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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黄仙儿气恼地打断周香玉的话，“你别给我讲大道理，我没拼出名堂来，是我没本事。”
“你又错了，你本事真不差，起码比我周香玉强得多……对了，你参加我们罗家军吧，保证升官发财，前途无量。”
“哼，罗子骞……我瞅着他就不顺眼。”
看着黄仙儿这副模样，周香玉与袁七娘，不禁都摇了摇摇头。
……
罗子骞此时正忙得找不着北。
郓州攻下来了，他和李愬、李光颜等人，赶紧部署兵力，向青州、登州进发，平卢地域辽阔，还有一部分李师道的残余人马，尚未收复，因此战斗并没结束。
郓州，也有好多收尾事项，亟待收拾残局。象接收政权，安排行政，安民缉盗……杂七杂八的事情，直让人昏头胀脑。
正在忙碌的时候，从长安驰来五百里加急信使，带来了朝廷的密旨。
传旨官言明：此旨只对罗子骞传达，别人不得听闻。
罗子骞暗暗纳闷儿，只传达给我，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任命自己为平卢节度使，那也应该广而告之，把所有人都通知到。没必要保密吧？
但这是宪宗的意思，只能听从。
他把传旨官领到一间密室，施礼接旨，传旨官并没有书面圣旨，只有一道“口谕”，说道：“罗将军，圣上的旨意，一共两句话。第一句是：擒到李师道以后，立刻处决，不必往长安押送。第二句是：请罗子骞秘密赴冀州，侦知王承宗近况，并密报朝廷。”
哦……原来是这样。
罗子骞明白了。
宪宗是怕郓州离着长安路途遥远，途中有变，因此命令自己当地处决李师道，以防夜长梦多。
至于第二句话，则显出宪完的深谋远虑了，刚刚平定李师道，他立刻就把目光放在了王承宗的身上，这事……干得好，宪宗毕竟还是个明白人。
罗子骞暗暗点头，看起来，从暗杀了柳泌之后，宪宗又逐渐恢复正常了。
很好。
……
罗子骞抓了个时间，来到袁七娘的住处。
袁七娘和桑如霜见他来了，俱都欢喜，袁七娘笑道：“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我和四娘，都有好多事要跟你说呢，就是看你太忙，不敢去打扰。”
“哈哈，”罗子骞一笑，“抱歉，真是太忙了，七娘，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我……要杀李师道了。”
罗子骞说完，看着袁七娘的眼睛。
其实，这件事并不需要征求袁七娘的意见，但罗子骞想，毕竟袁七娘是他的小妾，自己前来告知一声，是出于对袁七娘的尊重。
袁七娘的脸色很平静，她望着罗子骞的眼睛，浅浅一笑，“谢谢你，罗子骞，你这么忙，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件事，我……心里很感动，很温暖……”她的眼神里，露出丝丝温柔之色。
“……罗子骞，其实，杀李师道是人人尽知的事，我也不会为他悲伤，我与他之间，只有仇恨，没有情分……”袁七娘说着，脸上涌起一丝阴郁，“这些年的事，罗子骞，我不想说了。”
“好的，”罗子骞用温柔的语气说：“以后，开始新的生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嗯。”
正说着话，忽然门外有士兵前来报告，“不好了，罗将军，李师道死了。”
“啊？”
罗子骞和袁七娘都吃惊地站了起来。
“罗将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守士兵说，李师道忽然间就卧床不起，没了气息……欧阳将军赶紧命我向您报告。”
罗子骞匆匆跟着士兵，来到府衙里。
府衙里，正是一阵小小的骚乱。“李师道死了”这消息一传出来，立刻把李愬、乌重胤、萧柔、独孤丘……等人，都给惊动了，大家都奔过来，察看究竟。
罗子骞迈着大步，来到关押李师道的房间里，此时房内已经围了一圈人，李愬等人，正在弯腰察看。
李师道就象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姿势平稳，神态安详，脸色苍白。
大家见罗子骞来了，都自动闪开一条通道，士兵向他报告，“罗将军，我们给他送饭的时候，就发现李师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试试鼻息，已经没有了，脉搏也没了……我保证，谁也没到屋里来过。”
“嗯。”罗子骞点了点头。
李愬走过来，对罗子骞说：“看起来……象是自杀。”
“服药么？”
“差不多，呆会仵作来了，验完尸体，就应该明白了。”
一会功夫，两个仵作背着药箱，被士兵领进来，他们是专门负责验尸的，相当于现在的“法医”，经验丰富，俩人掰开李师道的嘴巴，用白银探针察看，又刺破手臂取血……忙乎了一阵，有了结论。
“将军，他是服毒死的，服的白砒霜。”
“肯定吗？”
“绝对肯定，您看，”仵作举起手里的银探针，“银针发黑，毒气明显。”
“好的，”罗子骞叹了口气，对李愬说道：“没办法，这也叫命吧。”
李愬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代袅雄，就这样死了，其实……这也是李师道聪明之处，与其被当场示众砍头，闹得沸沸扬扬，还不如这样安安静静，做个了断。”
第555章 无人的村庄（）
罗子骞和萧柔收拾行囊，准备去冀州。
“罗子骞，”萧柔说道：“你看见那张图了吗？”
“哪张图？你是说……张果老给的那张‘老人图’？没有啊，不是一直你收着吗？”
“奇怪了，我找不到了，明明就在这箱子里的。”
萧柔翻腾了半天，仍然没有找到，罗子骞说道：“糟糕，别是让小偷给偷去了吧。”
左找右找，仍然不见。两个人却也没有办法，这样一张图，又没办法开口向别人询问。
这回，宪宗皇帝命令罗子骞秘密去冀州侦察，罗子骞决定不带一兵一卒，只和萧柔两人前往。此时夏末，天气温凉，两人两骑，就相当于游山玩水，正好自得其乐。
谁知道临行军收拾行囊的时候，那张宝贵的“老人图”却不见了。
正在纳闷儿，吕岩来了。
吕岩背后背着个小包袱，一副出远门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罗大哥，萧大姐，你们要出门了吗？咱们搭个伴，好不好啊？”
萧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吕岩，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出门？”
“嘻嘻，我听一个骑驴老头儿说的。”
“骑驴老头……呀，是张果老？”
“对呀，就是张老头，他说，你们俩要去真定，正好，我要去大名，咱们就个伴儿走吧，行吗？”
罗子骞和萧柔自然不能拒绝，萧柔只是奇怪，“这个张果老，真是奇了，他什么都知道。”
“不奇怪，”罗子骞笑道：“正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才是张果老……对了，萧柔，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咱们那张图，肯定是张果老自己给取回去了，这个老先生，神不知，鬼不觉……没错，一定是他。”
“哦……你说得对。这个老头，就喜欢开这样的玩笑。”
……
本来，罗子骞是想和萧柔俩人，再加上个小吕岩，悄悄上路的，可是正要动身的时候，郭乐、无阳子、寇喜、王虞都来了。
“罗将军，”无阳子说道：“依我说，带着我们几个去吧，第一个，你现在名气太大，认识你的人太多，树大招风，引来麻烦人太少了不好对付。第二个，我们几个都是冀州人，大家还可以趁机回趟老家。”
这两条理由，都无法反驳。
萧柔笑道：“那好吧，大家一起去。”
郭乐等人，俱各欢喜。于是，大家组成了一个几十人的小部队，穿上便装，化装成商队，带了马匹草料，赶了马车，向西进发。
上路西行，天气温和，风景秀丽，一路欢声笑语，大家心情都非常愉快。罗子骞嘴里哼着小曲，满心舒畅。萧柔问他，“你怎么这么高兴？”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感觉……好象有什么好事，在前面等着一样。”
“呵呵，罗子骞，我看，你是最近一帆风顺，这才得意洋洋了。说实话，灭李师道，大家都没想到这么容易，一路势如破竹，顺利得出乎想象。”
“可能吧……”
……
出了平卢地界，进入冀州。
冀州一带，多为平原，自古富庶，但大家看到的景象，却颇为萧条，放眼望去，村庄稀落，田地荒芜。萧柔有些奇怪，“罗子骞，怎么这里越来越衰败了？以前咱们来的时候，挺热闹的嘛。”
“是啊，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阳子等人，都是冀州人，更加感慨，“一定是王承宗无道，治理无方，搞得地方糜烂，民不聊生了。”
走到一处山岗附近，看见有战场痕迹，马蹄印杂沓，地上乱扔着折断的刀枪、箭簇，草木上血痕俨然。郭乐吃惊地说：“这里打过仗？谁和谁打仗？”
大家均是纳闷儿，难道……冀州发生战争了？
再往前走，看见山岗下一处小村庄，几十间稀疏的房屋，坐落在一片小树林里，绿树掩映，安静怡然，罗子骞说道：“到村里，跟老百姓问问，是怎么回事。”
众人快马加鞭，奔入村内，令人奇怪的是，村里一片鸦雀无声，安静得让人心生疑惧。左右观望，街巷间，屋前后，均看不见一个人影。
随行士兵敲打老百姓的院门屋门，半晌也无回应，推门进宅，一连进了好几家，都是空无一人。
“报告罗将军，这些人家，全都没人。”
罗子骞和众将对望一眼，都是奇怪，大白天，整个村里不见人影，这算是怎么回事？
搜索一番，全村别说是人，连个鸡猫狗牛之类的活物，全都没有，全村死寂一片。
无阳子说道：“一定是附近打仗，老百姓全都躲进来了。”
眼下，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
怀着满腔疑惑，众人离了小村庄，继续前行，罗子骞命令道：“随时作好战斗准备。”
往前行了不到五里，依然是满目荒凉，不见人迹，大家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这段时间，众人均在平卢一带和李师道作战，没功夫关注冀州情形，难道这里发生了重要变故么？
前面，一片土岗丘陵。
大家放眼细望，土岗丘陵后面，似有隐隐的尘土扬起，这些人全都是经验丰富的沙场兵将，立刻察觉出，前面一定有问题。
发现了问题，其实比心里满是疑团，更让人放心。
大家不待罗子骞命令，立刻散开，摆成战斗队形，向前搜索前进。
寇喜手持铁鞭，走在前面，刚刚驰马拐过一个土坡，忽然响起一阵喊杀声，只见一只军马，迎面杀来。
“杀啊——”一员身材剽悍的战将，拍马摇枪，朝寇喜直冲过来。
寇喜举鞭相迎，对面的将领看起来也是个愣头青，长枪分心便刺，两人也未答话，直接上前接战，枪与鞭“当”的磕在一起，寇喜力大，一鞭将长枪荡开。
两马一错，二人枪鞭共举，又冲过来，忽然后面传来一声大喊，“喂……停下，停下……我是郭乐……”
那员持枪的将领一愣，赶紧收枪驻马。
喊话的人正是郭乐，他纵马提着画戟，从后面驰上来，高声叫道：“请住手……”
第556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郭乐纵马奔驰过来，口里大叫：“是简兄吗？简兄——请住手，我是郭乐……”
那人一见郭乐，登时大喜，“是我，郭兄弟，怎么是你……误会了，误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枪，翻身下身，往前奔跑数步，满面欢喜之色，郭乐也跳下马来，疾奔到这人跟前，两个互相抱住臂膀，一阵大笑。
寇喜眨了眨眼，把铁鞭挂在马鞍上。
看这俩人异常亲热的模样，显然是友非敌，这一仗，果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了。
郭乐向寇喜介绍道：“这位简宵老兄，是我的老朋友了，大家不是外人，简兄，这是寇喜……”
这时候，罗子骞、萧柔等人，都纵马驰过来，郭乐忙着向大家做介绍。简宵听说眼前这个潇洒的年轻人就是罗子骞，吃了一惊，赶紧躬身施礼，“罗将军好，末将简宵，多有得罪，请您宽恕。”
罗子骞下马还礼，“简兄不必客气，你是郭乐的朋友，那咱们大家都是朋友。”
郭乐问道：“简兄，你为什么在这里？要跟谁打仗？”
简宵说道：“我以为你们是曹奢呢，便率领兵马，在这儿埋伏，想把这个王八蛋一举擒住……”
曹奢，是罗子骞的“老熟人”了，他是王承宗手下大将，当初自己和幽州刘济一起，与曹奢大战，将他杀得大败，郭乐就是在那时候投降罗子骞的。
“曹奢……怎么回事？简兄，请你仔细说来。”
“好，此事说来话长，最近冀州地面，乱乱纷纷，皆因为王承元被抓……”
“王承元被抓？”罗子骞和郭乐等人，都吃了一惊。
王承元是王承宗的亲弟弟，但是此人生性淳厚，忠于朝廷，与王承宗素来尿不到一个壶里，虽然是同胞兄弟，但是政见不合，关系不睦。
现在……他被抓了？
而且罗子骞和王承元，还有更深一层的交情，当初罗子骞独闯郓州，被金景善捉住，正是王承元救了他的命，那一回，王承元、独孤丘、罗子骞三个人，在郓州城外插草为香，结为异姓兄弟，算起来，王承元是罗子骞的大哥。
简宵继续说道：“王承元大哥是个憨厚之人，深得大家拥戴，本来，我们这些人，都盼望着他能继承冀州大位，带着大伙儿走上正道，可是没想到，他哥哥王承宗，兄弟相残，竟然把他抓起来……”
罗子骞点了点头。
其实，这种事情，在权贵人家，一点也不奇怪，为了名利地位，兄弟手足相残，很是常见。
“……于是，我们一帮和王承元大哥相近的弟兄们，纷纷鼓噪，大家计议着，要打进真定，救出王大哥，只不过……唉……”
“唉什么，”郭乐催促道：“你倒是快说呀。”
“说起来，大家救人心切，是没错的，只不过群龙无首，各说各的道儿，而且还谁也不服谁，有好几个兄弟，还互相吵了起来，怒而分手……就这么着，各干各的，乱七八糟……”
“那曹奢是怎么回事？”
“曹奢是王承宗的心腹，他听说我们要救王承元，便率兵弹压，杀了好几个弟兄……其实，不怕你们笑话，郭兄弟，若是大家联合起来，别说拿下曹奢，便是打进真定，救出王承元大哥，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大家七零八落，互相不忿，成了一盘散沙，甚至互相仇视……”
“怎么会这样，”郭乐边听边摇头。
“谁说不是……就这么着，冀州地面上，四处乱杀，我们既和曹奢他们打，有时候还和自己人乱打，弄得大家反目成仇，想起来，真让人痛心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冀州，正上演着一出“乱杀”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