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品和七品之间的鸿沟,绝不是那么好跨过的!
当秦天德的这番有关官员调动的话语落地后,顿时引起了朝中诸多大臣的哗然之声,包括赵鼎胡铨这样在暗中对秦天德持有支持态度的朝中大员,都纷纷摇头,表达出自身的不满。
症结所在,正如周必大所想的那般,秦二从一个秦府下人摇身一变不经科举成为七品淮阴县令已经算是鱼跃龙门了,如今居然还要升任四品府尹,还是临安府尹,这简直就是秦天德在挑战所有人的底线!
“秦大人,请你三思,淮阴县令秦二的出身。。。嗯,为官时浅,由他担任临安府尹一直,是否太过孟浪了?”
“秦大人,临安府尹一职关系京城安危,如此重要之职,有一个初涉官场之人接任,恐怕不妥。”
“秦大人,下官以为临安府尹一职需老成持重之人接任,否则恐怕会使得前任府尹陆大人为京城治安付出的心血付诸东流。”
由于秦天德举荐吏部尚书何铸接任右相一职,朝中新秦党众人纷纷开口表达了对此的支持,毕竟何铸是仅次于范同存在的新秦党魁首,何铸能够升任右相,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颗足以庇护自身的大树,而最关键的是通过此事秦天德表达出来的态度。
显然秦天德并不愿意看到新秦党的溃散。
所以他们抓住秦二升任临安府尹一职大做文章,看似是在阻挠秦天德,实则却是以此转移他人注意,变相的承认了秦天德对何铸的推荐。
反倒是保皇党人,由于赵鼎张浚皆不开口,李光也不知为何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秦天德不知在思考什么,以至于其他人处于谨慎,都没有开口。
“我大宋中兴在即,去年春闱之时,本国师曾经私下里对人说过要不拘一格降人材,今日就当着诸位之面明确表态,只要是人才,能够为江山社稷做出贡献之辈,不论出身,不论身份,一律得以重用!
本国师知道,你们认为秦二乃是下人出身,心中瞧他不起。可是淮阴县在他的治理下,政务有条不紊,百姓安居乐业,军民一心建设淮阴,县境内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再看同为宋金交界的泰兴县,在上届科举状元尤袤的治理下,如今是何等景象,诸位本国师不用详说你们也应当明白吧?”
他的话没有说透,不过旁人都听明白了话中的含义。状元之才尚且治理不好一县之地,秦二却能,凭什么还反对秦二接任临安府尹?
虽然没人再开口劝阻,不过众人心中却是口服心不服。
秦二有没有治理地方的才能?朝中除了陆游和周必大这两个曾经跟秦二共事的官员,以及赵鼎、胡铨、张浚这些曾经在淮阴带过一段时间的官员心中都清楚,的确有。但淮阴能够成为宋金边境桃花源一般的存在是否完全归功于秦二,毋庸置疑,答案是否定的!
事实上,淮阴能够有今日之景象,大部分功劳都要归功于秦天德。
秦天德知县怀疑时打下了好底子,调回京城中后,由于他始终能够进入权力的核心,因此没有人敢轻易打淮阴的主意,可以说,只要秦天德还手握大权,那么不论谁做淮阴县令,只要不是完全的庸碌之辈,淮阴都能够继续繁荣下去。
要不然,不说别人,只说楚州知府,只要加大淮阴的税赋,又或者巧立名目向淮阴县令索贿,又或者克扣朝廷下拨给淮阴用于建设的官银,淮阴就别想发展起来!
不过秦天德如今在朝中可谓一手遮天,新秦党众人也只不过想用秦二一事刺激秦天德,从而使得何铸接任右相一事不在发生变故,所以没有人去驳斥秦天德的这番谬论。
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皇帝赵昚身上。
以往当秦天德决定某件事后,只要最后问赵昚一句“官家还有何补充”,这件事基本上就算定了,其实赵昚根本左右不了局势的发展。
不过这段时间来,尤其是今日朝会上赵昚的表现,让所有官员都意识到这位曾经被他们习惯性忽视的皇帝,不再像以前那般稚嫩青涩,相反还试图在朝中发出那本应属于他的声音,一步步从秦天德手中夺回属于他的权力!
在秦天德侃侃而谈的时候,赵昚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开口,因为他早就想清楚了。既然秦天德耍无赖,那么他就要给秦天德一个好看,让朝臣们都记住,他是大宋的皇帝,他才是那个在朝中能够一言九鼎之人!
不论你说什么,朕就是不答应,看你能如何!这是赵昚打定的主意。
果然,秦天德习惯性的问了句:“不知官家还有何补充?”
“朕不准!”赵昚等的就是秦天德的这句话。
赵鼎胡铨等人顿时面面相觑,知道秦天德今日的做派惹怒了赵昚,这对君臣之间的关系恐怕永远无法缓和了,不免心中担忧。
既担忧秦天德将来的命运,又担忧大宋的将来。若是赵昚有雄主之才,秦天德又是难得的的忠臣,只不过有些另类,但若这二人能够联手,大宋必定中兴,灭金吞夏四方臣服,将大宋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绝对是有可能的!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秦天德非要把君臣之间的关系弄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就在赵鼎张浚史浩等人忧心忡忡的时候,胡铨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光芒,他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看向秦天德的目光也发生了转变,同时心中暗骂一句:该死的狡猾钱塘子,居然又把我骗了!
而这时,秦天德眼中露出玩味之色,语气中带着些轻佻,问道:“官家,臣最近失眠上火耳鸣,耳朵不太好使,您刚才说什么?”
第五二四章 后世酷吏之祖
“官家,臣最近失眠上火耳鸣,耳朵不太好使,您刚才说什么?”
秦天德的这番话,加上他说出这番话时的语气和神色,无不彰显着自身的张狂,令得赵昚脸上微热,心中恼怒,愤恨不已。
可当他刚要开口斥责秦天德的狂妄时,又听到秦天德接着说道:“官家可能忘了,太上皇禅位之时,曾颁下旨意,封臣为国师,命臣摄政辅国,而官家将来何时能够亲政,要由臣来决定。”
威胁,这是赤 裸 裸的威胁,天底下敢如此直接威胁皇帝的臣子,除了秦天德再难找出一人,即便是当年的仗着金人撑腰权倾朝野的秦桧,都不敢这么跟赵构说话。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这确实是秦天德最大的凭仗。只要赵构还在世一天,他就能决定着赵昚亲政的时间,否则的话,只要赵构还继续信任他,他就依旧可以在朝中呼风唤雨,面对赵昚也不用客气。
不少官员都认为秦天德是利欲熏心,被权欲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这天下依旧是赵家的天下,迟早有一日需要将朝政归还,到那时他秦天德的下场能好的了么?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会去“好心”的提醒秦天德,因为秦天德的存在妨碍了很多人的利益,例如钱银还有权力。
赵鼎张浚等熟知秦天德心意的官员虽然不这么想,但他们也弄不清秦天德的真正目的何在,为何要公然挑衅赵昚的威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赵昚下不来台,这不是自掘坟墓么!
唯有胡铨自认为明白了秦天德的心意,偷着看了眼脸色铁青的赵昚,又看了眼趾高气昂的秦天德,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一声,大宋由此忠良之臣,国之甚幸,指望将来好人能有好报。
“官家,您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否朝会时间太久,身子不适?既然如此不若就此散朝,刚才臣之建议就不用过多考虑了,官家以为如何?”
“哼!”赵昚怒哼一声,拂袖而去,气鼓鼓的快步离开了大庆殿,而这时才传来了太监高喊出来的“散朝”声。
这么多官员的调动就这么戏剧性的定下来了,结局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秦天德在散朝后也没有多待,直接来到了端诚殿,他的办公场所。
“崔蒙,你写的那本《审讯辑录》弄得怎么样了?”端诚殿内,秦天德慢悠悠的品着香茗,看向一旁的崔蒙。
影卫崔蒙漂白了。
得知了秦三擒拿假冯健的详细经过后,秦天德对崔蒙很是欣赏,而苏子牧的空缺需要有人弥补,崔蒙手上功夫也算不错,在征询了时顺的意见后,崔蒙摇身一变,从影卫成为了秦天德谨慎侍卫,自然也得到了侍卫的官职。
为此秦三没少在崔蒙面前白活,自吹自擂,说崔蒙之所以能够跟在秦天德身边,得到近侍这么重要的职位,完全是因为他的推荐。
对此崔蒙一笑了之,他没有戳破秦三的谎话,反而是对秦三表达了谢意,还在西湖边上找了间酒楼,宴请了秦三。
得知此事的秦天德对崔蒙更感兴趣了,毕竟崔蒙身为影卫,肯定知道其成为近侍的缘故与秦三无关,可面对秦三的自吹,不但给了秦三面子,还宴请了一番,这让秦天德不得不高看一眼。
当他问起崔蒙为何要这么做时,崔蒙的解释也很让他满意。
“属下和三哥都是替大人效命的,自当处好关系,否则被旁人瞧了笑话是小,若是让贼人有机可趁,威胁到了大人的性命,那属下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加上时顺给他的建议,说是崔蒙为人机灵,有眼力,平日里虽是笑脸迎人,但却不失傲气,尤其是该狠心是能够狠的下心,是接替苏子牧的合适人选。
虽然崔蒙到秦天德身边的时间很短,只不过才几天,不过秦天德很快就发现时顺说的没错,至少崔蒙心狠这点绝对没错。
崔蒙对刑讯之类的很感兴趣,曾经问过秦天德,说是想将秦天德对假冯健用刑的手法记录成册,并加以传播发扬光大,这让秦天德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那般折磨假冯健,是因为假冯健害死了苏子牧,心中的愤怒让他详尽办法折磨对方,但他本身并非那种喜好酷刑之人。
况且他并不提倡酷刑,倒不是出于什么人道的考虑,而是因为他知道酷吏会带来什么样的灾祸,武周时期的那么出名的酷吏都成为了成语的出处,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的拒绝并未使得崔蒙死心,不知他怎么撺掇了秦三,结果秦三也偷着劝说,说是自己脑子不好,若是那些东西不记录成册,将来忘记了的话,再要对人用刑时,又得秦天德亲自教导一遍。
秦天德对秦三算是偏爱的,最终答应了崔蒙,不过却要求崔蒙将来不得随意对人动用酷刑,尤其是将来整理成册之后,上面不能出现他秦天德的名字,就当是崔蒙自己琢磨出来的。
随后他又努力的去回想自己听过又或者见过的各种酷刑,最后将满清十大酷刑都回想起来。
满清十大酷刑包括: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缢首,烹煮,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鸩毒,棍刑,锯割,断椎,灌铅,刷洗,弹琵琶,抽肠,骑木驴。
其中各种酷刑的描述极为详尽,他说着说着就感觉到毛骨悚然,可负责记录的崔蒙却是双眼放光,就连一旁的秦三都跃跃欲试,因为府内的地牢内还关着一个耶律崇。
秦天德看出了秦三的想法,他没有阻拦,让崔蒙秦三二人前去刑讯耶律崇,只说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能将耶律崇折腾死。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试探崔蒙的心性,若是崔蒙真的敢将他说出的那些酷刑一一在耶律崇身上试验一遍,将来他离开临安远洋出海时,绝对会将崔蒙也带走,不会让这样一个家伙留在大宋,成为祸害。
崔蒙并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只是按照他早先的要求,让秦三对耶律崇施行了剜眼、割鼻、削耳、拔舌之刑,其他的并没有在耶律崇身上试验,而是在耶律崇耳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每一种酷刑的详细步骤,以及带给受刑人的万般痛苦。
他的讲述很有感染力,描述的也极为详尽,据现场第二个听众——秦三——的回报,秦三完全沉浸在崔蒙的讲述之中,脑粗心粗的汉子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跟不要说耶律崇了。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秦天德没有离去之时,将崔蒙留了下来,从而也造就了大宋历史上第一个酷吏,被誉为古代酷吏之首,后世酷吏之祖的崔蒙。
酷吏崔蒙一脉的传人手中握有天下间最残酷的酷刑记载,不过却很少对犯人实施,而是通过卓越的语言描述能力,在心理上给犯人以摧残。
拒不完全统计,赵昚正是亲政后,崔蒙亲自曾审讯过人犯一千四百八十七人,其中一千一百二十一人全部招供,其余人则是全都被吓疯了,凶名在外。
以至于崔蒙年老之后,官府审讯人犯时,不论多么嘴硬的人犯,只要搬出崔蒙之名,明言若不坦白,则让崔蒙审讯,人犯无不惊惧,再不抗拒。
“大人,属下还没有整理完毕,因为属下发现大人的手段实在是太过高深,属下需要慢慢理解,然后再详加记录,以免浪费了大人的高深手段。”
“别,你记住,那些东西出自本国师之口后,就与本国师无关,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将来你记录成册后,上面不能有任何与本国师有关的记载!”
二人正说着,殿外传来了侍卫的高声禀告,说是枢密使胡铨、国子祭酒史浩求见。
打发崔蒙到殿外值守,秦天德请的二人入座,这才说道:“史大人,今日朝会上,我力阻官家任命你为右相,并非是针对你,还望你不要怪罪。”
史浩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站起身一拱手说道:“秦大人毋需解释,下官岂是那种小肚鸡肠之辈?而且下官明白国师大人此举用意,而且国师大人不是专门为下官在朝中增设了参政知事一人么?”
胡铨一愣:“史大人知道钱塘子的用意?”
“胡大人慎言,此处乃端诚殿,本国师乃是太上皇钦封的大宋国师!”
“少跟胡某摆架子!想当初胡某被编管之时就敢直呼你为钱塘子,如今纵然你贵为国师,你在胡某口中也依旧是以前的那个钱塘子!
史大人,你有何事要见他,你先说吧,老夫的事情比较麻烦,而且耽误的时间会比较长。”
史浩听不出胡铨话中的含义,不过秦天德却是明白了胡铨的那句“你依旧是以前的那个钱塘子”的含义。
不过史浩却听明白了胡铨话中的另一层含义。
胡铨有话要对秦天德说,但却不想让他听到,所以让他先说先走,可问题是他也有话想单独对秦天德的说,也不想让胡铨听到,想让胡铨先说先走,只不过让胡铨抢先开口罢了。
“胡大人,还是你先说吧。”
“不不不,史大人,你先说。”
二人这一番推辞,秦天德却是瞧出了门道,心中诧异之余,好奇心萌发:“二位大人,你们究竟有何不可告人之言,要单独对我说?”
第五二五章 官家的磨刀石
“二位大人,你们究竟有何不可告人之言,要单独对我说?”
胡铨和史浩相互对视了许久,二人不停的在用目光进行着交流,既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之事,又有心思打听对方之言,最终似乎是达成了一致,相互间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并没有开口,仿佛又为谁先开口产生了争执,不停的用目光进行着交流,迟迟难以达成共识。
秦天德看得有趣,也不多说,只是品着茶水,看着二人之间不停的眼神交流,等到两杯茶水下肚,他有些尿急了。
“二位,你们继续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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