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住了。姐姐今日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
“苏姐姐,芸儿有哪里做得不好吗?”沈芸忐忑不安地问了句。
揉了揉额头,小三将另外的半扇门也打了开来,闷闷道:“都进来吧,清晨外面凉,别染了风寒。”话音刚落,便转身入了屋。沈芸和以倾对视了几秒,都从对方的眼中见到了疑惑,进了屋子,倒也暖和,只是,若能除去那份尴尬,会更完美吧。
“抱歉,这几天身体不怎么舒服,心情也不好。刚才苏姐姐不是故意的,芸儿不会怪姐姐吧?”待到心情差不多平复了过来,小三复开口道,“芸儿今日来可有事?”
以倾在一旁静静听着,未曾开口,却细心地发现了眼眶周围淡淡的红色,略一皱眉,想要开口,但被沈芸的声音给打断了:“哦,是竹悠哥哥让芸儿带了件东西给姐姐。”说完,她从怀里取出一条素雅的丝帕,丝帕上的右角上绣着一朵淡粉色的莲花。笑靥展开,又道:“这是哥哥特意让丝织坊最好的绣女绣的,这不,昨晚上才完工的,今儿早哥哥要去宫里办事,这才打发我来送东西,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亲自交给姐姐。”
小三见着丝帕上的莲花,眼神闪了闪,想起了与竹悠在莲花池初遇的场景。那时,他们都还小,都是稚气的孩子。或许那个时候才是最美好的吧。想到那日云斋一见,小三的眼神也随之冷了下来,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讽刺意味地音调说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下呢?还是让大皇子另赠他人吧。”
拿着丝帕的手停顿了一下,瞬地,沈芸像是发现了什么,凑近了小三,大眼睛转了转,故意用甜腻腻的声音问着:“苏姐姐是不是和哥哥吵架了啊?真小孩子脾气。”总算是明白为何今日的小三有些不对劲了,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呀。转念一想,若是这矛盾无法解除,那她的嫂子不就要换人了?从心底,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个苏姐姐多一点,存了偏袒的意味,沈芸一笑,歪着脑袋看似天真地问道:“也不知道哥哥哪里惹姐姐生气了,不如姐姐告诉芸儿吧。”
“没有,我没生气。”小三不敢再看沈芸,那双眼睛里的灵气似乎把自己逼到了角落,似乎必须要面对那一切,“芸儿,我有些累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就先回去吧。”
“可是这帕子……”
“我说了我不要。”不知道是真的累到连反驳的气力都没了,还是不想再去理会这档子事儿,小三淡淡地说了一句。话里送客的意味明了。
知道无法改变她的想法,沈芸也有些丧气,道了声:“那,苏姐姐,芸儿先走了。”朝着以倾报以一个担忧的眼神,这才离去。
沉默许久,以倾在小三的身边蹲了下来,用额头摩挲着她的膝盖,沉声道:“我的好姐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妹妹说啊,何必自己苦了自己。”
“以倾,我没事,真的。”右手抚了抚那头秀发,小三淡淡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含着太多的凄凉,看的以倾心都快碎了。眼眶红了红,以倾十分肯定地说道:“是大皇子。”
愣了一下,小三笑得愈发惨淡。
“姐姐,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当年姐姐与他在莲池偶遇,后来又经常联系。怕是,这几年在京都执意不归荆州都与他有关吧。”以倾搁在小三腿上的手紧了紧,虽然不知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总归自家的姐妹是不开心的,这足以让她憎恶起一个人了。
感到以倾的变化,小三用手轻轻将她拉了起来,让她坐于自己身旁,这才缓缓道:“还记得那年艳阳日,我们去游湖,这才遇见了他。姐姐确实早已对他许下了芳心,这几年也是不想离开他。现在姐姐都想清楚了,过几日便回荆州一趟吧,回去……回去看看,也不知这几年我们不在,念儿过的如何。”
想到那个与自己同一血脉,容貌想象,性格却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胞妹,连以倾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只要她不到处惹祸,那也就算了。”
“惹祸?那是你吧,念儿可比你乖巧多了。”
“哪有啦,你们都偏袒念儿才说她比我乖的吧?”以倾看似生气地抱怨了一句,唇角的弧度扬了起来,眼里的神采愈加明显。
“好了好了,你也乖,行了吧?”轻笑道,小三心里的阴霾顿时也扫去了不少。忽然觉得以倾在向自己靠近,小三抬了抬头,有些疑惑地望着。
手指轻触着眼眶周围那一圈并不明显的红色,以倾鼻子酸酸的,眼神不忍再看那些她折磨自己的证据,道:“姐姐以后有事都可以和以倾说,就像以倾对姐姐也少有秘密一样。以后不要偷偷哭了,那样,苦的还是姐姐自己啊。以倾是你的妹妹,可以和你一起分担的。”
起身抱住了以倾,小三的泪从脸颊上滑落,呢喃道:“以倾,若是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姐姐。”
窗外,一名身躯娇小的女子咬唇靠墙而立,眼中浓浓的疑惑,还有不舍。
Chatper。5
书桌上那双握着书本,本是微凉的手指因为阳光的关系而有了暖的温度,却在下一刻瞬间又重新冰凉。那日分别后再未见过她,她到底如何了。叹了口气,今日进宫与大臣论事,却因为那抹倩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而频频走神,这才托辞身体不适匆匆回了府。下人都说看见芸儿一早出去了,还未归,也不知怎样了。心里想着,竹悠变得烦躁起来。
“哥哥,听说你身体不适,怎么了?”沈芸匆忙跑来,站定后问道。刚回去就听见下人谈论,说是竹悠回来了,本还在纳闷怎的今日这么早,细问之下才知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这才慌乱起来。
“芸儿,她怎样?”竹悠紧张地站起身,正好撞到了桌角,闷哼一声,却不甚在意,上前抓住了沈芸的双臂,面露难色问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不吭声,沈芸不忍心看见自己的哥哥伤心,却又无法对他撒谎,干脆沉默了下来。心里的异样无限地扩大,竹悠见沈芸的表情,抓紧她的手突然松开了,淡淡道:“芸儿,连你也不愿跟哥哥说句实话吗?”
听见话语里浓浓的失落,沈芸愣住了。那个绝世风化的哥哥,何时变得如此消沉了?不语,从怀里将那条帕子抽了出来,拉过竹悠的右手递了上去。眼见着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又回到了自己手上,竹悠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小三啊小三,你一定要如此对我么?眼神一冷,攥紧了帕子,下一刻,那件世上独一无二的精品已成了碎片。
“来人,将这丝绢包起来,送给楚府的苏小三。”唤了人,竹悠面色冷了下来。
“哥哥……”沈芸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轻呼了一声,手轻掩着唇,想要夺回那些碎片,却被竹悠拦了下来。
待到下人离去,沈芸的泪已然在眼眶中打转。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竹悠,那个斯文的哥哥,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有这么疯狂的一面。而现在,她知道,她错了,不管是谁,在爱情的面前都会犯错的。想着小三在接到那份“礼物”时的心情,沈芸不禁担心起来。难道,他们就要这样错过了吗?
“芸儿,这些天多谢你帮哥哥了。现在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虽然不想如此冷漠地对自己的妹妹说出这样的话,但竹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错过一生的,苏……”
“芸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回去吧。”不等沈芸说完,竹悠已经开了口,将她推出了门外,粗鲁的样子让沈芸不可置信。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外。
“哥哥,哥哥,你听我说啊,苏姐姐一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沈芸狠狠地敲着门,焦急全写在了脸上,却只听见门内传来极其暴怒的呼喝声:“滚,都给我滚。”
“哥哥……”沈芸想起那个被唤去送物品的小厮,顿时如觉五雷轰顶一般,一定要拦下他,一定要!转身飞奔起来,也不顾一路上撞了多少人,不去在意他们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或许泪还在流,她已经不知道了,她喜欢苏姐姐,想让苏姐姐说自己的嫂子;她喜欢哥哥,不想让哥哥这样错过一辈子。一切的一切,仅此而已。也许她小,她不懂爱,但她知道,爱离开了,就难再找到了。幸福,是要靠自己抓住的。
沈芸迷茫地站在街角,眼见着那抹青色入了楚府,晚了,做什么、说什么,都晚了。沉重的步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府,耳边的人的呼唤她可以充耳不闻,但是心里的失落无法言语。如果她多替哥哥向苏姐姐说一些好话,让苏姐姐收下帕子,结局就不会这样了吧?
双手捂着脸,将所有人关在那扇门外面,沈芸哭了,无声地哭了。默默替那对情侣惋惜着。
三日之后,依旧是在街角,沈芸见着那些马车离去,心里空荡荡的。她看见苏姐姐消瘦的面庞,那双虽然处理过,却仍然红肿的双眼。莫不是上苍喜欢玩这些捉弄人的游戏?
“十公主,快去看看我家主子吧。现在在朝堂之上,不少大臣见了他连气都不敢喘。”
听着下人的叙述,沈芸无奈了,既然两个人心心相惜,为什么都要折磨自己到遍体鳞伤还不肯罢休?
“哥哥。”推门而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房间仍是那么整洁,唯一不同的是桌上摆放的不再是书,是一个个空坛子。负气地夺过竹悠手中的酒杯,沈芸沉下声问道:“哥哥就要这么作弄自己么?”
“给我。”竹悠试想夺回自己的杯子,沈芸见状将杯子砸在了地上。她明显看到竹悠的神色迷茫了起来,眼神中多了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砸掉的正是以前小三赠予的酒杯。虽然普通,但上面的花纹却是小三找人特意学了刻上去的。那是,竹悠的生辰贺礼。知道自己犯了错,沈芸也想道歉,转念想到两人的处境,不由冷笑一声,讽刺道:“哥哥还会在乎这么一个杯子吗?把那天下独一无二的织品撕了,也未见哥哥眨一眨眼睛。”
竹悠皱了皱眉,淡淡道:“芸儿,你管的未免太多了。”
第一次,有史以来第一次竹悠用这种语气对着沈芸说话。沈芸虽然心中多了份顾忌,却还是继续开口说道:“做妹妹的总要多关心关心哥哥的,当然了,哥哥以后就不用那么难过了,哥哥不喜欢的人,以后哥哥再也见不到了。”
“你说什么?”竹悠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里埋着的恐惧全部□了。
“哦,没什么啊。对了,今儿个还没给母妃请安,哥哥继续忙,妹妹先走了。”耸了耸肩,沈芸作势要走,还未到门口,已被竹悠堵住了。
“芸儿,你刚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焦躁地开口,语气中的关心不言而喻。
“咦,哥哥,你不是让芸儿走的么?芸儿这就离开呀,不打扰哥哥。”
“芸儿!”竹悠喝了一声。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沈芸冷静了一下,抬头对着竹悠说道:“哥哥,你知道吗?苏姐姐打算回荆州了,再也不回来,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可以留下她的东西了。”
果然,见着那个背影向外跑去。
身后,却是一抹笑。苏姐姐,你就等着做我的嫂子吧。
Chatper。6
白马在官道上疾奔,马上的俊秀男子已经满身是汗,却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太阳缓缓没入地平线,怎么可能赶不上呢?大雨毫无预兆地落下,竹悠全身都湿透了。看着荆州的方向,内心是失意的。他明明尽力了,按时间来算,他们是马车,没理由的啊。他仰天看着苍穹,脸上不知是泪是雨。
“姐姐。”(苏)以念粘着以倾不停地唤着。
“以念,你怎么来了?”以倾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将那名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往屋里拉了一拉,轻声问道,手上还不忘忙着用手帕擦拭着她发上的雨水。
以念的脸红了一红,撒娇道:“哎呀,姐姐,你不回去瞧我还不允许我来看你么?”
余光正好见到门外那位陪同以念一起来京的青衣男子,虽然看似有些冷漠,但当他的眼睛看着以念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温暖。轻笑,以倾故意说道:“我们这不是准备回去了吗?若不是在半路遇见你,哦,还有这位公子,我们怎么会折回呢?”
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楚慕看着门外的身影眯了眯眼睛,唤道:“南宫少爷何不进来坐?”见到他的背影轻颤了一下,楚慕的眼神渐冷了下来,虽然脸上还是那样一派温和。
“表哥,他不是……”
“以念,你的胆子似乎太大了一些吧。”楚慕手持着茶杯,看着袅袅云烟向上腾飞,淡淡道,“前些日子爹来信说你和南宫家的大少爷私定终身,本以为聪慧的你明白其中的利弊,倒是没想到你会来这出。”
被人点破,以念顿时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上冷到下。即便是不知情的以倾也明白,两人是私奔出来的。南宫家与楚家素来是商场上的对手,多多少少有些过节。
以念和以倾一样,是从小失去父母,被寄养在楚家的。以念相对更加乖巧、更加懂事,甚得楚家长辈的欢心;而以倾活泼,虽然有时候耍些小性子,但本性天真烂漫,在同龄的几个兄弟姐妹间也是如鱼得水。这样一来,两姐妹自然成了楚家的明珠。而(南宫)凌舒又是南宫家的嫡长子,更是以后南宫家的主人,南宫家又怎会允许他去娶楚家的女子?
因着两家的反对,他们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约了日子一起私奔出来,商量着来京都寻了凌舒的友人,在路上遇见楚家人纯粹是偶然。
“来人。”喝了一声,门外站着的家丁一一拿着棍棒跑了出来。
以念一看急了,哀求道:“表哥,不关凌舒的事情,是以念太任性。表哥,你放了凌舒吧。”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明日我派人把你送回去。”轻轻地一句,就像是茶饭过后的闲谈一般。如春风般的笑容此时此刻在以念的眼里简直就是残阳。
凌舒见着心爱的女子为自己求情,心也不忍,一把拉过以念护在身后,沉声道:“以念是我说服的,楚家若是要罚,罚我便是。她只是一名女子,何必为难?”
楚慕轻笑,从身旁的家丁手里接过一根棒子,将下人遣散了下去,径自走到凌舒的面前。这对苦鸳鸯只顾着自怨自艾,却没发现那双眼里盛满的笑意。
以念眼见着那木棒要敲到凌舒,疾呼了一声“不要”,木棒的行径突然改变,落在了地上。凌舒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楚慕笑道:“照顾好我妹子,我可不希望她受委屈。”
一句话,惊了在场的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凌舒反问道。
“还不明白么?表哥这是默认了你们无礼的行径。”坐在一边失魂落魄的小三突然开口,“前些日子表哥就与我商量过了,若是你们真的坚持,那就顺了你们的意。”淡淡地,补充道:“刚才,不过是个测试。”起身,兴趣索然地望了一眼凌舒,目光直视如冰,道:“若是你不能好好待我妹妹,就别给她希望。”
一句话,不知是为了什么。“我累了,你们继续吧。”小三夺门而出,抑制着又将流出的泪。
回过神来的以念转身看着以倾,问道:“姐姐,小三姐姐是怎么了?”
“晚上我再细细说给你听吧,等会儿我先让人给你和南宫公子准备房间。”舒了眉,以倾说道。
待厅内只有自己和楚慕时,以倾才颇有些不乐地问道:“表哥,家中来信,为何小三姐姐知道,而我不知?”
看着以倾,楚慕笑了笑,说道:“你和以念毕竟是感情最深厚的,你看不下去自然会相告之,那这个测试又怎么会有效果?但小三,她还不至于那么鲁莽。”
屋外的雨依然在下,某间屋子内,一女子看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