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得一日缓和之机。”
燕军陈兵包围了整个皇城,满朝文武被当做人质挟持。
顾渺贞一席素衣站在金殿中,毫不畏惧的看着缓步走来的元煜。
开口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元煜脚步不停,一心只看着她从未改变的容颜,嘴角勾起一抹笑,说道:“很早,在你嫁往匈奴的时候。”
“启珉身上的毒。”她说着,眼眸杀意盎然。她已经匆忙将将吴席请到了皇城,结果是这毒虽有解。却唯有大燕的气候才能栽培出解‘药’。
“那次你与他一同迎战,身重剧毒,他为了救你,甘心服下这毒。”
“元煜,你好卑鄙。”顾渺贞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柄剑,直指元煜,开口道:“你要这江山,我给你便是。只是解‘药’给我,不能伤害东齐的任何一个百姓。”
元煜毫不畏惧她的剑尖,继续朝前走,一手将她的剑拿开,眼眸真真的看着她,说道:“我可以不要这江山,也可以给你解‘药’,也可以不伤害东齐任何人。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跟我走。”
他身后大将已经是‘蒙’了,连忙上前,急声道:“陛下,这”眼看着东齐就要收入囊中,怎可为了一个‘女’子抛下一切。
东齐众人已是震惊。从方才燕军突然进来之时,这个一向不问世事的皇后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般淡然稳如泰山的模样已经是让的所有人心生佩服了。如今更是见她半步不让毫不畏惧的样子,更是由衷的感叹,此‘女’子也,当真天人。
顾渺贞脸‘色’不变站在原地,只静静地看着元煜认真的双眸,却是突然地冷笑:“我如今已是他人妻,你却还如此执‘迷’不悟,当真让的我感动。”
元煜两步上前抓住她的肩头。隐隐有些怒意。说道:“你别跟我这般说话,我说过,你会是我的人。顾渺贞,我为你做的哪一点比不上他了?他可以为了你虚设后宫三千。我何尝不是。他可以为了天下与你并肩作战。我却可以为了你。舍弃这江山。我要的,只有你一个人,在我心里。这天下远不及你一人珍贵。为什么你还是看不清楚!”
顾渺贞也不挣扎,任由他说着,那美眸中的冷意,却是消散了半分,似是有些亏欠,她垂下眸,开口道:“抱歉,只是我爱的人,唯有他一个,把解‘药’给我好不好?”
看着她有些央求的神‘色’,元煜有些不忍,却是狠心的转过头,开口道:“你只有两个选择。一,做你的亡国皇后,看着这片江山被燕军踏血,等着他死。二,做我的皇后,我保证永不犯东齐。”
顾渺贞双手攥紧,站在大殿之上,脸‘色’惨白。
一时间,万籁俱静。所有人屏息看着眼前这个拥有决定一切权利的‘女’子。
许久,当所有人都觉得无望的时候,她却做出了让所有人惊讶的决定。
缓缓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同透明。惨然一笑,清泪便是滑落:“二,只是给我两年时间。”
元煜本不愿再耽搁,奈何见她凄楚模样,根本狠不了心。深深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递给她,说道:“这是解‘药’,亦是毒‘药’,解开他身上现在毒的同时会种下另一种毒,一年之后毒发。介时我会再给你一粒。直到两年后你嫁给我,安心当着大燕皇后之时,我会给他真正的解‘药’。”
颤抖着接过那‘药’瓶。她撑在龙案之上,看着元煜领兵撤退。
大臣们纷纷跪下,由衷的唤道:“皇后仁德无量,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渺贞十分疲乏,只觉无力,开口道:“今日之事,还有两年后的决意,任何人不许透‘露’半分。若有违此旨者,株连九族。”说完,便是在白樱的搀扶下缓缓地离开了去。
那抹倩影,仿佛在一瞬间苍老。
毫不停留的到了启珉的寝宫,吴席还在里面尝试着配着‘药’物,一见她来便是有些紧张的问道:“燕军如何了?”
顾渺贞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退了。”
“如何退的?”
顾渺贞眼眸一闪,将手中‘药’瓶递给吴席,说道:“现下最重要的是他的‘性’命。”
吴席接过那‘药’瓶,连忙打开,嗅着那瓶中‘药’味,冲着顾渺贞微微的点了点头,可是片刻后又是皱了眉,说道:“这是解‘药’不假,可是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顾渺贞大方承认:“这里面还有毒‘药’,一年后毒发。元煜不过是想要牵制他的‘性’命。不过无妨,两年之后便会无事的。”
吴席将‘药’给启珉服下。
顾渺贞却是示意他到的令一间殿中。他刚好走近,顾渺贞就是双膝跪下。他连忙将她拉起来,说道:“你干嘛?”
顾渺贞不起,恳切的看着他,说道:“我与启珉从相逢到如今已有五年三月。我们历经过很多,有生死相别,有彼此误解,但最终都重归于好。可是,如今,我没有办法再陪在他的身边了。我只求您四件事。”
不等吴席开口,她又是继续:“第一,我愿意用‘药’,我要生下那孩子。第二,我求您,给我一种能够让他忘了我的‘药’。第三,一种能顾让他昏‘迷’而不会伤害他身体的‘药’。第四,您一定要保护他。我求您了。”她说着,额头不停的磕在地上。
虽然不明白她要这些干什么,可是知道她自然是不会害启珉的,吴席深深的叹口气。说道:“你决定了?”
顾渺贞脸上惨笑如殇,开口道:“我没有办法留在他身边,至少要让我们的孩子陪着他。”
与吴席话完,她走到启珉‘床’边,将身子覆在他的‘胸’膛之上。
紧紧的抱着他,妄图将这温暖永远的留在心间。脸上流着泪,她浅笑着:“你要这江山锦绣,我替你守住。我不会让你在江山与我这么难的抉择中难过。”
翌日,她与坤孚在临江阁相约。
她依旧是往日那般模样,这容颜。在他的脑海中。永远挥之不去。
岂料她一见面就是跪下。坤孚眉心大皱,说道:“你先起来。”她只淡淡的摇头,开口道:“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说。”
“娶了倾宓。”
“我说过,这一世再不娶妻。”
顾渺贞看着他决绝的面容。却是肃然泪下。开口道:“我这一世负了太多人。现在连你也要负了。你若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坤孚浑身冷意,终究是敌不过她的执拗。闭上双眸。神‘色’怅然:“我答应你。”
大和四年三月,贵为镇国公世袭侯爵的大将军与户部‘侍’郎之‘女’凤倾宓大婚,皇帝皇后亲临,荣宠无限。
大和四年九月,嫁给仁文帝四年的安然皇后终于是诞下龙子,名天泽。
大和五年九月,仁文帝龙体微恙,昏‘迷’不醒,由皇后垂帘听政。择卢国公之‘女’为皇贵妃,由皇后进行册封大典。
大和五年十月,安然皇后仙逝,卢贵妃晋位皇后。
大和五年十二月,大燕迎亲队伍,从大燕雍都,一路红妆铺满盛京,那一席红毯,成了天下所有‘女’子的梦想。
顾渺贞坐在轿中,却是一袭素衣。
启珉,此生缘浅,仅于此,来生相逢定不负。
“姑娘。你方才之言为何意。”
“长发绾君心。”
“以吾之血祭天地,万物为证。吾此生之爱,唯汝一人。若有违此誓,永世不得超生。”
耳畔低沉温润的嗓音还在回旋,只是,往后再也无法听见。
低低的‘抽’噎声不绝。
耳畔却响起熟悉的旋律。
她大惊,连忙拉开较帘,果间那最高城墙之上坐着一抹青衫,随风而摆,仿佛就要这般羽化成仙。
那是他总是弹奏的曲子,悲凉到让所有人心悸。
只是这一次,有了词。
“嫁衣如殇,烙我天涯。残阳如火,焚我心神。你朱‘唇’微启‘吟’咏上邪,我记忆流水点点未央。转‘唇’之间却是愿与君绝,我提步间空无一力。只叹空予我江山无限,留不住知己红颜。”
他的声音,沉寂之后竟是如此沙哑,让的人肝肠寸断。
顾渺贞坐在轿中,泪如雨下,竟是划出血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我愿与君绝!”
说出这句话到底用尽了多少的力气唯有顾渺贞一人知道。
启珉坐在城墙之上,一曲完,青丝尽白。
他想要下去挽留住那轿中人,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是没了。
“渺贞。”二字刚是出口,头一痛便是昏睡了过去。
吴席的‘药’很有用,至少在之后的一年,启珉没有记起顾渺贞这个人。
只是他却也从来不曾与如今的卢皇后一起。只是夜夜在椒房殿中的小木屋中弹奏着那首曲子。
东齐民间流传着一句话:“红颜起,天下‘乱’,万世浮华皆空许。”
=====================大燕
又是一年‘春’,桃‘花’开满了整个山头,顾渺贞一袭素衣坐在桃‘花’树下,捡起桃‘花’瓣沏着茶。
芬芳便是流溢而出。
元煜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却是一笑:“许久不曾见你出来了。”
顾渺贞淡淡一笑:“如此美景,若不能观赏,倒是人生一大憾事。”
说着将茶舀放入茶壶中,只是那一瞬间从袖中抖落了些东西。
元煜看见了,却是面‘色’不变,只是看着她,似是很满足的幸福。
倒了一盏茶给他,然后又给自己斟了一盏。
顾渺贞素手执杯,笑道:“我恨过你。”
元煜拦下她的动作,笑着开口道:“我知道。这茶你便别喝了。”
“为何?”
“我喝就够了。”元煜说着,浅笑着将那盏茶尽数饮完,开口道:“果真是好茶。”
顾渺贞却是突然地落了泪,依旧维持着笑容:“为何要喝?”明知那里面有毒,为何要心甘情愿的饮下。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我要你这一世欠我,好在下一世还我。”他说着,那双一向深不见底的眸子,却只剩下了对她深深的爱意,比这天地都更为浩瀚。
顾渺贞亦是抬手,将杯中茶饮尽,说道“你不该遇见我的。”
元煜嘴角溢出丝丝殷红,却是没有丝毫的动作,脸上浅笑如常,开口道:“若没有遇见你,我不会活到如今。”
若能重来,即便是这般万劫不复的下场,我依旧要遇见你。
那年桃‘花’‘艳’烈,灼伤了一世残阳。
桃‘花’纷纷扬扬,如同当日她伏在启珉背上,轻声笑道:“若是不能陪着我走到永久,罚你再也看不见这桃‘花’美景。”
这是顾渺贞对这个人世最后的记忆。
大和六年‘春’,大燕皇帝煜帝与皇后顾氏毒发身亡,据说是二人殉情。大燕无帝,朝中内斗。
东齐一举进攻势如破竹。
大和七年夏。东齐成功收下大燕,却没有伤害大燕百姓一人,以怀柔政策博得民心。
是年起,历经被称为大和盛世的五十余载。
一席青衫的启珉满脸褶皱须发尽白。站在往年大燕皇都桃‘花’林上,看着那墓碑。“顾氏皇后之墓。”
微颤的手抚上那冰凉的石碑,一时间老泪。“渺贞啊,是我这一世负你太多啊。”
身后一男子身着九爪龙袍缓步上前,面容俊朗带着温润之气,眉间一点朱砂成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身旁‘女’子锦衣华服,面容乖巧,灵动的眸中满是怀念。
两人走近,恭声道:“父皇干爹。”
启珉转身,开口道:“天泽,永安,快来看看你母后干娘。”
本来枯萎的‘花’瓣,却是突然地如枯木逢‘春’般再度盛开。
层层叠叠的将这片天地尽数笼罩。如同那个倾世的人儿在轻轻地笑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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