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我儿子要钱,干你什么事啊?他做儿子的不该拿钱补贴家里吗?家里就他一个儿子,往后我们老了还不得靠他!”高三姑说完指着红菱的银耳坠子道,“叫她取下来给我!那耳坠子总值两铜板吧?卖了给你爹看病刚好,快点!”
红菱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摇摇头地说道:“这不能给您……”
“为什么不能给我?你哪儿相好的送你的?”
“那珍珠又是三姑您哪个相好送的?”梨花笑问了一句。
高三姑脸又红了,捂着袖兜争辩道:“秦梨花,你少胡说了!……”
“看不来呀!”梨花托着下巴望着高三姑笑道,“三姑还是有艳福的人!你们仔细瞧瞧,其实三姑除了腰身胖了些,脸蛋保养得还是不错的,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吧。要是给哪个喜欢重口味儿的老爷看上了,也不奇怪吧?”“你……你别胡说啊,秦梨花!”高三姑慌了,“哪儿……哪儿有什么老爷?你要坏了我的名声我就……”
“就怎么样?就拿您兜里那珍珠砸我?还是叫您那重口味的老
爷来收拾我?”梨花俏皮地笑问道。
“哈哈哈……”陌香龚氏等人都放声大笑了起来。
“三姑,您刚才问海堂和红菱要钱,没错,那是做儿子媳妇该的。不过,您也得瞧瞧您这当婆婆的是怎么对待媳妇的吧?您刚才泼了红菱一盆水,是不是该留下点汤药费?”
“她好意思找我要钱?”高三姑不屑地说道。
“她不好意思,我好意思啊!她和海棠现下都是我院里的人了,我这东家娘可不得找您说事吗?您伤了我手底下的人,我自然要找您说事了!正好——”梨花冲龚氏打了个响指笑道,“雨桐,帮我去把算盘拿来,我跟三姑好好算算这笔账!”
“我去,四婶!”陌香笑嘻嘻地跑去拿算盘了。
高三姑愣了一下,在梨花对面坐下道:“你还真算呐?哼,我看你怎么算!”陌香把梨花那小算盘拿来放在了石桌上。梨花一边低头拨子儿一边算道:“您伤了红菱,汤药费算二百文,再有您耽误了海堂半天的工,算二百五十文……”
“等等!”高三姑双眼闪着金光地问道,“海堂一天的工钱有二百五十文?”
“没有,”梨花摇头笑道,“我这儿规矩比较特别,无故旷工得罚当天工钱的五倍,海堂每天的工钱就五十文。”
“什么?没你这么盘苛的东家吧?”高三姑好不失望地说道。
梨花拨着珠子笑道:“我的规矩还不止这些呢!您老人家又不在我这儿做工,您着急什么啊?接着听我算吧!除了海堂的,您还耽误了红菱的工,算二百文,再有,你进屋来用了我的盆泼了我井里的水,这算五十文;另外,你还坐了我的凳子……”
“这你也要算?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高三姑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您管我呢?”梨花把最后一个珠子用力地拨了上去说道,“您不请自来,动了我的东西,那自然是要照数赔的!您还只当这儿是您家曹梅枝管的田庄吗?她那儿没规矩,我这儿规矩可多着呢!您要惹不起,往后劳烦您的脚别往这院子里抬!横竖您瞧见了,您拢共该赔我八百个铜板,交钱还是写欠条?”
海堂转过脸去,不去理会这死搅蛮缠的娘了。陌香等人早晓得前俯后仰了!
龚氏吆喝道:“三姑,八百文算什么呐?您袖兜里还揣着好几百两呢!摸出来卖给梨花,让梨花现成找您几百两的零头,拿个竹筐挑回去,多显摆啊!”
“要你管!”高三姑匆忙起身道,“想诈我的钱,没那么容易!不就是个破院子吗?下回请我来我还不来了呢!”
梨花笑道:“这就算是个茅草屋,可也是我自家的,您往这儿一踏,就算私闯民宅了。告到官府衙门,吃亏的还是您呐!怎么了?这就要开溜了?行,今天瞧着海堂哥和红菱的面儿,这账我暂且记下了。不过我把丑话说前头了,三姑,您下回再对红菱动手,那新帐旧账我准得跟您一块儿算了!”
高三姑知道占不着便宜了,红着脸转身慌张地跑出了院子,生怕梨花再找她拿钱。龚氏跟出去高声喊道:“三姑,跑慢些呀!当心袖兜里的珍珠掉出来,荒山野地里不好再捡一颗呢!”
“哈哈哈……”梨花等人笑得直不起腰了。
梨花指着龚氏道:“没想到你这小嘴也挺会酸人的!”龚氏挑了挑眉毛道:“谁让她那么过分啊!一进门见着红菱就要打,幸亏我拦着,要不然红菱挨的哪儿只一盆水呢?”
海堂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住了,梨花,我娘就是那么个脾气。”梨花笑道:“你对不住的人不是我,是红菱。海棠哥,不是我说你,万一高三姑打伤了红菱,连累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怕你想死的心都有。”
海堂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下回我不会让我娘再乱来了。我会回曹家把话说清楚的。其实我五岁就给卖到庄上,她除了生了我一场之外,根本就不配提养这个字。打出生开始,就是我姐辛辛苦苦地把我养大的。”龚氏掰了掰指头算了一下说道:“你出生那阵子,管家娘也不过十岁吧?她倒有这能耐?”
海堂点点头道:“横竖我从记事开始就是我姐带着我,出门干活儿也背着,我爹娘就很少管过我。后来我长大点了,家里过不下去了,她怕我饿死了,就索性卖庄上了。”
“那可真难得啊!”龚氏不由地感触了一句,“管家娘是挺有些本事的,嫁给马六有些亏了。可惜啊,谁让她有个嗜酒如命的爹呢?要不然怎么会到了二十二三岁才嫁了马六呢?谁家听说她有那么个爹还愿意娶她的?”
“我姐那人虽然凶了点,可心眼算不坏了。”
“她要有坏心眼也不在你跟前露,”梨花接过话似笑非笑地说道,“行了,别顾着提管家娘,把红菱扶进去歇着吧。”
海堂扶了红菱进屋去了,龚氏忙着张罗晌午的饭菜,玉桃跟着去帮忙了。梨花拿着小算盘回了自己屋后,陌香走进来,从挎包里摸出了一个小木盒子递给她说道:“这是祖祖给你的。”
梨花略有些吃惊,抬手接过了小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六颗奶白色的丸子。她忙问道:“给我做什么?”陌香笑道:“祖祖说你身子弱,这么久都没见怀上,特意给你弄这补身子的丸子。”
梨花颦眉问道:“这是什么丸子?有名儿吗?”
“祖祖没说,只让我给你。对了,四叔在祖祖那儿呢!”
“他在那儿干什么?”梨花吃了一惊,怪不得一上午没见着元胤的影子,原来去了谢家。
“不知道,”陌香一边玩着算盘珠子一边摇头道,“他们俩关在屋子说话,还不叫我听见,一准又在密谋什么大买卖!四婶,你收我做学徒呗!”
“你不是想当女大夫吗?怎么又想改行了?”梨花把盒子收了起来,暂时放在了一边。
“我两样儿都能学的!”三氏阵养点。
“学那么多做什么?赶着挣钱呐?”梨花说完这句话,猛拍了一下桌子,指着陌香笑问道,“哦!我想起来了!田易生是不是该赶秋闱去了?缺盘缠是吧?”
陌香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道:“盘缠倒也凑齐了,我那儿有十二两,田爷爷卖鱼卖草药也攒了六两,拢共加起来有二十一两。上州府是足够了,可不是还得在那儿待几天吗?要是吃不好住不好,会耽误他考试的,所以我想让他提前去,把该住的客栈都找好,省得到时候再抓忙。”
“哟!还没嫁过门呢!私房钱全都补贴到他身上了?”梨花掩嘴笑道,“怪不得上回不让我说分了你多少钱,这真是有男人就不要爹娘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逼问谢满祥
陌香抠着算盘珠子,略带羞涩道:“那不是易生紧着用吗?要误了秋闱就麻烦大了!若给我娘发现了我拿那点私房贴补了易生的盘缠,只怕又得跟田爷爷唠叨一大段子了!你是不知道,头回过礼儿的时候,我娘就嫌田家给少了,在我跟前唠叨了好一阵子呢!”
“她不是很喜欢田易生吗?”
“说来说去,我娘心里就是有个疙瘩。虽然易生说了往后会管照她和爹,可她总还是想把易生招赘上门。你走了之后,她都在我跟前提过两三回了,我没理她罢了。说起来这事得怪三婶,那天在饭桌上她不提也没这回事的。”
“金铃儿?”梨花想了想说道,“也不知道她人现下在哪儿。你三叔怎么样?”
“喝闷酒呗!要不然就搭着个死鱼脸,像全家人都欠着他似的。他说要去找三婶,祖祖和奶奶都不许,说三个月不回来就去金家祖坟前烧一纸休书,他和三婶的事就作罢,另外再娶一个。金家也真是的,他们走了就罢了,还把三婶也弄走了。”
“谁知道金铃儿是不是自己愿意的呢?”正说着,庄氏和贞氏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两人从菜地里摘了一竹筐子新鲜果蔬送了过来。梨花忙出去迎着,叫龚氏来搬抬进伙房。闰虎也来了,甜甜地叫了声四婶。梨花应了一声,叫陌香带着闰虎进去拿果子吃。
庄氏牵着挺着肚子坐在石凳子上歇气儿道:“你们新搬了家,娘说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们,就让我们上地里摘了些菜头来,够给你那些伙计煮一顿的了。”
“怎么还你们亲自送过来?早知道我该叫人去挑菜是。”
贞氏扯起衣袖擦了擦热汗笑道:“又不远,背着就过来了。娘本来想跟我们一块儿来瞧瞧你这新院子的,可不放心老三在屋里,说改天再来!”她抬头环视了小院一周,微笑着连连点头道:“这院子不错,虽说许久没住人了,打扫出来也有八成新了。梨花,你花了多少钱买下的。”
“三十两银子买的。”
“哟喂,挺划算的,”贞氏一脸羡慕地对庄氏说道,“独门独户,有这么大个院子就足够了,住六七个人也不打挤的。我是没那好命住这样的好院子,就指望我们陌香能住上。”庄氏笑道:“你还愁这个?等你家易生高中了状元,只怕皇宫也能住上呢!”1d5Bt。
贞氏难掩兴奋的笑容,谦虚地说道:“还早呢!还没过门呢!”贞氏这么一提醒,梨花倒是想起来了,八月初八是陌香和田易生成亲的日子。她向来不懂阴历,便问贞氏:“大嫂,我不懂看那日历,八月初八是哪天啊?”“再有十天就到了,正好是这个月的第十六天!”
庄氏接过话笑道,“好日子呢!娘不愧是会看黄历的人,挑拣出来的日子都是双吉日。撞上个八字,又撞上个六字,恭喜发财,六六大顺都占齐全了!”
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龚氏送了茶水出来笑道:“昨天我娘还在问玉桃,说她给陌香绣的那副鸳鸯枕头绣好没有。别等人家陌香都上花轿了,还没剪线头呢!”
“对了,”庄氏抿了一口茶,拉着龚氏问道,“玉桃跟那小少爷的事说下来没有?”
“压根儿就没那回事!”龚氏连连摇头道,“我爹说了,那小少爷爱住多久就住多久,横竖跟我家没什么干系!要让玉桃去给他做小,他下辈子再梦吧!”
“可他那么斜对门地处着,要再给玉桃说亲也不容易吧?”
贞氏问道。龚氏轻叹了一口气,愁容满面道:“可不是吗?到处都传着闲话呢,吴媒婆就算费尽了口舌也说不来一户人家。那有钱的就搁在面前不要,偏要那没钱的,谁家不起疑心?都怕娶回去,没准又给那小少爷勾跑了。我娘昨天还叹着气儿说,我家玉桃那么招人喜欢,别到最后弄得跟曹梅枝似的二十多岁了还嫁不出去呢!”
“呸呸呸!别说那丧气的话!”庄氏摆摆手说道,“曹梅枝是有个酒罐爹,你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不能这么比。照我说那小少爷也太不去厚道了,自己不娶,非得把玉桃耽搁着!”“我倒有个主意,只怕有人不依。”梨花笑道。
“赶紧说说!”龚氏忙催促道。
“谢家不是有个现成的吗?”梨花这么一说,三个妇人都摇起了脑袋。龚氏摆摆手道:“我娘说了,不跟谢家结亲为好。本就是交情好的邻里,万一真让玉桃身上那胎记克了谁,反倒伤了彼此和气,不如像现下这样处着更好。”庄氏点点头道:“梨花你想想,娘要是愿意,早跟张婶子说亲了,只怕娃娃亲都定下了,还用等到这会儿我们来着急?娘是顾忌着玉桃身上那胎记,怕真中了招。”
“我倒想问问,那胎记的说法是谁传出来的?”梨花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龚氏摇头道:“谁还记得清楚这事啊?横竖从玉桃一出身开始便有个这说法。到底是谁传出来的,现下来寻也寻不着了。”
“不就是个说法吗?其实也不难……”梨花的话没说完,黄莺和满祥就捧着两块碧绿的荷叶跑了回来。他们一进门,一股子烤鱼的香味儿就溢满了院子。
“来来来,赶紧尝尝,我亲手烤的小鲫鱼儿!”黄莺裹着根淡黄色的头纱,顾不得额头上的汗珠子,像个卖烤羊肉串的新疆大妈似的叫卖着。
“哪儿来的鱼啊?”梨花拿手指拨了拨那几条鱼,卖相虽然不好,可闻着味道挺足的。
“满祥去捉的!里面放了木姜子,腥味儿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赶紧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黄莺抬手抹了抹汗,这才发现自己妆容早“颓败”,赶紧捧着脸去房里补妆了,惹得大家一边吃鱼一边大笑了起来。
满祥的目光在院子里找寻了一遍,没见着玉桃,显得有点失望。梨花两手拿着鱼,抬起眼皮看了看他,笑问道:“满祥哥,在找谁呢?”满祥忙收回目光说道:“没……没找谁呢!你们……你们可别都吃完了……”
“为什么呀,满祥哥?”梨花眨巴眨巴眼睛地问道。
“嫂子你别老叫我满祥哥,听着怪怪的。”
“少岔开话题,为什么不让我们吃完?”
“那不是……不是……还得给四哥留一条吗?”满祥想来想去就想出这么个答案。
梨花嘴里的鱼肉差点喷了出来,指着他笑道:“满祥哥,你不说实话可是要吃大亏的哟!刚才是谁跟她小哥撒娇说想吃烤鲫鱼儿的?你不说的话,我们可全吃光了!”
“我……”满祥有点难为情地说道,“你们全吃光吧,我再去抓来烤就是了!”
“谢满祥让你说个实话就那么难吗?”梨花的肺都要给他气炸了,手指了指门,吩咐旁边正吃得高兴的陌香道,“去,把门儿关上!”香那盘点大。
“干嘛关门,四婶?”
“审你小叔叔!”梨花盯着满祥咬了口鱼肉道。
满祥一脸茫然地问道:“审我干什么啊?”
梨花用手指肚擦了擦嘴角的鱼油,问道:“谢满祥,这儿没外人,你说句实话,你到底喜欢不喜欢玉桃啊?”
“我……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说啊?我要走了!”满祥有点尴尬,转身就要离开。
“胆小鬼!”梨花故意激将他道,“我就知道你除了背地里骂那曾小少爷两句之外,再没多余的胆儿了。行行行,你走吧,往后我也不提这事了,让玉桃嫁给曾小少爷为妾也好,嫁给别人也好,横竖不帮胆小鬼了!”
满祥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后,慢吞吞地转过身来问道:“四嫂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嫂子想帮你呐!可帮你之前不得先问清楚你喜欢不喜欢玉桃吗?万一你不喜欢,那我岂不是错点鸳鸯?你们说是不是?”梨花朝旁边几个问道。
“对对对!”这几个也好听八卦的,一边吃鱼一边连连点头。
满祥有点大男子主义,让他当着这几个妇人承认这事,他打死都不愿意呢!可听梨花那么一说,他又有点动心了。这一两个月他可没少闹心闹肺,不单单是因为那曾小少爷,也因为自己母亲始终都不肯答应他和玉桃的事。
梨花笑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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