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又适当的泼了一盆冷水,浇在了离朔的脸上:“他也就这点能耐了。”丝毫没有在意离朔那想要把他烤来吃了的毒辣表情。
启珉抿了抿嘴,没有再搭话,又继续的朝山上走。
当众人穿过层层树林树林,略显疲惫时。终于是见到了豁然开朗的景象。
一座木屋,有些宽大,年岁似是有些久远,已经附上了点点斑驳。门前是一片极大地土地,分为两边。一边种着小麦,一边种着各种颜色形态的花草。
好一幅桃花源图,远离世俗,只身活在这森林深处。过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日子。清闲自在。
启珉看了离朔一眼,点头之后便迈着步子走上前。“神医前辈。冒昧叨扰,还请出面一见。”
说了有些久之后,才见一麻衣老者,目光炯炯有神,留着一缕胡须,鬓发间偶有白丝。身形消瘦却不显病态,缓步着走出房门。
一见离朔怀中的顾渺贞便知又是寻医问药的人,也不多加打量众人,一幅随心的模样便走到了种满奇花异草的土地上,拨弄着那些花草。开口道:“一只手臂换一条人命。你们谁卸手臂啊?”
如同一块大石头般,狠狠的击打在了众人心上。卸一条手臂?那可不是像他说的那么轻松的事。少了一条手臂,要他们这些从小到大完整生活的人要怎么去适应?
离朔正想开口斥责那老者,便听启珉温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沉闷:“就用我的罢。”此臂一卸,他便抛下儿女情长,专心夺皇位,为珺儿夺得天下。一动手,剑便执在右手,闭了目,再睁开时已是满目决然,手一挥,眼见就要落在左肩上。
另一把剑却挡住了他。启珉抬头,看着担忧之色的伽鹰,说道:“无碍。”便抽身离开了伽鹰剑下。
伽鹰收回剑,却并没有放回剑鞘,而是直接朝左臂上去。为了他的主子,他愿意做任何事,既然连生命都不惜,又何况是一条手臂。
这次依旧没有砍下去,只因离朔一掌,掌风打在他身上,直接把他震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他抬起眼看着离朔,却见他一脸无奈的模样:“我说你们,别那么着急好不好,这是断手臂,又不是什么好事,干嘛争着去。”
说着转头看向蹲在一旁看好戏的老者,说道:“老头,你是不是叫吴席?”
老者本来一脸趣味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有些阴沉的看着离朔:“你从何处得知的?”知道他姓名的人早就都不在了。即便是也有人慕名来寻医也是不知他的姓名的。眼前这个看着调儿啷当的少年却是知道。这不禁让他对离朔的身份起了种种猜测。
离朔见猜对了,便拿出怀中的信,对着吴席摇到:“这可是一个叫宿雪的仙女让我转交的。你想要吗?”他来这里的路途上便一直猜想着,或许宿雪的恋人就是这隐世的神医。如今果真如此,这到让他们避免了断臂之痛。
吴席一听‘宿雪’二字,连忙站起身,眼神波动着,带着点点泪光。二十多年,自她消失那日起,便音讯全无。从此以后,他只能望天兴叹,幻想着她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从未想过,今生还能再得到她的消息。何其幸哉。
第46章 轻狂难负()
动身跑到离朔面前,伸手就想抢过信,但离朔又岂会让他如此轻易就得手。只见离朔将手打直,信便高高的举在了吴席的头顶之上。吴席本就矮他一大截,如今他手一举,吴席就更是拿不到了。心急火燎的看着离朔:“怎么样才肯给我?”
离朔撇了撇嘴,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便说道:“医好她,否则,我烧了你这信。”
吴席心心念念的看着那封信,自是不敢怠慢离朔的要求,当下示意让离朔将顾渺贞抱进了里屋。
里屋十分简朴,左面放着一张木质桌子,上放开一个四四方方的窗子。右面就是一张两人大的床了。想必是往前吴席与宿雪一同生活时所作。
顾渺贞面色惨白的被放置在床榻之上。吴席见三人还一脸傻呆着站在屋内,皱了眉:“我要为她施针。你们在这里观礼不成?”
三人一听面色都有些尴尬的便退出了房。
吴席见众人都离去,这才把起了顾渺贞的手脉。她时缓时快的脉象通过指尖传达到了吴席大脑。脸色略显凝重。心想道:此等心率衰竭之象乃是惊恐至深,躯体承受不住重压所致。这一个年华正好的姑娘,怎会得此恶疾。
幽幽的叹口气,从怀中拿出了针灸包,各种大小的针,竟有上百余针。取出一根较为粗的针,在顾渺贞手上绕了一圈之后翻转过来,毫不犹豫的在拇指桡侧指甲根解旁0。1寸刺了下去,于少商(井穴),治昏迷之症。而后又取出一根大小相当的针于公孙(络穴,八脉交会穴通于冲脉)刺了下去,并缓缓的旋转着针身使其深入,以治神志不清之症。
如此这番,一刻钟下来。顾渺贞全身上下已经被大大小小的针覆着,吴席那针灸包里上百的针也仅存了寥寥数根。
他在旁边看着,脸色却并不是多么的紧张。所谓艺高人胆大,他自是身负医术,轻狂难负。
观了顾渺贞的脸色片刻,果真是回了些许血色。默默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门外的三人,准确的说只有两人坐立不安,焦灼难耐。离朔不停地踱着步子在院落里走着来回。眉头都要皱出字来了。启珉还好,稳稳地坐在竹凳之上,神色也无异常,只是眸中沉沉的紧张却是实打实的浮现着。
终于在几个人的注目之下。吴席风轻云淡的出来了。神色和方才一致,看不出喜怒。
离朔一见他出来了,立马跑上前,抓着他的肩膀,摇着说道:“老头,她无碍吧?”
吴席不爽的打掉他的手,翻了个白眼给他:“你再摇我就散架了。放心吧,你那眷侣半日后便可恢复心智。只是你别忘了答应给我的信。”
“她醒了,我便交予你。我拿着又没什么用处。”离朔也并不反抗吴席将他与顾渺贞看做一对眷侣。在他心目中,这就是事实。
坐在一旁的启珉却是敛过一抹极深的安心和不悦。随即而逝。不曾有任何人看见。
离朔现下心情放松,自然是大悦的。他眉梢带喜的转过头,看着轻靠在石桌上却别显一番风情的启珉说道:“我若是女子也定被你这摄魂的公子哥勾了魂去。”
“哈哈。离公子说笑了。你又何尝不是呢。”启珉笑道,也是说出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忙了半日也是腹饿之感传来。我看这老头这里也没啥吃的,不如我们去这山间猎些猎物来吃。如何?”离朔听着,张口一笑道,却是转移了话题。
启珉本来也有些饿,被离朔这么一提,那感觉还真是强烈了起来。便起身,豪气干云的一笑:“此番主意上好,我们不妨在加个赌注吧?”
离朔来了兴致,也不言语,等待着启珉的下文。
扬了扬嘴角,启珉继续道:“一炷香内,谁人所得猎物多,便为胜。败者待回去时,饮下一整坛‘七觞醉’如何?”
离朔一听,心里顿觉一畅。‘七觞醉’顾名思义,七觞下肚,必醉无疑,此乃东齐最烈的酒。一整坛下去,说不定就是何时才能从酒醉中醒来的事。看着启珉,无比真挚的说道:“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被繁文缛节拘束惯了的公子哥,没想到竟也如此豪爽。好好好!”大叹三声好,来以示他对启珉性格的欣赏。
人与人间本就如此。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能让别人对你产生截然不同的看法。可能让你们从此变为莫逆之交,也有可能让你们从此相悖,走成南辕北辙的逆行。
启珉显然没想到他发自内心的话语,竟能让的离朔就此对他改变了看法。他自小生活在充满权势斗争、水深火热的环境中,他很明白要会藏敛自身情绪才能更好的生存这一道理。因此到形成了今日这般处之泰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表情的性子。除了在启瑒面前。他还是第一次,无所思虑的便说出了这番话。或许是明白离朔根本就不会成为他的阻力,亦或是性格间那种淡淡的契合。
总之,他是略微闪过一抹惊异的,随即拿起剑。说道:“伽鹰在此等候,待我们一炷香后归来。”
伽鹰一抱拳领了命。二人就不见了身影。
吴席在一旁继续摆弄着花草,石桌离花草园并不远,因此方才两人的谈话也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他的耳。他古板的脸上慢慢地扬起了一丝笑意,年少轻狂,最是青丝好。又回忆起了他与宿雪的相识。
那时他年十七,血气方刚。一心抱着凭借自己一身医术走遍天下的雄心壮志,上这地势险峻的东山上来寻一味药。彼时寒冬,天下着大雪,他脚一滑,落入了深渊。本以为会就此撒手人寰。岂料醒来时,竟是一名银发银眸,浑身散发着寒意的绝美女子呆在自己身边细心的照料着自己。
他一急,开口便是:“姑娘你莫不是妖魔?”此等发色眸色,此等绝美容颜。
宿雪见他突然醒来,也是吓了一跳,手中的火把被吓落在了地上,声音十分娇弱的说道:“我,我不是妖魔。”又怎可说出她本在天界散雪,忽见这青年失足,于心不忍便下了凡。
第47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吴席永远不会忘记的,是她第一眼时那慌张的表情,和之后虽笨拙却尽心学习为他上药的动作。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手中轻抚过一株通体雪白的花,忆起她笑的欢快的模样,忆起她在庭院中呵护花草的模样。
可惜记忆终究是记忆,那人早已经回不来了。如同这拦腰而断的雪白花株。吴席眼中满是痛惜的扶着那低头就要食泥土的花,不愿放手。这是宿雪最爱的花。也是他最爱的花,可他终究是无力去保护的,无论是宿雪,亦或是这小小的花。
午后已半辰。方才正对着的太阳,终于是放松了态度,朝一旁略微的偏了去。东山之上,以地势险峻,树林丛生,百兽混杂闻名,而此刻,这片森林显然不太平静。时不时的传出动物飞奔,百鸟惊飞的声响。
两道颀长的身影在林中飞速的动着,时而飞上枝头暗自等待着猎物,时而紧追在猎物身后,飞出一剑便伤猎物性命。
两人听见了深处传来的一声口哨,都自觉的驻了足,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往回走。君子之交向来坦诚,更何况他们这般完全没有利益冲突的二人。若真起了相交的念头,那就必是真诚以待。
伽鹰在院落里站着,看着整洁不再的两人,嘴角微微抿了笑,有多久未曾见主子如此放松的神色了。
此刻的离朔与启珉,皆是稍稍有些狼狈,青丝凌乱,衣上带血,启珉小腿处的外衫也是划破了。两人面前各堆着一堆动物的尸首。小的有兔子的,蛇的,大的有野猪的。最终这场比试,以离朔的一只鹿而胜出。
这显然是在两人意料之中的事。相视一笑,豁达的伸出拳头一碰。离朔笑道:“这比试与你不公,惩罚是要受的,但是待他日再来场比试,我还你这份不公。”他的武功可以说是当今第一,即便是方才他也是未使出全力。启珉即便悟性再高,又怎能及他三世修为呢。
启珉心中也是了然离朔并未出全力。但他自己却是十分的舒畅,很多时候,打赌不一定为了输赢,也许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拚尽全力,那种淋漓尽致的快感才是苦苦追寻的。笑道:“此番胜好。”
接着,三人便公然的在院落空地上烤起了吃食。三人围着火堆,手中拿着木枝穿起的肉食,正在太阳的炽烤下烤着别物。虽说还未入夏,但这响午时分,围在火堆旁,也着实是有些热的。
不一会儿,三人额上已经出了汗,离朔叹口气,褪去了外衫:“大白天的烤食,这滋味可不好受。”
启珉也是笑着应和道,便也褪去了外衣。他向来是个温润性子,除了在启瑒面前如此放的开之外,便只有离朔能让得他如此宽心了。
伽鹰却是不敢褪衣,他只是一个侍卫,又如何能与主子做同样放浪形骸的事。可他这边还未感叹完,耳畔就传来启珉的声音:“今日这里,没有主仆,只有朋友。”
他的这一句话,算是告诉了伽鹰万不要拘束。伽鹰本就是个大老爷们,自然也就不拖泥太水的故作惺惺姿态了。起袖一脱,便也褪去了外衣。
三人和谐融洽的穿着里衣,优哉游哉的烤着肉。
吴席在旁边,本不想参与进去。但难得有如此生机的少年聚在一起,自然也就勾起了他心中那份早就被岁月磨平的年少轻狂,他走上前,一脸自然的说道:“给我挪个地。”
三个人对视一笑,也就谁当的让他坐了下来。
炎炎日光下,四个人满脸汗水的撕咬着烤好的猎物,平日的风度完全不见,只有豪爽至极的洒脱。启珉心想若是启瑒也在,必定是十分喜欢的。
片刻后,四人得出了一致结论:没有酒,当真是绝大的损失。
吴席这才一拍脑袋:“瞧我这烂记性,等着啊。”说着就起身离去。从膳房中抱出一坛子酒,顺带捎了几个碗。
他将酒放在地上,只见众人喜形于色的模样。他神秘的笑道:“这可是我娘子亲手采百花酿制的。绝无仅有,如今倒是便宜你们这些小子了。”言语间满是自豪,酒贵亦是真,更重识酒人。即便这酒再过珍贵,也要在适当的时机,与适当的人共饮,才当真是不负酒的珍贵。
酒纸一破,浓郁的酒香夹杂着各色花香席卷着人的嗅觉。离朔一拍地,大笑道:“果真是佳酿,一问便知绝非酒楼那些掺水的假货可比。”
启珉亦是说道:“尊夫人贤惠,竟酿的如此醇香。”
“哈哈,喝起来才叫真过瘾呢。”吴席显然十分中意众人的反应,每人一碗倒满了。
众人举着酒碗一碰,随即将那香醇送入口中。好生感叹了一番,此酒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啊。
一顿酒足饭饱,众人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意犹未尽的住了手。方才酒一喝便开始了谈天说地,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抖了出来。反正也都是醉了,无人记得到底谁曾说了些什么。
最畅快不过如此,美味佳肴,能谈心的人。
几个男子,倒也就不曾似女儿家扭捏姿态,就这般睡倒在了地上。
启珉微醺,意识不是很清醒。他睁着眼望着晴空万里无云的碧云天,怔怔的出了神。多久没有如此放肆过了?他问着自己。一直以来,背着仇恨与珺儿的伤痛,他走的太过沉重,几乎忘了真正的自己原来是这番模样。“我做的一切,值得吗?
”答案是,没有值不值得,只有你愿不愿意。而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复仇的。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他们几人这一睡,就是一个下午。倒也是磨去了等待顾渺贞醒来的时间。
日近西山,只留下山头微薄的光亮支撑着这个眼见着就要滑入黑夜的世界。
顾渺贞虽头痛欲裂,但也是真正的恢复了神智,清醒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美眸浅转打量着这个简朴的小屋,终究是只忆起了这几日不断重复着的梦境,还有就是最后与元煜在一起的情形。
“莫非,我孤身在元煜居身处?”她想着,微蹙了眉。
(月初要是我能尽快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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