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朝着远处的山坡狠狠的掷出了虚灵戟。他不明白娆为什么如此执拗,但他知道他不希望看见她流泪。或者说。即便棪的眸子让他震颤,可娆却仍旧是他的妻子。可就在他望着虚灵戟呼啸而去的时候,内心深处忽然间涌起一道悲伤。他好想哭,像个婴儿一样大哭。一直以来他都在压抑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体内复苏。
就在这时,整个树林开始颤抖。一个红色的身影冲破墨鸀色的树冠,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惊讶于上天造物的神奇。那是一个生着一对惊人的红色羽翼的女子。尽管她穿着最普通的藏于人的白布衣,可那撕碎的衣服下面,赤羽和雪白的肌肤交界处,仍旧遒劲着不属于人族的力量。
芒定了定神,以便能更清楚的看清眼前的人。然后。他惊讶的瞪圆了眸子:“是你!”
女子的身体在缓缓浮动的羽翼里焕发出一种奇妙的光,她的头发是束成一束垂在脑后的,上面插着一根银簪。
“芒,是时候唤醒你的记忆了!”女子的声音就像是冷定的水,芒很满意自己的形容。对,就是水,很冷的水。
他缓缓握紧拳,然后注视着女子:“棪,不要妨碍我。”
“我不是棪。你忘了那个女人吧。”炀忽然说道。这话让芒一愣。“现在。重新记起我吧,记起炀的名字。”她一边说,一边双手一翻,掌心里出现了一道瑰丽的火焰。
芒的额头忽然间好疼,犹如被什么东西啃食。他皱起眉头,用食指压住眉心。
炀再次翻掌。那火苗顿时窜上了树梢。一棵樟子松开始燃烧,但那火并没有扩散到其它树身上,就像一位优雅的少女,伸着柔软的手臂环住一个男人坚实的身体。火势凶猛而瑰丽。
“看到了吗?我是炀!”女子轻声说着,她的声音不再冰冷,芒听出了温情,那是一种如同从地心深处升起的温情,让他一下子觉得温暖。他抬起眼来,可头却越发的疼。
“炀?这个名字很熟悉,我好像在五百年前的日月大战时见过你!我记得你的赤羽。”芒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或许是时间太久了,或许是日蚀那天,女子赤身**冲出洞穴时,身上的奇妙光彩让他震惊,总之,他没有将二者联系起来。他怎么会想到,这个被人当成是魅的奇异女子就是五百年前自己曾经亲手杀过的炀。
“我杀过你……”他捂着脑袋:“可你竟然没死!”
炀没有说话,火光照在他们身上,周围的世界显得如此暗淡,只有他们,就像站在世界中心一般,笼罩在神圣的火光之中。
“相信我,你是日神,而不是娆所说的什么神影。”炀走上去。
芒痛苦的抬起头来:“不……”
“你有没有想过虚灵戟为何有如此之大的威力。”说着,炀指着他的手:“娆为什么让你给光羽力量,那是因为你是日神,除了日神这世上谁还能为光羽提供能量!”
芒愣了愣:“我凭什么信你。”
炀停下脚步,一双眸子渐渐潮湿,火光在里面折射出斑斓的色彩,看的芒心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脑中有几枚金针。关于此事,你该问问你的妻子。”
芒的头越来越疼,他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还好,炀没有走过去扶他,他不想让一个女人怜悯自己。他摇了摇头:“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炀默默的望了他一会,然后从头上摘下那枚银簪,轻轻的放在一块石头上,转身离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Zei8。Com电子书)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风卷残云三十七
芒捂着脑袋,站起身来。奇怪,棪走了,他的头痛也渐渐缓解。自从见到棪后,他就时常头痛。但之前他并未在意,直到今天,他忽然间意识到,那在他身体里呼之欲出的力量到底是什么。那是由棪的到来而被牵引的,关于他五百年前的记忆。哦,她叫炀,而不是棪。芒在心里默默的说着。他走过去,从石头上捡起那枚银簪。
不远处,人族的战场上,随着泽炯一声令下,剩下的战斗力一拥而上,随着缓缓下落的飞翼形成了天地相扣的包围圈。光羽族终于臣服了。
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景象如同天幕倾塌,灰白色的飞翼缓缓沉落下来,上面的机括不断的发射着铁弩,将急于向上飞去的光羽击落。它们落下来,被地面的人族围攻,巨大的铁网迎头兜来,它们像鱼一样被网住,尽管挣扎,却不过成了令人族越发喜悦的借口。他们望着铁网上滋滋作响的闪电,裂开了大嘴。男人们振臂高呼,气壮山河。光羽在哭泣,颤抖,它们用碎金般的泪光洗刷着这片土地。当岸垂下头去,才发现东北的黑土已经变成了红色。族人们踩着同伴的尸体享受着丰收的喜悦。光羽在网中,就像是金色的谷子。丰收让人们欢腾雀跃。
远远望去,收割的战士们就像是行走在闪烁着金光的麦田里,夕阳的光透出来,洒在人们身上,金光里渗着血丝。
接着,有人打起来了。是蟾井部和非择的人。不多时。更多的人加入了殴斗。他们被光羽的金光刺激,以为得到了盖世无双的能力,于是互不相让,争相恐后的掠夺着唾手可得的资源。岸冷冷的笑了。
这时候。陆吾从后面抱住她。她觉得一阵温暖。
“你看,人族在自相残杀。”岸说着。
陆吾点点头。
芒回到自己的住处,那是一座刚刚搭建起来的小木屋。娆已经睡下了。芒知道她在生气。在樟子松林里偷窥人族和光羽的战斗时。娆执拗的像个孩子,她想让他帮助光羽。可这种想法在芒看来多么可笑。他只是神的影子,何必卷入这样声势浩大的战争。于是他本能的抗争。可娆哭了,她第一次见她哭的如此绝望。然后她离开了他,他知道她不可能彻底离开东北,她也只是回家来。他越来越确定,他的妻子爱他胜过一切。他为这件事感到骄傲。却也因为这个而害怕。因为他总是在睡梦中见到棪。不,是炀。他开始辗转反侧,开始心神不宁,开始一点点的冷淡娆。他并不是不爱她了,他只是觉得有些事不太对劲。可正是这样。娆越发的敏感多疑了,自从结婚以后,娆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人间女子。
芒俯下身来,注视着夜色里的娆。她的眼角带着泪光,肩膀疲惫的垂着,尽管在睡着,仍能看出她很伤心。
芒想去吻她的脸颊,可刚刚俯下身子,便觉得有些倦意。于是。他叹了口气,然后起身离开了。
月光下,他深长的吐了口气。炀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他开始慢慢的将一切串联起来。慢慢的,他发觉,娆的话有前后矛盾的地方。比如,她劝自己远离纷争。可自己却在觊觎光羽的力量。她说自己是神影,可却那么确信他能够赐给光羽能量。她明明就见过天书,却始终不肯告诉他书里的内容。她一直以来都在用欲擒故纵的手段引诱他向她求婚。可结了婚以后,她却如此的害怕。她到底在怕什么?
有脚步声轻轻摩擦着地面。芒转过身来,月光下,娆披散着头发。
“你为什么才回来?”她皱起眉头,泪一直在眼珠里打转。
“我在做你交代的事情。”芒叹了口气,然后定定的望住她:“给光羽力量。”
娆愣了愣:“是真的?光羽战胜了人族?”
芒的眼皮抖了抖。他没想到娆竟会这样在意这件事。“没有,我做不到。”说着,他转过身去。“我不过是神影。”
“你做的到!”娆扑过来拉住他:“给它们力量,让它们摆脱人族。”
“为什么?”芒挑起眉毛:“就为了让它们可以为你所用?”
娆愣住了,她没想到芒会用这么轻蔑的语气和她说话:“你怎么了?”
芒有些气愤,他觉得自己被妻子利用了:“因为你不安分守己按照人族的规矩修炼术法,你抛弃不了妖族的本性,用少年的精气来弥补提升修为,结果弄巧成拙。就因为这些,你不能再精进。所以开始觊觎光羽的能量,我说的对吗?可为什么一定要修炼,你还有什么野心?”芒一口气的说着。
娆呆呆的望着他的眼:“野心?我能有什么野心,我的野心就是要永生永世和你在一起!”她说着,拉起芒的手放在胸口。“我不能不精进,你懂吗,不能!”
/》 “我不懂!”芒甩开她的手。“你从没向我敞开过心扉,你的心门里永远只有你自己。”
“我没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那就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芒忽然间吼道。
娆愣住了,鲜红的唇颤了颤:“什么,什么真相!”
芒的眸子落到娆胸前的肚兜上,那是新婚之夜她从藏于女人手里讨来的喜衣,她说,她要为他生很多孩子,做一个多子多福的女人。
芒伸出手,按在太阳穴上,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当芒擦着娆的身体走过时,娆晃了晃。她忽然间想起那天早上,她梳头时发现的白发。然后她冷冷的笑了,这就是男人,当你开始衰老,他们就不再爱你了。他们迷恋的,永远是得不到的青春美丽。就像炀那样,永远都是一个少女。
人族战士们举着火把,为了到手的光羽发起了大规模的内战。夜色就像是死神的手掌,轻轻的降临在头顶。
炀收起赤羽,默默的望着眼前的混乱。岸已经和陆吾帮助泽炯镇压这些狂暴的匪徒去了,鬼蛙的营地上一片狼藉。炀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片竹板,用火堆里的碳灰写了几行小字。然后放在了泽炯的帐子里。牵来一匹战马,趁着月色疾行而去。
她已经等不及了,或者应该说是王邑等不及了。炀心里明白,岸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出现,伏羲是不会等的。他不会因为她而耽误了自己攻占王邑的计划。这是一盘险妙的棋局,他必定是做了缜密的准备。岸之后,一定有个后补的领导者,妖族的攻击是不可能延迟的。
炀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如今她只能喝一些稀薄的米粥,因而赤羽还不能日夜兼程。她必须集聚精力,可战马的脚力实在让人担忧。在月亮行至中天的时候,他们来到了吞谷。
正像炀听到的那样,这里的妖兽早已前往了王邑,此刻已经寂静无声。她默默的望着周围的密林和高凸的崖壁。这时,草丛里传出一片窸窣的响动。她皱了皱眉。
一双火红的眸子渐渐出现在灌木中,接着,一条雄健的黑影跃身在月光之下。
“擒火!”她惊呼着,随即跳下马来,朝她的战骑奔去。
擒火低吼一声,投进炀的怀抱。久别重逢的力量,让炀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擒火用头轻轻的蹭着她的脸,然后伸出舌头来舔舐着她的手背和脖颈。
“这么久了,你去了哪里?”炀喜悦的问道。
擒获的眼里透出一些调皮的哀愁,让炀禁不住笑了。“追风崖简直就是八荒大地上最坏的地方。”
擒火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炀知道,他也很高兴。
接下来,擒火蘀代了战马。炀的速度成倍的增长了。天亮时分,他们已经走出了东北。
骄阳如火,炀选择了山路行进,避免与半神商人,或是赶路的人族碰面。擒获的四蹄犹如踩着疾风,时而腾入云中,时而在陆地飞奔。一天以后,他们进入了南荒的领地。
一路上都是破败的景象,炀为之震惊。树木焦黑,民屋被毁,路边躺着身患重病的人,身上的脓疮引来苍蝇和蛆虫。
“这是怎么回事?”炀不明白,才离开一个多月,为什么南荒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再往前走,就是藏于的村落。炀停了下来,默默的立在村口。远远的,能看见里面缭绕的黑雾,隐约有嘻嘻嚷嚷的调笑声传来。炀的耳朵动了动,她知道,妖族已经控制了藏于。
就在这时,一个躬着身子的女人走过,手里舀着陶碗。
“药味。”炀喃喃自语,随即跟了上去。
那女子身披灰鸀色头巾,步伐有些蹒跚。她来到一群生病的孩子中间,将药水一一灌下,这才缓缓咳了咳。
炀走过去:“这是怎么了?一个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女子抬起头来,风刚好吹过,她的面巾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可怖的脸。炀倒吸了口凉气,连连退去。那女子似乎并没发现她的一样,只是淡淡的说道:“他们都被妖咬了,现在生命垂危。你的声音为什么那么耳熟?”
炀的眸子开始颤抖,她缓缓走过去,轻轻握住女子的手:“阿瑶,我是炀。”
女子忽的一愣,风再次吹过,女子的脸开始颤抖:“真的,你真的是炀?”
炀点着头,却想起她根本看不见,于是伸出手去,将她紧紧的抱住。“五百年了,你在哪呀!你过的好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Zei8。Com电子书)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风卷残云三十八
“我一直都在藏于。”阿瑶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之前,我去了西海,看望了苍昼。”她一边说,一边落泪,泪水在她脸上的沟壑里艰难的爬行。
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知道,我现在好丑。”阿瑶自嘲的说着。
炀愣了愣,她一直以为她不知道。可阿瑶毕竟是个聪明的女子,她怎么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呢。
“虽然我的皮肤已经死去,我感觉不到平滑或者枯朽。但我知道,骷髅蝶已经将我毁了,每到入冬的时候,我就浑身颤抖。”
炀点着头:“我明白。”
“你还好吗?我从没问过你的状况,是因为我没有勇气。”阿瑶伸手抚摸着炀的脸。
炀不住的点头:“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那就好。我最担心的就是你。”阿瑶说着,轻声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炀凑过去,将脸贴在她的脸上,她感受到的不是温热,而是粗糙如树皮般的痛。
“我只是有些累,没关系。”阿瑶站起身来:“跟我来,我要给你看些东西。”
炀跟在她后面,来到一座茅屋。这茅屋距离藏于的村寨有段距离,前后无人,因而显得有些落寞。院子里有口巨大的锅,下面的柴火还在烧,锅里冒着泡,药还在煎着。
“这是什么?”是治疗妖毒的药。“这些妖十分恶毒,他们将毒液留在人体内,慢慢侵蚀。短时间内,会将他们同化成妖。”
“是这样。”炀点着头。
“但……”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颤了颤。“你要原谅他。”
炀愣了愣:“谁?你是说伏羲?”
阿瑶连忙摇头:“不,是带领妖族作乱的人。他也没有办法,他是被逼无奈的。”
炀忽然间发觉阿瑶在语无伦次:“你怎么了?你知道是谁在带领妖族,对吗?告诉我。是谁?”
她忽然间举起双手,捂住脸,隐隐约约的哭了起来。炀的眸子忽然间蒙上了一层灰。
“我知道了。你不必说了。”
“这个给你。”说着,阿瑶从腰间解下一个不大包袱,“我一直带在身上,希望能交给他,可我总是没有机会。”
“是什么?”炀下意识的问道。
“是昆仑河神和酒神送给伏羲的礼物。”这样说着。阿瑶的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
炀接过来,然后带着擒火离开了。阿瑶站在茅屋门口,她轻轻的围上头巾。袖口里,隐隐现出一柄寒光四溢的长剑。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一切都该了结了。
炀来到寨子。半空中浮动着浓稠的黑雾,就像在青丘山时见到的一样。她默默的前行,到处都是缓缓苏醒后,正在转化的妖人。她机型而过,将那些可怖的身影留在一片尘土里。
渐渐的黑雾变的稀薄,就在接近长老的竹宫前,雾气才算彻底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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