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林的双眼闪出一种极其的恐慌,将椅背抓得更紧。如果他会一指禅的话,椅背估计早就被他抓出痕迹了。
梁振华!
对面的男子,和一个人一模一样。
可是,这个人已经死了三十几年了。
怎会是他?
怎会?
他喘着粗气,惨白的脸上青筋暴跳,仿佛看到了一个索命厉鬼:“你……你终于还是来了……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易向西不回答,转移了话题,看着病房外的天台,一些适合病人休养的花草树木。病房敞开着,可以看到宽敞的走廊,舒适的房间,形如酒店。真是老天无眼,这样的一个人,怎配有这么好的晚年?
“乔先生,你能住在这样的病房,你可知道,是怎么得来的?”
老人额头上的青筋更加明显,枯瘦的双手也开始颤抖。
“呵,我想,你一定一清二楚……这些,都是靠你女儿的身子换来的……”
可怜的老人嘶声道:“小麦?你把我女儿怎样了?”
☆、离别前夜的疯狂9
老人额头上的青筋更加明显,枯瘦的双手也开始颤抖。
“呵,我想,你一定一清二楚……这些,都是靠你女儿的身子换来的……”
乔大林嘶声道:“小麦?小麦在哪里??你把我女儿怎样了?她是无辜的,她那时候还没出生,不关我小麦的事情,你不许伤害她……”
“乔先生,别激动……”他的双手轻轻搭在老人肩上,阻止了他的激动,轻描淡写,“你以为乔小麦早已嫁给了江一行,有了江家这座大靠山,所以,你才心安理得,享受着如此豪华的病房,对吧?”
“小麦……你究竟把小麦怎样了?”
“你女儿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难道你就没觉得奇怪过?”
老人当然有奇怪,小麦婚前几乎每天到医院探望,嘘寒问暖,承欢膝下,悉心照料,比这天下最好的女儿还要好。但是,自从领结婚证那天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了。这么久不来,尽管每天都通电话,但他内心一直不曾安宁。可怜的老人,双眼露出比死亡更加恐惧的神色,嘴唇歪了歪,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着他,颤巍巍的:“你……你……”
“你女儿刚领结婚证那天,就不小心上了我的床,被江家满门捉了个现行,连江家的大门都没跨进去就成了下堂妻。她早已和江一行离婚,被江家赶出去,身无分文,江家老夫人当众发誓,她再敢登门半步就打断她的腿……”
老人一口气堵塞在喉头,几乎当场晕过去。
可是,易向西一点怜悯的情绪也没有,只看这个风烛残年又身患绝症的男人脸色青紫,奄奄一息,声音却更加残酷无情:“是我!是我用钱买下了你的女儿!她变成了我的玩物!乔大林,你现在享有的一切,都是你女儿的身子换来的……”
老人呆呆地看着他,居然没有还口,脸上惊恐的神色越来越深浓,隐隐透出一股死亡的气息:“我知道……梁振华来索命了……他迟早会找我索命……”
年轻人笑起来。
“原来,你乔大林也有害怕的时候?当年你为了一箱金条,纠结一伙歹徒活活将我父亲打死,又逼疯我母亲,你就没有想过会有今天的报应?”
“你父亲??……你是梁振华的儿子?”
“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对吧?他被关在黑屋子里,饿了半个月,毒打了半个月,全身浮肿,肿了又消,消了又肿,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好肉……然后,被人用瓦片割断了喉咙,慢慢地死去……据说,他死的时候,浑身上下连一点血都没有了……这种痛……唉,这种痛……就算是得了绝症,又怎么比得上这样的痛?”
瓦片是钝器。
试想想看,用这样的钝器,去割破人的喉咙,一时三刻又死不了,只能眼睁睁地任血液流光,活活地疼死。
乔大林眼珠子里的恐惧越来越深浓,一双爪子一般枯瘦的手益发颤抖得厉害。
☆、离别前夜的疯狂10
乔大林眼珠子里的恐惧越来越深浓,一双爪子一般枯瘦的手益发颤抖得厉害。
“当年你乔大林风光之时,整人无数,他们何尝跟你有什么仇恨?可是,你却不择手段,伤天害理。还放出无耻谣言,说我母亲作风不正派,勾引领导人,让单位上将她开除,煽动一伙泼妇在她的脖子上挂上破鞋游街示众……”
“……”
易向西没有再说下去。
他随身带着一个包,此时,在乔大林面前,把包打开。
两件血衣在透明的包裹里,触目惊心。
带着三十年前的血痕。充满了不祥的诅咒和愤怒。
“乔大林,你知道这是什么??是我母亲的鲜血染成的!我母亲自杀的那一日,我记得清清楚楚……她得知我父亲死亡的噩耗,被巨大的打击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她不知道谁是她的仇人,她把我当成了你……她来杀我,砍我……她是把我当成了最大的仇人……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儿子,你的仇人叫乔大林……”
你的仇人叫乔大林!
这句话,改变了几个人的一生。
他这一生,都活在这个阴影里,背负着仇恨的使命,必须传承下去。
他忽然上前一步,瞪着老人突出的眼珠子,“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却居然还敢恬不知耻地活到今日,乔老贼,你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老人身子一仰,几乎再一次栽倒在地。可惜,他连栽倒的权利都没有,一只手伸出,将他牢牢地扶住。
另一只大手伸出来。是一把砍刀。
锈迹斑斑地横在老人的脖子上。
他的呼吸几乎窒息:“你……你想干什么……”
向西笑起来,略一用劲,锈迹沾染在老人的脖子上,一片苍黄。
“你……你杀了我!你杀我好了!”
“你以为我会杀你?乔大林,你配么??你病入膏肓,苟延残喘,时日无多,我杀你何用?杀了你倒让你解脱了!……我要让你比死亡更加痛苦难受……”
他手一松,老人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卡在喉头,脸色发紫,几乎当场晕过去。
易向西厌恶地后退一步。
“我父亲当年死无全尸,我们连他的尸骨都找不到了。后来,我多方打听,找到当年和你们熟识的当事人,才知道当年你丧心病狂,竟然将我父亲的尸体扔到河滩上,生生让野狗吃掉了。可怜我父亲枉死,竟然连一个全尸都落不到……乔老贼!你这样的恶棍,居然妄想颐养天年,不是说恶有恶报吗?你凭什么妄图得到善终?”
老人没有反驳,一字也没反驳。当他看清楚那张脸的时候,他就知道,完全不必反驳了。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事实。
提心吊胆几十年,索命无常终于追来。
“向西……你叫易向西!你和他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他说不下去,就如被恶鬼掐住了喉头。
“母亲临死前,把这把砍刀留给我,要我有朝一日,刺入你的胸膛……”
☆、残酷的真相1
他说不下去,就如被恶鬼掐住了喉头。
“母亲临死前,把这把砍刀留给我……要我有朝一日,刺入你的胸膛……”
那相貌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忽然挥动拳头,拳风一阵一阵地刺在老人的脸上,“我也要让你尝尝临死之前,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的痛苦……尸体被野狗吞噬的痛苦!我不会让你见到你的女儿……当你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你也见不到她……乔大林,你根本不配有那样的女儿……你不配,都是你害了她,全都是你害了她……你这个恶棍,老而不死,死而不僵,害了别人又害你女儿,为了你这条苟延残喘的贱命,你恬不知耻地出卖自己的女儿……”
一行浑浊的老泪从老人眼眶里淌下来。
他比一个孩子更加的恐惧不安:“小麦……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在哪里?她到底在哪里?”
此时,他已经无暇担心自己的生死安危,只想到女儿。
敌人早已找上门,他竟然浑然不觉。是这二三十年的平淡岁月早就遗忘了?是时间让人麻木了??所以,才手无寸铁毫无防备???
可怜的小麦,她孤身一人,能做得什么?
他还抱着最后的一点期望:“一行……江一行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让你欺负我女儿……”
易向西恣意欣赏着老人的神情,那是一个人明明到了世界末日,已经看到棺材摆在自己面前,却犹自徒劳无功挣扎的可怜虫。
他的声音比冰还冷:“乔小麦早已被江家赶出去,你看,这是他们的离婚证……”
老人的目光被迫看着那份惨淡的离婚证,看得非常仔细,绝非假冒。
“江家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乔小麦的丑闻艳照,他们没有给她一毛钱就把她赶走了!你休想再指望江家!实不相瞒,这些日子,你的一切费用全是我承担的。江衡老贼是你老友,又是你亲家,这都两个月过去了,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给你,你就没觉得奇怪过?”
老人的目光益发地黯淡下去。
他不是不曾怀疑,只是人在病中,意气消磨,明知不对劲,却只好无能为力。还以为女儿嫁入豪门规矩多,无非是嫁鸡随鸡,从此不那么自由了。
只不想,真相如此可怕。
他的呼吸几乎快要停顿了,脸色也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可怕的紫色,但是,他一动不动,真恨不得自己这一刻真的立即就死去……
易向西没有再说话,他松了手,看着对面随时可能奄奄一息的老头子,等他回过气来。
“现在,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看着办。”
老人目光呆滞,看他一眼。
“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性命。后天便是你的手术期限,医生说了,手术有七成成功的把握……”
他已经把一切打探得一清二楚。
“你这个病,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大,成功后,你还会有10…20年的寿命,还可以享一享你女儿的清福……”
☆、残酷的真相2
他说话的时候,死死盯着乔大林的脸色。对一个老人来说,如果能多活一二十年,谁不愿意??不然,那么多绝症病人何苦耗尽家产求得个苟且偷生???
但是,乔大林并不知道的事实是:医生真实的说法是,他应该早在一个月前就动手术,拖延到现在病情已经恶化,手术成功率只有一两成,纵然成功了,他最多也只能再活一两年,因为他自身的造血功能已经非常差劲了、许多细胞也坏死了。
这一点是乔小麦都不知道的,她还以为父亲的情况一直是医生所预料的——没想到江家没提供医药费后,医生的诊断报告并未及时跟上,当然更没有人及时提醒,所以,拖延至今,才严重恶化。
但是,易向西故意把情况说得很乐观,就是为了看他的选择。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光阴似箭,人越是老,越是怕死。所以老年人才千方百计追求长生药。你几曾见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去炼长生不老术?
血气方刚者最易轻生;老而不朽者反倒贪生。
现在,乔大林自认为有七成的存活率;他会选择他自己还是要他的女儿???
果然,乔大林枯瘦的脸慢慢地扭曲着,难看得要命。
易向西却在这时候停顿,如猫戏老鼠。
呵,这老贼的表情!!他脸上的那种死灰色,他枯瘦如鸟爪子的颤抖的双手……这老贼,他也有怕的一天??他也会怕成这样?
直到欣赏够了乔大林脸上的恐惧神色,他才缓缓道:“如果你愿意苟活,那么,我会按照约定付清你的手术费,等你出院,还会给你一笔赡养费,让你尽享天年……”
一张已经写好的支票放在他的眼前,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乔老贼,这笔数目,应该够你再痛痛快快的过三十年不成问题!!”
乔大林昏花的老眼睁开了一点。
这时候,易向西的声音大起来,以便于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乔大林,你听好了!如果你活命了,此后你女儿的性命就归我了。这笔钱,是我高利贷给她的,如果她不能如期偿还,我足有一百种手段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我已经联系好了南亚的一家妓院,她会被贩卖出去,成为南亚妓院里的一个□□,被千百人糟践……如果她不乖乖服从,他们有的是手段让她服从,会给她注射毒液,让她自甘下贱……到她被玩残了,色衰了,不能挣钱了,就会被贩卖去做某国际集团的细菌试验试用品……”
老人本是死灰一般的目光,惊惧得眼珠子都完全突出来了。
他身子一挺要站起来,可被一双大手重重一按,立即又瘫软了下去。
“老家伙,不许轻举妄动!”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楚,嘴唇嗫嚅,“第二种呢?你说,第二种选择是什么?”
易向西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一字一字:“你自己了断!从此,乔易两家恩怨两讫,我不再伤害你女儿半根汗毛。”
☆、残酷的真相3
易向西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一字一字:“你自己了断!从此,乔易两家恩怨两讫,我不再伤害你女儿半根汗毛。”
老人闭着眼睛。
易向西也没有催促他。
许多年都等过了,也不差这一刻了。
无论这老头子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不在意。
这个卑鄙无耻的恶棍,他也许会选他自己的命吧?连女儿被卖去做细菌试验品他也不会在乎吧?
一念至此,易向西竟然有点心惊胆颤,拳头也不由得捏了捏,如果乔大林真这样选择了,他发誓,一定会让他死得更惨十倍。
那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你的性命和你女儿的性命,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这世界上,无数的父母都对子女说“我爱你,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但真要面临选择了,事实上,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尤其,当这种选择并非是地震火山爆发之类的突发事件,人没有选择余地只凭借本能的时候——越是有足够的时间让你思考,越是残酷的不能取舍!!!
易向西死死瞪着他——每一分每一秒,竟然都是煎熬。他并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人,此时此刻却几度差点举起拳头想要出声催促。但是,最后他还是强行忍住了。
许久,许久,乔大林才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变得清晰而镇定:“易向西,我要你发誓!”
易向西后退一步。
紧紧握着的拳头忽然一松。
“乔大林,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老人忽然站起来,神色十分凌厉。
易向西不由得后退一步。
“我纵然罪恶滔天,不过是一命换一命!你母亲是自杀,与我无关。我只欠你父亲一条命,这些年每每想起也心惊胆颤……而我女儿,她小你十来岁,她那时候尚未出生,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点错都没有……本来,你父亲死后,我就担心着迟早会有报应。我这把年纪,也活够了,这报应还算来得迟了。但是,我女儿是无辜的……”
“……”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人人都失去了理智,礼义廉耻丧尽,儿子可以揭发父亲,妻子可以出卖丈夫,人人以告密为荣,人人以整倒他人为荣……你的父亲,唉……但是,我无意为自己辩护,一切错误,皆因我而起!”
“!!!!”
老人居然推开椅子,往前一步。就算病成这样,也隐隐流露出当年几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气势。
“易向西,你必须发誓!”
“!!!”
也许是他这样的气势将他震撼。
易向西稍稍迟疑,还是举起了右手:“如果你自己了断,我当放过你女儿。”
“这样还不够!”
易向西面色一变,“乔大林,你休想得寸进尺……”
老人眉目一阵精光,“我拿性命换你一个誓言,有何不够?”
易向西瞪着他,忽然咬破了自己的食指,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