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穆森落在天狼手上,孟翔算是牧人帮里对她最为和气的一个,因此看着穆森连孟翔也能下手,牧人帮帮众们十分愤怒,只是不敢上前,有人就叫道:“鞑子,你就是杀了孟兄弟,你也不能逃过命去!你放了他,我们帮主素来慈悲,还能赏你一个全尸。”穆森听了嗤笑一声道:“蠢才!死便死了,要全尸何用?你们将刀剑都抛了开去,后退!”说了指下用力直将孟翔的肩胛骨捏得咯咯做响。孟翔吃痛,额角滚落大颗的汗珠,待想要讨饶,又怕从此在弟兄们间没脸,只得咬牙强撑。牧人帮帮众看着孟翔疼得脸色发白,右项上鲜血淋漓,知道这个女鞑子必然是来真格的,只得依着她的话将刀剑抛了开去,脚下后退,同穆森孟翔就拉开了距离。
穆森早在困在牛车边时就看好了路,就在身侧后方就是一片树林,也算得密密层层。方才天狼使人去设伏之际,这里也不曾派人上去埋伏的,这样看来,只消进了进了树林,便有一线生机。而天狼为什么在这里不设伏,穆森竟是不敢去想。看着牧人帮不敢逼近,穆森扣着孟翔为人质,一步一步向后倒退。
孟翔叫穆森扣着肩井穴,颈上还有锋利的钢刀搁着,丝毫不敢反抗,亦步亦趋地跟着穆森后退,眼看着月色越来越淡,显见得是靠近了树林。这要进了树林,那女鞑子面慈心狠,只怕立时就要下杀手,不由自主就要挣扎。
牧人帮的帮众们看着那女鞑子拖着孟翔向后退,纷纷捡起刀剑来就逼了过去。眼看着鞑子拖着孟翔就要躲进树林,只怕孟翔就要凶多吉少,都要扑过去抢救。便是此时,听得身后有锐器破空之声,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就见一柄雪亮的匕首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寒光,从人群之中飞了出来,朝着孟翔穆森两个所站之地射了过去。
第406章 辩冤()
原来是白兰看着孟翔叫穆森劫持了,她极为乖觉,看着帮众们将穆森孟翔围住,却又拿穆森那个女鞑子无可奈何,立时就去寻天狼同储芳两个。
松枝火把将树林间一块场地照得通明,天狼,储芳以及牧人帮的精锐们正围在一起,地上是天狼用树枝画出来的伏牛山地形图。天狼的眼睛在火光中闪闪发亮,犹如野狼:“弟兄们,明日赶来的怕不止是血滴子,还有那支狗朝廷的骁骑营。他们的神机弩杀伤距离比之血滴子更远,大伙儿千万小心。”
跟在天狼身边的周庆大声笑道““帮主放心!兄弟们敢和朝廷作对,就没打算活着。明儿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双,总是不能便宜了狗鞑子。”“周庆大哥说得对!帮主你只管吩咐,我们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叫叫狗鞑子有来无回!”蹲在周庆身边的苟平大声道:“明儿就是那女鞑子死期了,那小娘们白白嫩嫩的,全是吸着咱们汉人血脉养出来的,就这么叫她死了,可是白便宜她了,倒不如先慰劳慰劳我们弟兄。。”苟平言下之意竟是对穆森起了不轨之心,想要□□她,也是他知道天狼同储芳两个,天狼虽也恨鞑子,却自诩是名门之后,将门传人,不肯做这样的事。还是储芳,从来不拒小节,答应的可能极大,所以对着储芳嘿嘿笑了几声。
储芳原就有此意,听了苟平的话就道:“只消你们帮主答应,我自然不会拦着。”这话就把天狼将住了。副帮主答应将个女俘虏来犒劳弟兄们,做帮主的拦着,不免要叫弟兄们寒心。天狼哪会不明白储芳心思,不过是看着他这些日子来不为难穆森,心中不大服气,所以趁着苟平的话,故意为难他,想了想,正要开口,就听着身后白兰的声音道:“帮主,不好了!孟翔把那女鞑子放了!现在正护着女鞑子往后山去呢。”
白兰之父死在血滴子手上,连头颅也叫血滴子割了去,白兰把血滴子恨不得食肉寝皮,故此看着穆森也是切齿痛恨。天狼同孟翔两个都不曾故意为难过穆森,白兰早不服气,不敢将天狼如何,就把毒气都呵在了孟翔身上。更有一件,白兰从前不是牧人帮的帮众,她的父亲白老大同天狼平辈结交,白兰的一颗芳心竟是早系在了天狼身上,看着天狼不为难穆森,就觉得天狼有负与他们父女。白兰从白老大口中听说,天狼平日为人温和谦逊,若是不看外貌,只看言谈倒像个读书人,一旦激怒,便要发狂,就如同月圆之夜的野狼一样,所以才叫天狼。所以白兰这回就把穆森劫持孟翔为人质,说成了穆森勾引孟翔,孟翔这才放了穆森,只要激怒天狼。
储芳从地上蹦了起来,把眼都瞪圆了,怒骂道:“我就知道孟翔那王八蛋叫那狐狸精一样的女鞑子迷昏了头!”又冲着天狼道,“帮主!不是我做属下的顶撞你!若是你一早听了我的话,将那女鞑子的脸划花了,哪里有今日之祸!”苟平周庆等纷纷呼应,跟着储芳就冲了过去。
储芳带着周庆苟平等到了栖息地时,就见留守的帮众围成了一圈儿,月光间隐约可见孟翔把那女鞑子护在身后向着树林退去。那片树林正是天狼唯一不设埋伏之处,果然是叫女鞑子迷昏了头,连国仇家恨也忘了。储芳想在这里,恨孟翔竟是比恨穆森更多些,一声也不出,反手从苟平腰间抽出匕首来,注上真力朝着孟翔和穆森所在之处就掷了过去。
这把匕首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却是苟平授业恩师所赠,苟平从来十分爱惜,时时将匕首磨得雪亮。便是苟平这一习惯竟是救了穆森一回。这匕首在夜间飞行,刀刃反射着月光,带起一片寒光来。穆森隐在孟翔身后,看得清楚明白,她见机极快,扣着孟翔肩井穴的左手立时放开,不独放开,又在孟翔后心用力一推将他推了出去抵挡那匕首,自己则借着这一推之力纵身后退,两个起落已然进了树林。
孟翔叫穆森推了把,朝着储芳掷来的匕首冲了过去,那匕首上注有储芳真力,两下里一相加,匕首竟是穿胸而过,在孟翔身上开了大洞,鲜血喷涌而出。孟翔前冲之势不停,又往前冲了几步才扑倒在地。带着孟翔鲜血的匕首叫孟翔肉身阻了阻,前冲之力已缓,未至树林前就落在了地上。
周庆苟平等人同孟翔做了数年弟兄,看着这样惨景,倒是把他“色迷心窍放了女鞑子”一事抛了开去,都过来扶他。待把孟翔翻过身来,就见他胸前衣衫叫血浸透了,双眼睁得老大瞪着天,已然死了。“孟翔!”“孟大哥!”“孟兄弟!”
储芳亲眼看着那女鞑子将孟翔推出来挡刀,他能做得牧人帮副帮主,自然不是一味鲁莽之人,已然知道只怕其间有误会。只是他从来不肯认错,也不怪白兰谎报军情致使他误杀孟翔,只恨穆森心如蛇蝎,竟连个喜欢她的人也要利用,把掉在地上的匕首拣了起来,恨声道:“孟兄弟!都是那女鞑子害了你!你英魂不远,看着我杀了那女鞑子为你报仇!”说了就命周庆等点燃了火把,人手一只,钻进树林就追了下去。
却说穆森自打叫天狼擒获这些日子以来,吃不曾好好吃得,睡不曾好好睡得,又叫储芳打伤,身上酸软无力。方才能挟持孟翔,不过是仗着孟翔叫她蛊惑了,心神不定,她又是忽然发难的缘故,不然也不能得手。偏在要退进树林之际,看着那牧人帮的副帮主赶来,出手就是杀招,穆森无暇思索,立时就将孟翔推了出去,自己借势遁进了树林。
才一进树林,穆森就知道为什么天狼不在这里设伏了。原来这片树林外头看着不大,里头却是密密层层,树与树之间缝隙窄小,最大的能容两人并身,最小之处,便是一个女子侧身也不能过。在这样的地界,倒是藏得人,却是动不得手,什么弓箭飞弩,滚木礌石都施展不开,便是血滴子也飞不起来,只好近身打斗。若论起打斗来,牧人帮那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又怎么好同纳穆等血滴子比,都是打小儿苦练出来的。想起血滴子,穆森心上一黯:纳穆,十三,胡图,陈泰,可不知我们还有没有命相见。
还不待穆森伤怀一番,就听得身后各处都有脚步声传来,转头看去,又有火光闪动,显然是牧人帮追了过来。在这树林之中,要是没有火光照明,借着树木还好隐藏,若是有火把照明,彼众己寡,正如瓮中之鳖一般。一旦叫这些牧人帮们再抓着,以储芳对自己的恨毒,必然是有吃不尽的苦头,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穆森虽身上酸软,还是咬了牙,朝着树林深处逃了下去。
似乎是要证实穆森的忧虑一般,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女鞑子在。”又有火光闪动。穆森不及回身,顺着声音来处把从孟翔手上抢到的刀从肋下刺出,只得听得刀剑入之声,喊叫声戛然而止,火光也随即坠落在地。穆森抽刀回身,顾不得看地上的人,就要去扑灭火把。才一蹲身,就觉刀风扑面,地上那人竟是未死,看着穆森蹲下来,挺刀就刺。
穆森梳得长辫,蹲下身之际,长辫垂在胸前,那人一刀挥来之时,穆森仰身闪避,身子避了开去,长辫叫刀风割断,辫尾发丝散开,飘散而下,正将地上那人的视线遮住。穆森趁着此时一刀朝着那人脖颈砍了下去。这一刀下去血光喷射,那人连哼也来不及哼一声,头颅应手而落,在地上滚了两滚,却是那苟平。
苟平这一番动作,已惊动了牧人帮其余人,都朝着穆森所在之地围了过来。眼看得火光渐渐聚拢过来,穆森握着钢刀的手心里已全是冷汗。她久病未愈,又挣扎了这些时候,身上早没了力气,只是知道要是这回再落在这帮逆贼手上,只怕比死还不如,脚下也不辨东南西北,只是提着一口气挣扎前进。也是牧人帮人人手擎火把正是在明处,穆森是孤身一个,仗着林深茂密,月光照进来也不分明,算是在暗处,储芳更有意要活捉,这才叫她往前逃了出去。
穆森一路往前,虽看不清路,也觉得脚下地势起伏,竟是一路向上的,且越走林子越稀疏,月光从枝叶的缝隙间透进来,竟是连路也能看得清了。连路也能看清,也就说明穆森的身影也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储芳等人眼中。
储芳看着穆森一步步挣扎前进,大是快意,这女鞑子可算是恶贯满盈了,什么路不好走,却是自寻死路。这片树林天狼之所以不设伏,一来是树林密,施展不开,更有个缘由,却是树林的背后,正是一片断崖,乃是个死路!
第407章 乳母()
穆森哪里料得到自己正一步步朝着断崖走,只看着头上枝叶渐渐稀疏,脚下路径也渐渐平坦宽阔起来,知道将要出林,虽身上酸软无力也是咬紧了牙关,一步一步捱出了树林。才一出树林,穆森的心下就一沉。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树林外头竟然是一片寸草不生的平地,不过三四丈见方,平地尽处就是悬崖。穆森在崖边站住了脚,瞧了眼断崖,下头模模糊糊地瞧不清,却有山风捐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气。穆森笑了起来:断崖,这算是天意弄人还是恶贯满盈?
储芳等人也追了过来,看着穆森站在崖边,正低了头笑,虽觉奇怪但也知道这里是断崖,除非她生了翅膀,不然也是插翅难飞,不怕她逃了去,成扇状散开,将穆森围在中间,缓缓逼近。
说来也是奇怪,穆森明明是打小儿练武的,身量也比寻女孩子高挑,此时身上穿着白兰的衣裳,白兰父亲死了,正在孝中,衣衫都是槁白色的,山崖底下吹上来的山风吹动衣袂,倒是比白兰看着更弱质纤纤,大有凌风而去的姿态。穆森竟是恍然不觉身后储芳等人步步逼近一般,只是低了头瞧着山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到了这个绝地,也不要上去哪个人上去同她动手了,只要储芳等人把手里的刀剑都投过去,不是能将穆森斩杀于刀下就是能逼得她跌下山崖,不管是哪样,总是必死的。自打擒下穆森,储芳就想杀了她,这回得了这样的机会哪里肯再放过,才要命人动手。就听着身后天狼的声音说道:“你年纪轻轻,这么死了,岂不可惜?”储芳听着天狼话不想叫穆森死一般,也不回头,只做没听见,对着身边的周庆递过个眼色,两个人同时出手,俩柄匕首朝着穆森射了过去。
穆森看着匕首射来,虽是知道今日逃不过去,但长久以来的历练早形成了条件反射,看着左右两柄匕首射来,腰肢向后一仰闪了开去,还不等她直起身来,第三柄匕首已经到了眼前,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只得脚下后撤一步。却不想这处断崖风吹日晒的,岩石早就风化,她这一脚踩在一块松动的岩石上,顿时向山崖下摔了下去。
穆森这一摔,天狼和储芳几乎同时抢步向前,都以为她是必死的,心情却大不相同。储芳只觉得苍天有眼,叫这个女鞑子死无全尸。天狼却是心头一沉,只觉得功亏一篑大为惋惜。两个到了崖边才看清楚,断崖下生着几处藤蔓,穆森双手正抓在藤蔓上,竟是好端端地活着,却也成了活靶子,别说是对着她有人对着她刀剑暗器之类的,她无处可避。只需将藤蔓砍断,便能叫她粉身碎骨。储芳看着穆森这样,顿时得意,呲牙一笑道:“女鞑子这是天要亡你,须怪不得我。”说了接过身后的帮众递过的鬼头刀来,就要将穆森扯着的藤蔓砍断。
哪里知道天狼忽然拦住了储芳,自己在崖边蹲下身来,向着下头的穆森道:“你这回虽然伤了我们两个弟兄,我也知道你是求生心切,也不全是故意,想你还只有十五六岁,正如花骨朵一般,尚未绽开就打算这么凋零了?你只消答应我,明儿帮着我们哄了那些血滴子进我们的陷阱,我保你不死。你看如何?”天狼也知道穆森生性倔强,只怕她不肯答应,又说:“你且仔细想想,你这么死了倒是干脆,你父母可不要伤心坏了。”
山崖下的风吹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穆森这些日子一直叫牛皮绳捆着手脚,又病了这些时候,手上力气不足,这样吊在半空之中,没个着力点,已然有些抓不住藤蔓,再叫山中冷风一吹,更是有些手脚麻木,正觉得要摔下去的当口听着天狼的这些话,心上呵呵,知道天狼这人不肯叫自己死,必然是另有图谋。这当口要是听了天狼的话,事后他反悔起来也是无计可施,反倒连累了纳穆他们。左右是个死,倒不如拖上这个贼酋,也算是不亏了。穆森转瞬间拿定了主意,咬牙答声:“你先拉我上去。”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穆森也知道天狼生性多疑,若是自己这时马上答应,天狼必定生出疑心来,所以答非所问,只叫天狼拉她上去。天狼料准穆森不肯就答应的,也觉得是人就都贪生怕死,倒是不疑有他,脸上一笑,就地去俯下身去,一手撑住地面,一手探下去伸给了穆森。穆森仰头看着天狼的一只手伸了下来,月光照在她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瞧不清她的神情,只看她双眼闪亮如天上的星星一般。细白的牙齿将她下唇咬出一道血痕来。
穆森看着天狼把手掌探下来,伸出右手,将天狼伸在面前的手紧紧抓着了。天狼的手掌阔大厚实,同穆森的手才一交握,就把手握紧了,要往上使力。穆森脸上忽然笑开,就如忽然绽放的昙花一般,天狼看着她的笑颜不由一怔。便是这一怔的当口,穆森抓着藤蔓的左手松了开去,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整个人立时就向下坠落,天狼猝不及防,就叫穆森一起扯了下去,向着山崖下摔了下去。时值深夜,虽有月光也照不到山崖深处,天狼同穆森两个人的身影转眼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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