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和梁兮兮去了塞上烟雨,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是问她吧。”
冰残一脸纳闷地盯着庄允娴问道,“你去那儿干什么?还把梁兮兮带去了?”
“去了就去了呗!”庄允娴故作镇定,心里却敲起了小锣鼓:那个梁兮兮,招供也不用这么快吧?
“娴儿?”冰残带点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我和梁兮兮就是瞧瞧,也没出什么大事儿啊!有我在,谁敢动她啊?再说了,昨晚不还有他在吗?”庄允娴赶紧转移目标,指了指祺祥。
几个人一齐把祺祥看着,祺祥忙停下筷子,露出比庄允娴还无辜的脸说道:“我还给吓了一跳呢!两人躲那屏风后面,要不是遇着我,估摸着今天惊幽城就有大事儿可说了。我说庄姐姐,那塞上烟雨里到底有什么好瞧的?引得我们幽王府的侧妃娘娘和城防官夫人都往那儿跑呢!”
庄允娴放下碗筷,反问道:“那你去干什么?昨晚跟那叫玉盏的那么热乎,那也叫办公差?”
“我是去办事儿的啊!要不然,你问问冰残哥?本来塞上烟雨那种名气儿大的地方我不爱去的,我这张脸太招人眼了,叫人认出来捅到我爹那儿去,我有得受了。要不是这两位哥,我去哪儿干什么啊?”
“可委屈死你了?昨晚看你应付得很自如啊!把那叫玉盏的姑娘耍得团团转,不愧是杀遍群花高手啊!手段就是高明呢!”
“庄姐姐……”
“那玉盏瞧着也是个老油子了,你也不赖啊,”庄允娴抄手说道,“你们俩昨晚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套着,可有什么下文?”
“你也听出来了?”祺祥放下筷子说道,“那女人算是聪明的,没明着套话儿,总是阴一句阳一句的套问我来惊幽城做什么的,可有公职。我问她是哪儿人,她说是从塞外天山来的,一句话就打发地老远了,再往下问就问不出来了。”
元胤接过昭荀递给的茶杯道:“感觉是哪道上的?”
“就一晚上,觉察不出什么,不过,越是这样我越觉着那女人来历不浅。她很机警,像是有人特意教过她的。”
“在那样的地方,”冰残接过话说道,“混久了的女人多少都会两手套话的本事,这不奇怪,但我们不能就此放松了警惕。最近惊幽城来了不少外地的姑娘,登记在薄的就有十二个,看起来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可这些姑娘都进了ji馆或者暗cang家里头,那就有些玄妙了。祺祥,那叫玉盏的你还得盯下去。”
“饶了我吧,冰残哥,”祺祥叫苦道,“我好歹堂堂齐王府的小王爷,走哪儿人家认不出来呢?我要天天去塞上烟雨,给我家里那位知道了,你就等着给我送帛金吧!”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庄允娴好奇地问了一句:“小王爷,你家里那位那么凶悍吗?”
“右卫将军左相宇的女儿左禅吟,你该听过吧?”冰残笑道。
“哦,听过,”庄允娴点点头道,“听说她是左家唯一的女先锋官,上过战场,很是厉害呢!小王爷,你可真好福气啊!”
祺祥翻了个白眼,一脸欲哭无泪地说道:“庄姐姐,你就别寒酸我了,这福气要是旁人肯要,我指定打发十二匣嫁妆赶紧给他送去!要是你们家冰残哥肯要,我立马送来!”
小厅里又是一片哄笑。庄允娴起身道:“那等福气的姑娘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我先走了。”
“去哪儿?”冰残叫住她问道。
“我去找梁兮兮,这总行了吧?”
“别再去那种地方,听见没有?”冰残不放心地看着她叮嘱道。
“知道了,走了!”
庄允娴走后,元胤对祺祥说道:“要是你进出塞上烟雨不方便,我可以在城里另外给你置处僻静的宅子,你得给我把那玉盏盯紧了。她能做了塞上烟雨的新头牌,指定是有来路的。如果我们此时插手,这条线必定会断,所以只有你这位名满汴京城的花中高手来应付,才不会那么惹人怀疑。”
“哥……”
“你可以拒绝,但你这趟来我惊幽城去了几家ji馆,睡了多少姑娘,我会一五一十地列个清单送到你家小王妃手里,如何?”元胤一脸歼笑地问道。
“你狠!”祺祥无语了,只好默认了。
“昭荀,”元胤吩咐道,“回头让人在城里最僻静也最好监视的地方置一处宅子,叫面生的暗探去办,省得惹人起疑。对了,《草言录》编撰完了吗?”
昭荀道:“已经交给冰残哥过目了。梁姑娘写了一部分,我自己再添了一部分,看起来应该能瞒天过海。梁姑娘还真是个编段子的高手,把往后几百年的事儿都编得头头是道,说什么宋没了,就是该是元,元过了就是明之类的。我想应该能混过关去。”
“可你们不觉着奇怪吗?”冰残说道,“消息放出去了快一个月了,似乎没什么大动静。据探子回报,各路人马包括青月堂的人都在打听这事儿,可没人着急上火的。我有些怀疑了,《草言录》的事儿会不会不是青月堂放出来的风?”
元胤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既然火不大,我们索性再添点风。昭荀那本假的《草言录》已经编出来了,那么我们就对外放出消息,说蒙家父女感应天恩,愿意把家藏的《草言录》献给皇帝,然后再让皇帝派他最亲信的侍卫前来惊幽城迎取《草言录》,并下赐蒙家父女。这事儿得让那皇帝配合我们才行,得做得有模有样才行。”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这么办吧!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吃亏。若是这本假的《草言录》没人站出来反驳,那么就可以取代真的那本,以正视听;若是持有真的《草言录》的人坐不住了,他指定会露出马脚。我们就等着瞧瞧,到底背后煽风点火的人是谁了。琥珀,”冰残吩咐道,“你即刻着人递密信给宫里,将刚才元胤所说向皇帝禀报。”
“知道了,冰残哥!对了,还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声儿。”
“什么事儿?”
“青海平放了话出来,他在找庄姐姐。”
“青海平?”冰残一听这名字就眉头紧皱,“他找娴儿干什么?”
“不知道,只是听西北那边的探子回报,说青海平在道儿上放了话,在四处找庄姐姐。”
冰残冷笑了一声道:“他敢找到这儿来,我保准让他回他老家祖坟里待着去!”
祺祥笑道:“那青海平看来还是个痴*啊,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找我们家庄姐姐呢!胆儿够肥厚的啊,敢来招惹我们城防官夫人,等着找死吧!不说了,我要去歇着了,你们慢慢聊!”
“你等等。”元胤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儿,哥?”他又坐回去问道。
元胤看了一眼旁边的昭荀,说道:“想了*,有答复了吗?”
昭荀微微垂下眼帘,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气,有些吃力地点了点头。祺祥一脸茫然地问道:“什么意思?”
“昭荀答应了。”
“答应什么?”祺祥脑子还没转过来。
严琥珀忍不住轻轻地踹了他椅子一下,抄手笑道:“答应什么?不就是做你妹夫了!”
“哦!”祺祥合掌笑道,“真的啊?妹夫妹夫!”他说着便上前抱了昭荀一下,拍着昭荀的肩头笑道:“你放心,妹夫,我们家明珠可是个好姑娘呢!你亏不了的!”
昭荀敷衍地挤出一丝笑容,没有多说什么。祺祥一脸兴奋地问元胤:“那明珠知道吗?”
“还不知道。”
“嘿嘿……那我去跟她说,准美死她,走了!”祺祥又笑米米地叫了昭荀一声儿好妹夫,跑出院门去了。
他走后,元胤看了昭荀一眼问道:“真下决心了?”昭荀略显愁容,长舒了一口气道:“下决心了。”
“昭荀哥,你可别勉强啊!答应了就得真娶明珠了,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想着谁,你放得下吗?”严琥珀问道。
昭荀露出一丝无奈且自我安慰的笑容说道:“我没冰残哥那么好福气,盼不到破镜重圆那一天的。我和乔鸢……只是算认识罢了,要论儿女情长,还早着呢!即便我愿意,她的心也不在我这儿,倒不如真的断了念想。”
“你要真下了决心,就得真断了,要不然你自己难受。”冰残道。
“看着你难受了这么久才拨开云雾见月明,我是受不住的,”昭荀轻轻摇头道,“我想,与其这么熬着,倒不如为王府做点有用的事儿。齐王府和幽王府联姻,往后两家的联盟会更牢固。”
元胤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说过,若是为了王府,你大可不必。不让明珠进宫择选,我们还能想其他法子。”
“主子,”昭荀努力一笑道,“不必再想其他法子了。我这人您是知道的,喜欢按部就班,不愿意轻易改变。我好容易下了这个决定,您就依了我吧!兴许,往后我和明珠还真能好好过下去呢!”
“你在赌吗?”冰残担心地看着他问道。
“不是赌,是想听天由命。”
“昭荀哥……”
“行了,琥珀,”昭荀冲严琥珀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可决定我已经下了,你们该往好处想才是。我不觉着委屈,真的,我一个渔民家的穷孩子能娶个郡主,也是算是光宗耀祖了。想当初要不是主子伯乐识才,送我去吕先生门下学医,我也不会有这门子手艺,我知足了,你们也不必再说什么了。”
“好,”元胤轻轻点头道,“既然你下了决心,那就依你吧!现下只是交换庚帖过定,把这事儿暂且定下来,至于成亲,无论是你和明珠,还是他和庄允娴,都得等到两年后去了。”
“知道,我这就去把庚帖写好交给您。”昭荀说完便离开了怀安居。
严琥珀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对元胤说道:“主子,您说昭荀哥是真心的吗?”
“一半儿的一半儿。”
“什么意思?”
“一半儿是为了王府,另一半儿是他自己真的想断了念想。”
“唉!”严琥珀叹了一口气道,“但愿那明珠能知好歹吧!这回要不是因为秀女的事儿,昭荀哥是不会答应跟她定亲的。”
“既然答应了,”冰残接过话道,“那他就得为自己的话负责到底,这不是玩笑话,不单单干系着两个人,还干系着两个王府。”
严琥珀耸了耸肩笑道:“不知道明珠会高兴成什么样儿呢!”
“管她干什么?你没事儿干了?”元胤看着他问道。
“哦!知道了,这就去!”
严琥珀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儿了。元胤和冰残都沉默了。喝了两口茶后,元胤抬头看了冰残一眼道:“把乔鸢放了,你觉着如何?”
冰残端起茶杯,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其实乔鸢对幽王府没什么太大的威胁,放了她,算是安了昭荀的心,也当是帮昭荀断了念想。放了吧!”
“那你觉着青海平为什么还要找庄允娴?”
冰残眼里立刻迸出了两道寒光,冷冷一笑道:“不管是怎么缘由,他敢靠近娴儿半步,我保准叫他不能活着踏出惊幽城!”
此时,游仙儿那外间里一片明珠的欢笑。得知昭荀的决定后,她在屋子里蹦了好几圈,兴奋得自己都停不下来了!游仙儿一阵爽朗的笑声后招呼她道:“行了行了,别蹦了!仔细我这房梁要塌下来了!”
明珠满面春风,笑如桃花,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又扑到游仙儿身边撒娇道:“乳娘,您快跟我说说,昭荀哥哥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玩些什么,用些什么,都跟什么往来……”
“等等等等,”游仙儿笑得合不拢嘴道,“你一下子问那么多,我从哪儿开始答啊?不急不急,横竖往后你就住在王府里,等出嫁的时候回你们齐王府去就行了。日子还长着呢,你慢慢地一一地学也来得及的。”
“是啊,明珠,”祺祥在旁笑道,“往后啊你也别回齐王府去了,横竖你是得嫁过来的,趁还不能成亲这段日子,好好地待在这儿,跟乳娘学学怎么做个贤妻良母。”
明珠笑红了脸,竟也害羞了起来,依偎在游仙儿身边道:“乳娘,您可真得好好教教我,我什么都不懂呢!”
“放心,”游仙儿搂着她的肩头笑道,“你也是我的心肝儿,我怎么会不好好教你呢?日子长着呢,往后啊乳娘慢慢教你!对了,这事儿我要亲自写封信告诉齐王妃去,好歹她交托我的事儿我给她办成了一件儿啊!冬儿,冬……”
刚喊了两个字,游仙儿又反应过来了,拍了拍脑门皱眉道:“我这什么记性啊?冬儿不还在宣贞那儿吗?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差了!素英,拿纸笔来!”
一旁的祺祥问道:“小姨娘的病好没好吗?冬儿还在那边伺候着?”
“那是心病,岂能说好就好的?”
祺祥翘起二郎腿儿笑道:“我哥也真能忍,那么一个黄花大闺女都不要呢!”
“你敢要?”明珠冲祺祥挤了挤眼睛笑问道。
“得意了,小丫头?”祺祥顺手捻起一颗蜜饯给明珠丢了过去,“要不是你哥在里头撮合,你哪儿有这段姻缘去?”
明珠扮了鬼脸说道:“你充哪门子好汉啊?都是元胤哥哥心疼我罢了!”
游仙儿拍了拍她的小脸笑道:“这下知道元胤哥哥是你亲表哥了?他不帮你帮谁啊?你还那么对人家梁姑娘,叫他心疼呢!”
“我就是不服气那梁兮兮说昭荀哥哥不娶我嘛!”明珠说着起了身,鬼鬼地一笑道,“我去找梁兮兮!”
“死丫头,”游仙儿慌忙把她拉住问道,“你找她做什么啊?”
明珠摇头晃脑道:“我要亲口告诉她,我和昭荀哥哥已经定亲了,再过两年我就会嫁给昭荀哥哥了!我要亲口跟她说,看她服气不服气!放心,乳娘,我不会揍她的,看元胤哥哥的面儿!”
“明珠啊……”
明珠没等游仙儿唠叨完,飞快地跑出了小院。来到南仙桥时,她却发现茶坊大门紧闭。她站在门口叉腰看了几眼,又绕到后院门上敲了几下,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无奈之下,她只好走出后巷子,打算回王府了。
刚走出巷子口时,她眼角边忽然闪过两个人影儿。抬头一看,原来是班那镜台和阿今与。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她猛然想起昨晚班那镜台跟乳娘说过,今天打算去寺庙里为娘家人祈福。
她耸了耸肩,瘪了瘪嘴,正要抽身离开时,却发现有人跟在班那镜台主仆身后。她好不奇怪,远远地站着看了几眼,心想谁这么大胆儿居然敢跟踪幽王府的王妃?于是乎,她窃笑之余悄悄地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茶坊的门板被兮兮一块一块儿地拆开了。刚把门打开,旁边那米铺的老板娘便凑过来问尹妈妈道:“出了什么事儿了吗?你可算开门儿了!早上那阵子听见你后院里闹哄哄的,像抢人似的,没出什么事儿吧?”
尹妈妈一边摆茶具一边摇头道:“没出什么大事儿,早上那阵子就是塞上烟雨的人来逮了妮儿回去,闹得动静大了些,我都想报官府了!”
“那她人呢?给抓回去了?犯了什么事儿啊?这要给抓回去,指不定怎么收拾呢!”
尹妈妈叹气道:“可不是吗?好在我们家兮兮赶来得及时,要不然啊,非得出人命不可!”
那老板娘也是闲着没事儿干,忙拉着尹妈妈坐下“关心”地问道:“怎么回事啊?都闹出人命了?”
尹妈妈道:“还能为什么事儿?不就是那开酒楼的霍小少爷吗?把人家妮儿打得是遍体鳞伤,没一处好地儿,真真个不是人变的玩意儿!”
“哟哟哟,”那老板娘弹了几下舌头问道,“那抓回去还能活吗?”
“说起来也够险的!”尹妈妈拿茶杯在桌上重重地磕了一下气愤道,“我和兮兮赶去塞上烟雨的时候,那掌院妈妈正叫人抽妮儿的耳光呢!好好的一张脸,如花似玉的,白嫩嫩的,生生地给抽成了一副关公像!你说造孽不造孽?那掌院妈妈也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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