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为什么久久没有动静呢?
眼看着,罗家军在洛阳练兵,已经挺长时间了,蔡州毫无动静,大家简直都有些“着急”了。寇喜说:“奶奶的,还不如在冀州多打几仗了。”
……
这一天,忽然有士兵来报:“罗将军,有客人求见。”
第163章 愧对朋友()
客人?
罗子骞问道:“什么客人?”
“是来自幽州的弥大通将军。”
“弥大通?”罗子骞吃了一惊,弥大通不是正跟着刘济,与王承宗作战么?他怎么忽然跑到这里来了?
难道,河北的战局,又生生剧变了么?
“赶紧有请,”罗子骞匆匆把郭乐、萧柔等人找来,一起迎接弥大通。郭乐说道:“糟糕,我估计……一定出事了。”
“嗯,我猜也是。”
……
弥大通脚步急促,腾腾腾走进会客室,他一见罗子骞和萧柔、郭乐等老朋友,拱手一礼,“罗将军……”
眼圈却先红了。
这弥大通是个直爽硬汉,从来也没看见过他忧愁、悲痛的模样,如今刚见面便红眼圈,简直象个小姑娘一样,这可……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妙。
“弥兄,出什么事了?”
“咳,”弥大通皱着眉头,不及坐下,狠狠一拳砸在桌子角上,把一张方桌,砸得差点翻倒了。
“罗将军,众位兄弟……幽州的刘济将军……过世了。”
“啊?”
大家心里都是一沉。
刘济忠勇仁义,心地善良,勇谋兼备……这是个难得的好将领,好朋友,他怎么会突然过世?
难道,是在两军阵前,阵亡了么?
……
弥大通一脸悲愤的样子。
“自从你们从冀州前线,奉旨南调以后,刘将军其实非常伤感,几次跟我们说,罗子骞是个智勇双全的将领,国家干才,他若是能在冀州多呆些日子,多好啊……”
听到这里,罗子骞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可是,罗将军南下,乃是救急,不能阻挡,但愿他还能够率兵马杀回来……”
“嘿,”罗子骞一拳砸在大腿上。
寇喜心急,催促道:“弥兄,你倒是快说呀,刘将军到底是怎么……怎么回事?”
“是,自从你们走了以后,刘将军率兵,又打了一次胜仗,夺下了一座城池,三军振奋,士气旺盛,本来,大家是要一鼓作气,直捣真定,活擒王承宗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正在我们准备进兵的时候,刘将军却突然病倒了,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等等,”罗子骞忽然打断他:“怎么会突然病倒?我问你,刘将军那个儿子,刘总,当时在吗?”
他想到刘总,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哼,刘总,就是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弥大通愤愤地说:“到现在我们还怀疑,刘将军突然病倒,与这个倒霉的儿子有关,本来好端端的,前一天还在召集大家研究战事,怎么次日就病成这样?他儿子刘总,当时在瀛州,任瀛州刺史……”
“嗯?”萧柔皱起眉头,“瀛州是咱们打下来的,刘总倒会拣现成的,当了刺史,嘿……你接着说。”
“是啊,”弥大通也直摇头,“刘总当瀛州刺史,大家也都颇有微词,可是,他毕竟是刘济将军的儿子,这种事……大家也就不便明着说什么。唉,他若是好好的当刺史,倒也罢了,可是……那天,刘总来到博陆,说是看望父亲,结果,次日刘济将军便病倒了。”
萧柔一拍桌子,“这里一定有鬼,弥大通,当时你们怎么没保护好刘济?”
弥大通低下头,面色沉重,“萧姑娘,你说得对,我们当时确实也大意了,都觉得人家毕竟是父子,又何用我们外人掺和?因此……唉,想起来真是后悔不迭。”
“一定是刘总下的毒,”无阳子说:“他谋杀亲父。”
“后来呢?”
“后来……”弥大通的眼睛里,闪出怒火来,“刘将军突然病倒,大家都慌了神,也没心思再执行新的作战计划了,请名医诊治,谁知道……没过几天,刘将军病情突然恶化,竟然……吐血而亡……”
“啊?”
大家都沉默起来。
寇喜气得呼呼直喘,瞪着弥大通说:“这就是暗害的嘛。”
“谁说不是,王朗我们,也都是这么怀疑的,大家暗暗猜测,一定是刘总搞的鬼,我们买通了一个刘济将军身边的侍从,据他说,刘总亲自给他父亲端茶倒水,显得倒是颇为‘孝敬’,所用的茶叶,全是他拿来的……”
罗子骞责备道:“弥大通,我得说你们了,既然已经怀疑,为什么不把刘将军给保护起来?反而放任刘总任意而为?”
“罗将军,唉,你说得对,怪我们糊涂啊,当时大家都是一种‘疏不间亲’的想法,人家毕竟是亲生父子……现在,我们知道错了……”
“糊涂,真糊涂。”罗子骞痛悔得直跺脚。
倘若自己当时在博陆,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可是……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
弥大通继续说道:“刘将军过世以后,大家全都震惊了,一片愤怒,都觉得这里可疑,王朗我们几个,要求找杵作验尸,可是,刘总坚持不允许,他立刻向全军宣布号令,要全体卢龙兵马,全都归他指挥……”
“难道你们就干?”郭乐瞪眼睛问道。
“唉,说来惭愧呀,大家只顾气愤慌乱,却谁也没有个准诚主意,大家都说,若是罗子骞将军在这儿,就好了……”
罗子骞的心里,如刀铰般痛,自己虽然只和刘济打了几个月交道,可是,却性格相投,肝胆相照,成为知己。
更让罗子骞痛悔的是,当初刘济把一万军马交给自己,那是……那是为这种突发事件啊。
他希望在这种危难时候,能够得到自己的帮助。
可是……
自己辜负了刘济的希望,在他最危急的时候,没有伸出援手,虽然这事的责任不在自己,可是……怎么想,罗子骞都觉得心里有愧。
愧对刘济对自己的信任啊。
他的眼里,涌出泪水来。
……
“后来呢?”萧柔问。
“后来,王朗我们几个,都不服,和刘总大吵起来,那刘总看来是早有布置,他带着一帮亲信手下,一拥而上,把王朗给抓起来,当时便以‘扰乱军心’之名,下在狱中,听说当晚便悄悄杀死了……”
“嘿,”寇喜又是一拳,捣在桌子上,震得桌上茶碗直蹦。
“我本来想和刘总拼了,但是被别人给劝住,他们悄悄对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拼掉了,也救不回刘将军的性命,不如赶紧逃走,去找罗子骞将军……”
第164章 半截子胜利()
弥大通的描述,把大家的心情,都弄得异常沉痛。
刘济,一代名将,智勇双全,谁曾想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这事……冤啊。
哪怕刘济自己稍微防备一点,哪怕他手些这些将领,稍微坚决一点,哪怕有人提醒一点……
刘总也不会得逞。
可是……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觉得它发生不了,可它就是这么发生了,你觉得小人不可能得志,可是,小人他就是得志了。
罗子骞气得在屋里踱了好几圈步。
他恨不得立刻带了罗家军,杀奔河北,去给刘济报仇。
可是,显然这个想法不现实。
……
无阳子问道:“王朗死了,你逃出来了,那么部队情况怎么样?”
“我听说,刘总使用高压手段,恐吓威逼,让所有将领,都听他的指挥,违令者,一律斩首,这么着,暂时压住了局面,没有造成大乱。”
“可是,打击王承宗的大计,就此付诸东流了。”无阳子摇了摇头,说道。
罗子骞没有出声。
是啊,本来,南北夹击王朝宗,这是一招妙棋,自己在河北的时候,连战连捷,虽然吐突承璀在南边一败再败,可是靠着北边的战绩,还能维持局面,现在……
北边是刘总篡权,南边是个笨猪……
唉,讨伐王承宗,会落得个什么局面?
他问道:“弥大通,王承宗没有趁机进攻么?”
“那倒没有,连月战争,王承宗也打得疲了,屡次损兵折将,冀州一片凋弊,民众怨声载道……战局,现在就僵在那里,谁也没有进攻,处于停滞状态。”
“哦,”罗子骞倒是松了一口气。
遗憾、气愤、惋惜、痛悔……
……
谁承想,河北战局,竟然弄成这样。
弥大通说道:“罗将军,我从博陆逃出来的时候,大家托我捎话给你,如果,你号令一声,大家就反出河北,来投奔你。”
罗子骞没有应声。
这事……须得从长计议。
虽然刘总弑父篡权,让人气愤,但是,现在战局毕竟趋于平稳,若是自己横插一杠,会不会重新造成混乱,给王承宗可乘之机?
他轻轻摇了摇头。
“弥大通,你先在这里安顿下来,等有机会,咱们再去河北,有些事,得酌情定夺。”
“好,罗将军,我听你的。”
……
气愤归气愤,可总不能凭着意气办事。大家痛骂刘总一番,也只能暂时算了。
过了些日子,又有敕使,来到洛阳,还带来了好多银钱、粮草、米酒、羊肉……来犒劳罗家军。
罗子骞都有些“受之有愧”了,他对敕使说道:“我在洛阳,全军衣食优厚,秦刺史对我们非常宽宏,一切从优,这……我们到这里,一仗没打,却老得赏赐,真是……”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罗将军,圣上对你,颇为看重,此番赏赐,乃是激励之意,希望你日后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为朝廷尽忠。”
“谢陛下。”
罗子骞不能推托,只能“谢主隆恩。”
罗家军军饷充足,物资丰厚,可就是……没仗可打,这让罗子骞和将士们,都觉得有点小尴尬。他们本来是“救急”来的,准备迎击吴少阳,可是……
现在没事儿干。
罗子骞对萧柔说:“咱们俩去蔡州城里,亲自去探查一番,看看那个吴少阳,是怎么回事。”
“行。”
两个人把练兵的事,都交给郭乐,收拾行囊,准备前往蔡州,还没出发,忽然又有士兵来报:“罗将军,有客人拜访。”
“谁?”
“是卢从史。”
“是他?”罗子骞和萧柔对望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好笑,卢从史自从被乌重胤押送到京师长安以后,罗子骞确实亲自写了奏章,替卢从史开脱,但后来情况如何,却不甚了了。
“请进。”
卢从史进入罗子骞的兵营,二话不说,朝着罗子骞与萧柔,拱手一揖,先施了一个大礼,满面含笑,“罗将军,萧姑娘,我感谢你们来了。”
“不必客气。”
几个人走进客厅,落座奉茶,卢从史没等罗子骞问,便滔滔不绝地说道:“罗将军,卢某犯罪,亏得罗将军上书替卢某说话,而且还托白翰林、李相国等人,一体为卢某开脱,使圣上回心转意,不但饶了卢某性命,而且,看我态度还好,近日,又重新命我担任欢州司马。”
欢州司刀,比原来的职务,昭义军节度使,那可小得多了,但对于一个因“私通敌人”获罪的人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恭喜你,卢兄。”
“呵呵,卢某今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当官,再不为小人利诱,做那些苟且之事了。”
这倒是让罗子骞心里高兴起来。卢从史是被自己和萧柔抓住的,他不记前嫌,能够痛改前非,这倒也是件好事。
卢从吏还带来一个消息。
“罗将军,那吐突承璀,已经班师回长安了。”
“是吗?北方战事平定了?”
“呵呵,怎么说呢,就算是平定了吧,王承宗也不进攻了,也不提造反了,表示向朝廷服软,而且还释放了薛昌朝。更重要的是,王承宗向朝廷保证,以后冀州地面,所有刺史、司马等地方官,均由朝廷任命。”
“哦。”
这,倒是一个意外消息。
罗子骞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打了半天仗,闹得乌七八糟,死伤无数士兵性命,最后闹到这样一个结果,到底算是……胜利了吗?
从表面上看,似乎是胜了。因为,王承宗“服输”了嘛,而且,以后成德冀州一带的地方官任命权,朝廷也收回来了。
但是……还是等于藩镇割据嘛。只不过,王承宗让出了一些特权而已。如果算是“胜利”,那也只能是打了折扣的“半截子胜利”。
萧柔笑道:“罗子骞,这看这事儿,要我说呀,如果咱们不从冀州撤回来,已经擒获王承宗,收复全部土地了,哪里还会有这种半截子胜利的局面。”
“说得对,”卢从史很同意萧柔的话,“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果罗家军还在冀州,王承宗早就被扫平了。”
“哈哈,”罗子骞仰头一笑,“世事多变嘛,总是出人意料,既然已经是这种局面,咱们也不必多议论了。吐突承璀将军这回‘胜利’班师,一定挺得意的吧?”
说到吐突承璀,三个人不由得都笑起来。
这头笨猪,毫无建树,一败再败,竟然最后“得胜而归”,真是造化弄人,啼笑皆非。
上哪儿说理去。
第165章 五仙散()
萧柔笑道:“吐突承璀这个草包将军,有没有升官啊?”
“呵呵,”卢从史笑道:“倒是没有,李相国等人,在圣上面前,屡次上奏吐突承璀战败误国,损兵失地,若不是罗将军和和刘济在北边连战连捷,他早就梗屁朝凉了,尤其是罗将军临走的时候,全歼樊礼,稳住战局,这才使王承宗大伤元气,不敢再进,形成对恃局面,圣上对吐突承璀,也是恨铁不成钢,最后,让他担任了一个‘军械使’的差使,也算是不奖不罚。”
“哦,”
罗子骞听了这些消息,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
一场战役,轰轰烈烈开始,平平淡淡结束,总觉得有点……既不甘,又微凉的感受。
如果刘济不死,如果自己不从冀州撤出来,如果……
一切都结束了,不存在那么多“如果”。
……
“行啊,”罗子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战争结束了也好,双方罢兵,也算是老百姓的福气。”
萧柔问道:“卢兄,那乌重胤呢?”
“哦,他啊,圣上大加赞赏,将他任命为河东节度使,对了,乌重胤我们俩,早就言归于好,我临来的时候,还在一起吃了饭,他托我向二位问候,因为有急事要赶赴任上,来不及到洛阳看望你了。”
“哦,”
罗子骞夸赞卢从史,“卢史,你是个胸襟宽广的人,对擒拿自己的人,不记仇,不敌视,化敌为友,这是高风亮节,可钦可敬。”
“呵呵,要说高风亮节,你和乌重胤、白居易等人才是真正的高风亮节,不以仇敌待我,反而救我性命,使我重获新生,卢某要感激一辈子的。
……
送走了卢从史,罗子骞带着胡安,来到刺史府,找到刺史秦瑁,对他说:“秦刺史,那个江洋大盗草上飞,还在你们的大狱里押着吗?”
“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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