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啊,都尉大人,城墙上还有吾等袍泽啊。”
“大人,三思啊。”
一时间,便是持盾的刀盾兵也忍不住回眸看来。
黄猗捏紧长剑的手臂微微发颤,面皮绷紧,“汝等耳背不成?”
“放箭。”
“喏。”
“咻咻咻……”连续数十支箭矢,直接将正在颤抖厮杀的几名军士射成了刺猬。
眼见着自家袍泽喋血倒地,不少跟在黄猗身后的士卒都有些不忍地低下了头。
“刀盾手,盾墙推进,弓箭手,不要停,给我放箭。”黄猗见果有奇效,当即大喜,长剑一挥,继续推进。
“那城墙之上,乃是何人?”城下,正在观战的徐庶,也是发现了城墙上的异常。
“那便是袁术老儿之婿黄猗。”站在徐庶身旁不远处,自皖县归降的一名小吏立即上前答道。
“传令,鸣金收兵。”
“军师,吾军已夺得过半城墙,为何后撤?”贺齐面色微变,当即拱手一拜,“军师,末将愿率所部兵马,攻占城墙。”
“军师,末将愿为先登。”彭式亦是策马上前,抱拳一礼道。
徐庶微微摇头,“汝等且看,此刻城上袁军,气势如虹,吾若再遣兵将攻城,徒增伤亡尔。吾亦曾听闻那黄猗之名,本以为,只是酒囊饭袋之辈,却不想,竟有如此狠辣手段。”
他嘴角微微勾勒几分,,“传令鸣金,后方投石车的石弹已准备就绪,撤下井车,既然黄猗亲率将兵守城,那么,便让他先尝一尝石弹的滋味。”
“喏。”
彭式和贺齐对视一眼,眼中多出几分敬色。
他二人亦是亲临过数次战场,自家这位军师用兵,每次必能以极少伤亡取胜于敌,当真是足智多谋。
“轰隆隆……”当井车被守在车轮边上的精壮推着朝后挪出数十步后,城墙上原本密密麻麻的江东军士卒,已经撤下大半,然而,此刻,东门城墙,也被黄猗顺势攻占。
黄猗松了一口气,正当他回眸看向城下,那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投石车,突然再次装填石弹,在他双眼猛地瞪圆之下,无数黑影,已经同时被一个个漏勺般的推杆,送上了天空。
“快卧倒。”
“刀盾兵,快保护大人。”
不多时,密密麻麻地数百颗石弹,直接覆盖了这一段城墙,到处都传来吐血栽倒的声响,甲胄和铁盾,即便可以抵挡箭矢,但这磨盘大小的石弹,却并非他们这等肉体凡胎能够硬抗的。
黄猗被接连四五名军士压在下面,身上更是有着十几面铁盾,但短短十几息,他便感受到了数颗石弹落到身上,先后,有四五名军士,为庇护他而死。
一道道鲜血,顺着他的头顶流淌下来,他满脸苍白,当一波石弹过后,他立即推开身上的死尸,“快,留下一曲兵卒,其余人,撤到马道。”他踱步奔走,当他来到马道之上时,一抬头,却看到了北门所在的硝烟。
随即,他听到了南门、西门的喊杀声,原本,应当是被佯攻的几门,竟是同时在被攻打。
他似乎意料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抽搐,心中一片死寂。
“咻”一根箭矢,不知从何处而来,从他略微颤抖的后脑勺,一穿即过,带走一片红白相间的血花,在空中绽放。
黄猗嘴角带笑,看着北面无力栽倒。
他为袁氏,拼死苦战。
怎奈,袁氏舍他,如衣帛。
第113章 军师之外的任务()
黄猗一死,城上兵卒大乱,眼见着大队兵卒在城头上护着黄猗的尸首朝城内撤去,很快,徐庶便得到了这一战报。
“可惜,此人倒也算一忠烈之士。”徐庶叹了口气,大手朝前一指,“彭式、贺齐,命汝二人,各率本部兵马,夺城。”
“喏。”二将面色一喜,当即各自领了一军,从两侧开始攻城。
“报……军师,南门水寨,已为周泰将军攻破。”
“报……军师,西门城门,已为吾军攻占。”
徐庶面色一喜,正待开口,又有传令兵抵达:“禀报军师,袁胤率军千余,从北面城门突围,已被吕岱、彭虎二位将军击溃,如今被亲卫百余兵将簇拥着北逃,二位将军正在追击。”
“无妨,袁胤北去,欲投龙舒,子明将军虽已率军北去,此城亦有吾军五百士卒把守,他区区百人,只会自投罗网。”
说着,徐庶深深地看了一眼北面城门的方向,“吕定公,此人倒是有些武略。”
“咔咔咔咔……”在徐庶沉思之际,城门却是从里面打开了。
彭式与贺齐,为夺这先登之功,却是亲自身先士卒,率军登城,却不想,最终仍是彭式年轻气盛,先登一步。
城门大开,徐庶在战马上拔剑出鞘,“传吾将令,众将分别占领府库、县衙、城内大营,四门必须留兵驻守,于麋、笮融二位将军,把守街道,解决城中溃兵,不得有误。”
“喏。”很快,等候在他身侧的十余骑便各自散去。
一炷香后,徐庶率军入城,城内到处,都有着散乱的杂物。
贩卖水果的竹筐、逃难时掉落的细软,被城内袁军扛着洒落一地的栗米,一片狼藉。
当徐庶在县衙坐定,城中众将也纷纷回到堂前交换将令。
听着他们一个个兴奋地汇报斩获,徐庶扫视一眼堂中众将,目光最终落到独自领兵攻占北门,且顺势率军占领府库和县衙的诸葛均身上。
“公让,汝且为吾代笔,张榜安民。”
“喏。”诸葛均立即起身应下,心中有些激动,他在这一战的表现可圈可点,此番,亦算是熬出头了。
“此外,将俘虏的三千余众,全部收押大营,择其精壮,收编各营。”
“喏。”众将面色一喜,此战他们所部兵马亦有伤亡,若是能有补充,自然再好不过。
“将黄猗尸首厚葬,此人,亦算是死守此城而死的忠义之士,各为其主,却也不能让其暴尸荒野。”
“喏。”众将看向徐庶的目光,又多出几分敬色,他们效力于沙场,又有哪个敢说,自己的头颅,他日不会被敌将从疆场上取了取,若能保个全尸,已是他们这等战将的夙愿。
“各营入城休整,沿舒县每隔一里派出一名斥候,留意袁军动向,吾军明日发兵舒县,此战若胜,吾江东,可一举平定庐江郡。”
“喏。”众将同时踏前一步,扯着嗓子吼道。
徐庶目光从几人身上掠过,“以周泰为先锋,领虎贲五千先行,五更出发,天亮之前,必须抵达舒县城下。”
“喏。”
“诸位各自回营吧,征战几日,且先好生歇息。”
“末将告退。”众将鱼贯离开,徐庶立即取出了一张帛纸,他还必须得亲笔所书,为远在秣陵的刘奇,呈上庐江的战报。
不多时,吕岱回营。
“定公将军一路辛苦。”徐庶隔着很远便看到了他拎在手上的头颅。
“军师,此乃袁胤之首级,吾等追至半途,乱兵为吾军击溃,袁胤被吾阵前斩了。”
“彭虎将军何在?”
“已入驻龙舒。”
“甚好,知吾者,吕定公矣。”徐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攻居巢一战,将军当为首功。”
“岱,竭尽所能矣。”
“且先下去歇息吧,明日汝军为吾侧翼,拔营攻舒县。”
“喏。”
目送吕岱远去,徐庶在给刘奇的信上,再添上几笔。
“诸葛瑾、诸葛均,前者可现为一县之长,历练大用,后者需积累资历,以老吏为其挂职,实则以其主政一县。”
“此外,主公所言,战时,以武将代县长之职,兼任县尉,镇守一城,此计可行矣。”
“吾料数日之内,庐江各地,必为吾军所取,还请主公早日定下庐江各司职官员,将郡县书院文士,派遣庐江赴任。”
袁术麾下的官,除却部分老朽,资历极深但在任上却待不了几年的可以留用之外,在出兵之前,刘奇和徐庶、张昭等人的商议中,其余剥削百姓,残暴不仁,或是碌碌无为之辈,尽皆以前往江东述职的名义,以刺史府孙邵、是仪、许靖等人,考察其德行,下放州、郡两级书院进修后,视成绩任用。
至于兵卒,徐庶汇报了两个数字。
一则是俘虏的人数,二则是具体补充进各营的精壮数量。
此外,己方战损,亦是呈上。
一开始,徐庶并不理解,军中既然有花名册,为何刘奇还要下令,为每一名军士甲胄上留下籍贯和姓名,如今,随军征战,几战阵亡的五百余人,尸首焚烧之后,却是可以凭着木牌,送外秣陵,被各家取走下葬。
抚恤的奖赏,亦可根据身份木牌上的籍贯和姓氏发放到位,便是在秣陵城外,石头城西边的矮山上,那一座专为江东阵亡将士留下的墓地,此刻,亦多出六面石碑。
百人一面,军中校尉、裨将、偏将以上,可单独立碑,立下卓越战功者,特立于此战阵亡将士石碑之首。
而且,在白银寻到之后,一开始,刘奇并未打造银锭,反倒是,用此物打造了些大小不一的银牌。
每战之中,立下卓越战功者,可授此物。
徐庶停下笔,浏览几遍后,方才将其放入信封内,取来灯油,将其滴落在封口。
“命快船将此书信,以百里加急,送往秣陵,亲手交给吴侯。”
“喏。”目送亲卫离去,徐庶站起身来,望着东北边,“下面,便看熟快熟慢了。”
第114章 望风而降()
四月初,徐庶率军三万,抵达舒县城外。
刘勋扒着城头,望着城外正在忙碌中搭建的大营,一手紧紧捏着城墙外沿。
“太守大人,敌军正在扎营,且随行大军中,并无骑兵,吾可率城中精骑两千,杀出城外,将其阵角击溃。”
刘勋微微摇头,双眼紧盯着那一面“徐”字大旗,“徐元直并非无能之辈,他能在攻下居巢之前,便抢占龙舒,袁胤和黄猗,败得不冤。”
“此外,他没有趁夜进军,以震慑吾军,便是为了防范吾军趁他立足未稳之际,出城偷袭。”
“如今战机已失,他随行兵马,人人精神充沛,早有迎敌准备,军阵之后,虽有大队民夫工匠运送攻城器械而来,但军阵之中,在那刀盾兵之后,多有沟壑,便是为了防范吾军骑兵。”
刘勋叹了口气,“陛下这两千精骑,乃是讨董之际,从北地招募的儿郎,其中还有一部乃是孙文台旧部,若是折损于此,吾有何面目再见陛下?”
“大将军言下之意,吾军据城而守?”
刘勋眯着眼,“此番,吾已将庐江各县之兵汇聚于此,寻阳、皖县、居巢、龙舒相继失守,吾军损兵折将万余,如今城中之兵仅两万,进击不足,但守城有余。”
“古来用兵,十倍围之,五倍困之,他徐元直便是孙武在世,仅凭三万之兵,如何破吾?”
言罢,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阎象,“主簿可有何教我?”
“龙舒已破,斥候回报,未在吾舒县方圆二十里发现敌军骑兵,大将军以为,江东第一猛将太史慈,会在何处?”阎象一手抚须,脸上布满愁云。
刘勋面色大变,“莫不是以顺势往北穿插?”
“可……太史慈所部,全是骑兵,如何攻城?”
“大将军莫非是忘了攻占龙舒的吕蒙所部。”
阎象看着城外偃旗息鼓的军阵,“吕蒙所部兵马,全是刘奇平定几郡山越之后,从山越精壮中挑选,训练而成,奔行于山林之中,强行军,日行百里,不在话下。”
“若是不出所料,北地诸县,数日之内,必有战报传来,落入敌手。”
刘勋面色无比难看,“如此,吾军,便只剩两条路可通九江。”
阎象微微摇头,“北去合肥,须过龙舒水,若吾是江东军统帅,只需遣兵两千,于河岸后的密林设伏,吾军过河之际,半渡而击之,吾军,必败无疑。”
“临湖、襄安而成,各有三千兵马屯驻,可保吾军后路不失。”
阎象微微摇头,“长江沿岸,都为江东水军任取矣。”
“那该如何是好?”
“固守待援。”阎象叹了口气道。
“今孙香驻守汝南,纪灵将军攻入陈国,吾大仲出兵七路,进讨徐州,九江境内,唯有历阳一线有兵驻守,何来援兵?”刘勋满脸凄然,大仲称国之际,有大军九万,抽调精壮,兵可达十余万之众,如今,却已无兵可用。
“昨日得徐州战报,吾军已攻破盱眙、广陵,大军陈兵淮阴,与吕布兵万余对峙。”
阎象看了一眼刘勋,“此战,吾军败象已现。”
“这是为何?”刘勋双眉微皱,他总算是明白为何陛下不喜此人了。
“广陵乃陈登根基,以其士族在广陵之势,大可举兵万人固守,为何,却让吾军屡屡得手,吾军进兵不过月余,便连破徐州境内二十余城池、关卡,吕布、陈宫之辈,绝非不知兵,反倒是诱敌之策。”
“吕布所部骑兵精锐,骁勇无比,且其麾下,有大将张辽、高顺等人,兵少却善战。”
“不出半月,吾军必为吕布所败。”
言罢,刘勋便带着阎象走下马道。
“纪灵将军,进兵陈国,听闻,曹孟德已在许县誓师兴兵,吾大仲已与徐州、江东先后开战,若是三线作战,怕是……”
阎象没有回答,他在袁术称帝之前,便多加劝阻,因此,为袁术所恶,但此刻,他已孤立汉臣诸侯之外。
放眼天下,强如昔日董卓、北地袁绍等,亦不敢称帝,袁术称帝,在阎象看来,自取灭亡矣。
晌午过后,大军攻城,刘勋在府内烦躁不安,江东军于西城门外下寨,只用投石车和井车强攻,城头兵卒,短短两个时辰,便折损上千。
“报……”
“太守大人,六安灊县溃兵来报……昨日夜里,已经相继被敌将太史慈、吕蒙攻破。”
刘勋满脸暴怒,一手拎着传令兵的领口,“那吕蒙所部,皆是山越精锐,然太史慈所部全是骑兵,六安如何失守?”
“却是六安长,主动开城投降。”
“竖子”,刘勋猛地将其丢开,双臂青筋暴起,面上青一阵白一阵,“陛下待他不薄,竟敢弃城?”
“庐江北部诸县,守军加在一起,尚不足数千,太史慈乃江东猛将,天下皆知,攻取六安,当在大人意料之中。”阎象迈步上前,“还请大人立即传令临湖、襄安守军,不得出城作战,坚守城池,此外,再派传令兵,向陛下递上诀别之书,倘若陛下不能命七路大军回师,不仅吾庐江之地不保,便是九江,怕也会落入江东之手。”
阎象眯着眼,看着西城门的方向,“秋收过后,江东得山越精兵,更有大量钱粮,这十几日攻城掠寨,皆以攻城器械先迫使城中守卒胆寒,再下令攻城,徐元直,是在等徐州战报。”
“吾军胜又如何,败又如何?”刘勋怒道。
“胜,则回师之前,徐庶会下令,速取庐江,若败,则其可持缴文,招降庐江郡县,遣大将戍守寻阳、阳泉等地,继续进兵九江。”
阎象看着即将暗下来的天色,“若不出吾预料,数日之内,北地诸县,尽数将落入江东之手,大人,此番,若临湖、襄安两地有失,汝吾,便成孤军矣。”
刘勋沉吟片刻,“吾已知晓,今夜,便再向寿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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