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风入体。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可是,九格格的病丝毫没见好转,大家也跟着着了慌。
德妃更是忧心忡忡,每天吃不下睡不稳,眼角都生了好几道皱纹。九格格在太后的跟前长大,老人家旧疾未好,又添焦虑。
是夜,宝珍坐在桌前看书信,巴图布赫终于派人捎来了消息。他询问了宝珍的近况,并且,希望她能尽返回草原。
宝珍合上信纸,心道:九格格还病着,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走得开呢?
兰芝见她看完了信,随即熄灭了手边的一盏灯笼,轻声问道:“格格,大汗在信上说了什么?”
“他要我尽早回去。”宝珍淡淡道。
兰芝记日子记得很清楚,算一算,格格离开草原已经快四个月了。“原本早该回去的,可九格格这么一病,您哪里能舍得呢?”
宝珍闻言,将信纸递到蜡烛前点燃烧了,“兰姑姑,帮我备好的笔墨,我先写一封回信给他。”
兰芝应了声是,行至桌前铺纸磨墨。
宝珍挽袖执笔,低头望着空白的信纸,思衬了许久,方才写下了寥寥几句话。
“朕要人准备了宵夜,爱妃多少用一些吧。”
康熙命人将新炖制的燕窝粥端上来,德妃依言,由宫人们搀扶着自己坐起来。
康熙瞧着她憔悴的面色,轻叹了口气道:“你瘦了很多。”
德妃就着嬷嬷的手,勉强地吃了几口粥,也顾不上好不好看,默默地流着泪道:“皇上,臣妾害怕。。。”
康熙爱惜地将她揽进怀里,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太医们说,还有法子可以试一试,别心急了。”
德妃平时很少掉泪,这会却忍不住心事,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在康熙的衣襟上面。
当德妃的情绪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三刻了。
次日清晨,宝珍瞧着外面蓝盈盈的天,心道:今儿又是个好天气
早膳过后,宝珍过去探望九格格,发觉她竟然已经醒了,正坐在椅子上由着嬷嬷梳头。
“姐姐?”宝珍十分欣喜地唤了她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的跟前。
九格格的样子依旧憔悴,但目光却比之前清亮了很多,似乎已经恢复了些精神。
“姐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宝珍拉着她的手,仰着头问道。
九格格虚弱地笑笑,瞧着铜镜里的自己,轻声道:“我觉得好多了,胸口也不觉得闷了,就想起来坐坐。”
嬷嬷帮她挽好了头发,接过话来:“宝珍格格,您有所不知,今天额驸就要回来了。”
宝珍闻言,打心底为九格格觉得高兴,有心爱的陪在身边,格格也许会好得更快一些。
九格格满脸病容,这会却略显娇羞地抚了抚眉,轻声道:“看见我这个模样,他会被吓到的。嬷嬷,帮我扑点胭脂水粉吧。”
嬷嬷听了,连连点头,难得格格有精气儿神,她们个个都高兴得很。
九格格的下巴都瘦尖了,抹些胭脂过后,方才显得有了血色。
宝珍见她从妆匣子拿出一对儿的玉镯,欲要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出声道:“姐姐,这镯子可真好看。”
九格格闻言,笑道:“这是额驸送给我的,我今天戴着。”
宝珍含笑点了点头:“好。”
早膳过后,宫人们欢欢喜喜地让着一个身形高大,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进屋,看起来像是赶了很长的路似地。
宝珍瞧着那人神情急切的模样,立时猜出他就是额驸舜安颜。
“格格。”舜安颜无暇顾及旁人,瞧着瘦了一大圈的爱妻,神情既心疼又焦急,“我该早些回来看你的。”
九格格怔怔看着他,有点不太敢相信,他已经回来了。过了片刻,方才柔柔一笑道:“我没事的,放心。”
宝珍和嬷嬷见状,对视一眼,跟着悄然避到了外间,让她们夫妻好好说说话。
整个上午,舜安颜都一直守在九格格的身边,连口水都没喝过。两个人成亲至今,还不到半年的时间,感情一直很好。人称“佟半朝”的佟家,对这位万岁爷的掌上明珠也是呵护备至。
九格格睡熟了之后,嬷嬷们悄然进屋,小声道:“主子,您先下去换身衣服吧。格格,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
舜安颜轻轻摆手,示意宫人们先行退下,他要守在床边才会觉得安稳放心。
须臾,宝珍顿觉屋子里的暗了很多,抬眼一看,才发现原本还是风和日丽,阳光普照的天气,这会却乌云密布,黑沉沉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奇怪好端端的天,怎么说阴就阴了。”翠云打量着窗外,小声纳闷道。
宝珍瞧着愈积愈深得黑云,心中隐隐生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大约过了两盏茶得功夫,外面便开始雷雨交加,雷声一声高过一声,分外刺耳。
这场雨势来得太过凶猛,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和窗上,宝珍站在门口处,微微出神。
兰芝打着一把油纸伞,肩膀和后背却还是被淋透了,而且,面色沉重。
“格格,九格格她。。。怕是又出事了。”
宝珍闻言,脸色大变,忙问道:“为何这么说?刚刚人不是还好好的?”
兰芝低头道:“奴婢送汤过去的时候,见太医们都纷纷赶到,九格格身边的嬷嬷,都吓哭了。”
宝珍听罢,来不及多想,拿过兰芝的雨伞,想要亲自过去看看。
谁知,她才刚走到院子,就听屋内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跟着,便是更多更乱的呼叫声:“娘娘,娘娘。”
宝珍的心,瞬时收紧,沉住气抬脚进屋,却只见,太医们都颤抖着身子跪倒在地,而德妃娘娘已经昏死过去,被众人搀扶到了软榻上。
宝珍不敢往床榻的那边望去,耳边竟是嬷嬷和宫女嘤嘤哭泣声。
“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被这声通传给吓了一跳,尤其是太医们,更是面面相觑,神情又怕又为难。
李德全心知大事不好,扫了一眼屋内众人,再看晕过去的德妃娘娘,暗暗摇头。
康熙看着满屋子的人都跪着,沉声道:“太医,格格究竟怎么样了?”
为首的王太医,跪着上前两步,微微颤抖道:“回万岁爷。。。九格格她殁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太子卷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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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九格格正值青春年华,如今却突然间香消玉殒,皇上和德妃娘娘皆是悲痛万分,心神俱伤。尤其是德妃,她已经经历了三次丧子之痛,此时她的心里有多么痛苦,自是不言而喻。
宝珍默默流着泪,碍于宫中繁琐的规矩,无法得见九格格的遗容遗体。站在外间,目光望向那虚掩的明黄色幔帐,微微颤抖。
太医们人人自危,宫人偷偷垂泪,就在大家都悲伤恍惚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舜安颜正独自站在大雨里,眼神空洞无神。
稍晚的时候,九格格的噩耗,终是传进了太后娘娘的耳中,老人家一时受不住打击,昏死了过去。待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太后瞧着床边双眼红肿的宝珍,语气轻颤:“老天爷无眼,真真可恼可恨。”
宝珍见她醒了,忙止住泪水,传唤太医们过来诊脉。
太后娘娘并不配合,闭着眼睛挥挥手,太医见了,也不敢贸贸然上前。
宝珍已一言不发地出了外间,朝着兰芝和翠云招招手,“派人去禀报皇上,就说太后娘娘已经醒过来了。”
两人领了话匆匆而去,宝珍转身回去,却见两位太医尴尬地侯在一旁。
“皇祖母。”宝珍上前拉住太后娘娘伸出的手,轻声安慰道:“您的身子还没好利索,让太医们把把脉吧?”
太后紧紧攥着她的手,低声道:“不,你扶着哀家起来,哀家要去看看琪儿。”
宝珍稳住她虚弱的身子,说话间俨然已有了些许哭音。“皇祖母,九格格她已经准备入殓了。”
太后闻言,单手拄着床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这天,宝珍一直陪着她待到了凌晨时分,才从起身回去休息。沿着小路穿过回廊,宝珍的思绪涌动,记起自己和九格格之前的种种回忆,想她秀出紫薇,温婉聪慧,却在一生之中最宝贵的时间死去,实在让人难受心疼。
想到这里,宝珍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往九格格的灵堂走去。
兰芝和翠云匆匆跟在她的身后,整个晚上,她们俩也一直没有阖眼,可脚下却并没有松懈半分。
因为是在行宫之内,康熙下令将灵堂设在了幽静的清懿阁。长长的白绫和纸灯笼,让这里看上去分外静谧和冷清。
九格格生前的贴身奴婢,这会都身穿白衣白裤,神情肃穆。
宝珍进屋之前,让翠云从一旁拿过白孰衣,披在身上,强忍着自己的眼泪。谁知,除了自己之外,屋中此时还有别人。
宝珍瞧着站在面前的胤禛,脚步停了一下才又上前行礼道:“贝勒爷吉祥”
胤禛闻声,身子纹丝不动,过了片刻,他才深呼吸一口气,出声道:“你过来吧。”
宝珍见此,心知他也是心中感伤,便缓缓起身,抬脚往前又迈了一步。
胤禛的左手请搭在棺椁边儿,待见宝珍过来之后,便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两个人并肩站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片刻,宝珍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解下系在腰间的绣花荷包,轻轻地搁在棺椁上面。
“姐姐,我答应过你,要再送一个燕子荷包给你。”宝珍轻声轻语道:“这个是我最喜欢的,现在送给姐姐,希望它能一直陪着你。”
胤禛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微垂眼睑,一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宝珍微微侧首,望着他,轻声道:“贝勒爷,德妃娘娘她还好吗?”
胤禛闻言,手指摩挲着自己戒指上的花纹,声音中隐隐夹杂些心疼和忍耐,“你知道的,母妃平时最疼的就是琪儿。这一关,不好过。”
胤禛说完,抬手拿起宝珍方才放下的荷包,盯着那上面小巧的燕子,不知为何,心中更添了几分感伤之情。
“为何是燕子?”胤禛忽然问道。
宝珍收敛起复杂的心绪,回道:“燕子思乡情深,寓意温馨。而且,我从小到大,也只会绣这个。”
胤禛闻言,将荷包重新放回在棺椁上,淡淡道:“琪儿小时候,最喜欢的也是燕子。”
待胤禛走后,宝珍在灵堂内又守了一会儿,堂内的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但她的视线却还是渐渐变得一片模糊。
九格格是火葬的,皇家的人在黄泉之下也要有人服侍,于是康熙下令二十名待罪宫女、太监陪同殉葬。格格生前的贴身之物,不论是奇珍异宝,还是绫罗绸缎亦尽皆焚化,付之一炬。
九格格下葬之后,众人依旧沉浸在悲伤之中,尤其是德妃娘娘,在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里瘦了一大圈。德妃悲伤,太后低落,连万岁爷的情绪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经常望着女儿身前的话画像,连连叹息。此时此刻,满朝文武皆是小心翼翼,提着心口不敢放松警惕。
巴图布赫一连捎来好几封信,字里行间竟是催促之意,宝珍见了心急有无奈,思衬着要怎么和太后娘娘开口才是。
暖阁内,太后娘娘一脸忧郁的坐在炕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几位嫔妃娘娘,她们今日是特意过来给老人家解闷的。谁知说了好半天,太后娘娘无非没有宽心解意,反而神情更加郁闷。
宝珍过来时,几位娘娘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宝珍给她们一一见了礼,太后娘娘见她来了,方才有了些许反应,出声道:“珍儿,陪哀家出去走走吧,总在屋子里呆着,哀家闷得慌。”
宝珍应了声好,却听老嬷嬷轻声劝道:“格格,娘娘她早上只吃了一口粥。”
太后只推说是没有胃口,不想吃。宝珍不依,亲自去小厨房给她熬了燕窝粥。
宝珍坐在她的旁边,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
院子里的花草长得正好,到处都是一片姹紫嫣红,可惜,这会宝珍和太后谁都没有心情看风景,两个人绕着湖边走了走,便坐在湖边的亭子里休息。
宝珍将带来的鱼食撒在水中,瞧着立时沸腾翻滚的湖面,出了会儿神。
太后打量了她许久,看得出来,她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于是道:“珍儿,你过来。”
宝珍闻言,挨在她的身边坐下,面露温和的笑容。
“哀家,看了你一上午,是不是有话想说?”
宝珍微微摇头,用着一贯地温和语气,“没有。”
太后继续道:“哀家虽然老了,但还没有糊涂呢。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这话正中宝珍的心窝,她抬头瞧着太后娘娘,微微沉吟道:“其实也不急的。珍儿不好,还要劳烦皇祖母为**心。”
太后轻叹一声:“说实话,哀家心里确实舍不得你,但你若想回去,就放心回去吧。”
太后言明不舍,宝珍心里过意不去,思来想去,于是温和道:“珍儿还想再多呆些时日呢。”
太后闻言,心知她是在宽慰自己,转头望了望亭子外的景色,脸上浮现出一丝落寞,问道:“真的么?”
宝珍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珍儿从来不说谎话的。”
听了这话,太后娘娘稍显安心,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容。
时间是治疗伤痛最好的良药。
饱受丧女之痛的德妃娘娘,在消沉了大半个月之后,恢复了以往的神采。而太后娘娘,每天抽出了更多的时间礼佛诵经。
城门外,人来人往,一群商贾打扮的队伍颇为引人注意。他们个个身形高大,衣着显眼,尤其是骑在黑马上的男子。大热的天,脸上还带着半个铁面具,泛着丝丝寒光。
宝珍离开草原已有数月之久,巴图布赫心里着急,无奈,两人隔得千里之遥,沟通起来甚是不便。这次,他亲自来京,可谓是无奈之举。
有随从问道:“主子,咱们是不是直接要直接进宫去。”
巴图布赫扫视了一圈京城热闹的大街小巷,吩咐下去道:“先找一处休息落脚的地方,进宫之事,不宜操之过急。”之前,宝珍的信上已经说了,她们现在热河行宫,须得半月左右便会回来。
入住客栈的当晚,巴图布赫便派人给宝珍捎去了消息,言明自己已经到了京城。
宝珍接到消息,颇为意外,没想到,他真的会亲自过来。
兰芝见主子面有难色,出声道:“格格,大汗一定是太惦记您了。”
宝珍合上信,交代兰芝把小林子叫过来。
小林子当值夜班,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从后院匆匆赶到。
宝珍将一张写好的纸条交给他,吩咐道:“你明早出宫,亲自将这纸条送到大汗的手中。他们现在住在万福客栈,天字号房。”
小林子接过纸条,将它收好,点头应了声是。
得到了宝珍的答复,巴图布赫的心情变得更糟。她居然还要自己再多等几日。一而再,再而三。难道,她真的是乐不思蜀,不愿意回草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