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之刺遍江湖- 第147部分

　　　　冬月初八。

　　　　李愬和罗子骞对望了一眼，都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就是冬月初八。”

　　　　大家心里，又是一阵畅快。

　　　　攻城大计，就这样定下来了。冬月初八，这一天，就将千军万马，会攻蔡州。

　　　　众将的心里，也都象是吃了蜜糖一样，大家都相信，总攻的日子，就将是胜利的日子，那一天，忠武军十万大军，再加上罗家军、唐州军数万大军，齐聚蔡州城下……那将是一个多么让人欢欣鼓舞的时刻啊……

　　　　……

　　　　罗子骞扭头看着李愬。

　　　　“李兄，眼下你那里任务就比较重了，要对付铁城的两三万大军，那里还有淮西大将董重质，有点棘手啊。”

　　　　李愬却连连摇头，“不不，铁城那里，已经搞定了。”

　　　　“哦？”

　　　　“丁士良在青陵，切断了铁城的退路，我已经收拾了铁城周围那些淮西据点，眼下，董重质困守铁城，我已经将他牢牢按住了。罗郎，我这次前来朗山，其实是奉秘密旨令来的。”

　　　　“秘密旨令？”

　　　　“对。”

　　　　罗子骞脑子一转，立刻明白过来，“李兄，你指的是裴相国么？”

　　　　“哈哈，当然，罗郎，萧妹子，年将军，咱们开了半天会，你们不觉得，这会上缺少点什么吗？”

　　　　李愬笑咪咪地望着大家。

　　　　罗子骞和萧柔等人对望一眼。

　　　　萧柔嘴快，说道：“李兄，你是说，咱们这个阵前会议，缺少一个主持人吗？”

　　　　“对呀。”

　　　　大家恍然大悟，同时点了点头。

　　　　没错，如此重要的会议，大家商议如何最后解决吴元济，虽然议论得热热闹闹，把大计也定下了，但是总让人觉得缺少点什么东西，这就是……一个压轴的人物。

　　　　裴度！

　　　　他作为国家宰相，到前线来督战，怎么会不出席这样重要的会议呢？尤其是在这种“定盘子”的战前筹备会上，他作为“前线最高长官”，竟然缺席了。

　　　　这可有点……不算正常。

　　　　这个会，本来就应该是裴度亲自主持呀……

　　　　……

　　　　李愬冲着与会的各个将官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各位将军，其实，裴相国并非不想出席咱们这个会，他也确实应该出席会议，并作为会议的主角，为咱们定计，但是，他为什么没来呢？这里边，却是另一个缘故。”

　　　　“怎么回事？”萧柔催问道。

　　　　“是这样，裴相国告诉我说，咱们此次朗山会议，极其重要，也极其秘密，不如由他在唐州，公开出面，吸引吴元济的注意，认为背后暂时没什么危险，然后，咱们几家在朗山聚会，秘密定下大计，一举夺取蔡州。裴相国说，反正怎么攻，怎么打，你们自己商量就行了，用不着我去出谋划策……你看看，裴相国对咱们多信任啊。”

　　　　萧柔笑道：“裴相国聪明得很，他知道有你李老兄这种狡黠无比，智计百出的人，自然用不着他亲自来。”

　　　　“唔……贤妹，你还是少夸我吧。”

　　　　“我没夸你，我是在夸裴相国，他这招真不错，让吴元济知道，他还远在唐州，从而对咱们放松警惕，然后……”她用手做了个“斩首”的姿势，“咱们从朗山，一举杀入蔡州，砍掉吴元济的脑袋。”

　　　　“哈哈，贤妹说得不错，就是这样。”

　　　　……

　　　　罗子骞问李愬，“裴相国还有什么指示？”

　　　　“指示么，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一回咱们三军联合作战，须得推选一个战役总指挥，统筹安排大军战事。”

　　　　“那还推选择什么”罗子骞笑道：“这个差使，我看你当最合适。”

　　　　年勇也说：“我们忠武军李将军的意思，也是如此。”

　　　　李愬笑道：“本来，裴相国也是这样对我说的，不过，李某作为一介书生……”

　　　　“你算了吧，”萧柔插嘴道：“你这个书生，把那么多大将军都给骗了，大家都觉得你不会打仗，其实你一肚子韬略，尽是花花肠子……这个总指挥，就你当最合适。”

　　　　“谢谢贤妹，你今天老是给我戴高帽，我都有点飘飘然了……那李某就不客气了，暂时当两天总指挥。”

　　　　……

第346章　搓绳子的老头（）　
说来也有点好笑，在这几只部队里，李愬兵力最少，战斗经验最少，也是最不出名的。

　　　　而且他还是一个刚刚投笔从戎的文弱书生。

　　　　李光颜是成名已久的大将，手下十万大军，罗家军也是家喻户晓的宿将，精兵天下闻名，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声名赫赫。

　　　　但是……这个总指挥，却是让李愬当了。

　　　　而这个决定，众人均无异议，似乎众人都觉得，眼下攻打蔡州的重任，也就让他当总指挥，最为合适。

　　　　……

　　　　李愬对大家拱拱手，“那李某就不客气了，我这个总指挥，发布的第一个命令，乃是准备攻城器具，除了聚集能工巧匠，制造云梯、简梯之外，还需准备铁锹、镐头、斧子、筐子、火种、干柴等物，另外，多给士兵预备棉衣，寒冬将至，没有冬衣，不能打仗。”

　　　　罗子骞笑道：“这些，我们正在准备呢。”

　　　　“很好。”

　　　　年勇说：“我回去之后，立刻禀告李光颜将军，立即着手准备。”

　　　　李愬又说：“第二道命令，是咱们东西两面部队，均须密切配合，立刻切断蔡州外围一切通道，断绝蔡州粮棉供给，把蔡州变成一座孤城，在此寒冬将至之际，使其冻馁无助，消磨守军斗志。”

　　　　“是，”罗子骞和年勇同声答道。

　　　　萧柔笑道：“李兄，你这一招可太损了，围上两年，蔡州不战自降了……不过这策略很好，我举双手赞成。”

　　　　当下，大家又对攻城准备、围困蔡州的有关事宜，进行了详细研究，做出了一个详细而完整的攻击方案。

　　　　全体将领，众志成城，信心百倍，立刻开始紧张的筹备……

　　　　……

　　　　朗山会议散了，年勇自回偃城。李愬便留在了朗山，担任他的“总指挥”。

　　　　郭乐领着一班众将，按照朗山会议的部署，开始运粮运草，筹备物资。

　　　　李愬倒是最“轻闲”的一个。他倒背着手在大营外转了一圈，看见罗子骞、萧柔、寇喜带着几十个士兵，匆匆准备出发，他上前问道：“你们做什么去？”

　　　　“我们去山里，”萧柔说道：“山里有个白云观，据说是吴元济的朋友占着，里边有些名堂，我们想过去看看。”

　　　　“我也去，”李愬说道。

　　　　大家沿着山路，匆匆进山，李愬说道：“各位，说起这座朗山，原是很有风水之处，据上古传说，山里有仙洞，洞里有狐仙修炼，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有千年的造化。”

　　　　山路曲曲折折，渐入深处，朗山虽然不算高大，但是山里沟谷幽深，陡崖纵横，景色却是奇伟，李愬本是文人，最喜欢游玩，当下不禁啧啧赞叹，嘴里吟风弄月。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小……这是杜子美的诗句，真是字字精辟，朗山虽不名，却也算得上峰岭逶迤，松壑幽幽……喂喂，你们等等我……”

　　　　他本是文人，怎么跟得上这些武将的脚步？再加上只顾着欣赏风景，一会便给人拉下了。

　　　　……

　　　　拐入一面缓坡，只见坡上有一户农家，竹扉柴篱，甚是清雅，李愬又不免雅兴大发，赞叹道：“好清静的小院，出门满眼皆秀色，在此砍柴狩猎，却也和神仙差不多了。

　　　　农家院外有个老头，正在路旁用枯草搓绳子，士兵们上前问道：“老丈，请问白云观还有多远？”

　　　　老头头也不抬，继续搓着绳子，用手指了指方向，“还有三里山路。”

　　　　“谢谢。”

　　　　大家继续沿山路前进，走了一阵，约摸走了三里，却未见到有道观的影子，士兵们心下疑惑，一边登上高处寻找，一边议论纷纷。

　　　　“奇怪，不是说就这在一片吗？”

　　　　“刚才那老头是不是指错路了？”

　　　　“有可能，这老头年纪大了，神智糊涂也未可知，你没看见他眉毛都掉光了么……”

　　　　萧柔听到士兵的议论，大吃一惊，赶紧上前问道：“怎么着？那个老头眉毛掉光了？你们看清楚了吗？”

　　　　一个士兵回答道：“没错，确实是掉光了，我看清了，这老头……”

　　　　“快，”萧柔说道：“赶紧回去，这老头有问题。”

　　　　掉了眉毛的老头……乖乖，这人是不金景善？

　　　　大家匆匆回转，跑步返回那个山坡，萧柔和罗子骞跑在头上，向前看去，那个幽静的山里农家院外，已经不见了搓绳子老头的身影。

　　　　萧柔拔出七星剑，噌噌几步，冲上坡去。

　　　　推开竹篱，跑进屋内，只见农家石头垒砌的屋里，甚是整洁，桌椅家具齐全，简单而干净，只是不见一个人影。

　　　　“糟了，跑了。”萧柔后悔地跺了跺脚。

　　　　罗子骞和寇喜等人，匆匆四下察看了一番，远山近树，景色怡然，一片寂静，空中偶有鸟雀飞过，只是没有人的踪迹。

　　　　罗子骞说：“萧柔，赶紧找到白云观，我估计，这个农家小院，那个搓绳的老头，一定和白云观有关系。”

　　　　“嗯，你说的有道理。”

　　　　有几个士兵，登上高处四下了望，忽然惊喜地叫道：“那里，那里有一座道观……一定就是白云观。”

　　　　果然，从这个幽静美丽的农家小院，拐过一个弯，离着仅仅几百步远，树丛掩映中，便有一个道观的影子，显现出来。

　　　　“奶奶的，”寇喜骂道：“刚才这个王八蛋老头，原来是在故意骗咱们，白云观就在旁边，他却骗得咱们多走了三里山路。”

　　　　“寇喜，这个王八蛋老头，八成就是冒充你火烧河阴仓的那个家伙。”

　　　　“是吗？”寇喜一听，火冒三丈，“我日他奶奶个头，老子可算找到他了，快快，我一定要抓住他，王八蛋……”

　　　　几十号人马，加快脚步朝着那座树林掩映的道观奔过去。

　　　　……

　　　　道观不大，一道青砖矮墙，在树丛中忽隐忽现，此时冬季，树叶枯萎脱落，使大部分院墙和房间，从树林中显现出来，若是春夏季节，枝叶茂密的时候，道观便会完全淹没在绿树的海洋里了。

　　　　道观的门楣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篆字：白云观。

第347章　人獒战（）　
罗子骞命令道：“包围道观。”

　　　　几十个士兵，立刻分散在树林里，把白云观包围起来。萧柔和罗子骞提着兵器，冲向白云观的大门。

　　　　罗子骞发现，道观大门两侧的围墙上，留着好些狗洞。

　　　　一般大户人家，围墙上都有狗洞，留着家养的狗出入，有些富贵之家，狗洞修得还甚是精致，就象一个漂亮的小门。道观有时也养狗，有狗洞本不奇怪，但是这座白云观，门两侧的狗洞足有七八个。

　　　　这就奇怪了。

　　　　哪有狗洞留七八个的？

　　　　罗子骞顾不得多想，上前便推道观的大门，门从里面闩着，没推动。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号角响。

　　　　“呜——”

　　　　号角声凄厉而难听，格外刺耳，只想把耳朵捂住，声音里含着一种令人觉得恐慌的意味。

　　　　“不好，”萧柔忍不住叫了一声，她猛然回忆起来，自己当初在投奔卧牛山途中，路经那个奇怪庄园，就曾经在路上听到过这个声音，当时，自己的枣红马都被吓得卧倒在地。

　　　　“呜——”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既象兽吼，又象怪鸟在叫。

　　　　随着这奇怪的号角声，忽然从道观围墙上的那些狗洞里面，冲出好多大狗来。

　　　　这些大狗，个个身材高大，活象是小牛犊一般，面相凶恶，头上身上的毛发，也比普通狗长，看上去既威风又怪异，罗子骞一见，不禁惊叫一声，“我艹……藏獒……”

　　　　这种狗，很象是现代的藏獒，但是细看又和藏獒不太一样，毛发偏短，身材偏长，更象是狼。

　　　　其实它就叫“獒”，与藏獒的祖先有血缘联系，古时候，是狗的一种，人们常说：“九狗出一獒”，比平常的家狗更加凶猛好斗，体格强壮。

　　　　这些獒冲出狗洞，似乎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直朝着包围道观的士兵们冲过去。

　　　　士兵们登时一阵慌乱，他们虽然与敌作战非常勇敢，但是可并没和狼、狗之类打过仗，这些动物生性凶猛，身体灵活，吐着血红的舌头往上一扑，一下把士兵们的阵形冲乱了。

　　　　“呀……是狼……”“不是狼，是狗……是獒……”

　　　　有些见识广的士兵惊叫起来。

　　　　面对着凶猛的獒，一般人是抵挡不住的，虽然这些士兵个个身体强壮，并且有武艺，但突然遇到獒群，却是立刻大乱，好几个士兵，都被獒给扑倒咬着了。

　　　　一阵惨叫声。

　　　　这些大獒，并不轻易嘶吼，而是直接下嘴狠咬。

　　　　猛兽，在猎食的时候，一般是不用力吼叫的，比如狮子、老虎、猎豹，捕食其它动物，从不吼叫，而是扑上去直咬猎物喉管，一击致命。

　　　　它们用不着用吼声吓唬对手。

　　　　跟随罗子骞上山的士兵，足有四五十个，但是面对十余头獒的进攻，却是难以抵挡，惨叫声中，好几个士兵被咬倒在地。

　　　　罗子骞挥起青芜刀，逼退一条大獒，他忽然想到：坏了，自己和士兵们倒是好办，那李愬可是不会武艺的，被獒咬死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赶紧对着萧柔大叫一声：“快保护李愬。”

　　　　此时萧柔挥动七星剑，身形疾闪，正把一头大獒刺倒在地，一听罗子骞的喊话，恍然大悟，赶紧转过身来，和罗子骞一起，回身去寻找李愬。

　　　　但是……罗子骞惊喜地发现……

　　　　李愬不仅安然无恙，而且……他还带着几个士兵，正在把獒群驱散！

　　　　说来很简单，李愬用的是火。

　　　　在罗子骞和萧柔带着士兵们包围道观的时候，李愬因为体弱腿慢，拉在了后面。

　　　　当他发现从道观里窜出獒群时，也是吃了一惊，但是此人学识渊博，脑子灵活，立刻命令跟前的几个士兵，“赶紧收集柴火，点火驱敌。”

　　　　好在冬季草木枯萎，山地里的树林，枯柴枯草有的是，随手一拔，便是一束，李愬和士兵匆忙间采集了数把枯柴，点起火来。

　　　　火光一亮，效果立见。

　　　　概凡动物，无论多么凶猛，没有不怕火的，便是狮子老虎，见了火光也会逃之夭夭，李愬带了士兵举着火把冲上去，獒群立刻大乱，朝着树林外面飞逃。

　　　　哈哈……原来一物降一物。

　　　　罗子骞和萧柔，以及士兵们，见李愬迅速找到了克敌之道，都是心情一振，这个书生，敢情什么都精通。大家赶紧有样学样，一边抵挡獒群的进攻，一边就近采集枯柴，点起火来。

　　　　罗子骞和萧柔自然是用不着火把的，他们自身武功卓绝，再厉害的獒，自然也近不得身前，飞身上前，挥起刀剑，一连刺伤几头大獒。

　　　　很快，獒群逃散了，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

　　　　一场小小的“人獒大战”，不久就结束了，十余名士兵被獒咬伤，其中两个伤势较重的，被咬穿了血管，血流不止，被紧急抬到旁边救治。

　　　　寇喜拎着狼牙棒，气乎乎地说：“这个狗屁道观，一定是匪窟，咱们进去杀他个鸡犬不留。”

　　　　他举起狼牙棒，朝着道观的黄色大门“咣咣”打了两棒，抬腿狠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