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易刚刚抬起的腿又缓缓地放了下去,无力地落在了地上。他抬起头,望着不远处那对相拥的人,眼眸里布满了失落,以及愤恨。刚刚还在他身边的秦梨花此时却已经回到了阎罗的怀里!难道阎罗真的会喜欢上这个女人吗?
最后,他咬了咬牙齿,怒气冲冲地转身而去。阿宵这才松了一口气,慌忙爬起来,跟着青易去了。
而满庭和梨花丝毫没在意身后的事,只顾着重温彼此的体温。梨花低着头擦干了眼泪却还是不肯抬起头。她自己也纳闷,明明是自己抛弃了谢大侠,却还在这儿哭了个肝肠寸断,人家谢大侠都没哭呢!她有点不好意思抬头看满庭了。
满庭始终一脸笑意地低头看着梨花,轻轻抚了抚她的背问道:“哭够了?”
“够了。”梨花靠在满庭怀里,很老实地回答道。
“那就走吧。”满庭解下身上的披风,给梨花披上了。好目震的属。
“去哪儿?”梨花这才抬起泛红的眼眶问道。
“睡觉。”
“啊?”梨花整个脸都通红了,这男人怎么一见面就说睡觉的事?是不是憋了几个月憋不住了?还在大街上呢,真是羞死人了。
看着她那一脸通红,满庭忍俊不禁,像往常似的捏了捏她那扣弹嫩滑的脸蛋说道:“我赶了四天的路才到这儿,秦姑娘。不能让我睡会儿觉吗?”
“真的?才四天就到了?你路上一定没怎么睡过觉吧?”梨花顿时心花怒放了,搂着满庭的胳膊笑道,“那好,我们去睡觉,我陪你睡!”
满庭牵着梨花的手正要往前走时,迎面走来一个男人。这男人走到满庭跟前,态度恭敬地说道:“主子,已经在客栈定下房间了,您先去歇息一下吧。”16Y5A。
“主子?”梨花浑身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猛然想起了满庭真正的身份。刚才顾着开心和伤心了,一时间却把这事给忘记了。她抬头看着满庭,双眼充满疑惑地问道:“你想起以前的事了吗?”
“想起了。”满庭微微低头,目光坦诚地看着梨花说道。
“想起了?”梨花略有些紧张,被握在满庭手掌里的小手轻抖了一下,却被满庭握得更紧了,仿佛是在告诉她别怕。
“夫人,”这男人对梨花称呼了一声道,“不如先去客栈吧。让主子歇口气儿,属下好给您把把脉。”
夫人?梨花对这称呼有点感冒,不太能接受,听着就像王府里对小妾的称呼。她的小嘴不自主地微微翘起,斜眼盯着满庭问道:“他叫我夫人,我是什么夫人呐?”
刚才那男人忙解释道:“属下只是暂时叫您夫人,您还没正式回惊幽城,也没封号,不好称呼。等您往后回了惊幽城,有了封号,那自然属下就不敢再叫您夫人了,请见谅。”
男人的态度极好,看上去比满庭大五六岁,一脸忠臣的模样。梨花不忍心在夫人这个字眼上跟他较劲儿,毕竟他该怎么叫也得看自家谢大侠的脸色,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说:“好吧,先回客栈吧!”
“对了,属下叫昭荀,夫人往后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属下。”
“哦,知道了。”
随后,满庭带着梨花和昭荀去了城里最好的那家金字客栈。满庭倒在床上睡觉时,昭荀则在一旁给梨花把脉。他把脉时很仔细很谨慎,用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把梨花两只手把完。
梨花见他久久不语,不禁有些忧心,轻声问道:“是不是没得救了?”
昭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夫人忧心过多了,倒还没坏到那一步。只是毒未解之前,夫人不能再沾酒了,否则毒会继续在您体内蔓延开来,那后果就严重多了。”
“可有法子能解?”梨花紧张得心肝砰砰跳。
“属下暂时没有可以彻底清毒的法子,只能先请夫人服着属下配制的清肝丸,等属下回惊幽城后再想对策。夫人中的是慢性毒,不会那么快发作,所以请您别太忧心了。”
梨花这才松了一口气,微微颦眉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是奶奶给我下的毒,我竟一点都没察觉到……或许是那几次去她小屋的时候,她给我喝下的那几杯茶有问题吧。”
昭荀又笑了笑说道:“您真的不必忧心,万不得已时,主子会找关老太太要解方的。”
梨花看了一眼昭荀,指了指床上酣然入眠的满庭,笑问道:“我有点奇怪,看你,雀灵还有严琥珀都是喜欢笑的人,为什么你家主子就整得跟黑面神似的不爱笑呢?”
昭荀笑道:“这或许是因为冰残的缘故。主子从小就是冰残照顾着,冰残也是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人。我们三个都是后来才到主子身边的。”
“听名字都觉得冷,人恐怕更冷吧?怪不得谢大侠那张脸有时候跟冻糕似的。”梨花掩嘴乐道。
“冰残是四判官里年纪最长的,算是主子打小的贴身侍卫了。等往后回了惊幽城,夫人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回惊幽城?”梨花还真没这样想过。一想到惊幽城里还有个正妃,她心口就堵得慌。
昭荀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道:“夫人不必忧心,主子会给你一个正式的名份儿的。至于镜台公主,主子另有打算。”
梨花好奇地问道:“什么打算?该不会把她给杀了吧?”
“她是大理国公主,又是圣上赐婚,主子才不会那么笨杀了她给自己惹祸呢!夫人,您请暂时歇息着,属下去药铺子里给您抓几剂药去。”
梨花点点头,起身送了昭荀出去,然后跑到床上挨着满庭睡下了。她刚把头放在枕头上,满庭的手就把她整个人勾到了怀里去了。她吓了一跳,拍了满庭肩头一下笑问道:“你没睡啊?”
“有人说我是冻糕,我就醒了。”满庭照旧喜欢闭着眼睛说话。
“你本来就有点像啊!”梨花笑道。
满庭再把她往怀里塞了塞,生怕滚了出去似的,然后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嗯,算是吧。睡觉,梨花。”
梨花心里好一阵温暖,想起出逃的前一晚,满庭也是这么搂着她,在她耳边轻言细语地说这么一句话。那时,她心里多半都是伤心的念头,就算听到那句温存的话,她也觉得有一丝丝凉意在往心窝里钻,而此时,她窝在满庭紧实温暖的怀里,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了。
再说昭荀出了房间,正打算下楼去找家药铺子。刚走到楼梯口,前方楼下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不由得加快脚步下了楼,跟着追了出去。
“乔鸢姑娘?”昭荀试着喊了一声。没想到对方真的回过头来,果真是乔鸢。
乔鸢背着个包袱,似乎是打算离开了。当她看见昭荀时有点吃惊,迟疑了一下,问道:“怎么是你?”
昭荀上前几步,面带微笑地说道:“怎么不可能是我呢?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小小县城里也能遇见乔姑娘。上回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乔姑娘见谅。”
乔鸢心情原本不好,对昭荀没太友好的表情,敷衍地说了一句:“你没得罪我,又何需要我见谅呢?你那位东郭姑娘身子好了吗?麻烦你转告她,下回再乱拿别人下毒,我可不会饶了她了。”
“那是自然,我已经训过她了,她不会再犯。对了,乔姑娘是打算要走吗?你若不着急,暂且留下来让我做回东,如何?”
“不必了,”乔鸢冷淡地回拒了,“我还有事,这就离开,告辞!”
乔鸢说完英姿洒脱地转身离开了。昭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尽是失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找药铺子去了。
就在不远处,阿宵正等着乔鸢。他看见了昭荀和乔鸢说话,便好奇地问道:“乔鸢小姐,刚才那人是谁啊?我看他那模样一点都不老实,净往你跟前凑,没安什么好心吧?”
乔鸢一边往前走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人,阎罗手底下的四判官之一,叫昭荀。”
“哦!就是惊幽城那个医术很了得的昭荀?乔鸢小姐,你怎么跟他认识啊?他不知道你是青月堂的人吧?”
“我没说过,但不清楚他是否有所察觉。”
“可惜啊!”阿宵拍了一下腿儿说道,“早知道是阎罗的人,我们就该叫上少爷联手把他给捉了!横竖阎罗没跟他一块儿,对付他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还叫上你家少爷?他现下人在哪儿你知道吗?”
“骑着马儿出城了,说是回洛阳去了。”
“城里的买卖他不用管了吗?”乔鸢略有些生气地问道,“他以为是做杀手呢?杀完人就可以走了吗?”
“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他来这儿就不是为了城里的买卖……”阿宵慢吞吞地说道。
乔鸢忽然心头一紧,抬了抬手,示意阿宵不必再说下去了。不是为了城里的买卖,那一定是为了秦梨花吧?从洛阳千里迢迢赶到这儿,仅仅就是为了秦梨花吗?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没瞧出来啊,青易少爷还是个痴情种子呢!”
“乔鸢小姐,您生气了?”阿宵跟着她身后问道。
“我有资格生气吗?”
“怎么没有?往后你可是青月堂的少堂主夫人……”
“别说了!”乔鸢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肃杀地盯着阿宵。若说平日里的乔鸢看上去是个温文尔雅的小家碧玉,那此刻的乔鸢就是个锋芒毕露,充满杀气的女杀手。她虽是青月堂里负责救人的,但有时候也会受命去杀人。从外表看,她比雀灵更能迷惑人,更能让人猜不到她会是个女杀手,可以用一根银针杀人于无形。
阿宵浑身颤抖了一下,被乔鸢身上那股子杀气给震慑住了。乔鸢眉头拧起,语气沉练地说道:“别再这样的话了!你们不觉得可笑,我自己都觉得可笑!难道你们一点都看不出来,青易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吗?”
青易越来越不喜欢被安排,被注定,被束缚,这是乔鸢暗中观察得下的结论。从青易开始杀第一个人,开始做杀手起,他的性格就变得越来越叛逆了。仿佛十五六岁就该做的事反而到了二十几岁才来补上。乔鸢很清楚,堂主越是逼着青易,青易逃得越远。
阿宵不敢跟乔鸢顶嘴,低下头去不说话了。乔鸢忽然感觉到自己语气重了些,立刻收敛起全身的“刺”,软和了口气说道:“抱歉,阿宵,我并不是想冲你发火,往后不会了。”
“没事,乔鸢小姐,我没怪你。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少爷对你就没对秦姑娘那么好呢?”
乔鸢无奈地笑了笑,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想得明白,那就成了你家少爷了。总之,往后别再说什么我是未来的少堂主夫人。即便堂主有这样的安排,我也不会答应的,青易就更不会答应了。走吧,得追上他,谁知道他吃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呢?这好像……好像还是第一回吧!”
阿宵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乔鸢了,索性低头不说为好。随后两人一道牵着马离开了县城。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逛夜市压马路
客栈里,满庭和梨花相拥睡了很久,或许两人都太久没有如此安稳地睡过觉了吧。昭荀没去打扰他们,一直在隔壁房间里等候。
天微黑的时候,满庭先醒了。一睁眼就看见旁边那张睡意正浓的脸,呼吸轻缓,嘴角含笑,像是做了个挺不错的美梦。他不忍心去惊醒这睡美人儿,偷偷吻了梨花嘴角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往隔壁房间找昭荀去了。
满庭向昭荀细细问过梨花身体状况后,说道:“你有几成把握?老实跟我说,无妨。”
昭荀倒了一杯茶送到了满庭手边说道:“若说把握,只有三四分。这毒很怪,隐藏在人身体里十分微妙,若不是细心诊脉,绝对是察觉不出来的,这也是之前为夫人看诊的人为什么诊不出来的缘故。可见,紫鹊村那位关奶奶真是个高人。”
“依你来看,现下该怎么医治梨花?”
“此毒是慢性,一时间取不了夫人性命,这是其好处,可若一直让其盘亘在夫人体内,极有可能会耽搁夫人受孕。”
满庭眉头拧起,问道:“这毒有这么厉害吗?”他心里可气愤了,本来巴巴地想让梨花多给他生几个小梨花呢,这毒还来挡道?怪不得他之前一直很努力地“耕耘”着,就是没见梨花怀上,原来如此啊!
昭荀笑道:“别小看了慢性毒药,它不比烈性毒药差,只是发作时间稍缓点,而且侵入人身体的程度更深一点。”
满庭眼眸一沉,盯着昭荀问:“我这会儿是在小看那毒吗?”
“那自然不是了……”昭荀见主子脸色都变了,赶紧把显摆才学的话收了起来
“能打保票吗?”满庭低沉着嗓音问道。
昭荀为难地笑了笑说道:“打不了保票啊,主子。就算您把属下给丢出去,属下也没法给您打保票把夫人的毒全清了啊!属下得回惊幽城去,再仔细琢磨琢磨……”
“就两个月。”满庭打断了昭荀的话说道。
“什么两个月?”
“两个月没有解方,你就不用在惊幽城待着了。”
“是,主子……不过,属下要真弄不出来解方,您打算怎么对付那位关奶奶啊?”
满庭眼眸里凝起一道冰光:“她想保住谢家而已,倘若谢家人一个一个死在她面前,她要真能狠下心肠,我也佩服。”
“不过主子,关奶奶的来历应该没那么简单,必须得设法查清楚才行。若是她跟朝廷或者江湖中人有往来,那就得当心她在您背后捅上一刀了。”
满庭抄着手,锁眉深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让严琥珀去查,他若再慢吞吞的,跟他说,我不介意把雀灵嫁到吐蕃去。”
昭荀忙笑道:“主子,您可真会掐他软肋呢!您放心,自打您上回训了话之后,他勤快着呢,保准很快给您查出来!主子,您是直接带夫人回惊幽城,还是回紫鹊村去?”
“这两个月,我会待在紫鹊村等你的消息。”
“这样也好,毕竟是关奶奶给夫人下的毒,万一夫人身子有什么不对劲儿,您也好直接找她说话。”
满庭斜眼瞟着昭荀问道:“听你的口气,好像轻松了?”
“不不不,”昭荀哆嗦了一下,自家主子还是那么喜欢用眼神压迫人、忙摆手道,“属下不敢轻松!属下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为夫人找出解方的!主子,您放一百个心吧,属下回到惊幽城就单做这一件事!”
“想找借口偷懒?惊幽城里没其他事给你做吗?”
“主子……”昭荀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果然主子的记忆是全部恢复了,要不然怎么连他这点偷懒的小心思都被发现了?
“东郭姑娘是谁?”
昭荀嘴里的茶水噗嗤一下就给喷了出来,喷了一桌子的小水点。满庭一脸稳如泰山的表情地看着他,看得他有点心慌了。他忙辩解道:“啊?那个……严琥珀跟您说的吗?他净瞎说啊,主子,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想娶媳妇了?”满庭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有啊,主子!绝对是严琥珀跟您胡说八道了!我没想娶她,我就是半路上遇着了,顺手就把她给救回了惊幽城……”
“我还下落不明,你倒有空救女人?”满庭挑了挑眉毛,故意冷哼道。
“顺路啊,主子!顺便啊,主子!顺手就救了,没费大多劲儿,还不及属下千辛万苦寻找您的十分……不,千分之一呢!”昭荀叫起了冤屈。
“回惊幽城再慢慢跟你们算账,”满庭起身道,“要走就现下走,回去告诉我那乳母,让班那镜台搬到西边院子,把东边腾出来,重新修整一番。”
“是……不过主子,让萱王妃搬,好歹也该有个说法吧?”
“让我乳母和她准女婿自己去想,总之,我回去的时候不想再看见她住在东边。”
昭荀只好点点头道:“是,主子,属下这就启程回惊幽城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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