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话秦天德已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了。他做梦都想不到当初献给赵构的这支船队,竟然成了朝廷的负担,一想到礼部尚书杜洪口口声声之乎者也礼仪之邦之类的废话,他就像狠狠的揍那老货一顿。
李瑜再次看了秦天德一眼,忍着纷飞的思绪,开口问道:“大人,远水解不了近渴,朝廷船队之事可以暂且搁置,如今赈灾所需的银两,该如何是好?”
秦天德沉吟了良久,缓声问道:“李大人,据你估计,自此赈灾需要花费多少银两?”
“最少八百万两。”
“那么多!”秦天德吓了一跳。
李瑜一脸苦笑,说道:“其实下官估算,只要有五百万两就足够了,但是其中必定有官员从中贪墨,若是只有三百万两,那最终落到百姓身上的恐怕就所剩无几了。”
该死!
秦天德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知道李瑜说的是实情。秦桧掌权那么多年,各地官员大多**不堪,而赵眘登基后,为了避免朝廷出现动乱,他也没有对各地的贪官动手,事实上是他没有那份精力动手。
宋朝重文轻武,以文制物,形成了强大无比的文官体系之余,也造就了尾大不掉的冗官无数。这庞大冗杂的文官体系,每年都要消耗朝廷大量的俸禄,偏偏还轻易裁撤不得。
别看秦天德在临安耀武扬威只手遮天,可是面对无数官员,他照样的不够看。他可以杀其中几个贪官,但他不可能将所有贪官都杀了。
而且上有对策下有政策,不论朝廷推行任何制度,最终的实行者都是各县郡的地方官员,秦天德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一人之力监管上万官员。
“李大人,你不需考虑其他,本国师只问你,五百万两足够么?”面对此次全国性的灾情,究竟该耗费多少银两赈灾,秦天德并不清楚,专业的事情还需要专业的人员来处理。
看着秦天德锐利的眼神,李瑜心中一颤,他知道这一回估计会有不少官员要遭殃,思忖半响后,一咬牙说道:“大人可还记得当年大人提及过的以工代赈?若是大人能够将此策一并推行,下官以为,只要有三百万两就绰绰有余了。”
以工代赈?这是当初他和秦桧参劾赵鼎时提出的,只不过当时他人微言轻,而且此事并没有得到太多士大夫的认可,最后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现在推行以工代赈,以他如今的权威倒是够了,可问题是他当时提出此策,只不过是随口而来,并没有一套完整的制度,眼下时间紧迫,一套完整制度的建立,绝非一时半刻就能制定出来的。
这时候李瑜给了他一个惊喜。当初李瑜听到他提出的以工代赈,就对此伤了心,这么多年来已经制定出了一套方案,虽然其中还有不少瑕疵,不过眼下却能够推行下去。
得知此事的秦天德,盯着李瑜看了半天,越看越满意,满意自己的眼光,要知道这个李瑜在历史上可没有半点记载,完全是他凭着一双慧眼认出来的。
“好,就按你说的办,赈灾方面,本国师不太擅长,不过杀人方面却是本国师的长处,是该让地方上的官员知道本国师的手段了,否则时间长了,他们还以为本国师是没牙的老虎呢!
呵呵,正好马上春闱就要到了,到那时又能选拔出一批进士,这时间,刚刚好,刚刚好啊!”
看着秦天德满脸笑容轻松随意的说出这番话,李瑜只感觉不寒而栗,他知道自己又给秦天德提供了一个机会,就像上次那般,只不过这次恐怕不像上次那般轻松,地方官吏恐怕不会像上次礼部官员那么容易过关了。
可是这关他什么事呢?他只是踏踏实实治理户部就足够了,反正他也没想过要结交谁。不过他还是有话要问的:“大人,眼下赈灾的银两还没有着落,你看是否由大人又或者是下官向官家进言,由官家调拨一些呢?”
秦天德离开快半个时辰了,李瑜依旧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秦天德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迷茫。他怎么也想不到秦天德会。。。
第二天,临安城内发生了一件举世震惊的事情,国师府与户部之间被隔离出了一条道路,十几辆大车,每辆大车上都有三个大木箱子,在两个壮汉合力之下,从国师府后门驶向户部,在道路上留下了较深的车轮印记。
不多时,这些大车又从户部出来,驶向国师府,同样留下了极深的车轮印记。
一连三天皆是如此,任何人都无法靠近,不论是谁,只要靠近,就会被突然出现的几个壮汉打翻在地,然后拖到一旁,如此严密的看守,引起了城中百姓的好奇。
百姓的好奇,只能是好奇,根本瞧不出任何端倪,不过临安城中大小官员无数,这些官员中不乏聪明之辈。
三日后,闻知此事的参政知事李光专门带人反复对比了车轮印记,得出了一个结论——从户部到国师府的车痕比从国师府到户部的车痕印记要深,那也就是说,是秦天德在将户部的官银明目张胆的运至国师府!
这家伙也太胆大了吧,就算是秦桧当年,也不敢如此贪污户部官银!
瞬间秦天德贪污户部官银一事传遍了官场,以范同为首的新秦党还不以为意,毕竟他们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只不过手段较为隐秘罢了。
不过以赵鼎为首的保皇党却是看不下去了,赵鼎连夜进宫禀明赵构赵眘,同时张浚、李光连结百官,准备在下次的朝会上,狠狠参秦天德一本,彻底将秦天德掀翻在地。
众矢之的的李瑜这几日则是龟缩在户部,面对前来质问的同僚,只字不提,只是心中冷笑,秦桧病变之后,临安城中最剧烈的暴风雨即将开始了!
第三九九章 赈灾第一步之夺船队
“本国师决定,朝廷组建的船队,自今日起交由户部掌管,希望官家准许!”
朝会刚刚开始,秦天德横跨一步开口说道。
他这么一开口,着实让百官吃了一惊。
以往的朝会,秦天德很少会先开口,往往都是其他官员先上奏折,不论是是公事还是针对他的设计,他都是到最后才表态的。
因此赵鼎等人已经商量好了,打算一上朝就联合参奏秦天德,哪想到秦天德居然一反常态,率先开口,这打破了他们之前的计划。
“为什么!”涉及到权利之争,礼部尚书杜洪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官家,自从太上皇将船队交由礼部,微臣与礼部诸多同僚自问尽职尽责,将我大宋的威名遍布海外诸国。相官家登基大典时,万国来朝,声势何等壮观,诸国为官家声威所震,其中也有礼部诸多同僚的努力,官家怎么因为国师的一句话,就改变了太上皇当年定下的规矩?”
要说赵眘现在也算很是可怜,由于秦天德过于强势,虽然每次朝会朝臣开口都是向他上奏,但他实际上就像一个傀儡一般,没有什么权利,只能看着秦天德与其他大臣相互争辩,以至于连户部尚书杜洪这样的酱油派都不太将他放在眼里。
赵眘对秦天德算是恨到了骨子里,不过他知道自己目前抗衡不了秦天德,不论是史浩还是岳震,包括赵茜在内,都劝他韬光养晦,放任秦天德做大,等到天怒人怨时,只要轻轻一推,必定轰然倒塌。
几乎被秦天德完全架空的他已经从岳震身上学到了一点,那就是秦天德曾经告诉过岳震的,不动则已,一动必以雷霆之势,一举功成。
这一次秦天德公然贪污户部官银,他就认为是一个机会。他清楚的记得赵鼎密奏时的那番话,其实就是为了得到他的支持,不过从赵构那里得来的消息却让他有些懊恼。
他是和赵鼎一起去求见赵构的,当赵构听完了赵鼎的话,根本没有任何表态,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再没有多说什么。
赵构如今虽然退位成为太上皇,但是朝中百官大多都是赵构在位时所提拔的,而赵眘又是孝字当先,可以说如今大宋的权利实际上还是落在赵构的手中。
以往的皇帝在退位之前,大多都会给太子安排好可用之人,先是将这些人贬斥,等到太子登基,再将这些人擢升,使得这些人对新皇忠心耿耿,这是皇家惯用的手法之一。
赵眘不是赵构亲生,也没有当过太子,赵构根本没有给他铺过道路,尤其是他被秦天德架空,这使得朝中许多官员对他都有些轻视,甚至有官员曾经跑到德寿宫,恳请赵构重登皇位。
赵构在朝中的威信自不用说,只要赵构支持,秦天德绝对难以幸免,不过赵构似乎并不在乎秦天德贪污,即便是赵鼎多次强调运进国师府中的那些木箱,所装银两有数百万,赵构也只是轻轻一笑,随意丢了句“秦爱卿不会那般”,就练字去了。
赵构退位之后,可谓修心养性,终日里练字作画,怡然自得,从不干涉朝政,但对秦天德的宠信,让朝中官员包括赵眘在内都感觉“令人发指”。
秦桧兵变当日,秦天德奉诏进入选德殿,究竟和赵构商谈了什么,成为一个谜,一个让所有官员挖空心思绞尽脑汁都想能明白的谜。
而时下的德寿宫太监总管王富贵和德寿宫侍卫统领游少堡,则成为了众多官员打探这个秘密的对象,只可惜这二人都是守口如瓶之辈,但凡有人言语中涉及到兵变,立刻沉默不语。
赵眘看得出赵鼎似乎对利用这个机会铲除秦天德抱有极大的信心,可是当他把赵构的反应告诉沈浩,让沈浩替他拿个主意后,沈浩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里面有古怪,建议赵眘不要轻动。
而岳震也提出了他的见解。他虽然年纪不大,对朝中的斗争不太明白,不过却从自己的角度给赵眘提出了参考意见——秦天德绝对不是那种会轻易吃亏的人,更不会轻易留下把柄,而且秦天德不缺钱,犯不着大张旗鼓的侵吞户部官银。
秦天德如今的家产有多少,岳震不知道,不过他却从岳银瓶的口中听到过一句话,是岳银瓶的感慨,说秦天德如今的家产恐怕能比得上当年的秦桧。若非她知道府中每个月都会从泉州、淮阴还有钱塘受到大笔的银钱,她都会怀疑秦天德贪污**。
秦家在那三处的生意她都清楚,秦天德也没有瞒她。
得到了沈浩和岳震的建议,赵眘已经打定主意置身事外,放任秦天德跟赵鼎一伙争斗,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隐忍。
“咳咳,”轻咳了两声,赵眘说道,“杜卿家莫急,既然国师有此提议,想必定有道理。”
咦,这小子有长进了?
秦天德转头看了眼赵眘,旋即看向杜洪:“杜大人你年纪老迈了,如今各个商家船队出海经商,无不赚的盆满钵满,可我大宋皇室船队,每次出海居然都是赔钱,难道不怕被人笑话么!”
“笑话,有甚可笑话的!”杜洪脸色一变,刚要教训秦天德,忽然想到了对方的身份,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国师有所不知,那些商家船队怎能跟朝廷船队相提并论?
圣人有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朝廷船队代表的乃是我大宋的脸面,岂能与小民争利?自当将我大宋的光辉遍布天下每个角落,让天下万国皆知我大宋威名!”
杜洪的一席话也算是掷地有声,顿时引起了朝中不少官员的支持,其实大部分还是想看秦天德的笑话,因为秦天德在他们眼中是典型的小人,只知道重利轻义。
朝中官员的议论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秦天德的目光冷冷的扫了一圈,而他的手则伸进了衣袖。
这个动作对于朝中大多数官员来说是很致命的,谁家没有点见不得人的事?
看到百官老实下来,秦天德轻笑一声,问道:“不知杜大人府上,家产几何?”
杜洪一愣,随口说道:“下官不知,下官平日在府中只是研读圣人之学,那些粗陋之物,下官一向不放在心上,都是由府中的下人打理。”
“你不知道么?那好,本国师告诉你!”说着话秦天德从袖中摸出了那本小册子,翻了几页,边看边念道,“杜大人,你府中的银钱以及你名下的良田,本国师就不说了。只说说临安城内属于你的产业。
酒楼三座,客栈两间,当铺一间,珍宝坊三家,其中珍宝大多来自海外,杜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这些还用从天书中翻看么?
不少官员有些疑惑,杜洪担任礼部尚书多年,又是三朝元老,临安城中的这些产业不少官员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秦天德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杜洪的老脸刷的一下就全白了,别人听不明白不代表他听不明白,他甚至听出了秦天德话中的杀机。
他的珍宝坊三年前只有一家,在他从赵构手中将船队索要到礼部后,立刻增开了两家,所销售的珍宝,大都是他以权谋私利用朝廷的船队从海外贪墨得来的。
这些事情他做的不算是太隐秘,毕竟倚老卖老惯了,就算是秦桧当年曾经想要让他手下的礼部侍郎取代他尚书的位置,都最终被赵构拦住了。但如今掌权的是秦天德,一个完全不讲规矩的恶霸,每当和秦天德对视,他都会下意识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疼痛。
疼痛还是小事,如今他要是再敢坚持,秦天德肯定会严查那些海外珍宝的来源,到那时,恐怕最好的结果也是引咎辞职了。
想到这里,杜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颤声说道:“国师一心为国,此举必有深意。下官老迈难以理解国师之举,适才冒犯之举还请国师见谅,下官代表礼部上下官员,听从国师吩咐,船队应当交由户部掌管。”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连秦桧的面子都不买的三朝元老,居然会对秦天德服软,而且服的这么软?
难道真的是天书逇威力么?
赵眘再一次强行忍下了偷偷留到秦天德身后,观瞧那本小册子里面记载内容的冲动,只是暗自埋怨岳震无能,无法利用郎舅关系,不要说将那本小册子偷来,就算是偷看一眼都没有成功。
如今赵眘和朝中百官都坚信秦天德手中的那本小册子是天书,因为不少人都曾派出了人手夜探国师府,想要偷出那本小册子,结果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命丧国师府,尸体则是在次日被国师府中下人交给了临安府示众。
有官员曾经见过,那些示众的尸首中,有大内的侍卫,也就是说连赵眘都派人去了,可所有人都死在了国师府。
对于这些人被杀,他们并不怨恨秦天德,其实那些人死了是最好的结果,要不然追查下来,很容易将自己牵扯进去。
不过他们却愈加的确定,那本小册子就是天书,不然秦天德至于看守的那么严密么,连大内侍卫都折了?
第四零零章 赈灾第二步之义利之辩
秦天德点了点头,他现在不想动杜洪,毕竟杜洪当年能够抗住秦桧,说明赵构对其的眷顾,再说了礼部在他眼里不比其他五部,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价值。
“李大人,本国师就代表官家将朝廷船队交由你户部掌管,若是在你手中依旧无法盈利,那就别怪本国师到时候不客气了!”
李瑜心中一喜,他早就眼馋那只规模庞大的船队了,深知船队经营的好,能够给户部带来多大的好处,绝对能够大大缓解眼前国库空虚的局面:“下官定不辱命!”
“李大人,你记好了,本国师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赚钱赚钱再赚钱,有任何人胆敢从中作梗,你只管告诉本国师,本国师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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