。”
李伯阳早有准备,摆手道:“这个你放心,我已经筹措了三十万块现大洋资金,至于储户的话,皖南全省公务员、军警、家属都是客户,我只要下达公署政令,储户这不就有了吗。”
赵圻钧哑然,成立银行对于自己这种商人而言很难,可对于李伯阳这等军阀而言就简单的多了,若是真把皖南二十三县的公务员、军警、家属等人员都吸纳城银行储户,开银行也就顺理成章了,不过这年月军阀更替的快,李伯阳初登镇守使宝座没几天,怕是民众根本不认银行的信誉,能开的了一时,却不能长久经营,而银行却正是一个需要聚少成多的事。
“少帅,你成立银行的初衷是为了什么?”赵圻钧正色问,他已经在心中做了决定,若李伯阳开银行只为了掠夺百姓财富,他就会辞官而去,不再效力。
开银行初衷,李伯阳不假思索道:“振兴工商!”他没傻到直言开银行为了养活数万大军,一说便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赵圻钧紧盯着他,又问道:“请问是这么个振兴工商法?”
在座的众人都竖起耳朵,想要听听李伯阳究竟能说出什么话。
幸亏李伯阳早有准备,否则就被问个哑口无言,轻笑一声后,侃侃说道:“我的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银行成立之后,便可向芜湖有志经营工商的老板放款,只要你有商业策划书,审定之后便可放款,而且放款之余,公署还会予以扶助,无论哪行哪业,都受公署保护,呵呵,我这个镇守使可不怕人老赖。”
众人一听,不由眼前一亮,生意周转少不了贷款,可难得的公署予以扶助,这个是个金字招牌,在这年月,工厂只要经营妥当是不愁盈利的,所虑的就是官僚压榨勒索,若是李伯阳这能给予商业保护,这真是千金不换。
众人兴奋之余,赵圻钧不由泼上冷水,道:“少帅,恕我直言,你如何保证今后不会以贷款侵吞他人产业,要知道银行背靠的是公署,要想侵吞他人再简单不过了。”
李伯阳沉吟道:“赵厅长所虑甚是。”皱起眉思考了良久后,道:“这样,银行经理由你担任,一体经济事务我只过问效益,如何!”
赵圻钧婉言拒绝道:“少帅,我是万万不能胜任的。”
李伯阳问为什么,赵圻钧道:“我名下还有钱庄票号,我做行长必然惹人非议。”
李伯阳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事不烦二主,银行新建,正需要你这样有经验的人,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赵圻钧还要婉拒,却见李伯阳态度坚决,只能苦笑着答应。
既然赵圻钧已经答应筹备银行,李伯阳少了一桩心事,便站起身来,环视众人朗声道:“银行不日成立,烦请诸位广而告之,我所创银行以扶商为主,凡是致力生产,对芜湖建设有帮助的工商,我都支持。”
商人们哄然叫好,掌声热烈,他们面上都露出喜色,以往镇守使都是老派军阀,根本不懂经济,对待工商也是以盘剥为主,只懂杀鸡取卵,如今能遇到李伯阳这样重视工商的镇守使,委实难得。
李伯阳矜持的笑着,旁边有人问到:“少帅,请问银行叫什么名字?”
李伯阳沉吟片刻,大声道:“既然银行的目的在于扶助工商,建设皖南,那就叫建设银行吧。”
众人一琢磨,都称赞这个名字起的好,目的明确,利于储户理解。
第二百零一章 逼婚()
……
第二天一大早,赵圻钧带着一份关于成立的银行的计划书到了公署,李伯阳接见了他,一进办公室,赵圻钧便急不可耐道:“少帅,既然开银行的风声已经传出去,其他几家银行一定会挤兑咱们,我想咱们今天就可以挂牌开业。”
李伯阳有些吃惊,昨天宣布今天便成立,银行的各种事项还没有商定好呢,道:“赵厅长,有必要这么急?”
赵圻钧道:“越快越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芜湖储户有限,咱们开银行必然会分去几家银行的储户份额,同行是冤家,他们虽不敢正面抵制建设银行,恐怕私底下早就做了准备打击咱们。”
李伯阳面色不由严肃起来,自古商场如战场,若是市面上几家大银行共同抵制自己,那么建设银行的处境必然艰难,民众存钱可不认你是什么大帅,他们看的是信誉,而现在建设银行恰恰缺少的就是信誉。
“你打算怎么做?”李伯阳静下心,问道。
赵圻钧道:“咱们底蕴薄,不能和交通银行这等老牌银行相比,卑职以为应当放大抓小,可照搬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成立办法,以毫厘利息吸引老百姓小额存款来累积资本,积少成多。在这一点上咱们是有优势的,老牌银行规矩死,规章制度难以变动,而我们则少了约束。”
李伯阳点头,沉吟道:“这样,你马上选取地点挂牌开业,我去签署政令,着皖南全体军警、公务员薪饷都在建设银行领取,你去给他们开户。”
赵圻钧道:“好,我马上就去办。”
赵圻钧早就选好了建设银行开业地点,那里是芜湖电报局和电话局的交汇处,北边是长街,南北是正街,是整个芜湖商业人流最繁华的地方。
本来仓促之间在这等繁华地段很难找到合适的楼房,可正好芜湖邮政局在这,赵圻钧一报备,李伯阳挥手一批,邮政局卷铺盖走人,建设银行就在这里开了张。
建设银行刚一开张,李伯阳签署的政令就先下达给芜湖所有的军警、公务员,教师,一时间芜湖民众赫然发觉这家新开张的建设银行门外排队存钱的人从长街一直排道西关,堪称一奇。
国人爱看热闹的本性在此刻显露无疑,民众们围观打听后才发现,这家名叫建设银行的福利堪称一绝,只需一角钱就可以开户,存够十块钱就能生利息,虽然利息不大,可也是钱生钱,让勤俭持家的民众砰然心动,而最让人心动的是建设银行宣布的储蓄业务奖励,无论是职工还是储户,只要能拉来一位存够十块钱以上的新储户,则奖励五角大洋,一时间民众们的心思的都活泛起来,老百姓见不得利,一时间胆子大的民众赶紧联系亲朋好友,赚这一笔张张嘴就能得到的奖励。
不过今天民众是排不上队了,李伯阳手下教导旅及第三师直属部队近万人官兵已经在陆续排队存款,这一下子就给建设银行增加了十多万的存款,更别提以后陆陆续续增加的存款了。
与此同时,建设银行发行银元卷和银元辅币卷,流通与皖南地区,这批银元卷的数量很少,目的在于试探民众对此物的接受程度。
建设银行外有李伯阳这个手握数万大军的军阀撑腰,内有数十万大洋为根基,一时间风头无两,吸引着大批民众前去开户存款,这种来势汹汹的势头在整个芜湖金融界引起轩然大波,几家大银行感受到了来至建设银行的威胁,有心以商业手段反制,可又怕得罪李伯阳这个大军阀,迟迟不敢下手。
就在几家银行坐不住的时候,李伯阳给几家银行传去口信,声称建设银行新开张,正如幼儿需要长辈保护,希望各大银行包容体谅,能理解他这一片建设皖南大地的苦心等等。此话一出,几家银行的经理都知道这是在给他们提个醒,谁要是针对建设银行,就是针对李伯阳,后果很严重。
最后各大银行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在皖南这一亩三分地上,天大地大都没有李伯阳这个镇守使大。
如此一来建设银行算是立稳脚跟,储户数量与存款迅速上升,近半月的时间,开户的储户就有十万人,而存款更是超过百万,当然这里面有一多半都是芜湖军政各界的存款。
虽然银行有了钱,可李伯阳还真不敢挪用,一来答应过赵圻钧不动,二来这里面大部分的钱都是官兵的血汗钱,李伯阳动了这笔钱等于是找自己的不痛快。
不能挪作军费,可放出去给工商界贷款还是可以的,民国这年月别的不多,可每天新成立的工厂如过江之鲫,李伯阳专门请来懂经济贸易的外国人,严格审批了十多家需要贷款的工厂,这些都是芜湖稀缺的或是被洋货挤压的开不下去的工厂,现在不仅得到李伯阳提供的大批资金,而且还得到了旁人求不到的地域保护政策,一时间因贷了建设银行大洋而起死回生的工厂数不胜数,得到工商界交口称赞的同时,建设银行的信誉显著上升。
银行效益不是短期能看到的,正当银行经营走上正轨后,从北京完成任务归来的董思白经上海回到芜湖,稍作歇息后,他马上被李伯阳委任为皖南行政厅长,同时赵圻钧也极力请辞建设银行总经理之职,李伯阳也乐得顺水推舟,转眼就任命董思白兼任建设银行总经理,而常务副经理由赵圻钧担任。
这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即便赵圻钧心胸不错,可也生了不满,有心给这个摘桃子的新经理上点眼药,但自从他得知这个董思白不仅是镇守使的幕僚,而且女儿还是镇守使的‘女性朋友’后,再也不敢提这个茬。
……
军政事务都下放给手下后,李伯阳突然发现自己堂堂镇守使成了闲人一个,军队的事情有刘稳、罗群盯着,政务上董思白与赵圻钧两个人相得益彰,根本不用自己费心,每日里在公署闲的发慌。
每当发慌的紧了,李伯阳就把配枪拔下来,仔仔细细的擦拭一遍,这是一把正宗德国造的枪牌勃朗宁,是昔日剿灭杨刘叛乱时俞济时从叛军师长手里缴获的,李伯阳视之为珍宝,平日里就是旁人摸一下都不成,用他的话来讲就是,这把枪和男人裤裆那把枪一样,哪能给人瞎摸。
李伯阳拿着一块绒布仔细的擦拭着每一颗子弹,每把一刻子弹擦完,就按压进弹夹里,发出好听的铿锵之声,他不厌其烦的把身上三个弹夹压满,这才心满意足的把枪插回枪套。
“咔咔咔!”
门外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副官喊道:“报告!”
“进来。”
副官胳膊肘夹着厚厚的文件进来,敬礼后说道:“少帅,这是各部门刚刚呈上的文件,需要您签字。”
“放下吧。”
李伯阳拿起文件一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由皱了皱眉头,不悦道:“告诉你们多少次,一万元以下的款项无需上报我,营以下军官让各部队自决,不要事事都让我签字,你去把这些文件拿回去,告诉他们,没有大事不要烦我。”
副官又把文件都拿走,正要出去,却见外面卫兵小跑进来报告道:“少帅,副师长求见。”
“嗯。”
李伯阳有些纳闷,许正邦不是巡查铜陵的军队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一会,许正邦笑容满面的进来,啪的立正敬礼后,笑道:“少帅,卑职给您道喜了。”
李伯阳疑道:“什么喜?”
许正邦道:“您还记不记得大帅临终前嘱托我的事情。”
李伯阳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
“您不记得,我记得。”
许正邦从口袋里取出一份信,递给李伯阳道:“这是司令临终前亲手给孟家写的婚书,该怎么办不用我多说了吧。”
李伯阳拿过婚书一看,果然是表舅的笔记,婚书是给孟老爷写的,要为自己讨孟家两个双生姐妹做妻,不由挠头失笑道:“副师长,现在是民国了,哪能娶两个老婆。”
许正邦不以为然道:“怎么不能,你现在是皖南镇守使,别人不能,你还不能呀,我想好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得抓紧办,我今天就去下聘礼。”
“哎哎!”李伯阳忙叫住许正邦道:“婚姻自由,我与孟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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