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五百精骑,顺势朝着南下追击,然而,他们只是在车马前停驻了少歇,那奔驰在前的少女等十余骑,却已是在官道上消失了踪影。
“斥候,斥候。”凌操叫来军中斥候,“尔等马快,且先追上去,放箭随意射杀即刻,吾等不要生擒活捉。”
“喏。”
凌操根本不急,广陵如今在陈登治下,而陈登,与吕布面和心不和,只要不让吕布之女逃到广陵郡县城下,他便无须担忧。
不过,追到黄昏时刻,他所部的骑兵,方才追上这仅剩下的六骑。
他远远看来,这六骑的战马早已是因缺水而乏力,此刻,靠着茫茫大河边上,满脸茫然无助。
其中,更是有三名英姿飒爽,穿着甲胄的婢女。
“她们,亦是家臣?”凌操略微有些惊讶,朝前微微挥手,百骑精锐呼啸而出,朝着六骑迎面杀来。
八十步,凌操凝神看着对面,六骑立于河边,却丝毫不急,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五十步,上百精骑已经捏紧了手上的长枪。
三十步,他们脸上已经露出几分狰狞和笑意。
二十步,他们之中不少人心里想着,若是无法俘虏这几个女子好生享受一番,能亲手让她们香消玉殒,亦是一件大有成就之事。
十五步,那立于河边的六骑身后的河水中,突然冒出数百人头,他们穿着棉衣轻甲,手上举着长弓,在出现的刹那,便同时张弓搭箭。
“不好,中埋伏了。”凌操和鲁肃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大喝。
但已是有些迟了。
“齐射”
“放”
随着为首一名手持长刀的战将高声大喝,数百支箭矢迎面射中丝毫没有防范的上百精骑。
“啊”
“不好”
短短几个呼吸,便有数十人折损,其余人则是立即勒马回头,但撤退之际,又折损了十余人。
凌操双眉紧皱,看着对面那两三百人,没有下令冲锋,因为,河面上,不知何时,竟是驶来了十余艘小舟。
“女子,速速登船。”那员战将手持长刀断后,却见吕布之女翻身下马,很快便是带着仆从登上一艘乌篷船。
“将军,下令追击否?”鲁肃双眉紧皱道。
“先生,你看这些人受伤的弓箭和轻甲,是何质地?”凌操凝神问道。
“莫非是……”
“未能让吕布与袁术为敌,让其与江东结仇,倒也是吾等所愿。”凌操笑道。
“善。”鲁肃展颜露出几分笑容,无论吕玲绮死不死,自己等人只要立即做出冲锋的势头,他们只能驾船汇入江中,回返江东,而不敢在徐州地界停下。
“全军冲锋,莫要走了吕布之女。”此刻,凌操主动暴露那女子身份,带着他身后的数百精骑呼啸间杀出,可是,当他们冲到河边,下令放了一阵箭矢之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十余艘小舟缓缓驶入下游。
船上,少女朝着面色粗犷的大汉拱手一拜,“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敢问将军是否是元龙先生帐下?”
周泰笑而不语,一挥手,立即有十余名兵将上前,将几人用刀枪押下。
“将军这是为何?”少女忍不住惊呼道。
“女子乃温候之女,吾等却是江东之兵,此番阴差阳错,看来,是得请女子与吾等同回江东一行了。”
言罢,就在少女惊呼之中,转头看向船舱,“取来麻绳,给女子系上。”
“放开我,你这黑厮,竟敢如此无礼,吾父定不会轻饶了你。”
“还请女子莫怪,到了吾江东,吾家主公与你年岁相仿,若是到时你看上我家主公,自荐枕席,可就会乐不思返咯。”
“混账。”少女满脸无奈,心有不忿,但却知晓,自己和这等军中莽汉较真,只能自讨苦吃。
不过好在,自己等人不过是被看押在船舱,对方也未曾怠慢。
第96章 刘繇顾命()
靠岸,当刘奇走下船侧跳板,便有快马奔驰到近前。
“少将军,少将军,府中传报,吴侯病情反复,已经……已经……”来人湊到刘奇跟前,努力压低声音,面上满是悲痛。
刘奇双目凝重,藏于袖袍下的十指紧捏。
他回眸看了一眼蒋钦,“公奕将军。”
“末将在。”蒋钦踏前一步,他为刘奇从微末之中提拔的大将,这个时候,自然明白该如何去做。
“立即率水师返航,镇守鄱阳地界,与太守步子山书信往来,若是刺史府有变,不得擅自率军回返,需镇守豫章,保障豫章安稳。”
蒋钦双目微红,“末将得令。”
言罢,他立即带着身后部将走上甲板。
“扬帆,启航。”
数十艘车船迅速远去。
刘奇带着数百精骑,快速奔行在旷野之中,不多时,镇守附近渡口的潘璋已经率军和吕蒙等将赶来。
“吾等拜见主公。”众将在马上纷纷抱拳一礼,身后跟着的,都是各自麾下亲卫。
“子明率军,接管渡口江防,严加防范,不得有失,渡口乃吾江东门户,亦不能擅自调动兵马撤离。”
“喏。”吕蒙面色严肃,他虽然比较年幼,但也在日前接到了来自秣陵的密报,自然知晓如今刺史府的情况。
他麾下有着两万扬州兵,乃是边防大将,乃是镇守渡口之重。
“潘璋听令。”
“末将在。”潘璋立即策马上前一步。
“率所部兵马,与吾回秣陵。”
“喏。”潘璋策马来到刘奇身侧,战马落后一步,紧跟其后。
“驾”马蹄踩踏着大地,卷起滚滚尘烟,在天色放明之前,刘奇已经是回到了秣陵城外。
此刻,秣陵城内外早已是戒严。
“末将拜见主公。”早已是镇守在城外的徐晃带着所部兵马早已是集结完毕,他身后军容整齐,所部五千人,尽皆披甲持枪,黑色重甲和白袍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公明辛苦。”刘奇朝他缓缓抱拳一礼。
“末将分内之事尔,主公还请入城,此间,交由末将驻守。”徐晃在战马上抱斧一拜,朗声应道。
“善。”刘奇欣慰地看了他一眼,持着马鞭朝前一挥。“进城。”
“少将军。”城内驻守的,赫然便是笮融,而守在刺史府外的,则是陈横。
当刘奇进入内堂,一众文臣都在。
别驾孙邵,长史是仪,治中许靖,张昭、张纮、徐庶、周昕、袁忠,还有穿着银甲,一脸疲惫的太史慈。
“吾父何在?”刘奇只是淡淡朝他们微微颔首示意,便走进内宅,看着守在院外的一群内宅妇人,立即开口问道。
“夫君。”肚子已经怀胎九月,快要临盆的步练师被侍女拉着,上前朝着刘奇见礼。
“夫人辛苦。”刘奇看着她略微通红的双眼,走到此刻已经满脸紧张,面白没有血色的刘氏面前,朝她恭谨一拜,“孩儿回来了。”
“奇儿,快些进去吧,汝父尚在等汝。”刘氏满脸复杂地看着刘奇,心中有无数话想说,却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里屋,拍了拍他的肩膀。
“喏。”刘奇抬脚,走到里屋前,自有下人打开屋门,迎面一股浓郁的药膳味扑鼻而来,刘奇绕过门边的屏风,一眼便看到了平卧在榻上的刘繇。
此刻,守候在一旁的,还有一名四十出头的医者。
看着刘繇恬静的睡着,刘奇下意识放低声音,朝着医者拱手一辑,“仲景先生,吾父情况如何?”
张机朝着刘奇抬手一辑,满脸无奈,“请恕老朽无能为力,吴侯心力交瘁,久病在身,此刻,已是药石难救。”
“就连先生医术,也无法……”刘奇重重叹了口气,满脸感伤。
“将军以府中珍贵药材,延胤谊之命,吾乃其旧友,无以为报,只能前来江东,却不想……哎,是老朽无能,无法救治吴侯,还请将军降罪。”张机,也算是一个实在人,之前刘奇因刘繇病重,下令吴卫于荆襄之地遍寻他,便是最终在南阳叶县诸葛玄病重隐居之所,寻到了此人。
若非刘奇愿以府中数百年老山参相赠,延诸葛玄之命,怕是他还不愿来此。
只是,现在,也有些晚了。
“此事,吾儿勿怪先生。”也就在此刻,刘繇出声,那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一条缝来。
“父亲。”刘奇双目微红,看着此刻面白苍老,比起张机还要年幼的他,此刻却比身侧的张机苍老数倍。
“吾儿且上前来。”刘繇微微招手,刘奇便主动上前,在他榻前下跪,伸手捉住了他那苍老枯松的大手。
刘繇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容,回眸看向站在一侧的张机,“先生,可否为吾宣别驾孙邵、长史是仪、簿曹张昭、功曹张纮,军师祭酒徐庶、平东将军太史慈。”
“喏。”张机领命,迈步出门。
“吾儿,为父大限已至,汝不必哭泣。”
“父生吾养吾,打下这江东基业,百废待兴,孩儿弱冠之年,如何肩负重任,还请父亲好生休养,江东大局,尚需父亲执掌。”刘奇宽慰道。
刘繇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手掌,“吾儿勿优,汝东征西战,先后平定陈瑀、严虎、王朗、孙策,先有江东六项,后收荆襄、淮南名士,如今又败山越,收山越之民十万,拥兵近十万之众,江东四郡,已是大定。”
说着,房门打开,几道身影已经先后步入堂下。
“吾等拜见吴侯。”六人同时俯身下拜见礼,他们脸上都有几分激动,这个时候,能本宣到此地,无疑是托付今后江东之事。
他们,在这一刻,竟是被刘繇视为江东肱骨。
“尔等六人,且躬身听命。”刘繇挣扎着坐起身来,刘奇立即伸手为他身后添了一个靠枕,将他搀扶到较为舒适的位置上。
“今山越已定,吴郡、会稽、豫章余孽,皆不足为虑,然北地烽烟已起,逆贼袁术,篡汉自立,当为吾等江东心腹大敌。”刘繇濒临之际,也不会忘记,自己受命扬州刺史,渡江北来之时,为袁术据兵阻道之事。
往后数载,他又为袁术强兵所欺,双方交战旧矣,今日,他袁公路篡汉自立,亦算是背弃了大汉。
刘繇此刻,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看到刘奇举江东十万之士,渡江北进,攻破寿春,擒拿袁术逆贼。
第97章 江东尽缟素()
“长绪、子羽,你二人随吾渡江南下,乃是吾之旧臣,日后这扬州四郡,政务之上,尚需汝二人多加提点。”
“臣等,必竭尽所能。”孙邵双眼通红,是仪躬着的身子微微颤抖着,肩膀微微抽动,匍匐在地的脸庞,已是泪流满面。
兴才张机传讯堂外,刺史大人已经弥留之际,此刻红光满面,他们那里不晓,此乃回光返照尔。
“子布、子纲。”
“臣在。”张昭与张纮立即抬手一辑。
“汝二人入奇儿府中旧矣,处事严谨,治政一方,今日且为州郡之守,他日,便可执政一州,还请你二人,竭尽所能,辅佐吾儿。”
“臣定不辱命。”两人亦是俯身一拜,面上皆有痛惜,刘繇出身名门,不落汉室隽才之声誉,与诗书之上,亦有极高的造诣,而且,看重他们这等文士。这一年半载以来,他们也相处如宾。
“元直。”
“臣在。”徐庶在江东,若是无人问津他,他便表现得有些脱身世外,平日里,大堂里议事,他多是虚心听教为主。
旁人问他行政文事,他笑着指了指张昭等人,推托自己学艺不精。
唯独有人问他行军打仗之事上,他才开口回复。
他,终究是谦逊的。
“元直,汝乃吾儿帐下军师祭酒,吾儿为汝设下此职,日后,你可独领一军,不知,你可愿担负其吾江东之重?”
“臣必竭尽所能。”徐庶下拜到底,神情有些低落,这,或许还是刺史大人和他聊得最久的一次了吧。
“子义。”
“末将在。”太史慈抬头,直视着眼前这位同乡,表情亦是沉重。
“汝乃吾同乡,渡江北来探望,吾老朽愚钝,不肯用你,你可怀恨在心?”
太史慈肃然一辑,“绝无此念。”
“汝乃吾江东大将,如今戍守一郡,对汝乃是屈才,汝弓马娴熟,日后可为吾江东之地开疆拓土。”
“末将遵命。”太史慈抱拳下拜,随即,刘奇便听到刘繇在咳嗽。
“咳咳……”刘繇在刘奇的搀扶下,含笑看着眼前六人,“尔等,皆为江东基石,咳咳……”
“父亲。”刘奇双目含泪,欲要劝阻刘繇不要继续说下去。
“也罢。”刘繇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刘奇,任由他扶着自己躺下。
“还请吴侯保重贵体。”榻前跪倒的六人齐声高喝道。
“尔等之愿,吾已知晓,且先退下吧。”
“喏。”六人缓缓起身,红着双眼,陆续走出屋外。
“呜呜……”屋外,顿时传来了一阵低泣哀嚎声。
“吾儿,吾走之后,汝便是这江东之主。”刘繇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奇,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莫要四处开战,养江东之民,趁机袭取荆襄、淮南之地,以成大业。”
“喏。”
“袁术逆贼,不杀之,吾既死,怒意也难平之……”刘繇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刘奇的双眼,“他日,踏平寿春之日,且勿忘坟头告祭为父。”
“孩儿知晓。”
刘繇露出了笑容,缓缓松开了刘奇,他仰面看着床榻顶上的雕花,眼神渐渐迷离。
“吾为扬州刺史数载,无恩德于江东之民,在任之时,却有吾儿为吾平息战乱,一统治下数郡之地,吾此生足矣……”
他的声音缓缓消失,刘奇立即惊醒,抬头看向此刻已经闭上双眼嘴角微微扬起,面色十分安详恬静的刘繇,他包裹在眼眶中的眼泪,犹如两串珠帘,顺着眼角就“哗啦哗啦”地流淌下来。
“父亲。”
他的高喝响彻了整个院落,屋外,一群妇孺侍女纷纷放声大哭。
不多时,有内侍入内,将浑身乏力地刘奇搀扶到园内,来到刘氏面前。
刘氏面色苍白,无半分血色,她勉强打起几分精神,一手抚摸着刘奇的侧脸,“吾儿莫要伤感,汝父既去,汝便是江东之主,今北地诸侯尚屯兵对岸,虎视眈眈,江东四郡,尚有山越未平,人心不稳,这后宅之中,自有为娘与练师照应,守孝之事,便让汝弟三人代劳吧。”
刘氏看了一眼身旁亦是哭声大作的次子刘基,三子刘烁、四子刘尚,次子年已十三,然三子四子,方才六七岁,子嗣之中,亦仅有眼前的刘奇,可堪重任。
“孩儿知晓。”刘奇勉强打起几分精神,身旁,立即有侍卫上前,“君侯,院外几位先生尚在等候。”
“吾无力见他们。”刘奇微微摆手,站起身来,“传吾谕令,府中设灵堂,扬州各郡县官吏,皆着缟素,军中将士,亦戴白绫。”
“吾父虽去,他仍是吾江东之主,仍是吴中之侯,仍是吾汉室贵胄……此外,再上表许县天子,请天子追封吧。”
“喏。”
“传令别驾,主持吾父身后事宜,命长史暂统府中文事,令军师,暂管江东之兵。”
“喏。”
刘奇脚步蹒跚地走向内宅,他带着身后早已是哭成泪人儿的三位弟弟。
刘基已经开始明事理,倒是这两个身高刚及刘奇大腿的幼弟,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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