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焕一直以来都想以一个新的身份活下去,却也结结实实地忘了梁朕也有亲人这回事。
“我会抽空回去看一下。”萧焕说。
…
而接下来的拍摄紧锣密鼓地进行了起来,香港带来的全套班子制度严谨拍摄也相当紧凑。《精武道》演员大多是大陆和香港圈子里一线二线的明星,一个个日程繁忙,多得是在这个剧组待半天又得赶往另一个剧组。
这样的一部彻头彻尾的商业片,本来就是为了赚钱而来,而宁远修更是带资入的剧组,电影要赶在新春档上电影院。原本开拍的时间就已经不早了,所以拍摄得更是紧凑。
萧焕每次几乎是一遍就能过的动作戏无疑是为导演分担了不少压力,剧组的负责人每次看到萧焕都是眉开眼笑嘴巴都咧到后耳根了,甚至一些相熟的人打趣宁远修:“你的替身ng次数都比你少,亏你还是影帝呢?快让给你的替身吧。”
宁远修笑着回应道:“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今天他还是个替身,明天说不定比我还牛了!”
《精武道》在上海的戏份基本已经拍摄得差不多了,摄影棚中的内容也基本结束。接下去就是等几个主演的档期凑到一起,去香港进行下一步的拍摄。
而时间也在这不知不觉中一路小跑到了十一月下旬,半刻不肯停止明枪暗箭的娱乐圈似乎也在临近年底的时候逐渐消停了下来,一路没有出什么重磅新闻。各大公司似乎都在为了在新的一年打一个漂亮的开头仗而厉兵秣马,大多也是艺人一些简单的炒作,把更多的时间放到了新的节目和作品上。
十一月底的时候圣帝终于率先不甘寂寞地联合香蕉台推出了大型的歌手选秀节目《巅峰歌王》,避开了各大卫视争妍斗奇为了收视率拼得你死我活的暑期档。媒体揣测由于几大顶梁柱纷纷离开圣帝,圣帝有意将之前逐渐放下的唱片业重新拾起,而盛宏娱乐则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投资了多部电影,大步进军电影界。
秦玢的摄影工作室在工作起来干脆利落,宁远修在这些日子签约的艺人并不少,却也干脆利落地迅速完成了拍摄。萧焕的邮箱很快收到了自己的一组写真。
两组写真,第一组是萧焕上半身随意而颓废地披着白色衬衫,黑色的西装裤,赤脚走在地板上。阳光从背后匍匐在地板上仿佛紧紧跟随萧焕脚步,他左手扶住右手手腕,视线落在前一步的地板,眼睫低垂。一套照片,一步步走来,每一步仿佛都能踩在人的心尖上,分明是面无表情,五官深邃分明,干脆利落的短发打碎了日光。
随后的第二组,画风一转,萧焕上身□,画面只仅限于胸口以上,放大的面孔清晰到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发丝。隔着屏幕能感受到那棱角分明的眉骨眼神间透出的沉着冷静。
两套图中的萧焕面部不曾流露出半丝情绪,隔着屏幕却仿佛能听到他慢条斯理却冷静沉稳的呼吸。
画面再完美,却只能化成数据保存在硬盘里。
萧焕关上网页,打开房门。
十一月底,落叶满城。
落叶清晨便被环卫工人清理得一干二净,s市的核心地带,永远繁荣精致得不落一丝尘埃。
童铭向olivia要了几天假期,再过几天离开上海他会上几场综艺,olivia另给他接一部校园偶像剧和悬疑剧,虽然都不是主角,但毕竟他参演的作品也都还不曾问世,光凭外表能接到现在的剧已经不容易了。
如果说唯一有遗憾就是没有拿到《大荒龙野》的角色。olivia最终争取到的一个名额是药师谷的医者,慈悲心肠,文弱不擅武功,一手笔墨惊艳天下,却最终因为帮助封山闲而被仇敌暗杀,落得个被挑断手筋的下场。胡湛胜在他一手墨宝,童铭也是心服口服。
童铭只是戴了墨镜,等在酒店大厅。
并没有人认出他,也不会有娱记关注这个尚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萧焕走到大厅的时候见到童铭穿着英伦风的衬衫外套格子毛衣,□是简单的牛仔裤,安静地坐在酒店沙发上的样子,忍不住愣了愣。虽然每天在用短信电话联系,他们也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olivia下了本钱,把原本随意而不修篇幅的童铭整饬出了几分明星样,仍旧是不爱戴耳机听音乐,因为做过医生,所以对一些细节都较为注意。整个人看上去安静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咋咋呼呼——起码看上去是这样。
童铭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又是萧焕熟悉的眼睛笑成半月形的表情。
“你不冷么?”十一月底,萧焕只穿了一件条纹衬衫,童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衬衫确认了一把,顿时满脸惊羡。
“你要是多锻炼也不怕冷。”童铭伸手摸了摸后,很快收回了手。萧焕看这迅速收回去的修长手指,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知的失落,“走了。”
童铭和萧焕并排走这,却因为熟悉而走得很近,偶尔肩膀会和萧焕的上臂相撞,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碰撞着往前走,一边唐僧似的絮絮叨叨:“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啊,要去家里看看,谁让你老是不听,我只能亲自过来押送你去了。”童铭一脸痛心疾首。
萧焕瞥了他一眼,没答话,伸手准备打的。
“别啊!”童铭连忙拦住,“我刚才用酒店的wifi查了地图了,我们打的去就成。”
萧焕身份证上的户籍是位于s市城乡结合部的位置,地铁后还得转一次公交。通往城乡结合部的公交上多是一些异地口音的在s市打工的人,多数买不起市里的房子,便住在城郊。
临近年底,面容间满是倦色,可回乡的日子却仍旧是遥遥无期。永远都有人,放弃了和家人相亲相爱的幸福日子,卯足了劲想往大城市钻,却在这繁荣城市的最边缘过着最底层的生活。每个人都懂得这个道理,每个人都不想放弃。
萧焕和童铭的穿着在车里显得格格不入,在这种场合下根本不需要戴任何伪装,因为即便是宁远修坐在公交上,这些表情淡漠而模糊的人也未必能认得出他。
萧焕忽然觉得脚边一阵温热触感,低头一看,只见一旁编织袋里的鹅探头探脑地蹭着他的裤腿。童铭低声“呀”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鹅的脑袋。编织袋的主人警惕地看了两人一眼,弯腰吃力地把袋子往边上挪了一些。
下一站的人上得更多,争先恐后地从门口进来占据为数不多的空位。上来慢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座无虚席,心不甘情不愿地扶着栏杆站住。
一个年级挺大的老人目光期盼地四下张望,有位置的乘客不约而同地调开了视线看向窗外。老人有些失望,颤颤巍巍地在挤攘的人群中站住了。
“阿婆你坐。”童铭眼见地看到了老人,连忙扶着她坐下。老人目光涩然地看了童铭一眼,连声道谢着坐了下来。
萧焕就看着童铭抓着吊环,颤颤巍巍地站着冲自己笑。
一个急刹车,童铭脚下不稳,险些一头往前栽去,腰部却被稳稳扶住。童铭略微有些诧异地低头一看,萧焕却在这时候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迅速笼罩在身前,童铭往边上侧了侧身子,给萧焕留下一方站的地方。萧焕原先的座位迅速被人占去。
从头至尾两个人都不曾交流过一句话。萧焕稳稳地护在童铭背后,近在咫尺却没有任何接触。周围嘈杂一下子退得很远。
后脑勺是萧焕一阵阵缓慢而沉稳的呼吸,童铭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眉梢忍不住挂上笑意。
…
辗转了近两个钟头才算接近了目的地,这块地方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和把繁荣经济作为标签的s市有任何关系。两个人在一家小饭馆里吃了午饭,虽然是城郊,物价却也不便宜。
兜兜转转地找了半天问了许多人,总算在一个偏僻的弄堂里找到一个小院子。门上上着锈迹斑斑的锁链,看上去已经有了一些年头。
“是这个地方么?”童铭不敢置信地核对了几遍门牌,面对着显然是几年都没人住的低矮的老平房,面露犹豫,“要不要问问隔壁的人,说不定见过你呢……”
“问问吧。”萧焕打量着荒草遍布了整个小院子的房子,也有些不确定。
童铭敲开了隔壁显然是现代化多了的房子的房门,探出头的是一个年轻男人,警惕地上下打量了童铭,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谁啊?”,却在抬头看到萧焕时整个表情像换了张脸似的:“梁……梁哥,你不是去北京了么,怎……怎么回来了?”
这个年轻男人的表情是躲闪而心虚,萧焕微微眯起了眼,开口喊住了这个逃避似的男人:“我在北京出了些意外,忘记了一些事情,所以这次回来想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
“忘了事情……失忆了?”年轻男人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目光贼溜溜地打量了萧焕半天,语气多了几分酸味,“梁哥,你这可是混得不错啊!这衣服……这面料!”男人手向萧焕伸去,萧焕微微眯眼,侧身避过了。
男人动作落了个空,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讪讪地笑着说:“要不进来坐会儿?”
屋子里有些现代化的陈设,却摆得毫无逻辑美感可言,可这些农村里人家的摆设大多是这样。童铭打量了四周,在萧焕边上坐下,道着谢接过了看上去是男人妻子递过来的茶。
茶叶很一般,萧焕瞥了一眼便放在了桌上,转而看向年轻男人:“请问……你怎么称呼?”
男人有些不敢置信:“梁哥……你这,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自称阿全,说是梁朕从小到大的玩伴,梁朕父亲去得早,母亲又改嫁了不再联系,一直跟着外婆生活,平日的工作就是在s市市区打零工,几年前梁朕的外婆过世,梁朕选择了北上另闯一番天地。
阿全对很多事情都一笔带过、模棱两可,又在梁朕为何选择北上的问题上顾左右而言他,用自己也不太清楚盖了过去。躲闪的神色间萧焕对他的话抱着几分怀疑,却对阿全形容的梁朕之前性格较为内敛好欺负信了几分,否则阿全看到自己也不会如此震惊又下意识地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之前那几个工友更不可能把他往童铭的小诊所里一扔就跑没了影。
这个所谓的发小与之前的梁朕也并非是感情深厚,说不定还隐藏着很多东西。
既然阿全不愿意说,萧焕也不勉强,他稳稳当当地站着,高大的身影俯视着这个对他来说瘦小的男人。如果说阿全最初看到萧焕时还带着几分之前对待之前梁朕的轻蔑,那么这一段时间下来他在萧焕面前已经是大气也不敢出。这个男人明明外貌一点都没变,气质却是天差地别,简直像是同一具身躯里……住了另外一个人!
阿全战战兢兢地将萧焕和童铭送出去,辟邪似的飞快关上了门。
…
“没想到你以前居然还是个好欺负的人,放现在谁敢欺负你啊!”童铭神色复杂地看着萧焕,安慰道,“其实记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你也不用再看那些人的脸色了啊……那个阿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嗯。”萧焕皱着眉头应了一声,看着眼前不高的围栏。
童铭顺着萧焕的目光看过去,木质的围栏对真正想要进去的人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阻碍,之所以一直没被破坏,也许是因为这所破旧的小院子里实在是没什么让人煞费苦心想进去的理由。
“梁朕……”童铭用手摸了摸围栏,转眼看萧焕。
“我想进去看看。”萧焕眉宇深锁,视线落在简陋的平房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年的最后一个法定节假日过去了,么么哒【悲愤地捶地!!!
第四十七章()
进这样一个毫无防备也无力防备的院子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萧焕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试图推开房门。木质的门“吱呀”一声;带着一阵簌簌的灰尘打开了。萧焕扇了扇迎面而来的陈旧的空气;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房子只有一层;不高,因为两旁前后都是造得更高的房子和围墙;光线被垄断得很彻底。萧焕找了半天在墙上摸到一个开关,按了后没有任何反应。
“应该是被电力公司断掉了。”童铭跟着进来,打量着四周的摆设。
房子里昏暗,却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我能进房间里看看么?”童铭问。
萧焕看着这用简单的木板隔开的隔间屋子,说:“去吧。”
家徒四壁这个词,萧焕也是现在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萧焕走进房间,童铭见他进来,立即递给他看一张两寸照:“嘿梁朕,你看这是你不?”
照片很陈旧,夹在一本老相册里,看得出保存得很好。照片里的男孩大概十来岁的年纪,看着镜头很是紧张。挺内向的样子。
“大概是的。”萧焕说。
“嗯哼,我想也是,要不是外貌没怎么变,还真认不出来,气质一点都不像嘛。”童铭啧啧几声,继续饶有兴致地翻起了相册。
发着霉斑的墙上贴着几张奖状,依稀看得出是小学初中时候的一些竞赛奖,还有优秀班干部什么的,没有了高一之后的奖状。
梁朕的旧照片并不多,童铭翻了一会儿放回了抽屉,看着墙上的奖状感慨:“没想到你之前还是个好学生,妈呀全国奥赛金奖!哦?还有全国中学生武术比赛金奖,嘿,怪不得你身材那么好!”
萧焕从另一个抽屉里翻出一张房产证,证上写的是梁朕的名字,还有一本户口本,之前梁朕并没有带户口本离开s市,恐怕是打算再回来的,却没想到再回来已经是换了一个灵魂,换了一种方式。
“梁朕,这里有本你的日记……”身后忽然响起童铭略带迟疑的声音,“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明明是回你家,结果总有种私闯民宅的感觉……”
可不是么……萧焕接过这本挺厚的日记本,拍去灰尘,露出娟秀的笔迹,和他的外貌总不太相符合。
“说不定能帮你记起些什么东西,”童铭探头看了看日记本,又觉得这是别人的*,缩回了头,“你要不拿回去看看?”
“嗯。”萧焕户口本,把其他东西一件件放回了原处,放日记本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这些东西原本的主人不知去了哪里,翻看他的日记总有种窥探*的罪恶感。可之前阿全的一番躲闪言论总令萧焕觉得他对这具身体的原主的事情有所隐瞒,而这本厚厚的日记也许可以给他答案。
“谁在里面?”门口忽然传来女人迟疑的声音。
“可能有人看见门开了,进来看看。”童铭看着萧焕说,转身走出了卧室。门口探进来一个精瘦的中年妇女,狐疑地看着一身与这古旧的房子格格不入的童铭,可怎么看也不像贼,问:“你是……”
“我是梁朕在北京的朋友,”童铭冲女人和煦地笑了笑,又对屋里喊,“梁朕!”
萧焕走了出来,女人在看到萧焕的一瞬间不是松了口气,而是更紧张了,有些躲闪地退出门:“哦,原来是梁朕回来了,我还以为是遭贼了呢……没事儿就好……我先走了!”说完就恨不得多长了几条腿似的快步走开。
“等等!”萧焕皱着眉头喊住女人,女人反而更紧张了,脚步更快。
“阿姨!”童铭见萧焕有叫住女人的意思,便帮忙快走了几步拉住了女人,没想到女人一下子不知哪来的劲头,跟摸到了定时炸弹似的整个人几乎弹了起来,一把甩开了童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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