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之刺遍江湖- 第94部分

　　　　席间免不了歌舞乐伎，觥筹交错，一直喝到几个人都东倒西歪，头脑发昏。

　　　　秦瑁笑道：“萧郎，你今天就住在我的府里吧，咱们俩秉烛夜谈。”

　　　　“好的。”

　　　　席宴散去，萧免便没有跟着颜悼回军营，而是和妹妹萧柔一起，睡在了秦瑁的府里。

　　　　……

　　　　晚上。

　　　　萧免和秦瑁，真的就睡在了一间屋里，两个人“抵足而眠”，从当年的“殿试”聊到如今的“天下大局”，东拉西扯，话题没完没了，一直聊到外面的打更梆子敲过了午夜，这才打着哈欠，闭上眼睛睡觉。

　　　　夜深人静了。

　　　　屋里响起两个人轻轻的鼾声。

　　　　……

　　　　“叭，”

　　　　一声轻响，一扇窗户上，一段木头窗棂，被人硬生生用手掰断了。

　　　　秦瑁这间卧房，甚是豪华，窗户全是雕花格棂，式样精美，但也有一样毛病，就是不结实，细细的雕花窗棂只有一指粗细，会武功的人，凭着指力便可以捏断。

　　　　这一声轻响，把萧免给弄醒了。

　　　　本来，他喝了不少酒，脑子昏昏沉沉，本来睡得挺香，但是，因为喝酒太多，酒水下行，半夜里尿意上来，一泡尿把他给憋醒了。

　　　　正在这时候，窗户上传来了异样的响动。

　　　　夜深人静，这声轻响，显得突兀而奇怪。萧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去……

　　　　漆黑的夜幕下，一只黑手，从掰断的窗户上伸进来，摸索着，找到了窗户上的木插销，慢慢拨开。

　　　　呀……

　　　　萧免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一腔尿意都全忘了。

　　　　那只伸进窗户的黑手，象一个鬼影，拨开了插销，又缩了回去，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响，“吱……”

　　　　那扇窗户，悄悄推开了一道缝。

　　　　萧免吓得浑身发抖，心里一紧张，张嘴想喊，却没喊出来，身子颤抖着往起爬。

　　　　随着“吱”的一声轻响，窗户被推开了，一个黑影象是幽灵一样，从窗户里钻进来。

　　　　这个黑影，穿着一身黑衣黑裤，脸上蒙着块黑巾，在黑乎乎的夜色下，象是一股朦胧的黑烟，无声无息地从窗户钻进了屋内。

　　　　而且……他的嘴里叨着一把刀。

　　　　萧免终于喊了出来，“啊……有贼……”

　　　　叽里骨碌，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因为惊慌失措，一失足掉到了床下。

　　　　这时候，秦瑁被萧免的喊声惊醒了。

　　　　他睁开迷迷登登的眼睛，稀里糊涂中，看见一条黑影正从窗户上跳下来，登时大叫一声：“啊——”

　　　　翻身爬起，没想到因为过于惊慌，也象萧免一样，失足跌落床下。

　　　　“咚，”脑袋撞在床角上，撞起一个大包。

　　　　这俩人，全都才高八斗，全都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如今篁夜遇贼，除了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叽里骨碌摔跟头，别的就不会做什么了。

　　　　那条黑影，迅速跳下窗台，拿下嘴里叼着的短刀，朝着屋内的两个文弱书生扑过来，短刀一晃，一道寒光，转眼既至。

　　　　“啊——”

　　　　两个人同时大叫。

　　　　秦瑁的身子稍微灵活一些，手忙脚乱，一头钻进了床铺底下。

　　　　但是秦瑁因为太过慌乱，脚步踉跄，一下绊倒了放在床侧的一张书案，“稀里哗啦”，书案翻倒，书案上放着的一堆纸、笔、砚台等物，一起掉落。

　　　　因为秦瑁和萧免两个人都是“满肚子墨水”的人，临睡觉前，互相吟诗作对，在书案上写了不少诗句，其中半盆墨汁没有用完，还放在案上，此时书案翻倒，墨汁连盆带水一起滑落，一下打在那个冲过来的黑影身上。

　　　　歪打正着。

　　　　“哗啦啦”一阵乱响，纸墨笔砚，掉得满屋都是，那半盆墨汁，泼洒在黑影的身上，也泼洒在地上。

　　　　“咣叽，”那个黑影尚未冲到床铺跟前，摔了一跤。

　　　　原来，墨汁泼到地上，踩上去又粘又滑，黑影没提防，脚下踩了一脚墨汁，冷不防一个打滑，摔了一跤。

　　　　这一下，救了两个书生的命。

　　　　萧免此时从慌乱中清醒过来，趁着黑影跌倒，连滚带爬扑到门边，哆哆嗦嗦地拉开屋门，朝外面大喊：“来人啊——”

　　　　静夜里，这一声呼喊，显得异常响亮。

　　　　秦瑁的府里，有很多卫士，还有值夜的守卫，听到喊声，马上就会赶来救援。

　　　　此时，屋里的那个黑影刺客，已经迅速爬起身来，朝前一窜，手里的短刀猛地向躲在床下的秦瑁刺过去。

　　　　“啊——”床底下传来一声惨叫。

　　　　秦瑁中刀了。

　　　　但是，持刀的刺客却是犹豫了一下，因为，古时候的床铺，尤其是象秦瑁这样的高官，床铺异常宽大，还建有“包厢”式结构，挂着蚊帐，床铺下面空间甚大，藏两三个人都没问题。

　　　　秦瑁中刀，但刺客却难以分辨，这一刀是否致命，而且秦瑁已经缩进了床底的角落，如果要继续追杀，自己就得也跟着秦瑁钻入床底。

　　　　钻不钻？

　　　　刺客因为这个，犹豫了。

　　　　钻进去，再补几刀，定能要了秦瑁的命，但是如果外面的卫士冲过来，可就将自己瓮中捉鳖了。

　　　　犹豫，只是片刻，刺客马上就做出了决定。因为，他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轻盈而迅速。

　　　　“嚓……”

　　　　从脚步声中就可以判断出来，有人正在疾速猛冲而至，步点几乎连在一起，那刺客是个经验丰富的武功高手，他几乎立刻明白：有高手到了。

　　　　“忽——”

　　　　随着一阵风声，一个身影象旋风一样窜进门来。

　　　　这人身形苗条，动作敏捷，脚下就象不沾地一样，如同一缕黑烟飘进屋内。

　　　　正是萧柔到了。

　　　　萧柔提着那把七星剑，一溜烟奔进秦瑁的屋内，她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切间也看不到屋里到底有几个人，正在睁大眼睛察看，忽然一把短刀，猛地朝自己刺过来。

　　　　短刀发现的亮光，瞬间一闪，如电光火石般到了眼前。

　　　　萧柔挥剑格挡。

　　　　“当，”的一声轻响，刀剑相撞，冒起几点火星。

第219章　刺客是谁？（）　
萧柔挡开短刀，飞身侧闪一步，一脚向黑影踢过去。

　　　　那黑影身子也是异常敏捷，斜向避开，短刀一晃，又朝着萧柔腰里刺过来，动作一气呵成，又快又猛。

　　　　萧柔见他来得猛，赶紧向里再滑步，躲开这一刀，但是黑影却并未继续进攻，而是两脚一窜，朝门外窜去。

　　　　原来，黑影和萧柔斗了两招，知道是劲敌，不想恋战，飞身便逃，他冲到门口，正好萧免站起身来，被他一撞，重新跌倒，“哎哟”一声，撞在门框上，再次跌倒在地。

　　　　黑影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出。

　　　　萧柔顾不得察看哥哥和秦瑁的伤势，飞身追出屋外。

　　　　这时候，只见那个黑影正和院里冲过来的两个卫兵，杀在一起，那俩卫兵一左一右，各持腰刀，上前拦阻黑衣人，黑衣人脚下一拐，使了个三角步，短刀伸出，一下刺中一个卫兵的胸脯。

　　　　“啊，”卫兵一声惊叫，翻身扑倒。

　　　　黑衣人飞起一脚，又把另一个卫兵踹倒在地。

　　　　这人一招之内连着击倒两个卫兵，身法刀法之迅捷凶猛，让人惊骇。

　　　　这时候，萧柔追到了。

　　　　七星剑向前一绞，直奔黑衣人的胳膊，这一招攻中带守，来得又快又猛，若是敌人躲得稍慢，便会把一条胳膊连着短刀，一起被剑刃削断。

　　　　黑衣人识得厉害，惊叫一声，身子瞬间横移三尺，动作快捷无伦。

　　　　“好，”萧柔也称赞了一声。

　　　　“你是谁？”那黑影问了一句。

　　　　“老娘是萧柔。”

　　　　“啊？”那黑衣人吃了一惊，“萧柔？那罗子骞来了么？”

　　　　萧柔冷笑一声，“罗子骞来了，你现在还有命么？”

　　　　七星剑一挥，“唰”地划过一道弧线，朝黑衣人腰里削过去。

　　　　黑衣人再不打话，挥短刀迎敌，两个人都是以快打快，身形倏分倏合，象是两道轻烟，在院里乱转。

　　　　“当当当，”短刀与宝剑相撞，声音悦耳。

　　　　萧柔自从在骊山道婆那里修习武功以后，罕逢敌手，此时与黑衣人一战，连使几次快剑，均未得手，那黑衣人身法诡异飘忽，尤其是脚下步法，变幻莫测，萧柔一轮急攻不下，反而差点让短刀削着手腕。

　　　　“你是谁？”萧柔问道。

　　　　黑衣人却不回答，而是身子一闪，躲过七星剑横劈，左手猛地一扬，一团黑影，朝着萧柔飞过来。

　　　　夜色里，萧柔看不清这团黑影到底是什么暗器，不敢硬接，将身一闪，挥起七星剑疾劈，只听“呛啷呛啷”一阵乱响，那团物事被剑劈得散碎，掉落在地。

　　　　原来是一串铜钱。

　　　　萧柔大怒，奶奶的，上当了。

　　　　趁着萧柔“砍铜钱”，黑衣人已经飞身逃跑。他脚快脚快，转眼间的功夫，便已经窜出了五七步远。

　　　　萧柔拔腿提剑便追。

　　　　这时候，秦府里的卫士们，已经四面八方围上来，一片乱喊乱叫：“抓刺客，”“拦住他，别让刺客跑了，”“哎哟……”

　　　　黑衣人遇到卫兵拦阻，举刀就劈，他动作迅捷，霎时间便砍翻两名冲到跟前的卫兵，脚下不停，直奔府衙的院墙。

　　　　萧柔提一口气，脚下也是轻快无比，象是黑夜里的一缕轻烟，紧追不舍，眼看离黑衣人越来越近。

　　　　“嗖嗖嗖——”

　　　　忽然从围墙上，飞过来数支暗器。

　　　　暗器闪出一道道白光，萧柔见势不妙，赶紧放缓脚步，挥剑格挡，“当当”两声，两件暗器被七星剑打落在地，却是两柄飞刀。

　　　　萧柔握剑的手腕，感觉到飞刀力道浑厚，甩飞刀的人，一定是个老手，功力深厚。显然，围墙上有黑衣人的同党，在掩护接应。

　　　　“哎哟，”旁边的卫兵，有中了飞刀的，发出惊叫。

　　　　这时候，黑衣人已经窜上了围墙，他就象一只灵巧的猴子，三下两下，便爬上了高高的院墙。府里的卫士有手快的，取来弓箭向墙头乱射，几只羽箭飞过去，黑影憧憧中，也不知道射中了没有。

　　　　萧柔跺了一下脚。她知道，已经追不上了。凭着黑衣人的武功，只要上了围墙，那就如鱼入大海，鸟入密林，再也没办法了。

　　　　嘿，要是罗子骞在这儿……

　　　　……

　　　　府里一阵大乱。

　　　　卫兵仆役们，乱哄哄地四处察看，追出府外，又点起灯烛，进入到秦瑁的卧房里，把已经受伤的秦瑁和萧免救起来。

　　　　卧房里，一片狼藉。

　　　　遍地墨汁，散乱的宣纸、笔砚，翻倒的书案，秦瑁从床铺底下钻了出来，他大腿上被扎了一刀，伤口深有寸许，鲜血直涌，好在这一刀没有伤在要害，算是保住了性命。

　　　　萧免伤不重，只是头上身上，磕得几处青紫，脸上擦破了，模样甚是狼狈。

　　　　大家忙着给秦刺史包扎伤口，找医生诊治……忙忙乱乱，闹闹哄哄。

　　　　秦瑁感慨地对萧免说：“万幸啊，幸亏贤兄妹今天晚上睡在我的府里，如若不然……秦某必死无疑了。”

　　　　……

　　　　一直闹到天亮。

　　　　颜悼闻迅，从兵营里赶来探望，他见秦瑁伤势挺重，吃惊地说道：“贼子这是奔着取你性命来的，秦刺史，你素常有什么仇敌或对头么？”

　　　　“没有。”

　　　　萧免说：“这桩刺杀案，依我看，凶手跑不了两个人，一是吴元济，一是李师道。他们此番行刺，并非私仇，而是为的捣乱洛阳局势，扰乱人心，以配合他们的造反阴谋。”

　　　　“对，”秦瑁表示赞同，“我猜测，这批刺客，同火烧河阴仓的那伙贼人，很可能就是一伙，他们四处煸风点火，搞破坏，就是为了造成混乱局势，为造反张目。”

　　　　颜悼一拍大腿，“有道理。”

　　　　萧柔问道：“那么，这是不是说明，吴元济或是李师道，造反作乱的日子，已经临近了？”

　　　　“对。”

　　　　秦瑁肯定的点点头，冲着萧柔一伸大姆指，“萧姑娘，你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头脑聪敏，暴雨到来，必先有风，这一系列放火、刺杀事件，只能说明，他们马上就会造反。”

　　　　“谁造反？李师道还是吴元济？”

　　　　“嗯……眼下，罗家军正在平卢粮，大兵压境，李师道是个鼠摸狗盗之人，在罗子骞兵马威吓之下，不一定敢动，先造反的，我猜一定是吴元济。”

第220章　这个人是狐妖（）　
这是个叫做“乌牛”的小镇，很繁华，街面上人来人往，商铺林立，喧嚷叫卖声不绝于耳。

　　　　萧柔骑了匹枣红马，走入镇内，她在一个烧饼铺前，买了些胡饼、烧鹅之类的食物，忽然看见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从街上匆匆走过。

　　　　“草上飞，草上飞——”萧柔叫道。

　　　　那汉子正是草上飞，他一扭头，“哎哟，原来是萧姑娘，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萧柔是来寻找罗子骞的。

　　　　在洛阳，听说罗子骞已经征集齐了粮草，从曹州班师了，现在驻兵乌牛，洛阳离此不远，因此萧柔前来和罗子骞会合，也算巧了，正好在街上遇到了草上飞。

　　　　萧柔兴奋地牵着马走上来，“草上飞，罗子骞在哪儿？”

　　　　“嘿嘿，罗将军么，这个……”草上飞支支唔唔。

　　　　“你罗皂什么，快说他在哪儿？”

　　　　草上飞知道萧柔性如烈火，若是惹恼了她，只怕自己大有苦头，只好说道：“这个罗将军么……他听说一群美丽的歌伎，长得十分漂亮，因此就去了……不不，倒不是罗将军好色，他是这么说的，漂亮歌伎，不能不去看看，您别误会……”

　　　　“什么漂亮歌伎？”萧柔一听就火了。

　　　　草上飞更加混乱，“就是说忠武军兵马使，叫李光颜，这个人可能喜欢漂亮姑娘，就找了一群歌伎，当然，罗将军本来不想去的，可是听说这些歌伎，个个倾国倾城，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啊……”

　　　　萧柔勃然大怒，瞪起眼睛喝道：“你马上带我去见罗子骞。”

　　　　“不行呀，萧姑娘，罗将军说，这事，需得秘密……”

　　　　萧柔一把将草上飞的耳朵揪住，喝道：“少废话，你现在就带我去。”

　　　　“哎……您松手，我带你去就是了……”

　　　　街上的行人百姓，见草上飞被一个姑娘揪得呲牙咧嘴，不由觉得有趣，嘻嘻哈哈哄笑。

　　　　……

　　　　萧柔押着草上飞，直奔镇子北侧，她问道：“你们不是完成征粮任务了么？为什么不返回洛阳，反而在这里迁延？”

　　　　“嗯……还不是因为这群漂亮歌伎，不不，不是这样，萧姑娘，这里边的情形，小人也不太清楚，反正罗将军自从在曹州和袁七娘达成协议之后……”

　　　　“袁七娘？”

　　　　“对，袁七娘，就是李师道手下那个女将军，长得跟天仙似的，那叫一个俊呀……真是又美丽，本事又高……”

　　　　萧柔只觉得怒不可偈，又把眼睛竖起来，“少说废话，罗子骞和袁七娘，达成什么协议了？”

　　　　“征粮食的协议呀，”草上飞翻了翻眼皮，瞅着一脸愠怒的萧柔，有些不解她为什么忽然脸色难看。

　　　　“就是……罗将军大仁大义，和袁七娘交了朋友，袁七娘也很够意思，同意咱们在平卢一带征粮，一共征得三万斛，本来，袁七娘念着罗将军的好儿，还想多征点儿，可是罗子骞也很讲面子，对袁七娘说，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