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很好很好。”
胡四娘子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寄姐算是熬出头了。以后就是正经的官太太了。
几个人其实都在想沈寄以后当了官太太,她的小生意肯定是不做了。都想打了她的摊子去,可是又都没有这个本钱和手艺。而且她日后是官太太,有些事她不提,她们也不敢提。只能还是照本分做事,想着日后寄姐念在今日的交情能拉她们一把。就是有酸话也只能咽在肚子里,或是没有旁人的时候自己感概一下沈寄命好自己比不上。
魏楹给裴先生写了信报喜,至于他的怀疑没有写上。谁知道这信会经什么人的手,这可不比在先生跟前,什么话都可以直说。
殿试是不会落榜的了,只是会调整一下排名。不过魏楹觉得还是可以再搏一下,所以便又开始尽力安心看书。沈寄自然是做好后勤工作。
不过,平静的日子没过几日,包括王灏在内的几个新科进士就被抓进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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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弊案(1)()
… …
消息传来的时候,沈寄手里拿着的碗摔到了地上。她那天的预感成真了,那,会不会牵涉到魏楹?
她不会当真天真无知的认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然,也就没有所谓的冤假错案了。牵涉其中,能够全身而退一生禁考已算是不错的结局了。
魏楹看她蹲下去收拾碗的碎片把她的手捉住,“用扫帚,别扎到手。”他的声音还算镇定。
“哦。”
沈寄把碎片收拾了,就盯着魏楹看,“怎么办?”
“除了在家等待事态发展,别无他法。该做什么做什么吧?希望这件事不要牵扯太大。”
沈寄看看魏楹,他虽然蹙着眉头,但是并把慌乱,她便也镇定了一些。不过她知道,魏楹不可能心头也这么平静。
“会牵扯到你身上呃?”
“不好说,我的成绩不算惹眼,不过如果有人从中操作,要扯到我身上也容易。”在捉真的舞弊的考生的时候,捎带一个也上榜了的魏楹不是难事。这个时代,一向是宁可抓错,绝不放过。被牵扯进去,除非有通天的关系,否则基本是在劫难逃。
“小寄”魏楹盯着沈寄,“如果我出了事,不要去求石家,他们只会袖手旁观,你求也无用。”
沈寄眉心打结,那就真正是求告无门了。她根本不可能认得京城的权贵,见过最大的官不过就是马知县。
“难道就坐以待毙?”
魏楹从脖子上取了块玉佩递给沈寄,这个沈寄见过,当年她做第一笔生意用的就是原本系这块玉的红绳,“这是……”
“这是祖传的玉佩,如果我真出了事,你拿着去找礼部郎中魏晖。”
“他是你的什么人?”
“算起来是族叔,如果连他都不肯伸手,你也就不用管了。”
沈寄手里握着玉佩和印章,嘴唇有些发抖,“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前几天他们不是还高高兴兴的在庆贺魏楹中了进士么,怎么转眼之间就有滔天巨祸要降临。
“除非我在外头躲一辈子,否则迟早会遇上。人有旦夕祸福,说得便是如此。”
肯定是躲不了一辈子的,就是当日不被他二叔的人找到,他要来考科举也终究会被发现。
“别怕!”魏楹摸着沈寄的头柔声说。
能不怕么?这不可是看电视剧,要砍头了还能冒出劫法场的人,或者是有什么大佬去皇帝面前求来免死金牌。这样就是她之前不敢应下魏楹的原因,仕途艰险,谁知道他这辈子要经历多少风波,她不想一直就这么提心吊胆的。她只想做个挣点小钱为三餐一宿伤神的小老百姓,平安富足就是最大的幸福。
魏楹把沈寄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有些事怕也没用。小寄,幸好你一早赎身了,不然还得被官卖。我这就写信给里正,尽快把你的户籍迁出去。这样,便完全不会连累到你了。”
魏楹说干就干,立时坐了下来动手磨墨写信,片刻之间,一会儿就,又取了印章盖上。吹干之后封口叫了德叔拿去寄。
沈寄一直在旁边坐着,手握着扶手,下唇紧紧的咬着。德叔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不知道这是又起了什么变故。难道魏少爷后悔了,还是要去当大官家的乘龙快婿?可是看着又不像。
魏楹忽然站起来,朝德叔行了一个晚辈礼,“一直以来蒙二位老人家照料,日后小寄也要拜托二位看顾了。”
“嗯?魏少爷,老头子可受不起你的礼,你是进士,已经是官身了。寄姐,这怎么回事?”
沈寄组织了一下语言,发现自己条理还算清晰,“王灏,跟咱们一路上京的那个举子,他之前不是考了第三么,如今有人告他和另一些人舞弊。这件事会牵扯到魏大哥,所以他会拜托你和德婶照顾我。”
“可是魏少爷又没有……”德叔说到这里也明白有些事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他看着手里寄给里正的信,朗声道:“魏少爷放心,老头子夫妇会将寄姐当自家晚辈一样照看的。”
“谢谢!”
德叔出去了,魏楹坐到沈寄旁边,见她还算镇定,欣慰的一笑,伸手理了一下她的鬓边的短发,拨到她的耳后,“其实我很想你回乡下去。”
“我不回去,买了田落户不代表我得呆在那里。如果、如果最后你是流放,我就跟了你去流放地。所以你不必请德叔他们照顾我。除非你在京城,否则我又不会在京城。而他们是不可能离开儿子太远的。”
魏楹叹口气,“如果流放,那我一辈子是罪人。子孙后代都翻不了身的。”他走这条路,后果就都已经想过了。可是小寄现在还没有被牵扯进来,他不希望她被连累。
“是官身是罪人又怎样,我只知道你是魏楹。”至于子孙后代的事,现在不用去想。
魏楹当然是不想把沈寄牵连进来,可是这种时候有一个对你不离不弃的人当然是心头暗喜的。好吧,以沈寄的本事不管到了哪里,她应该都能很好的存活。他要担心的,只是她一路的安危。
于是,魏楹私下里又找上了德叔,还有阿彪。把他的请求传达给了他们。
阿彪想了想说:“嗯,镖局的事情刀口舔血,而且如今爹娘在身边,我也打算过不干了的。寄姐有情有义,我阿彪十分佩服。如果她真的要一路追随魏少爷你到流放之地去,我便沿途护送。”
德叔也点头道:“我们也不是非在京城不可,儿子在哪里,我们跟着去,只要一家三口一处就是了。寄姐要做什么,我们会帮衬她的。”
阿彪笑道:“就是,到时候安定下来,我们还要喝你和寄姐的喜酒呢。”
魏楹点点头,“嗯,不会忘了你们的。”二叔必定想借机置自己于死地,族人就算在舞弊案里拉不了他一把,但是如今已经确知他确实是父亲的孩子,保下他的命流放想来还是可行的。如今寄姐也安排好了,倒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只是,救不了养母,也无法为生母洗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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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弊案(2)()
… …
两日后,果然有大理寺的官差来将魏楹带走。这次的舞弊案直达天听,是由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三堂会审。而魏楹,则是由于王灏在酷刑下被人诱导让他攀扯的。这样一来,证据确凿的他虽然难逃一死,却可以在死前少受一些零零碎碎的罪。
魏楹前脚被带走,沈寄后脚就拿着那块碧绿碧绿的玉佩到高升客栈去找徐茂。之前因为舞弊案,这些举子人人自危,都需避嫌,他无法再到魏楹处,魏楹也不便与他通什么消息。如今,沈寄想去见那位魏大人,就只有找上他了。
大官的府邸不是那么好进的,她也没有别的人认识。
听了她的来意,徐茂点头,“好,我同你去。”如今魏楹被抓了,他帮着奔走也是该当的。徐茂今科也是上榜了的,只是排名在五十多去了。
旁边有人劝徐茂想清楚,如今遵照圣人教诲明哲保身最要紧。
“圣人也说过守望互助,再说我只是带她去见魏大人,旁的我也无能无力。如果连这个都不做,无论事情最后怎么了解,我都过不去自己良心那关。”
沈寄点点头,算她没有看错徐茂。好在魏楹还有这个朋友,不然她怕是得去魏大人府门前长跪求见了。
王灏,又是那个王灏。自己抵挡不住诱惑买了考题,如今还攀扯魏楹。就是他考完之后太张扬了,才会有人去告,然后查出今科考题早泄,有许多举子买题的事来。
徐茂是官身,又使了银子,可是魏府的管家还是出来说大人不在。如今舞弊案发,所有考中进士的人都不准离京,家门有人的都在想办法奔走。而这样没什么关系的找上门来,是个人都会避见。
沈寄叹口气,她忘了这茬了。她左右看看,德叔和阿彪也很着急的看着她,徐茂还在想说通管家,她退到他们身后,提高声音道:“什么淮阳魏氏、书香名门,百年世家,我看根本是虚有其表,里头全都难透了。一个个人面兽心,无恶不作,为了争夺家产,现任族长不惜害死寡嫂,淹死亲侄。一次害不死,还要害二次、三次……”沈寄有点后悔没把德婶带来,她骂街可比自己厉害多了。
听到她这么大声的骂主人,管家立时指挥了家丁要抓住她堵嘴,给旁人听了去可不得了。徐茂、德叔还有阿彪见事不对把沈寄团团护在中间,挡着家丁的推搡。沈寄愈发的大声起来,几乎是在吼了。
方才叫不开的门忽然就开了,出来一个下仆,“胡管家,老爷说让他们进来。”
于是,沈寄一行四人得以登堂入室。当然,没有人请他们坐。
“何人敢在老夫门前咆哮,辱骂老夫家门?”坐在主人席位上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人把手中茶盏啪一声拍在桌上,茶盏碎了,茶水顺着桌子滴滴答答的滴下来。这是下马威,无形的压力,加上,厅堂两旁站立的十数个家丁,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沈寄出声道:“是我。”
魏晖自然早知是她,而且她骂的那些内容,他一听下人转达也就知道她的来历了,当下冷声道:“你是何人?”
旁边徐茂看这位魏大人呛得很,怕沈寄吃亏,于是抢着说道:“在下徐茂,今科进士,是魏楹的好友。这位沈姑娘,则是魏楹未过门的媳妇。”既然寄姐说这位魏大人算起来是魏楹长辈,总不好和侄儿媳妇太过不去。
“未过门的媳妇,不是丫头么?”
沈寄一听,果然,魏家还是在关注着魏楹的。
“我早就赎身,不是魏家的丫头了。”不过,她也没有否认是魏楹未婚妻的说法。
“那你就敢来老夫府门前叫骂?”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得头的道理沈寄知道,而且说不定还要指望眼前的人搭把手救一救魏楹呢,于是蹲身一礼:“实在是求告无门,找到府上又不得其门而入,迫不得已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魏晖看她两眼,人嘛长得清秀动人,听其言观其行礼仪也还学得不错,真不敢相信方才在他府门前大声叫骂的竟然是这么给娇滴滴的小姑娘。
“哼!你留下,让他们出去。”
下人过来把徐茂等三人请了出去,他们看沈寄一眼,后者向他们点点头,表示自己能应付。怎么说他们接下来要说的,也算是魏家的家务事了,外人的确不方便在场。之前在外面那样叫骂,实属无奈。
“叔父”事到如今,沈寄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一声‘叔父’让魏晖当场变了脸色,“你乱叫什么,谁是你叔父?魏楹可是族中除了名的。”
“除了名他流的就不是魏家的血脉了?魏大哥说叔父当年与他父亲交好,如果您在族中,当日的惨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他也不会小小年纪被人按进水里企图淹死。既然叔父有所关注,想必也暗中见过他,他的样子难道长得不像他爹么。一个不到五岁的孩童,无辜被族人除名,如今出了事,除了来找叔父求助还能找谁去?”
魏晖挑眉,“你说他被人按进水里企图淹死?”
“是啊,若不是大娘救了他带他逃出来,他早就去和爹娘团聚了。叔父听到的说辞是怎么样的?”
“老夫当日人在京城,听闻族兄病逝,魏楹的母亲又因为……心中也是挂念魏楹。可是他有亲祖父、亲二叔,我也不好越俎代庖。后来听说他偷偷跑去看她母亲被沉的那个潭,失足落水,最后还因为身世存疑,族人为了不让族兄死后蒙羞,就将他与其母从族谱中一笔抹去,另过继了他二叔的次子承嗣。”
“魏大哥五岁时已经能记事了,他记得是午睡时被下人抱出去然后按进水里去的。”
魏晖的脸色变了又变,“那他为何不来找老夫?”
“他毕竟是族中除名之人,不想叔父为难。而且,他说除了母亲是被人冤枉的,他怀疑父亲也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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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弊案(3)()
… …
魏晖沉默半晌,“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魏家倒真是藏污纳垢。可是,家丑不可外扬,你在门外那么大喊大叫实属无礼。”
这会儿沈寄怎么计较这些,当下乖巧点头,“叔父教训的是。”
“我的确是在关注魏楹,他果然不愧是他爹的儿子,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而且人情练达,世事洞明。魏氏这一辈已经没什么杰出的人物,他能认祖归宗的话也是魏氏之幸。他母亲的事我不知究竟不敢承诺什么,可他的的是魏氏血脉,老夫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科场舞弊案,由来就是通天的大案。你与我说说,他是如何卷进去的?”
“魏大哥说,他当日下场,考场发给的食物里就被人动了手脚,他若是吃了便会腹泻不止玩不成考试。”
魏晖挑眉,“那他是如何避过的?”
“嗯,是石侍郎事先探知告诉了他。”也幸亏沈寄给魏楹带的干粮够多,不然那三天他到最后只有饿肚子了。
魏晖闻言盯着沈寄,“他和石家不是说要联姻么,怎么又冒了个你出来?不然,此时又可多一份助力。”
“此事是我任性,魏大哥都是为了我才得罪了石家。”
“哼,拈酸吃醋坏了大事,不识大体!他也是,竟然弃石家千金而取你,没有脑子么。石家如今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红颜祸水!”
这样的指责沈寄此时也只能听着。
“你继续说!”
“是,这次是同乡的王灏,他买了考题考了第三,结果被人告发。对了,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就有人买通强盗要杀魏大哥。他说他二叔这回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果然,王灏入狱没多久就攀扯上了魏楹,然后大理寺就来人把他抓走了。”
魏晖静默了一会儿,“你说的都是魏楹的揣测,不足为凭。不过,此时要紧的还是要想办法把他捞出来。可老夫只是个五品官,力有不逮啊。我尽力而为,至少让他能少吃点苦头吧。”
沈寄忙道:“我们没胆敢奢望别的,只希望能不被斩首判为流放便好。”
魏晖站起来,“如果那个叫王……”
“王灏”
“王灏不改口,一口咬定魏楹也参与了买题,怕是想流放都难。总之魏楹必须得经得起考验,他如果自己都屈打成招了,那就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了。”
屈打成招?沈寄脑中出现血人一般的魏楹,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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