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终于明白了,难怪峙如此大胆妄为,难怪子切认定了自己会祸害人族。原来是裘兰一直在游说。
“他是鬼王,你为什么要相信他?”炀的眉心一抖。
“因为我爱他,自从在月下的庭堂湖畔见到他。我就爱上了他。”子切的眸子里落下泪来,掉在炀绷紧的手背上,她的手猛然间开始颤抖。子切爱上了裘兰?辗转了真么多年,子切再次爱上了他?
“到底还是这样。”炀的语气有些悲伤,她终于意识到,原来历史是可以改变的,但人们对彼此的爱是无法改变的。除非他们不曾相遇。然而。如果她不执意回来,是不是裘兰也就不会跟到了藏于。这三年来,子切的一切错,是不是都是由于爱上了裘兰才铸成的。这么说,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惩罚这个女子。她缓缓松开手。子切慌忙倒退开去。
“你放了我?”她惊讶的瞪大眼睛。
“走吧,随便去哪里。”炀闭上眼睛。说到底,唤醒自己的不是峙和子切,而是裘兰,是他,要她再次汇入苍茫的人流,亲眼见证这世间的烽烟杀戮。
子切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惊讶的望着炀,然后转身飞快的离去。
“你还好吗?”莫走上来。像对小孩子说话一样,轻声的,带着一些难得一见的关爱。
炀摇摇头。她似乎又听见十三岁时,那潋滟的庭堂湖水旁,裘兰美丽的歌声,那是多么动人的情话。可如今想来却让她毛骨悚然。“裘兰,你一直都在召唤我,可我能给你什么呢?难道你不明白,人们就算在时间里往返一百次,也永远不会做出违背内心的选择。爱或不爱,那是早已注定了的事实。”
“有时候,人是靠着希望和梦想活着的,就好像白天我们很疲乏,于是希望夜里能有一个美丽的梦。”莫轻声说道。虽然不是很清楚炀的事,但他依稀感觉到了一种庞大隐秘的无奈和悲伤正笼罩着他们,他也是懂得爱的人。
“有时会,人们会把我们当成他们的一个梦,对吗?”炀转过身去。
莫点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他们未必想真正从梦里得到什么,只是因为,梦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对吗?”炀又问道。
莫再次点头:“既然明白,又何必因此而伤怀呢。人都是彼此依靠着才能活下去,永生者也不例外。”
“你会告诉别人吗?”炀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像小时候。可是莫和谷,总是让她想起自己的童年。
“不会。我不是多事的人。”莫微微笑着。
炀忽然想投进他的怀抱里,可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像个大人似的笑了笑:“谢谢你。”
莫转过身去,他明白,子切之所以敢用炀的身份来威胁她,是因为八荒大地的所有种族都排斥永生者,那是他们觊觎却无法达到的状态。一旦此事被外界知晓,炀很可能会遭到所有人的非议。
炀的耳朵忽然间动了动,她转身去看天边滚滚而来的乌云,然后指着前方说道:“他们来了!”
应翔进贡的飞翼早已起飞,像巨大的风筝铺满了整个天际。炀说的没错。更大规模的进攻开始了。菌人手里舀着短箭,犹如疯狂扑来的洪水,天上的弇,同时朝藏于的大军扑来。藏于人在炀的带领下奋起抵抗。
赢站在红宫的城头,人们的喊杀声被包围在山谷中,回旋之后传到她的耳朵里时已经变的时有时无。
“他们很勇猛。”有人来汇报战况时这样做了主观的评价。赢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的伫立在城头,望向那看不见的战场。
一天后,莫派人回来,做了最深透的汇报。他征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群情激昂的战队,年轻人和父母诀别,将妻子的头发贴身放置,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向敌人。无数的年轻人倒在血泊里,他们的眼始终望向天空。因为那里有一对燃烧着火焰的赤红色羽翼,玄铁钺周围席卷着黑风,弇一只只的掉落下来,被贵族们撕扯成碎片。菌人的箭簇戳着毒液,在人们的身体里游走扩散。可即便是如此,仍有更多的勇士砍下他们的脑袋,挂在胸前。
赢默默的听着,在那人还在激昂的滔滔不绝时,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寝宫。谷立在她的身后,悄悄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然后离开了红宫。
在连续战斗了一天一夜后,菌人没有使得人族的防线收缩,相反的,他们损失惨重。谷口的土地被染红,树木上不断的滴落的血水,在下面汇成一片深黑的洼地,腥气扑鼻。
炀倚在一棵巨大的芭蕉树下休息。树叶刚好遮住了月光,她的脸隐没在黑暗里。白天里的伤口,现在正在迅速的愈合,炀几乎能听见那蓬勃的声音。她轻轻扯开衣服,抖落怀里的血滴。为防敌人偷袭,她没有收回赤羽,因此,在黑夜里的树影下,巨大的羽翼就那么微微张合着,犹如一对蚌的壳。
这时,她隐约听到一串脚步。于是拨开树叶,看见了谷在月下的脸。
“我来还你东西。”说着,谷远远的将手里的东西抛过来。
炀抬手接住,摊开掌心来,一枚冰蓝色的坠子静静的卧在那里。她惊讶的张了张嘴,将手伸出去,月光落在坠子上,顿时折射出美丽的线条,好像是瞬间点亮的星火。
“真美!”
“是啊,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石头。”谷笑了笑。“不但是美,还能够增强你的攻击力。”说着,谷朝前走了两步,但还是尽量避免离炀太近。
炀抬起头:“你怕我?”
谷想了想:“我听说了你的战绩,实在是匪夷所思。我不相信你是人,如今看来,你真的不是。”说着,他指了指炀背后的羽翼。“你是一只投靠了人族的弇吗?”接着,他被自己的玩笑逗乐了,定定的看着炀。
炀也笑了:“不,我不是。你听说过蛊虫吗?”
谷点点头:“是讨厌的鬼蛙人的把戏。”
“你说的没错。不过鬼蛙人并不讨厌。”炀正色说道:“我的体内曾经有一只,如今它孵化了,但我没死,于是就成了这个样子。我是个怪物,对吗?”
谷愣了愣,然后笑了:“我可以为怪物打造好的装备。看在你战胜了菌人的份上。”
“我承认,第一看看到它时,我便感受到了一种亲切的力量,但这是为什么呢?”炀问道。
谷点了点头:“万物都有灵性,连石头都是。我很高兴告诉你,这块石头里有一只魅。”
“哦?”炀皱起眉头,据他所知,谷非常痛恨魅。
“没错,我本可以将她揭发的。但是,”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想跟你在一起,她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炀笑了笑:“我明白了。”
谷也笑了:“其实我并不明白,但是,希望我做的没错。”
谷离开时,月光变的有些浑浊。炀将坠子挂在胸前。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枚贝壳做的项链。当初子切一定以为这东西不重要,所以没有将它搜去,所以它一直都躺在火浣衣的口袋里。炀轻轻的抚摸着串项链,海浪便像梦幻一般爬上她的指尖。
她太入神了,以至于一道巨大的翅膀在头顶划过,竟然没有留意。接着,离盏随着弇的降落而出现在炀的面前。藏于人顿时绷紧了身体,他们知道,就是这个人带领着敌军,进行着顽强的冲锋。因此,即便知道他就在眼前,却没有人敢直接冲上去硬拼,人们握住手里的武器,频繁的移动着脚步,却无一不在等待着炀的命令。(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Zei8。Com电子书)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风卷残云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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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残云四十五
“可是为什么不能等等我。”他轻轻抚摸着炀的脸颊,她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血珠,就像是一滴悬而未决的泪。“知道吗?确定自己的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芒的声音断断续续。“我不恨娆,知道为什么吗?”说着,他将脸颊贴在炀的额头上。“至少她没有抛下我独自死去。”他的手紧紧握着炀的肩膀:“而你,我却连吻你的资格都没有。”说着,他将脸颊再次贴住炀的胸口:“对于你,我什么都不是。”他惨淡的笑了,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你是叫棪吗?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这爱情是不是太奇怪了。”他不断的摩挲着炀的脸和额头,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枚银簪,插在她的发间。“这是你的,可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人们远远的望着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莫走过去时,芒刚好抬起头来。雨水落在他的眼睛里,激起一片鲜红的血丝。
“她是我们的。”莫的声音悲痛低沉。
芒望着他手里的重剑,轻声的笑了:“是吗?”
“我必须带她走。”莫足尖点地,跃身而起。
芒一翻手,将炀背在身后。掌心里窜出一条金龙,沿着莫的刀锋冲向他的胸口。莫侧身躲过,却发觉剑已烫的惊人。“虚灵戟!”他惊讶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没错。日神要的人,你不能不给!”芒振臂一挥,两道气浪排山倒海般朝莫打去,莫不得不疾退。
“你若当真爱炀。就为人族而战!”莫沉声说道。
芒皱起眉头:“炀?她的名字是炀?”一道电光闪过,五百年前的藏于,他好像杀死过一个叫炀的女人。那女人死时的目光他还记得。只是,她的脸是蒙着的。他一直没有看到她的相貌。“难道你就是炀!”芒的心急速的跳着,好像就要滚落在地。
莫趁机攻来,重剑擦着芒的左臂劈落。芒惨呼一声,倒退了数步。血啪啦啦的掉在地上,将碧鸀的草染成了冰蓝色。他没有再理会莫,而是转身跃起,跨上战马消失在了暴雨里。
莫默默的望着他的背影,雨水瞬间便遮蔽了他眼前的一切。
“我们应该把炀抢回来!”他身后的贵族们喊道。
“不。”莫抬起手。“我们要做的,是马上撤离!”
这场雨来的很是时候。山路崎岖,湿滑的南方山道可不是初来乍到者轻易就能踏足的。菌人的追击不得不停止,而雷电的轰鸣也让弇不敢高空飞行。而织梦者,只有在一定的距离内才能控制人的神识。至于远程的操控,则必须在对方进入梦乡之后。因此。莫下令,谁都不许睡去。人们带着伤痕和悲恸,朝着西面的苍茫海岸撤去。
泥泞的山路上,一袭黑衣在没命的狂奔。离盏的眼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追风崖顶那个巍巍伫立的男人。那男人长而黑的发丝在风里舞动,巨大的紫色蛇尾不断的翻动着,雨水冲刷着他的胸膛,他震开双臂,迎着天空的雷电。掌心里渐渐汇聚起一团紫光。“很好。永生者的心!”他冷冷的说道。
离盏的眸子里已经流不出泪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什么东西将泪腺堵住,他的眼酸涩的痛着。掌心里的那颗心在雨水里迸发出层层的白气。
“血泪!”伏羲的眉忽然间沉了下去。
离盏缓缓抬起头,双眸留下的不是泪,而是浓稠的血。“告诉我。我要怎样做。”
伏羲微觑着眸子,然后轻轻朝后退去:“我说的没错,只有你才能得到她的心。”
“告诉我,怎样做!”离盏狂吼起来,眼中的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下去,掉在他的衣襟上。
“这不过是第一步,你还需要得到几样东西……”伏羲的话还没说完,离盏已经冲了过去,那风驰电掣的速度让他有些吃惊。他一俯身,却还没来得及召唤出他的武器,离盏的噬魂已经刺到了眼前。
“你骗我!”离盏的鼻子里几乎喷出火来,噬魂的锋芒几乎割破了伏羲的脖子。
伏羲倒吸了口凉气,然后轻轻提了提嘴角:“噬魂是杀不了神王的。”说着,他的腕子已经抖起,一道耀眼的紫光飞旋而出,离盏不得不朝后退去。“雷电是五行汇聚而生的最至高无上的力量!它属于众神之王!”伏羲的怒吼犹如劈天的巨刃,震的山林嗡嗡作响。
离盏怀揣着那颗心,却觉得从脚底涌起一道凉气,几乎将他冻住。“她会没事的,对吗?”
伏羲终于笑了:“你还需要得到神的血,菌人的愤怒,弇的骨,鲛人的体液,织梦者的脑浆,不死族的红藤,半神的神识,妖的眼泪,最后是……”他淡淡的望着战栗的男子,“一张人皮。”
离盏愣在了那里:“你不是说,永生者的心就可以拯救阿瑶吗?”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这条路将是杀戮的开始。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说,你需要她的心,却没说这就是整件事的全部。”伏羲的脸上掠起一丝得意。“记住,任何人都不能战胜神族,包括你和炀。”说着,他转过身去,迎着狂虐的风雨。“你的时间不多了。”
离盏绝望的扬起脸来,雨水冲去他脸上的血泪,却无论如何也冲不去他眸子里渐渐飞扬起的红。
“别说我不帮你。”说着,他将一个瓶子扔给离盏,上面用蜡封着。“你现在已经凑齐了两样了,这是我的血。”说罢,伏羲双臂一震,犹如一条巨龙,消失在浓密的雨帘里。
当得知炀战败的消息时,赢已经漂泊在海上了。黎明将海面镀上了一层凄惨的灰黄色,海水异常的平静。
“把她的尸体带回来。”这是赢在听闻炀的死讯后。说的唯一一句话。然而,几天后,莫带着大军撤回海上。赢没有找到炀的尸体,她终于扬起手。打在了莫满是血痕的脸上。莫赤膊而立,令侍从鞭笞自己。他知道自己没能完成王的命令,这是他第一次失败。他不能原谅自己。
谷默默的看着他。然后缓缓踱到海边,望向一望无际的海水。赢没有再哭,她命人在人族巨大的战旗上绣上了一双燃烧着火焰的翅膀,然后派人前往北荒,自己则拒绝接见任何人。
就这样,人族飘摇在海上的上百艘战船陷入了一片死寂,就像是刚从地狱驶出的鬼船。悄无声息。
菌人是最为暴戾多疑的种族,自几百年前女王失踪后,便不断的内斗,直到伏羲将他们收服。人族败退的消息一传出,菌人便欢欣鼓舞。终于。暴雨渐收,天空放晴,这支放逸惯了的种族便如洪水般朝王邑冲去。踏着新鲜的雨露,他们打开了王邑的城门。伏羲带着他的大军,踏进了红宫。
没有人注意那曾经带人攻城的年轻人在哪里,人们以最快的速度占领了属于自己的地盘,甚至有些菌人因此而大打出手。阳仪神族们皱着眉头,俯瞰着属于人族的一切,集市上还有遗落的摊位。铺在地上的五彩缤纷的毡子上凌乱的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谷物和麻布。一些雕刻精美的发簪被遗落在地,四散开去。还有贝壳,那些人族最喜欢的东西,也不得不被丢弃。耕种的工具和生活用品也都毫无章法的丢在路旁,可见人们在撤离时也是极仓促的。
伏羲皱着眉:“这就是他们的生活?”
有人附和着:“到底只是些卑微的复制品。”
伏羲冷哼着,伸手拾起半埋在土里的一枚玉璧:“他们也会祭天。可太不懂得尊重神祗。这都是人王的错误。”
“是啊,伐天令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众神发出一片唏嘘的笑声。
“和他们的缔造者一样,人族总是渴望以卵击石。”伏羲转过身去,指尖传来清脆的响声,那枚玉璧已经化为尘沫。
不多时,有神族来报,菌人部丢失了几个兄弟,至今没有找到。伏羲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转向众神:“可还记得那个叫离盏的年轻人?”
有人点头:“此人很是骁勇,若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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