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字迹,乃是炭笔所书。”
说道这里,赵昚顿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岳震的用意:“你可是怀疑,这并非天书原本,而是他抄录出来的副本?”
“官家英明!如果天书是假,他就是罪犯欺君,决不能放过,若是真的,那就更不能放过,无论如何不能使得天书原本流落民间!”
“臭小子!”突然间,赵昚一巴掌拍在了岳震的脑袋上,“你竟敢试探朕,莫非你担心朕因为看到他献上天书以示输诚,就会放过他么?”
“官家,你怎的学会他那样了!”岳震退后两步捂着脑袋看着赵昚,二人之间哪里还有之前君臣之间的界限,“你把我打的傻了,到时候谁帮你对付他?”
赵昚露出了普通人般轻松笑容,横跨一步来到岳震身前,伸手替其揉着脑袋,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找你议事都选择在此么?”
岳震很是享受赵昚的轻柔,抬起头问道:“不知。”
“唉。。。”赵昚轻叹一声,收回左手,双手背于身后,踱起了步子,“我自入宫之后,只被人打过两次,还都是他打的。
第一次我还只是皇子,可以不在乎,但第二次,我已经贵为九五之尊,可他居然还敢打我,而且还是在这里,公然打我。这个仇如果不报,这口气,你让我如何咽下!”
听及赵昚提起往事,岳震眼中也露出了愤怒的目光:“你不必说了,那次的事情小爷我都记得!那次是小爷这辈子来最丢脸的事情,他打我也就罢了,反正已经被他打习惯了,可他居然,居然扒下小爷的裤子,这笔账,这笔账小爷迟早要跟他算个清楚!”
回想到当时岳震趴在椅子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的场景,赵昚不由得笑了起来。岳震见此情景,当即抱怨道:“你说好不笑的,当时你还说没关系,你是皇帝,怎么能出尔反尔!”
“好了好了,朕不笑就是。”刹那间赵昚身上的气势忽然变化,随着一个“朕”字出口,房间内的情形又变成了之前的模样,“朕之所以选择此处与你商议,就是为了要时刻提醒自己,莫要忘了往事,决不能因为其他事情的影响,而令得朕心软,放过他,你不需怀疑朕的决心,只需辅佐朕报仇便是!
这是你与朕最后的机会,如果真的让他记这么逃出临安,不但颜面不存,更是再无报仇的机会!朕如今问你,你可能够判定他出京路线?”
赵昚的这席话,使得岳震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他就是怕赵昚一时心软,为了不让赵茜担忧,从而放过吕秋实,不过眼下看来,赵昚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
“官家,我已经有了判断。”
“哦,说说看,明晚他究竟会从哪里逃出京城?”
“官家,他这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果没有秦二带回来的消息,老实说,我还很难判断密道的出口究竟是在保安水门外还是在南土城门外。不过现在我已有七成把握肯定,密道的出口就在南土城门外某处,他后日清晨必定会从那里出京!”
看到岳震说的自信满满,赵昚不仅有些疑惑:“为何你能如此肯定?”
“官家,他以狡诈无耻而著称,之前告诉赵伯,说是从国师府出保安水门逃离京城,结果害得咱们白等了一宿,这已经说明他对赵伯起了疑心。
昨日我姐偷偷来看我,以前我都让门人挡了或者避而不见,昨日是因为感觉有异,而且他应当就在最近几日离开,所以才见了我姐。
我姐跟我说了许多,虽然没有提及半个走字,不过字里词间却无不叮嘱一直,眉宇间也有一种不舍。。。当然,也有对我的愤怒,所以我装在不知情的样子,巧妙从她口中套得了他们离京的准去日期是明晚。
可是影卫却来报,他们听到的是五日之后,这说明影卫对他的监视他已经知道了,而且一直在小心防范。
那个,官家,您别生气,其实我知道你得到的消息,就是说他将要从南土城门出京来自何人之口,我想您得到这个消息应当也是费了不少周折,绝非轻易得到的。
我姐昨日来见我以及离去时都显得很是小心,似乎他根本不知。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必定是不敢让我姐前来见我,防止我发现什么。
不过他错误估计了我们姐弟情深,我姐放不下我,最终偷偷前来见我,将他离去的日期告诉了我。可还是那句话,他是世间最狡诈之人,昨晚必定已经看出我姐已经与我见面,知道事情败露。
官家您应该知道,他是那种喜好剑走偏锋的人,一般人事情败露后多半会选择改变,可他一定不会,反而会再次布局,扰乱视听,但计划不变,仍旧按照原先那般!
所以秦二今日前去打探,正好给他提供了机会,因此他特意又说出了什么密道出口在钱塘门外,他打算从平江府出海之类的烟幕之词,为的就是掩盖他的真正路线,想要从南土城门逃出京城,南下泉州逃往海外!”
赵昚听得兴起,对岳震的缜密分析大为惊叹:“看来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纵横一生,最后会栽在你的手上,而且你还是他精心教导出来的。哈哈,朕都有点迫不及待看他那时候惊愕恐慌的模样了!”
第六三五章 动身与设伏
夜半更深,繁华的临安城逐渐陷入了幽静中,城中的夜市纷纷收摊,游玩的百姓也各自回家,只留下巡逻街道的一对对兵士,以及老迈的更夫。
天空中的圆月今夜特别的透亮,银白色的光芒犹如水银泻地,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不过对于城中建筑鳞次栉比的临安城来说,却是在光芒之余有留下了许多阴暗的角落。
位于里仁坊的秦家老宅,大门紧闭,门前悬着两盏气死风灯。府内已经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就连平日守夜的护院都没了踪影,只有阵阵虫鸣之声传来。
秦天德的卧室是府中最大的一间,四更时分,一道黑影咻的一下从房顶翻了下来,轻轻在房门上扣了两下。
原本还在床榻上酣睡的秦天德顿时睁开双眼,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借助房中幽暗的灯火,快步走向大门,同时口中问道:“谁?”
“少爷,是小的,时顺!”
“事情都办好了?”说着话秦天德打开了房门,将时顺迎进了房中。
时顺进入房中后,小心的关好房门,看着正在穿戴的秦天德说道:“少爷放心,小的已经都办妥了。那些潜入府中监视少爷的影卫都以为我去了泉州,因此根本没有防备,被小的全部制住,一共十一人,没有一个漏网。”
“办得好!”秦天德大喜道,将腰带一系,有整理好了头上的幞头,“你立刻去叫醒秦三、崔蒙和二娃,让他们带齐细软,在后院的花园等候,咱们是时候离开了!”
“是!”时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应了一声,快速离开了。
已经穿戴完毕的秦天德也不耽搁,从枕头下取出一封书信拿在手中,然后快步离开卧房,他需要去唤醒自己妻儿,准备离开临安。
他早就计划好了,他的离开不会惊动旁人,就连府中的下人都不会知道。因此他特地留下了一封书信,在信中安排好府中其他下人的出路。
“官人,是准备离开了么?”
出乎他的预料,赵茜三女根本就没有入睡,一直在赵茜的房中等待他的消息,就连秦朗都不例外。
秦天德一点头:“嗯,到时候了,咱们走,等到天明时,咱们已经离开临安城,而且官家根本想象不到咱们会在什么地方!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官人。”就在秦天德张罗着一家人准备动身时,岳银瓶却突然露出迟疑之色,“要不换个时间吧,我今晚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今晚是最好的时机,监视咱们的影卫都被时顺制住了,错过了今夜,以后恐怕再无这么好的机会。”
“时叔?爹,您不是说派时叔前往泉州通知大舅去了么?”秦朗一惊,开口问道。由于时顺对秦天德的忠心,以及对他的爱护,所以秦朗对时顺很是尊敬,完全按照秦天德的吩咐,开口称其为“时叔”。
“为父的行事手段,你才能知道多少?以后有你学的。”秦天德得意的一笑,“赶快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就走。”
岳银瓶再次说道:“官人,那个,我今晚心中总是不安,恐怕会出什么岔子,不如。。。”
“瓶儿,你心中的不安,应当源自前日下午见过岳震之后吧?”
“官人,你都知道了?”
“你的心思,我如何猜不到,而且我也知道他必定从你口中套出不少话来,虽然你没有明确说出咱们离去的时间,不过他却能够推断出咱们动身就在今夜,对么?”
看到岳银瓶面露愧色,秦天德来到其身边,先是伸手将一旁的秦朗脑袋一拨,令其转向另一侧,这才搂住岳银瓶的***,在其耳垂上轻戳一下道:“放心好了,这都在为夫的算计中。他就算在狡猾,也是我教导出来的,有多大能耐,岂能跳出我的掌心?”
岳银瓶脸色这才变得正常,知道自己没有因为一时心软耽误了秦天德大事。
不过下一刻,旁边一直一声不吭的赵茜却石破惊天的冒出了一句:“官人,妾身也以为,今晚不宜动身,其实官人你根本不用逃了。”
“茜儿,你去见过了官家?”
赵茜起身来到秦天德身边:“官人,妾身的确前日去见过他,把官人的计划都告诉了他,换来了他的亲口承诺,只要你上朝,当着百官之面向他道歉,他就会不再计较以往之事,饶你不死,你也不用再离开临安离开大宋了。”
“二娘,你怎么变得这么糊涂了!”秦天德还没开口,秦朗却是先忍不住了,“官家在没有登基之前,还算是你的弟弟,可他如今已经荣登九五,他是帝王多过是你的弟弟。
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曾见过父亲是如何架空他的,也见过父亲是如何对他不敬,他怎会因为你的一句劝说就改变初衷,从而放过父亲?
你想想看,自古以来,鸟尽弓藏有多少典故可循,尤其是听闻在他还未登基之前,父亲还动手打过他,你觉得官家会这么轻易放过父亲么?”
关心则乱,这句话乃是千古名言。赵茜的心思在三女中是最剔透的,可却因为夹在自己的官人和亲弟弟中,变得糊涂起来。
她舍不得就此再也见不到世间唯一的弟弟,因此想着能够以姐弟亲情来化解赵昚对秦天德的怨恨,结果才前往皇宫,密会赵昚,将秦天德的计划合盘托出。
“朗儿,你说。。。不可能,他不会骗我的,他是我弟弟,不会骗我的!”
“二娘,你仔细想想,自古以来,发生在帝王之家的尔虞我诈骨肉相残还少么?哎呀,娘,你干嘛打孩儿!”
看到秦朗对赵茜的说话态度和口吻,齐妍锦忍不住了,抬手就在秦朗脑袋上拍了一下:“逆子,你怎可对你二娘如此说话?茜儿姐姐,你也不许太过担心,相信官人必定有应对之策,对吧?”
“还是锦儿了解为夫。”秦天德心中大赞,正想伸手去揽齐妍锦,去看到了碍眼的秦朗,“朗儿,到门口守着,没有为父的话,不许进来。”
“是,孩儿知道了。”
秦朗嘀咕了一声,撅着小嘴悻悻的离开了,秦天德则是在齐妍锦脸上吻了一下后,然后将赵茜揽到了自己怀中:“茜儿,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其实官家就算骗了你,也没有错,毕竟他是皇帝,而我的存在,的确是破坏了他的尊严,所以。。。不过你难道就不能像锦儿那般信任我么?”
“官人,你也料到茜儿姐姐会跟我一样去看望弟弟?”岳银瓶眼睛直了,小拳头也握紧了。
秦天德脸色一变,立刻伸手握住了岳银瓶的秀拳:“瓶儿息怒,我不让你们去见他们,你们会答应么?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再不动身,恐怕就来不及了。总之相信我,我绝对有办法平安离开。
朗儿,你进来,替你三位娘亲收拾细软!”
五更时分,天色还没有放亮,南土城门外的一处密林里,蹲伏着上百全副甲胄的兵士,不远处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官员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官员负手而立,感受着黑夜带来的凉风。
“四公子,你确定密道的出口会在此处?”中年官员问道。
少年官员点了点头:“赵大人,现在他的宅子外面,应当已经被你手下的衙役重重包围了吧?”
这二人正是六品起居郎岳震和临安府尹秦二,在此处设伏,等待秦天德的出现!
秦二挥了挥手,赶走了面前飞舞的虫蝇:“四公子放心,官家交代之事,本官自不会耽搁,本官离开之前,已命人出发,按照他的吩咐,将他的宅子完全包围了。”
“好,太好了。哼哼,私掘地道,通往城外,置我大宋京城安危于不顾,用心可疑!到时候抓到他,再找出地道,只这一条大罪到时候看朝中那些老家伙还能说什么!”
“四公子对官家到真是忠心耿耿啊。”
岳震身形一颤,借助月光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秦二:“赵大人对官家的忠心也很毋庸置疑,否则又怎会被官家赐予国姓呢?此次立下大功,赵大人将来的官运必定能够再进一步啊。”
秦二微微一笑,看向城门方向:“四公子,为何你坚信密道出口会在南土城门外呢?之前本官已经派人在周围搜索过了,根本没有搜索到出口所在。不知四公子为何不信任本官得来的消息,不相信密道出口是在钱塘门外?”
“哼哼。”岳震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只是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立于黑暗之中不再言语。
秦二见状心中暗骂一句,也不再开口同样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找了棵大树靠下,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他被岳震叫醒,就听到岳震说道:“赵大人,立刻集结人马回城!”
“你说什么?”秦二有些迷糊,从地上站了起来,“现在回城?不在此处设伏了?”
“哼,赵大人,本公子刚才就说过,此次缉拿他,你乃大功一件,跟我速速回城!晚了的话,恐怕就真的被他跑了!”
第六三六章 破迷局 岳震带兵围秦达
“时顺,你会等我们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你将这个出口炸塌,然后赶快赶来,我们在平江府等你。”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临安城外的一处小树林里,走出了秦天德几人,树林外早已停放了一辆马车与几匹马,只是没有看到人影。
看清了城外的景象,赵茜不由得惊道:“官人,这儿不是南土城门外,是钱塘门外,你居然连我们都骗了!”
岳银瓶发觉了,当即恨恨的在秦天德腰间拧了一把:“官人,你之前骗我们说时顺去泉州,如今又骗我们说出口在南土城门外,你说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们姐妹的!”
“我那不是不得已为之么!”秦天德揉着腰间发疼的地方,小声嘀咕了一句,片刻后忽然感觉两只细滑的小手伸了过来,拨开他的手,替他揉了起来。
原来是赵茜岳银瓶二女听到了他的嘀咕,想到自己之前的举动,心生悔意。
齐妍锦心中暗笑,看到一切都在秦天德的安排下顺利逃出了临安,心中倍感轻松:“官人,既然从钱塘门外出京,难道要绕一大圈赶往泉州么?”
“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