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充误会了,本官岂是那种贪婪权欲之人?”秦天德摇了摇头,“本官此次让你回京,主要就是告诉你,本官已向官家举荐,推举你为普安王殿下的侍读,等到明日,本官会带你入宫面圣,由官家考核你的才学,你要好好表现。”
第二日黄昏,同样还是秦天德书房,周必大依旧站在秦天德面前,脸上全是兴奋之色。
“子充,上午情形如何,官家对你可否满意,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其实结果如何,从周必大的表情上秦天德就能看出来了,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赵构跟周必大都说了些什么。
今日等到散朝之后,他带着周必大面见赵构,结果赵构将周必大留下,却是将他赶了出去,直到眼下周必大才从皇宫内返回。
只不过是考校周必大是否适合担任皇子侍读一职,有必要考校这么久么,听说赵构还赏赐周必大陪膳,就是一起吃午饭,这种待遇他都没有享受过,因此他太想知道赵构究竟都问了周必大什么问题了。
然而周必大却是一口回绝道:“大人,官家吩咐,今日谈话的内容不得外传,还望大人见谅。”
“连本官都不能告诉么?”
“还望大人不要为难下官。”
看到周必大执拗的模样,秦天德只得作罢,打了个哈哈,说道:“本官就是试探你一下,你要知道,皇宫内危机四伏,你身为皇子侍读,自然会用很多人想从你口中套得一些隐秘之事,你切记祸从口出。”
“大人放心,下官已经明白大人用意,下官必定尽心尽力,不辜负大人的苦心。”
“你知道就好。。。等一下,你说你明白本官的用意?”秦天德一愣,有些错愕的看向周必大。
“大人苦心,下官怎会不知。”周必大的眼中露出了炽热的目光,“两位皇子的事情,下官在淮阴时也有耳闻,大人是想让下官辅佐普安王殿下,然后等到殿下登基后在铲除秦桧老贼,只是这样时间恐怕会拖得太久了?”
你压根什么都不明白!秦天德心中一松,还以为周必大见过赵构后猜出了什么,原来不过是胡乱猜想罢了。
“放心好了,本官不会拖那么久的。”说到这里,不愿再跟周必大谈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子充,你跟绿儿如今过得怎么样?”
在秦天德刚调回临安的时候,周必大也将他的丫鬟绿儿纳为了妾室,一同住在淮阴。
听到秦天德提及此事,周必大脸色有些泛红,略带尴尬的说道:“过得尚好,有劳大人挂怀了。”
“你们成亲时,本官没有派人前去恭贺,你不会责怪本官吧?”事实上,不但没有派人,就连贺礼都没有送,只是让周必大将绿儿从钱塘接到了淮阴。成亲前夕,齐妍锦曾经想要派人送些贺礼,结果也被他制止了。
“下官不敢,大人这么做必定有大人的原因。”
我当然有原因了,将来你自会知道,只不过到那时也不知你会如何称呼本官。
“你明日就要入宫做赵眘的侍读了,本官有些话需要跟你说个明白,你切记不要将本官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普安王,更不能将本官的心思告诉任何人,你记住了么?”
“大人放心,下官省的,绝不敢耽误大人之事。”周必大清楚秦天德做事谨慎的风格,“大人动手之际,如果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尽情大人吩咐。”
说实话,淮阴众人中,周必大对他最是信任,甚至都达到了盲目的境界,这一点秦天德很是清楚。可是为了周必大这个南宋历史上出名的名相,将来不至于在自己离开后受到牵累,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做。
“子充,你听好了,从今往后,赵眘有任何举动,你必须暗中通报本官。”
嗯?听到这一席话,周必大猛然抬起头来,诧异的看向秦天德,心中浮现了不祥的预感,试探的拒绝道:“大人为何要如此,请恕下官难以从命!”
“周子充,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清楚一件事,官能够推举你成为皇子侍读,也能让官家将你罢免!”
“那就请大人上书官家,罢黜了子充的官职吧!”
看着一脸执拗的周必大,秦天德沉默了许久,最终挥了挥手:“你走吧,念在本官跟你相识一场的份上,此事本官就不再追究了,算是全了本官当年对你的许诺,送你一份前程。不过从今以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周必大身形轻晃了一下,最后看了眼秦天德,转身就走,只是在离开书房之前,又停住了脚步,背对着秦天德,语重心长的说道:“子充知道,权力能够将人改变,不过子充也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奉劝大人一句,大人莫要成为了第二个秦桧!”
看着周必大离去的身影,秦天德心中有些痛苦,伤害一个对自己如此信任的人,他心中不忍。可是没有办法,要实现他的计划,他只能扮演一个奸臣的角色,在除掉秦桧之后,成为第二个秦桧,独掌大权,否则他最多只能够完成计划中的第一步,剩下的两步都不可能完成。
因为将来他的对手会从秦桧变成完颜亮,到最后会是宋孝宗。。。
第二九二章 杀上相爷府
“来人,上酒!”
秦府的书房内,秦天德依旧坐在书案后,只是书案上原本的书卷砚台笔架卷宗都撒落在地上,书案上只有十几个空了的酒壶或立或倒,书房内充斥着刺鼻的酒味。
从周必大负气离去后,秦天德就不停的喝酒喝到了现在。他也不愿做一个被人误解的恶人,可是他必须这么做。
朝堂上遍布秦桧党羽,仅剩的那些忠君之士又过于天真,只希望有一日赵构能够发飙铲除秦桧,熟不知赵构早就被架空了,要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示恩于自己,并且挑唆自己跟秦桧争斗。
他要想扳倒秦桧,只能让人认为自己跟秦桧一样,同时还为了将来迷惑完颜亮的这个对手做些准备工作。
除掉秦桧的法子他早就有了,这里面根本不用任何人的帮忙,需要的只是时间,然后再配合上他在其中做的手脚,足以实现他计划中的第一步,让秦桧按照他预想的那般,一步步走上死路。
但是,当他计划的第一步实现的时候,也是会被所有人谩骂的一刻,到那时,恐怕他会被公认为比秦桧还要奸险卑鄙的逆臣贼子,即便那些曾受过他恩惠的淮阴众人也会跟他翻脸,因为他要赵构。。。。。。
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刚端起来准备一饮而尽,突然间一只娇嫩白皙的小手从横里而出,打掉了他手上的酒盅,紧接着岳银瓶的声音响起:“狗官,既然你这么痛苦,为何还要那般对待周大人呢?”
“你懂什么!”醉醺醺的秦天德一把推开了岳银瓶的手臂,抓起了桌上的酒壶,直接对准嘴唇狂饮起来。
“我不懂,我是不懂,可你为什么不能跟我说明白啊!难道说你到现在还不肯相信我么?为什么你心中藏了那么多事情不肯说出来,让我替你分担呢!”岳银瓶看着秦天德的样子,恨恨的一跺脚。
“嗝!”秦天德一口气喝完了小半壶酒水,打了个酒嗝,“说,说出来,让你,让你替我,分,分担?我要是,要是告诉你,我要对付的不仅是秦桧,还有赵构,你还会要替我分担么!”
“什么,你要对付官家!”岳银瓶猛地一惊,一双明眸睁到最大,就连嘴唇也在话音落后迟迟无法闭合。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秦天德之前为何一直隐瞒心思,待到被胡铨戳破心思后,又百般推脱,就是不肯将心中的计划说出。
难道他是想谋朝篡位?
这种念头只是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定了,岳银瓶确定秦天德不是那种人,而且若真的心存如此念头,就绝对不会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做出这么多事情。
那他为什么要对付官家呢?低下头来苦苦思索一番,终于岳银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身形一颤,抬起头来,看向秦天德,想要问个清楚,却发现不知何时秦天德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狗官。”
岳银瓶轻叫了一声,慢慢来到秦天德的身边,看着趴在桌上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的秦天德,她伸出柔荑,将秦天德额前的散发拢到一边,轻轻地抚摸着秦天德发烫的脸颊,自言自语的说道:“狗官,你是为了我么?
其实我真没有想过那么多,只要你杀了秦桧老贼就已经算是替先父报了仇,真的没想过要让你对付。。。你不用为我做那么多的,而且你那么做是杀头的大罪,你会死的。”
随着她的手在秦天德脸上轻轻的摩挲,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留了下来,想到秦天德为了岳家所作的一切,几乎无一不是涉及到性命之忧,岳银瓶眼中的泪水更多了。。。
这一夜秦天德彻底醉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喝醉后都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在天色擦黑他还没醉的时候,钱塘秦家曾来人求见,钱塘秦家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次日天色大亮,秦天德终于从沉睡中醒来,刚一起身,就感觉到头部传来阵阵疼痛,再度倒在了床榻上。
“官人,你醒了!”坐在外间正在研读诗词的朱淑真听到房内传来响动,立刻跑了进来。
“真儿,昨晚怎么了,我的头怎么这么痛?”抓住朱淑真的柔荑,秦天德轻声问道。
眼见秦天德已经无恙,朱淑真忍不住娇嗔道:“官人,你昨晚喝得敏酊大醉,是瓶儿妹妹找人将你搀回房中的,你以后不许再喝这么多酒,知道了么!”
“放心好了,以后我不会再喝那么多了。”秦天德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朱淑真的手背。
“官人,你先躺一会,妾身让人给你熬了鸡汤,这就让人端进来。”朱淑真起身就走,在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停下脚步,“官人,昨晚天色擦黑的时候,公公派人前来,说是有要事禀告,当时你已经醉了,妾身问他是什么事他也不说,只是看神色挺紧张的。”
我爹派人来了,要干什么?
秦天德琢磨了片刻想不出个缘由,便扯着嗓门朝着门外大声喊道:“三儿,三儿!”
“官人,秦三昨日和那人聊了片刻后,就急匆匆的跑出府了,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这时候秦天德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秦三跟钱塘秦府的那些下人混得极熟,很有可能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急匆匆的出府。
会是什么事呢?妈的,该死的酒,早就知道喝酒误事,以后再也不喝了!
“真儿,你让人将那人带来,我要问一问他。”
从来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真相后,秦天德顿时暴跳如雷,快步冲到院中高喝一声:“所有人拿上家伙,跟老子去要人!”
齐妍锦被抓了,而且是光天化日之下,在钱塘县城的街市上,众目睽睽之下被歹人抓了!歹人中带头一人是个胖子,而根据亲眼所见之人的描述,这个胖子应当就是秦熺!
“少爷,不能冲动啊,小的来前,老爷和夫人专门叮嘱小的,让少爷等候他们到来再作商议,切不可冲动,老爷和夫人想必马上就要到了。”
“滚一边去!”秦天德一脚将其踹倒在地,看到已经有二三十个下人已经手持各样家伙汇聚到自己身边,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赶来,他一挥手喊道,“跟老子走,把少夫人抢回来,人人有赏!”
风平雨静没多久的临安城再度骚乱起来,秦天德带了四五十个家丁,手持各色兵刃,杀气疼疼的冲出府门,直奔望仙桥方向。按照其行进线路来看,那里只有两处居所,一处是大内皇宫,另一处则是秦桧的相府。
这货又要干什么了?难不成二秦反目要开打了?
没人认为秦天德有胆子带了这么点人手会攻打皇宫造反,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去相府,这种热闹岂能不看?
特别是在不少有心人的刻意操作下,此事很快就传遍了临安城的大街小巷,因此临安城立刻呈现了一副奇景。
秦天德手持单刀走在头前,身后牛二娃、游少堡、时顺紧跟其后,他们身后则跟着四五十个一身蓝灰色裋褐的家丁,刀棍在手,一个个面露凶相。
他们所过之处,路上行人纷纷躲避,街边商贩连忙起身让路,就连摊子都来不及收拾。在他们身后,还远远的跟着一支大军。这支大军中,有市井无赖,有平民百姓,有士子书生,也有纨绔子弟,年龄从十几岁到几十岁,而且人数还在不停的增加。
“让秦熺给老子滚出来!”来到相府门前,秦天德单手插腰,提刀指向相府大门,对着两个守在门口的护卫大声喝道。
两个护卫虽然认出了秦天德,也知道秦天德如今在朝中颇是得宠,可他们是相府的护卫,又怎么可能看着秦天德如此撒野?更何况他们多次看到秦天德进入相府,每一次都是恭恭敬敬的,在这种时候岂会惧怕秦天德?
“你是何人,可知此处是何地方,胆敢聚众闹事,还不赶快退下,免得相爷回来知道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个护卫说话算是客气了,若是眼前闹事的人不是秦天德,他们早就开骂,甚至拔刀相向了。
只是秦天德心中记挂齐妍锦安危,哪会在乎这两个喽啰,当即侧头看向游少堡,吩咐道:“杀!”
游少堡双目一凛,微一点头,脚步飞快,眨眼间就冲了出去,直奔门口的两个护卫。穆顺则是看了眼相府紧闭的大门,悄然退到了人群中,眨眼间也消失了踪影。
两个护卫哪知道游少堡的厉害,拔刀在手迎向游少堡,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二人就捂着咽喉软软的倒在地上,脖子处满是鲜血。
游少堡正准备回到秦天德身边复命,却看见秦天德已经赶了过来,连忙拱手说道:“大人,属下幸不辱命。”
心急如焚的秦天德哪有心情听他啰嗦,当即一摆手对看向身后的下人:“去把门给老子撞开!”
他的话音才落,相府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时顺从中走出,恭恭敬敬的说道:“大人,属下已替大人。。。”
“尔等听令,杀将进去,纵然将此地翻个抵掉,也要将少夫人给老子找出来,若有人阻拦,杀无赦!”
第二九三章 钱塘援兵
“尔等听令,杀将进去,纵然将此地翻个抵掉,也要将少夫人给老子找出来,若有人阻拦,杀无赦!”
随着秦天德的一声高喝,身后四五十个家丁轰然一声鱼贯而入,冲进了秦桧的府邸,秦天德则是等到众人都冲进去后,才提着单刀快步走人,身后跟着双手环于胸前怀抱短剑的游少堡以及手持一根铁棍的牛二娃,时顺再次消失了踪影。
秦桧的府邸他已经来过多次了,但很少有机会见过府中的景色,每次基本上都是直接被人领到书房了。
跨过门槛,绕过门后的琉璃照壁,来到相府前院,秦天德却发现自己府中的下人都聚在此地,而对面则是聚集了一大群甲胄在身,手持单刀的护卫。
“大胆毛贼,竟敢公然闯入相府,来人,将其全部格杀!”
“胖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听出秦熺的话音,秦天德分开人群走了过去,看着对面一脸愤怒的秦熺,握紧了手中的单刀。
秦熺这才看见秦天德,心中不由一颤,色厉内荏的质问道:“秦天德,你疯了不成,带这么多人公然打上门来,莫非你要造反不成!”
“造你娘的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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