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切地看出他是个爱画之人,对此同样爱画的少女很是欣赏。
☆、84
接下来的时间,常常能看到少女流连的身影。
少女与阿辰就画一道聊得颇为投机,阿紫甚至能看到阿辰眉间退去的皱褶和眼角的笑痕。
有少女怎么个美丽的红颜知己,少爷一定会很开心吧!
阿紫在心里默默的想。要说不吃醋那是不现实的,但只要少爷能快乐,自己也就开心了。
低着头的阿紫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一道探究的目光打量着。
阿辰盯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画,这是他不久前从一位老乞丐那里得来的。画中是一个采莲的女子,女子一身紫色轻纱,半张清丽的容颜隐藏在朦胧的水雾中,望着手中的莲花,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阿辰看得怔怔出神,他总觉得这女子并不仅是画中的景物,而是一个有灵魂的人。
“喂,你在看什么?”少女顺着阿辰的目光看去,也瞧见了墙上挂着的画。
上等的纸墨、绝好的画功,怕是有些年代了。
少女眼神一亮,“这画多少银子,我买了!”
“不卖!”阿辰赶忙把画挡住,不知为何,他听到少女要把画给买了,心里就有一种不舍的感觉,是舍不得画里的女子吗?
阿辰因为要去省城参加乡试,所以在筹足路上的经费后便别了刘叔和少女独自踏上征程。
“你一定能听见我说的话吧?”
“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尽管你只在画中!”
“画中的生活是怎样的呢?没有人聊天的日子会很无聊吧!”
“……”
阿辰伸出一只修长的手,细白的指节在画中女子的半边脸上轻轻摩挲……
少爷!
阿紫眼里闪过羞意,想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一说话,少爷会不会把她当做妖怪给扔了呀?
“呵呵……”阿辰见到画中女子羞红了的脸蛋,不由轻笑出声。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画中的女子会因自己的皱眉而愁苦、自己的展颜而开心,她对自己的关心是不带丝毫杂质的,这自己能感觉得到。
尽管女子并不搭理自己,但阿辰有事没事时还是会对着画念叨几句,想着画中女子露出整张脸会是什么模样,甚至还因此做了几个不可为外人道的梦。
时间过的很快,阿辰才华横溢,已经是个举人了。
他如今已在京里,准备参加下个月的会试,但不料这时却碰到了个熟人。
往日买画的少女没想到竟是当朝的公主,阿辰很惊讶,因顾忌着对方的身份语气也是客气了许多。
公主想着自己这几年地苦苦等待,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心里念着的那个人,怎么能就此了事,当即表明了心意。
“公主金枝玉叶,草民怎敢高攀!”阿辰的态度很卑微,但表情却是严肃的。
“你、我一个公主都不计较身份的,你还计较些什么?”公主被拒,只觉又羞又怒,当下气道,“难道你是有了心上人?”
心上人?
阿辰脑海里蓦然浮现出那清丽的半张容颜来,画中女子柔而不妖,正似朵美丽的莲花。当下心中一动,竟脱口而出:“是的,草民早有心上人了!”
公主含愤离去,而这事通过有心人也传到了当今皇上的耳中,龙颜大怒,阿辰的后果可想而知。
所幸有公主求情捡到一条性命,但也因此彻底落魄了下去。
“少爷!”
阿紫想用手去触摸熟睡中男子的面庞,却是被画上的禁制再次阻挡了下来。
“这么想摸我吗?如你愿吧!”闭眼的男子在这时睁开了双目,憔悴潦倒的面容在这一刻却抵挡不了他眼中的熠熠光彩。
阿辰将自己的脸轻贴在画上,语气似叹息似低喃,“我如今就只剩你了,你能和我说说话吗?”
“少爷!”望着男子脸上的哀伤,阿紫不由张开了口。
“你终于说话了,你叫我什么?”阿辰听着画中传来的轻柔女声,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只剩你了啊……不过,有你真好、有你就好……”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横祸总是在人难以准备的情况下来到。
“仙师,那妖孽就在这里,还请收了她!”公主的依旧一身华丽的装扮,在众侍卫的护持下推门走了进来。
“朗朗乾坤,怎容一妖孽作乱,待老夫收了她!”一长须老道挥着拂尘,面上是故作的正气。
“公主,你来此作何?”阿辰警惕地望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
“阿辰,你还是把那妖孽教出来吧!”
妖孽,是指的阿紫吗?通过于画中女子的聊天,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可是公主怎会知道阿紫的存在?
“公主,你在说什么?”
“哼,你还在给我装吗?拿来吧,那幅画!”
“恕难从命!”
“你还真是被这妖孽迷了心窍是吧!仙师,这妖孽就拜托你了!”
“公主,放心吧!草民会收了这妖孽的!”老道拂尘一挥,阿辰怀中的画就到他的手中。火焰从指尖燃起,刹那就蔓延至整个画卷。
“不!”阿辰大吼一声,声音几近撕心。
快步来到老道面前,居然在众人惊愕地目光中把那画抢到了手上。
阿辰欲用衣服把那火给扑灭,但那火显然不是凡火,竟然扑不灭还惹到了身上。
裂火燃身,阿辰痛苦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仙师,你快救他呀!”公主这下是着急了。
“公主,这火能放不能收,只能等到它自己烧尽……”老道苦着脸,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少爷!”画中的阿紫惊叫起来,燃烧的火焰有着禁制的阻隔并不能伤害得了她,可是少爷……
“阿紫……”阿辰伸出了手来,紧紧握住身边的画,目光坚定而执着,“有我,不怕……”
“少爷、阿紫来陪你……”阿紫轻轻地闭上眼,娇躯竟透过那层禁制,投入到了燃烧的火焰中……
“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尘归土、但相思、莫相负……下一世,你想如何?”
又是那道飘渺的声音。
不过,这一世自己想如何呢?阿紫皱眉思索了起来,因为公主的权势过大,请来了仙师对付自己,这才间接地害死了少爷。那自己拥有了更强大的权势,不就能护着少爷了吗?
想着,阿紫便开了口:“仙人,我想拥有强大的权势、护少爷一生!”
“这是最后一世,且行且珍惜!好了,快睡吧,醒后会如你所愿……”那声音渐渐地从耳边退却。
☆、89
这一世,自己有会如何呢?阿紫满怀期待地睁开了眼睛,但入眼的一幕却是令她愣住。
身下跪着一排排的人,那些人或穿着奇异、或面目狰狞,但此时都战战兢兢地跪着。
在那群人的最中央,则是个白衣男子。男子俊逸出众的五官和超凡的气质,令得他即使现在伤痕累累、狼狈不堪,也依旧让人能一眼望见。
阿紫见到这幕却是心头一突,一声“少爷”险些惊叫出来。
“快起来!”
疾步走过去,将那男子扶起。男子身上细细密密的伤痕令她心疼不已,但如今这诡异的处境令她不敢有太多的举动。
“教主,你这是?”
那群原本跪着的人都纷纷抬起头来,用忌惮又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阿紫。
“啊!”
阿紫被这些目光弄得心里发毛,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间脑袋就是一痛,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就这么突兀地涌了进来。
“照顾好他!”这是阿紫昏迷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所说得话。
阴煞教,云国最大的邪教,而阿紫居然是阴煞教的教主、众人口中传道的妖女“浅紫”。少爷的转世正是刚才的白衣男子,也就是阴煞教的辰护法。
浅紫离教后莫名地遭到朝廷势力的围杀,幸有其心腹拼死相救,这才捡回一条命来。醒后因为怀疑这事和辰护法有关,便不顾伤势硬提了一口真气来,当着全体教众的面审问辰护法。但最后因为伤势发作丢掉了性命,阿紫的魂魄恰好就在此刻穿了过来。
不过现在的阿紫虽然有着浅紫教主的记忆,但教主的一身强大武功却是她这个从未接触过武学的人所难以掌握的。周围教主自她一醒来就看她奇怪的目光,让她在心里暗暗着急,这些人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不行,不能在让这些人怀疑下去。阿紫决定找一个对浅紫熟悉的人来帮助,她把目标锁定在了那名白衣男子身上。因为他是少爷的转世,所以阿紫在内心深处就已认定他不会害自己。
“辰护法,我自醒来后头脑都迷糊着,现在好像忘记了许多事,你能帮想起来吗?”阿紫揉着脑袋、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这妖女又在搞什么鬼?辰护法警惕地看了阿紫一眼,不过后者清澈的眼神令他一怔,再细细地回忆下阿紫自醒来后就奇怪的举动,半点也没有了她昔日的邪惑嚣张,这才不由地正视起来:
“教主既有命令,属下不敢不从!”
且看她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是阿紫所有日子以来最为快乐的了。第一世的少爷痴心于画,对她的一腔柔情弃之不顾;第二世虽然得到了少爷的垂怜,但奈何自己却是画中寄着的一缕魂魄,连少爷脸都触碰不到;而这一世,少爷就在自己身边,自己能感觉得到少爷教自己舞剑时微凉的指间,那被微风吹着轻轻划过耳边的发梢,痒痒地、却带着少爷身上独一无二的清爽味道……
少爷……
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男子,阿紫就醉在了这漫天飞散的碎柳和男子如星般的眼眸之中。
“教主、教主……”
被阿紫这样盯着,辰护法感觉很别扭。一向邪肆霸道的教主居然有这么小女儿的一面,而且那眼中的脉脉柔情还是对着自己。难道忘了以前的事,连性子也忘了?
拍拍脸,一阵莫名的滚烫,阿紫在心里暗骂自己,少爷长得是好看,但自己也不能盯着他发花痴呀!要是因此留下坏印象就惨了!
想着立即是脸一竖,一代教主的气势硬生生地被她模仿出了几分。
少爷、少爷……
阿紫躲在窗门后面,眯起一只眼,透过被戳出了一个小洞在观察着什么……
“教主,进来吧!”
呀!看来是被发现啦!阿紫吐了吐舌头。
这世的少爷让她觉得不真实,总像是在竭力地掩藏着什么一样。为了更好地了解少爷,她决定偷偷地过来观察一下,毕竟往往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人才会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没想到还没看个真切,就被少爷给发现了。
“哈哈,辰护法,早呀!”阿紫打了个哈哈。
“是挺早的,教主!”辰护法望着外那个大大的月亮,嘴角不觉抽了抽。
“咦,辰护法,你在干什么!”阿紫赶忙转移话题,指着辰护法的桌子道。
桌上铺着一张宣纸,纸上墨迹点点、氤氲成一朵莲花的模样……阿紫看得点点头,少爷就是少爷,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喜欢画画。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辰护法当真是把莲的神韵都画出来了,了得、了得!”阿紫由心地赞道,少爷的画技还是那么好。
“教主也懂画?”辰护法问道,眼底深处闪过莫名的光芒。
“呵呵,只懂一点啦!”阿紫脸红了下,转言道,“辰护法画技了得,可愿为本座画一幅画?”
辰护法闻言有些愣怔,看着眼前女子那越渐嫣红的脸蛋竟不由地点了点头。
阿紫这才轻舒了口气,拍拍发红的脸颊当先向门外走去。
月光如流水,静静地泻在这一片片翠绿的叶子和零星的白花上,微风吹过,吹在那凝碧的波痕上,带起缕缕的清香……
侍女送来了灯具和一些画画的物事又悄悄地退去了,此时整个池塘边也就只剩了阿紫和辰护法两人。
阿紫望着身前男子月光下温润的面庞,唇角边挂起一抹满足的笑。能跟少爷在一起欣赏这夜景,且只有他们二人,这是她做梦也想的事情。
“教主,可以了吗?”
辰护法询问的声音传来,阿紫点头,忽而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你等会儿,容我摆个姿势先!”
女子伸出芊芊玉指,摆出个摘花的模样,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唇角微抿、浮出一抹柔和的笑,月光洒下,在女子的脸颊边竟映出了一抹不真切的红……
辰护法心底莫名地一软,一抹暗暗的情愫就这么浮于眼底,可惜阿紫正低着头、闭着眼,并不知晓。
就着月光与灯火的光芒,辰护法笔端轻扫、细细地描摹起来,女子窈窕的身影、柔和的笑容、娇艳如花的脸蛋满满地显露出来,竟比那莲花还美上几分……
少爷……
当阿紫看到这幅画时,心头涌出一股暖暖的感觉,眼里居然有了晶莹的光芒,这是少爷第一次为她作了画,画中的女子竟赛过了那莲花,少爷这画明显是用了心的,怎叫她不感动?
☆、88
自阿紫醒来以后,阴煞教的教众们都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一向残忍霸道的教主突然间就变了性子,而且看她那小女儿的样子,估计是爱上了辰护法。这事情诡异之极,令他们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更让人下巴惊一地的事还在后面呢!
教主居然要嫁人了,所嫁对象居然就是那辰护法。
没错!教主不是娶夫而是嫁人!当教众们听到阿紫这样宣布的时候都做出了一致的动作,那就是揪揪自己的耳朵。
嗯,耳朵还在呢,而且揪着也挺痛的,那他们是绝对没听错、也绝对没做梦?
一代教主嫁给一个护法,这说出去他们阴煞教的面子往哪儿放?同时教众们的心里还有些小不平,他辰护法也不见比他们优越多少,教主怎么偏偏看上了他了呢?不过虽满脑的羡慕嫉妒恨,但教众们也不敢发作出来,教主这些年的积威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心里,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出来反对的。
于是,当阴煞教教主、妖女浅紫要嫁人的消息传出后,江湖上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正邪两道就其原因是众说纷纭,而不少有心之人则目光闪烁,纷纷行动起来。看来,阿紫想要的幸福婚礼注定是不平静的了。
阿紫一身大红的嫁衣,红色的喜帕下是精心打扮好的妆容,红着脸由辰护法用红绳给牵进了门来。
正上方坐着一位老者,是阴煞教里辈分最高的长老。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显然是在为此次证婚而激动着。
“一拜天地!”
司仪宣布的声音传来,阿紫拉着红绳的一头,心里砰砰跳个不停,感觉着身旁之人的动作,也跟着做了起来。
“二拜高堂!”
对着正前方的老者再次一拜。
“夫妻对拜!”
阿紫心里一紧张,差点连喜帕也掉了下来。
“啪啪啪!”
响亮的巴掌声从门外传来,那声音来得突兀,致使众人都将脑袋移了过去。
“恭喜呀,紫教主!”当先走来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看似微笑的面上却隐藏着一丝狠毒。
“曹公公,好呀!”阿紫通过浅紫的记忆,也认出了他来,正是以前围攻过浅紫的人。
“姓曹的,你来作甚!”教众们纷纷亮出武器来,其中有人警惕地问。
“洒家来是为教主送礼的!”就在众人错愕的时候,突然一挥手,离他较近的几名阴煞教教徒顿时喉骨碎裂、倒地再也没了生息。
“紫教主,这礼物还满意吗?”
曹公公这才嚣张地大笑起来,脸上的阴狠毫不掩饰。而在他的身后还不断地冒出人手来,阿紫瞧了瞧他们的衣着,发现里面不仅有朝廷的,还混杂的有江湖上的,看来朝廷是下了决心想要对付她阴煞教了。
刀枪箭矢、各种各样的武器都往阿紫的身上招呼,还好她这具身体的武功不错,又有少爷的护持,这才挡了下来。
不过看那根本挡不尽的攻击和越来越多的敌人,阿紫心头也明白,阴煞教注定是要被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