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战马,踏上一片高坡,放眼望去,前方两三里,有一座庙宇似的建筑,萧柔眼尖,用鞭稍指着说道:“那里有人。”
一个人影,在那座建筑旁边闪过。
虽然那人影一闪而逝,然而这三人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都看出那人鬼鬼祟祟,行动可疑。
“过去看看。”
马匹撒开四蹄,穿着桑树行间的小路,转眼便到了近前,只见那座建筑并非庙宇,更象是宗族大户建在村外的祠堂。
转到前门一看,果然门上一块匾额上写着:“宋家祠”三个字。
就在这时,忽然墙角后面露出一个脑袋,又缩了回去。
罗子骞飞身下马,直朝墙角扑去。
他连跃几步,窜过墙角,忽然发现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正在绕过一片桑树逃跑。
这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几岁,身体灵活,奔跑迅捷。
罗子骞也不答话,撒开两腿,飞奔上去,他这一使力跑开,拿出了当年百米赛跑的功夫,当真是疾逾奔马。
奔了二十余米,罗子骞便抓住了那少年的后背。
“你站住。”
那少年突然回转身来,手里握着一把短刀,直朝罗子骞刺过来。
“唰”,白光一闪,甚是迅猛。
罗子骞身形一侧,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稍一借力,那少年身形登时不稳,被罗子骞拽倒在地。
罗子骞夺过短刀。
那少年身体倒地,并不惊慌,也不叫喊,而是单腿一挺,一个“兔子蹬鹰”,踹向罗子骞的腰腹。
这是一招败中取胜的招式,这少年使得灵活迅捷,非常高明。
但是罗子骞的武功,在聂隐娘和骊山道婆的指点训练之后,已经今非昔比,他不再是凭着灵活与速度打天下了,如今的罗子骞,对唐朝武功了如指掌,身体的劲力与反应,更是大为提高。
“好,”罗子骞对少年的身手,赞叹了一声。
但是,少年身手再好,离着能够伤到罗子骞,差距还很远。
罗子骞腰腹微缩,不摇不动,已经躲开了这一腿,好整以暇,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忽然叫了一声,“咦,是你?”
哈哈,这个少年,敢情也是熟人。
他是那个放牛娃。
在去常州的路上,遇到过的那个和恶头陀打过架的放牛娃。
此时,那放牛娃也认出了罗子骞,惊喜地叫道:“呀,是你呀。”
罗子骞一伸手,把放牛娃给拉起来,急急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沈若愚来了吗?”
放牛娃,是沈若愚的学生。
“没有,沈师父没来,”那放牛娃说道:“你……”
“我叫罗子骞。”
“罗大哥,那座祠堂里有坏人。”
“是吗?”
“对,我正悄悄监视他们,碰巧你们过来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坏人的同伙,所以撒腿就跑,谁知道让你捉住了……快,罗大哥,祠堂里的坏人,正在作恶,你快帮我去抓他们。”
“好。”
罗子骞和放牛娃,急匆匆往回走。
这时候,萧柔和李栖楚,正伏在祠堂外面,向里张望。
罗子骞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吕岩。”
“啊?”
罗子骞大吃一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这个放牛娃。
吕岩?
吕岩……就是吕洞宾啊!
八仙之一的吕洞宾,被后世奉为剑祖、剑仙,道教全真派的祖师,大名鼎鼎的纯阳祖师,吕洞宾。
罗子骞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吕岩有些纳闷儿,问道:“罗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
罗子骞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他心道:“镇定,镇定,现在的吕岩,还不叫吕洞宾,也没当道士,他的武功还不高……不不,我得再证实一下。”
“吕岩,我问你,你的老家,是蒲州和中府的么?”
“对呀,罗大哥,你怎么知道?”
“嗯……唔……我猜的。”
吕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别人的老家,也能“猜”出来么?
但是此时无暇详谈,他们来到祠堂外面,萧柔走过来小声说道:“屋里面有人声,还有惨叫声,象是在逼供。”
吕岩也小声说:“有十几个土匪,抓了好几个镖局的,正在审讯货物呢。”
罗子骞点了点头。
果然是镖局的。
李栖楚提着软鞭,问罗子骞:“将军,咱们直接冲进去吗?”
“不,我先进去,你们在外面接应,防止贼人逃跑。”
吕岩拉着罗子骞的手,“罗大哥,我和你一起进去。”
罗子骞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小家伙,怪不得以后会成为神仙,果然从小胆略过人,他跟着我进去,倒是个好主意。”
“好,吕岩,你看我的眼色行事。”
“放心吧。”
吕岩年纪虽小,目光里却满是沉着和机警。
当下,罗子骞和吕岩把短刀藏在衣服里,迈步推门,进入祠堂里。
……
祠堂的院里,聚集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全是彪彪愣愣住的壮汉,肤色黧黑,体格粗壮,手里提着刀剑棍棒。
为首一人,坐在祠堂屋前的一段枯木上,一张大脸黑里透红,横眉立目,面相凶恶。一把五尺长的铁叉,横放在身旁。
他的前面,有个被绳索捆绑着的汉子,身上数处伤口,萎靡不振,倒伏在祠堂前的台阶上。
“洪大鹏,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要死还是要活?”黑脸汉子瞪着眼睛吼道。
倒伏在台阶上的那个被绑着的汉子,正是飞虎镖局的镖师,洪大鹏。
第76章 手起剑落()
罗子骞拉着吕岩的手,走进祠堂院里的时候,把那十几个虎彪彪的汉子,都给闹的一愣。
两个持刀的壮汉,走过来拦住罗子骞,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咦?”罗子骞笑了一下,“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这是我们村里的祠堂,我和弟弟,来到这里打扫上香,你们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这些人。
十几个人,全都肤色黝黑,有些象是海匪。
只有长年在湖海之上,日晒风吹,才会形成这样的黑皮肤。
这些人个个拿刀持剑,神情凶恶,无疑是土匪贼盗。
自己和吕岩,如果跟他们动起手来,胜算会有几成呢?
对,还是老套路,擒贼先擒王,把那个为首的黑脸汉子抓住,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
此时,躺在地上镖师洪大鹏,扭过脸来,瞅着罗子骞。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原来是那位救过自己的罗将军。
洪大鹏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差点喊出声来,但是看见罗子骞若无其事地冒充“村里人”,立刻明白过来,赶紧闭上了嘴巴。但是身子还是因为兴奋,有些瑟瑟发抖。
一个匪徒踢了洪大鹏一脚,“老实点。”
那个坐在枯木上的黑脸匪首,皱着眉头对罗子骞说:“我们借用祠堂一会,办完事就走,你们俩,先出去。”
罗子骞用手指捏了捏吕岩的手掌。
吕岩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表示会意,然后迈步走到那个黑脸匪首的跟前。
因为吕岩只是个小孩子,院里的所有匪徒,都没有对他引起注意。
吕岩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弯腰抓起那柄放在匪首身旁的铁叉,笑着说:“这叉子真好看,比我们家里拾粪的粪叉子,漂亮得多了。”
“去去去,把叉给我。”那个黑脸匪首呵斥道。
吕岩却后退了一步,把铁叉横端起来,对准匪首的后心,说道:“你别动,小心我一叉叉死你。”
这句话,让众人听了都是一愣。
这个小孩子,是在开玩笑么?
黑脸匪首瞪起眼睛,骂道:“瞎胡闹,放下,小心爷爷揍你……”
一句话没说完,忽然罗子骞纵身一跃,三步两步,直窜到这个黑脸匪首的身前,右手一探,一把精光锃亮的短刀,朝着他的胸脯刺去。
“啊——”
这一下,满院皆惊。
大家的目光,都被手持铁叉的吕岩吸引着,放松了对罗子骞的注意。
罗子骞的动作有多快?等到众人明白过来,他的短刀已经抵到黑脸匪首的胸前了。
那匪首大叫一声,拼命朝旁边一闪,动作也是极快。
罗子骞如影随形,飞步跟上,左臂轻伸,使了个现代擒拿术里的“单臂锁喉”,一下将黑脸匪首的脖子给搂住。
一招制敌。
那匪首没有武器,急切间挥肘后击,同时腰身一甩,想使蛮力将罗子骞甩开。
罗子骞感到这个黑脸家伙身上的力道,非常惊人,差点便把自己给甩出去。
但是罗子骞的身子灵活无比,象陀螺似的一旋,依旧紧贴他的身子,左臂紧紧地扣住他粗如牯牛的脖子,右手的青芜刀在他胸前一贴,喝道:“再动,扎死你。”
黑脸汉又吼一声,伸肘再击,罗子骞一咬牙,用青芜刀的刀尖一挑,登时挑破了他的衣服,在黑脸汉的肩头上,直刺入肉。
鲜血登时涌出来。
“你要不要命,”罗子骞喝道。
显然,他只要刀尖上移几寸,便能挑断黑脸汉的喉管,以青芜刀之利,割下脑袋,也是轻而易举。
黑脸汉终于不敢再反抗。
这时,院里大乱,一群持刀持剑的汉子,突然之间看见首领被擒,都是一愣。
罗子骞的速度太快了。
等到众匪徒明白过来,他已经用短刀抵在了黑脸汉的前胸。
“哇——”匪徒们陡然一乱,继而一阵乱喊乱叫,各持刀枪,冲上来,刀剑并举。
吕岩手执铁叉,站在罗子骞旁边,高声喝道:“看谁敢动。”
一个愣头青汉子,举刀朝着吕岩砍来。
吕岩身形一晃,铁叉一挺,刺中那汉子的大腿。
“哇——”那大汉怪叫一声,跌倒在地。
罗子骞把刀尖一挺,刺进黑脸汉的皮肉,恶狠狠地喝道:“你命令他们住手。”
黑脸汉倒也倔强,一声不吭。
十余个大汉,嘴里哇哇乱叫着,还要往上冲,这时候,外面的李栖楚和萧柔,已经三步两步,窜进院内。
萧柔手持七星剑,把住门口,李栖楚一晃软鞭,大声喝道:“放下刀剑,否则全都打死。”
有几个汉子,呆立在原地,但是仍有亡命之徒,不肯就范,硬往上闯,李栖楚手起一鞭,“叭,”一条汉子脖子上被软鞭击,差点把脑袋给打掉了。惨叫着歪在一旁。
“忽”李栖楚将软鞭挥起来,卷起一阵呼啸声。
“叭,”另一条壮汉的腿上中鞭,又跌倒在地。
全院的匪徒,都给镇住了。
罗子骞把青芜刀的刀尖,顺着黑脸汉的皮肉往下划。
“你到底要死还是要活?”
刀尖划过之处,血如泉涌。
黑脸汉终于挺不住了,浑身颤抖,说道:“尊驾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今天你们这帮人的性命,若是想要,就乖乖地听说,否则,全部杀掉,决不轻饶。”
“好,放下刀剑。”
院里的众人,听了首领的话,乱纷纷地把刀剑都扔在地上。
只有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眼珠转了几转,突然手起一刀,朝着门口的萧柔冲过去。
他欺负萧柔是个女人,想一刀把她杀掉,或是逼退,然后从门口逃命。
“唰——”
这一刀去得突然,又快又猛。
萧柔手腕一扬,剑尖一闪,身子斜纵,就象是团轻烟一样,飘了一飘,剑锋闪过,只听“咔嚓”一声,那汉子的脑袋,登时被七星剑砍断,身子正在前冲,收不住脚,仍然往前跑了两步,这才一下栽倒。
脑袋骨碌碌滚了两滚,滚在墙边。
这一下,全院大惊。
经过骊山道婆的指点以后,萧柔的武功进境虽然没有罗子骞那么大,但也今非昔比。
全场匪徒,都看呆了。
一时鸦雀无声。
这样一个妩媚漂亮的姑娘,手想剑落,一下将这个匪徒斩了脑袋,这……太不可思议了。
第77章 飞鱼会()
满院皆惊。
萧柔这一剑,当时威慑敌胆。
整个祠堂大院里,充满恐惧,一群虎彪彪的汉子,眼里都露出惊惧,瞅着萧柔,再也不敢动。
罗子骞哼了一声,说道:“这回,看见了吗?还有要跑的吗?”
那黑脸匪首的身子,有些哆嗦,也不知道是伤口疼的,还是吓的。
“尊驾请……请吩咐。”
这个桀骜不训的家伙,终于服软了。
罗子骞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洪大鹏?”
“我们是……太湖飞鱼会的,接到霹雳王熊弼的邀请,前往郓州,参加梁山大会。”
原来也是去参加梁山大会的。
看起来,这是一帮李师道邀请的朋党了。
太湖飞鱼会?
罗子骞以前在京口的时候,听独孤丘说过,这是个在太湖里打家劫舍,黑吃黑的帮派湖匪,算是一伙挺大的杆子,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
怪不得一个个长得这么黑,原来是太湖里的匪徒。
那黑脸站得住继续说道:“兄……兄弟名叫孙霸,这回带领一班弟兄,前往郓州,昨天在路上恰巧遇到飞虎镖局,便想顺便发个小财,谁知道……没劫到货……”
这时候,吕岩扔下铁叉,把地上的洪大鹏,解开绑绳,扶了起来。
洪大鹏朝着罗子骞鞠了一躬,说道:“罗将军,没想到,又是你救了洪某的性命。”
“洪镖头,他说的,是真的吗?”
“倒是不假,这帮土匪跟了我们二十里路,杀死席镖头,若不是您带人解救,我也被他们杀死了……”洪大鹏咬牙切齿,怒目瞪着孙霸,只恨不得将他吃掉。
罗子骞心道:“你们这趟镖,走了狗屎运,一步一个坑,还死了镖师,晏飞虎看来是要赔上了。”
但是,没办法,这就是江湖。
他又问孙霸:“这回去梁山的,除了你们,还有谁?”
“小人不知道了,熊弼只命令我们如期赶到,别的……熊天王并未交待。”
罗子骞放开孙霸的脖子。
此时,料着他们也不敢再反抗了。
孙霸胸前,已经血污一片,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把袍子尽皆染红。
罗子骞说:“孙霸,你们别去梁山了。”
“是。”
“我警告你们,老老实实回太湖去,打鱼为生,以后尽量别做没本钱的生意了,否则,只怕不得善终。”
“这个……遵命。”
这个凶恶的湖匪,在强者面前,终于变得老实起来。
罗子骞又转身对洪大鹏说:“他们杀了席镖头,本应偿命,不过飞鱼会势力也不算小,我看就不必冤冤相报了,你看怎么样?”
“罗将军,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怎么吩咐,我自然怎么遵从。”
孙霸的手下,给孙霸包裹伤口的时候,罗子骞看到,他的怀里有一块菱形的牌子,有巴掌大小,甚是精致,问道:“孙霸,那是什么?”
“回……罗将军,那是我们飞鱼会的标志,飞鱼牌。”
“给我们几个,行吗?”
“当然行。”
当下,几个湖匪,解下几块飞鱼牌来,递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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