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和陌香都斜眼看着玉桃,一齐鄙视她那重口味儿!玉桃眨着眼睛说道:“你们没吃过狗肉吗?狗肉汤锅最好吃了!袁大娘,你快说说,在哪儿遇着的?”袁氏一脸苦恼地摆摆手道:“不是什么疯狗,是疯子!”
“到底怎么了?”梨花问道。
“唉!”袁氏欲言又止,似乎有苦说不出。梨花不好追问,便让她先到旁边歇口气再说。
晌午开饭时,一群长工和妇人坐了满满两桌子。梨花在伙房里盛了饭菜给元胤送到了房间,可推开门,人却不见了。她望了一眼那敞开的窗户,似乎明白了什么,元胤大概又有事跟那些暗探嘀咕吧。她把饭菜刚放在桌上,玉桃就敲响了房门:“梨花姐,赶紧出来一下!”
“怎么了?”梨花打开门问道。
“曹家来人了!”
“曹家?”梨花好不奇怪,这个时辰曹家来她院子干什么?
梨花走出去一看,院门口果然站着高三姑,曹梅枝和另外两个曹家的亲族。她上前客气地问道:“有什么事吗,曹管家娘?”曹氏往院子里跨了一步,环视了一遍,冷笑道:“弄得倒像模像样的,瞧着也有些东家娘的派头了,不过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她的!”
梨花顺着曹氏手指的方向看见了袁氏。袁氏此时脸已变色,握着碗筷似乎有些紧张的模样。梨花问道:“管家娘找她干什么?”
“自然是有事了。”
“有事就说事,她现下在我手底下干活儿,你有什么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高三姑不满地高声插嘴道:“跟你说?只怕你管不了!这事可关乎人命,你担得起吗?”
一听这话,院子里嗡嗡吃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袁氏的脸更是唰地一下就全白了。梨花有点疑惑地瞟了她一眼,问曹氏:“人命关天?莫非村里出了什么命案我不知道?”
曹氏抄手说道:“你整天都忙着你的花田,又怎么会知道村里出了什么事呢?早先谢满兴他们去采石场前面的岩沟里寻钱袋,结果寻到一堆白骨。现下那白骨被捞了起来,谁曾想到,竟然是我家失踪了多年的表叔!”
院子里瞬间就闹哄哄了起来。有个年长的起身问道:“梅枝,是真的?真是你那表叔?不是说他出山发财去了吗?竟死在那岩沟这么些年了?”
“哎哟,大兄弟,谁能想到呢?”高三姑拍着手背叫屈道,“都只当他出山去挣了大钱,不想再回来了!谁能想到啊,死在那地方都成白骨了才叫人给瞧见!你说命苦不命苦呐!”
“这么惨呐!”那年长的直摇头道,“是他自家掉岩沟里的?还是给谁下了毒手?”
曹氏哼笑了一声,斜眼瞄着袁氏说道:“这不就来问问吗?”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袁氏。袁氏略显惶恐,丢了碗筷辩解道:“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了!你们姓曹的怎么像疯狗似的乱咬人啊!刚才在村里就拉着我乱说话,我没……没跟你们发火,你们还找到这儿来了?真是太……太过分了吧!欺负我孤儿寡母吗?”
“不找你找谁?”高三姑跨进院子走到桌前,指着袁氏凶道,“我男人表弟失踪那天,梅枝瞧着你们在林子里拉扯的!打那天之后,就再没见着他人了!你说,不问你,问谁?”
“咳!这才是奇了怪了!”袁氏不甘示弱地拍着桌子反问道,“这事就你家曹梅枝说了算吗?她说看见我就看见我了?谁信?谁给她作证?没准是她自己眼花了呢!她那时候才多大?也不过十岁左右,知道什么?”
曹氏眸光一沉,冲袁氏喝道:“我忘了你那张脸,也忘不了你脸上那颗黑痣!还不承认呐?实话告诉你,除了我之外,村里另外还有人瞧见你那天上坡了,我表叔就跟在你后面呢!你们俩去干什么了你自己清楚!”
袁氏双手一抖,明显是慌了,不经意间拨翻了手边的碗筷,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高三姑趁机嚷嚷道:“瞧见了没?果真被我们说中了!她心里要没鬼,怎么会怕成这样儿?什么都别说了,梅枝,带了她到你表叔骨头前再问话!看她瞧着那堆骨头,还敢不敢说谎!”
高三姑说罢绕开桌子上前去拉袁氏,袁氏慌忙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凳子绊倒,仰面倒在地上。龚氏忙扶起她,挡住了高三姑说道:“真好笑!那就是一堆白骨,怎么就认出是你家表叔了?难不成白骨还能说话?”
曹氏道:“龚雨桐你还别不服!我表叔打小就伤了小指头,左手只有四根指头。那白骨也是这样,有这么巧合吗?现下是出了人命,你们谁都担不起,别在这儿撑英雄好汉了,还是让她去把话说清楚!”
袁氏忙摆手道:“不不!我不去!我说清楚什么呀?你们摆明了就是冤枉我!”她忙拉着龚氏说道:“雨桐我可冤枉呐!我嫁你舅舅这些年是怎么样儿的你该比谁都清楚呀!我哪儿会……哪儿会跟她表叔扯不清呐!真是曹家胡说八道的!”
“跟她废什么话!”高三姑恼火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害死人是要偿命的!年轻的时候就不安分,怪不得嫁了个男人也只有克死守寡的份儿!龚雨桐,你让开!”
高三姑说着气势汹汹地拨开了龚氏,双手抓着袁氏往外拖。袁氏死活不走,两个妇人原地抓扯了起来,嘴里还不断地互相谩骂着。龚氏想上前帮忙,却被曹氏和曹家两个亲族挡住了。
龚氏喊道:“你们想干什么呀?还想拖了去给你那表叔陪葬啊?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邓开罗见自家媳妇受欺负了,上前几步就推翻了曹家那两个亲族,怒喝道:“滚一边去!”
这一推可不得了!那两个亲族也怒了,冲上来和邓开罗打了起来。这边高三姑还抓着袁氏又踢又打,曹氏自然要上前帮忙,却被龚氏拦着,四个人又混打成了一片。院子里忽然就乱了!
凳子倒翻了一半,其中一张桌子也给推倒了,碗筷散落了一地,到处都是油迹。海堂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想拉开四个妇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玉桃见哥哥受欺负了,忙要上前帮忙,梨花赶紧拉住她说道:“你去凑什么热闹?当心花了你的脸!”
“那怎么办呀,梨花姐?看着他们打了吗?”玉桃握起拳头激动地说道。
梨花没想到曹氏不但在田庄里嚣张,在村里也这么横行无忌。青天白日下,她居然敢带着曹家的人上门抢人,俨然没把自己这主人放在眼里!
梨花眉心一皱,转身回了屋子。玉桃和陌香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还以为她去屋子叫人了呢!不愿沾事的人都躲得远远的,一边看热闹一边劝两句,乐在其中。
就在这时,梨花手里握着根绳子走出来,抬手就往地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啪嗒啪嗒”几声后,混打的人忽然停下了手,一齐朝梨花看去了。梨花踢开了脚边的凳子,跳上桌子,弯腰问曹氏道:“管家娘今天可真威风呢!我还是第一回见识你打人的模样,相当威武,你没上战场去当回巾帼英雄,还真亏你这个人了!”
曹氏松开拽着龚氏的手,仰头叉腰问道:“你拿根绳子干什么啊?想抽我啊?我怕你抽不几下手就软了!”“论暴力,我比不过你,也没工夫跟你似的披头散发地掐架!”
梨花直起腰身在桌上来回走了两步说道,“诸位,大家都看见了,曹管家娘一口咬定那白骨是她表叔,我倒纳闷了,断指儿的那么多,为什么非得是她表叔呢?难道别村或者外乡路过的就不能有断指儿的吗?单凭一根断指就认了,你们觉得合适不合适?”
其他人都议论了起来,有些摇起了头。曹氏喘了一口气,理了理被龚氏拉乱了的头发说道:“那你去问问,这附近几个村还有断指儿的人失踪过吗?这紫鹊村少有外乡人来往,怎么会那么巧呢?”
“所以啊,”梨花低头弯腰看着她说道,“这白骨是不是你表叔得衙门的仵作验过之后才能清楚。”
“怎么验?除了那断指儿之外,那白骨上就没别的不对劲儿了!”
香掐个玉么。“你要能看得出来,仵作早就失业了。管家娘,我倒好奇了,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那白骨是你表叔呢?莫非你当初看着他掉下去的?”
曹氏一怔,火气更旺,怒喝道:“你胡说什么?你一个外乡来的怎么会知道当初的事?”
“那好,既然是出了命案就该报官府,由不得你来行私刑逼供!官府说那白骨是你表叔,要带了袁大娘去问话,我二话不说指定会送了她去!可你今天要仗着自己有把子力气在这儿撒野,我也是不依的!你不报官,我派人去给你报!顺带着,把今天你私闯民宅打人的事一并算了!哦,对了”梨花蹲下来,晃了晃手里的绳子指着高三姑笑道,“三姑,上回您那笔账还记着呢!您没忘记吧?我可说过的,您再往我这院子里来打人闹事,新账旧账一起算!”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高三姑整理着自己的衣裳说道。
“您怕什么呀?您有钱呐!您是有钱人不是吗?”
高三姑脸色一黑,正要抢话时,龚氏叫嚷了起来道:“对呀!人家三姑是有钱人呐!珍珠都揣袖兜里玩呢!比手指还大那么一颗珍珠,哟哟哟!全村没人比她更有钱了!”
曹氏一听这话,瞬间懵了!她触电般地转头看着高三姑,高三姑急忙躲开了她的目光。
☆、第二百零五章 跟曹氏算账
就在曹氏愕然之时,恭氏又挑衅道:“高三姑,怎么不吭声儿了?正好今天人多,您老人家摸出来给大家瞧瞧呗!让我们这些粗人也见识见识什么是能值百两的珍珠!”
”价值百两啊!”院子里的人都议论开了,个个都诧异地把高三姑看着。
高三姑那原本涨红了的脸唰地一下紫了,窘得开口大骂起了恭氏:“嘿!你这娘们还真会瞎掰!你哪只狗眼瞧见我有珍珠了?”
”唉哟!还藏什么呀藏!又不是要抢您老人家的,拿出来瞧瞧有什么呀?那天不止我一人瞧见了,梨花,陌香。。。。。。对了,你自家亲亲的儿子都瞧见,不信,问问海堂和红菱呀!”
“放你娘的臭屁!”高三姑急得口不择言。
开罗一听又怒,威喝道:“你这老贼皮嘴巴放干净点!有珍珠不敢认,莫不是从哪儿偷来的吧?哼!梨花——”他仰头对梨花道,“你不是要报官吗?横竖再问问那曾家小少爷或是汪家大少爷掉珍珠没?这村子里谁家能有那么贵重的玩意儿,指定来路不明!”
高三姑有些慌张了,又不敢看曹氏那满含怒光的眼睛,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曹氏此时已经明白了珍珠的来历,又怒又恨,狠狠地瞪了母亲一眼,转头冲邓开罗说道:“你去问!赶紧问去!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你去告不成!”
“对!对!”高三姑急忙附和道。
“这就奇怪了!”邓开罗朝旁边的人说道,“高三姑这珍珠哪儿来的?莫不是曹管家娘给的?哟!马六当管事果真是有好处的!这才几年工夫,价值百两的珍珠都拿出来送老丈母娘了!多阔气多大方啊!”在高挑这好。
院子里的人都掩嘴头笑了起来。曹氏黑了脸,有些尴尬了。海堂忙过来劝道:“姐,那白骨的事都还没弄清楚呢,你就带着娘上门要人了,这也说不过去吧!”
“死小子,有了东家就不管自己家里了是吧?说起来,那也是你表舅!”
“不就是一堆白骨吗?哪儿知道是不是?”
“你……”曹氏有些着急了,举起手要打海堂。
梨花盘腿在桌上坐下了,对曹氏说道:“管家娘,珍珠那话我们也不提了,到底有没有你和高三姑自己心里清楚,怎么来的我也管不着。不过,你看我院子里这一摊东西该怎么办啊?你好歹是堂堂汪家田庄的管家娘,不会拍拍屁股就走人吧?”
“还要跟我算账吗?”曹氏指着邓开罗龚氏道,“刚才他们没打?是邓开罗先动手的!”
“你和你娘不进我这院子,他们能动手吗?管家娘,这处不是你的田庄,不是仗着你身板子硬连男人都能揍就可以随意闯进来!若说你今天想拍拍屁股走人,那我可不答应的。汪家田庄不是还有位少爷管事吗?我倒是要去问问那位少爷,他家的管家娘整天没事就带着几个跟班到处嚣张的吗?”
“我来说理儿的,是你的人先动手!”曹氏振振有词地辩解道。
梨花撑着下巴笑问道:“你的理儿从哪儿说起呢?从那堆白骨是你亲表叔说起吗?说句不好听的,八字都还没一撇,你就认定那白骨是你表叔了?我倒要问问,你是亲眼看着袁大娘把你表叔给害了的?若是亲眼所见,为什么等到他骸骨被发现的时候才来振振有词地抓凶手?早干什么去了?若不是,那不过就是你猜测罢了。我还能猜出一百个版本儿呢,你要不要我一一说给你听听?”
曹氏气得胸前那两块儿肉都颤了一颤,双手很明显地微微在发抖,像是心里某个深藏的伤疤被揭开了。
“管家娘,还是等官府来了人再说吧!万一认错了,把人家往祖坟里一葬,水土不服怎么办?指不定要来找你呢!两位,你们认为呢?”梨花问向了那两位曹家的亲族,“那白骨死了到底二十几年还是三十几年或者五六十年,你们说得清楚吗?好歹等事查清楚了,你们来我这儿打架也打得值啊!要不然,为了一个不知名的人白挨了打,你们划算吗?那不闹笑话给乡亲们看吗?”
这两个人都有些迟疑了,目光转向了曹氏问道:“梅枝,是你说的那堆白骨是曹楚,这话你能定个准音儿吗?”
梨花接了话笑道:“她要能定个准音儿,那就只能说明她一早就知道那白骨是曹楚了,要不然就是她能和白骨通灵!”
“你胡说什么,秦梨花!”曹氏脸上浮起一股莫名的畏惧,连呵斥梨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猜的,”梨花偏偏头笑道,“你都能凭着一根断指头吓猜乱猜,我为什么不能猜啊?管家娘,你别是给我说中了吧?”
“说中你个头!”曹氏的脸色由黑变绿,拽上高三姑道,“娘,我们走!”
“慢着!”梨花从桌上跳了下来,挡在两人跟前道,“帐没算清就想走人?砸了别家的东西撒腿儿就要跑?管家娘当自己是山贼还强盗呢?”
高三姑指着梨花数落道:“我看你是钻到铜钱眼子里去了!什么都提钱……”
“跟你们这样蛮不讲理的人不提钱,难道我提乡里乡亲这四个字吗?刚才是谁说我是一个外乡人的,既然是外乡人,那就顾不了那么多这样情那样情,还是说钱实在些!”
“你想怎么算啊?都一股脑算我头上吗?休想!”曹氏态度坚决地说道。
“人是你带来的,你又顶着个管家娘的名儿,我不找你找谁呢?”
“东西也不单是我们砸坏的,他们没动手吗?”曹氏指着龚氏袁氏和邓开洛说道。
“那很简单,算个总数出来,四三开不就完了吗?”
“四三开?你想得倒挺美的!”
“我也不跟你费唾沫子了,管家娘!”梨花收敛起笑容,抄手说道,“现下跟你说不通理儿,那我就往田庄上找马六找汪大少爷说!我倒想看看汪大少爷能不能容你这不讲理的人在庄上当管家娘,你不要脸面,汪家那诗书礼赞之家还要脸面呢!行,我现下就去庄上,也懒得跟你废话!”
梨花正要转身走,曹氏急忙叫住了她,略带心虚的表情说道:“行,你算吧,我也不是赔不起!四三分就四三分!”
“那好!”
陌香很自觉地去把梨花的算盘拿来了。梨花往石桌边上一坐,利落地打起了算盘:“碎碗二十四个,碎盘子八个,汤碗四个,筷子十六双,调羹十六个,炒菜四个,冬瓜炖汤一个,腐乳小菜三碟,哦,对了,还有大汤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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