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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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未央-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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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正说话,就看着珊瑚喜盈盈地进来,在玉娘面前行了礼,又与高贵妃蹲了蹲,便对了玉娘笑道:“殿下,小殿下醒了,米氏已喂过奶了,要不要这会子抱过来?”玉娘唔了声道:“抱进来罢。”珊瑚答应声,转身出去。

    不过半刻,一个二十来岁梳着精光的圆髻的妇人小心翼翼地抱着个朱红色襁褓走了进来,正是景晟的乳母之一米氏。米氏行在玉娘面前,行了蹲礼,复又起身,这才将襁褓小心地送到玉娘手上。高贵妃在米氏走在面前时已立起身来,退开几步,这才笑道:“元哥儿又长大了好些。这眉眼儿,愈发地像殿下您了,日后必然是个聪明俊秀的孩子。”

    玉娘垂眼将怀中的元哥儿看了看,脸上微微带些笑,素指轻轻在孩子脸上触了触,柔声道:“这是子肖母,元哥儿,是不是呀?”元哥儿仿佛真的听懂了这话,把粉嫩嫩的脸颊在玉娘素指上蹭了蹭。玉娘脸上笑得愈发地温柔,轻声与元哥儿道:“我们元哥儿认得娘亲是不是?”

    高贵妃看着她们母子这样,想起自家无缘的孙儿,鼻尖顿时一酸,险些儿落下泪来,可身在椒房殿,当着玉娘母子,她哪里敢叫眼泪落下来,便是玉娘不计较,依着乾元帝的脾性,触着他的霉头,也不能有好下场。是以强忍了眼泪道:“妾昭阳殿中还有些事,先告退了。”看着玉娘点了头,立时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

    又说玉娘为何从前待着景琰虽也有些母女情分,因着景琰身上有乾元帝血脉不说,又与乾元帝像了个六七分,是以待她多少有些疏远,比之待景宁的态度,竟也亲热不到哪里去。乾元帝以为玉娘这是怕景宁触景伤情,故意冷着景琰,还曾私下劝过玉娘,玉娘反做个无可奈何的模样,笑道:“您太夸我了。我哪里有这样的菩萨心肠。不过是您已这样纵着她了,我再纵着,这孩子没个惧怕也不是个道理。只好您做个慈父,我做个严母了。”不想乾元帝听着玉娘这样讲,更觉玉娘坦白可爱,也就顺着她去了。

    可如今得着元哥儿,因这孩子虽一般也是乾元帝的血脉,可严沈两家能否昭雪都要着落在他的身上,若不能养得母子情深,日后只凭母后身份,只怕也不能叫他“坦言父祖过,尽改父祖行”。是以玉娘一改从前待景琰的态度,常叫乳母将景晟抱到身边来,母子们相处一会。

    说来也不知是母子们连心还是景晟天生聪明,这才满月的孩子倒像是认得母亲了一般,在玉娘怀中时格外乖巧些,虽还不会笑,却已晓得把眼盯在玉娘脸上看,玉娘与他说话,还能咿呀应几声。可抱在乾元帝手里时,通常不多会就能睡着。

    乾元帝只认为这是元哥儿在玉娘腹中呆了九,十个月,与玉娘血肉相连,自然亲近,这正是元哥儿聪慧的表现,是以不独不恼,还有兴假意吃醋道:“我就说这孩子是个小没良心的,可不是应着了。”

    不想景琰因新得了弟弟,格外喜欢,常赖在玉娘寝殿不肯走,听着乾元帝这句抱怨,倒是知道“没良心”不是好话,她虽聪明,到底还小,哪里知道乾元帝言若有憾,实乃喜之,哒哒地跑到乾元帝面前,把小手叉了腰道:“您欺负弟弟!阿琰生气了,娘也会生气的。”说着又转头问玉娘,“娘,您气不气?阿琰很气!”

    玉娘叫景琰说得也忍俊不禁,掩了唇笑。乾元帝看着她们母女这样,怀中又有佳儿,正心满意足:“好,好,不说了。阿琰不生气,不生气。”说着对了玉娘一笑。

第311章 预备() 
玉娘见乾元帝抱了元哥儿含笑看过来,脸上的笑险些儿挂不住,只得做个娇嗔的模样,把袖子举起半掩了面。待得袖子放下之后,又是寻常容颜,招了手将景琰唤过去,拉了她的手道:“今儿大字写了没有?”景琰叫玉娘这一问,忙转头去看乾元帝,乌溜溜大眼里满是乞求之色,乾元帝便笑道:“她才多大,你就这样。我们又不用她去考女状元。”玉娘将乾元帝斜睇了眼:“您收女状元么?”乾元帝笑道:“是,是,不收。那不更不要紧了。”玉娘啐了他口,拉了景琰的手,哄她道:“阿琰是姐姐,要做个样儿与弟弟瞧,是不是?你这会好好地练字,等着元哥儿长大,还等着你教他呢。”

    景琰最是争强好胜,听着玉娘这话,慨然点头,道是:“阿琰知道了。”又蹭蹭跑回乾元帝身边,仰了头与乾元帝道:“爹爹,阿琰去练字了,您告诉弟弟,叫他乖乖的呀,。”乾元帝笑着答应,看着阿琰走远了,又将元哥儿交在保姆手上,使她抱下去,方与玉娘道:“我今儿叫了你大哥说话,叫他回去预备着你省亲。你喜欢什么时候去?”

    自玉娘得了元哥儿,往椒房殿奉承的人更多,乾元帝这里才招了谢显荣说话,玉娘转瞬就收着了消息,脸上依旧做个惊喜的模样,想了想方道:“圣上,我有个想头,只是不知对不对哩。”乾元帝笑道:“什么想头?说来我听听。”玉娘道是:“说到底这是我母家,若是因着我要回去,装饰得锦天绣地,岂不是外道了?且白费许多银子。”说了,眼圈儿一红,珠泪将坠未坠地噙在眼中,脸上倒是还带些笑,“倒不如现在什么样儿还是什么样儿,也叫我瞧瞧本来的模样,倒还亲近些。”

    承恩公府便是从前的严大将军府,阿嫮的外家。只可惜阿嫮还未降生,严大将军严勖已叫永兴帝赐死,府邸抄没。如今因着玉娘的缘故,乾元帝将它赐与了谢逢春,当真好说个天缘凑巧,是以阿嫮想看个本来面目也是情理之中。

    乾元帝哪里知道其中缘故,只以为玉娘是怕靡费了,倒还想劝两句,无如玉娘其意甚坚,甚而将她从前在甘露庵的日子也比了出来,只道是:“我自小离家,若是为着我回去一次,就将本来面目都改过了,家人都拘束着,我岂不是有愧。”

    乾元帝听着这番说话有理,且他从来肯依从玉娘,也就答应了。到得次日,复又招了谢显荣过去说话,将玉娘的话说了,又吩咐道:“她即是个想家的意思,你们就家常些。”因知道玉娘生母实是孟姨娘,她即要个家常,想来也是要与孟姨娘见一面,便又与谢显荣说,“她记得她的出生,你们也不要辜负了她才是。”

    谢显荣听着乾元帝这番说话,心中凛然:若从乾元帝待玉娘的情谊来讲,真可说是情真意切,便去民间夫妇,做丈夫的肯替妻子这样细心周全,也好算是叫人羡慕的恩爱夫妻了,何况是天家,玉娘有次恩遇,谢家富贵无虞。可再往深处一想,玉娘即还念着孟姨娘,马氏在她眼中又算个什么?谢显荣心中虽是忐忑,到底不敢迟疑,跪地领旨,待得出宫回到承恩公府,见着谢逢春与马氏,便将乾元帝今日的意思透了,又道:“圣上的意思,殿下怕是想见一见她哩。”

    听着谢显荣的话,谢逢春与马氏的心思各异,依着谢逢春的心思,玉娘是孟姨娘所生,母女天性,玉娘想见一见孟姨娘也是人之常情。若是玉娘不念孟姨娘生养之恩,反倒是可怖了。可马氏那里听着玉娘要见孟姨娘,怎么坐得住,当时就哭骂道:“她是谁?谁是她?!族谱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哩,她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她别说是皇后,就是太后,也得喊我娘!要我给那贱人挪位置?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答应!”

    谢逢春听着马氏这般不讲理,心头火起,横眉立目地正要训斥,谢显荣已截口道:“若是一个人连着亲娘也不牵挂,这样的人,母亲你不怕吗。”马氏正哭,叫谢显荣这句一说,哭声顿时低了下去。谢逢春看着马氏收敛了,也将颜色转了回来,与马氏道:“你也想想,圣上也知道殿下是你生的,还能有什么意外吗?且她如今一心向佛,哪个也不见,好好地供着她就是了。”马氏抽噎了几声,含混其词地道:“她敢。”到底不敢再闹。

    谢逢春看马氏偃旗息鼓,也就走了出来,来在孟姨娘所住的小庵堂外,立在紧闭的黑漆木门前,将手举了起来,迟疑了回,到底拍了下去,一面儿拍一面儿唤着“胭红”,只是凭他怎么呼唤,那扇黑漆木门始终纹丝不动,里头一点子动静也没有。谢逢春过的好一会才长长叹息了声,这才走了开去。

    谢逢春只以为自家这番举动人鬼不知,却不晓得叫马氏遣了个洪妈妈跟了一路,看着谢逢春不曾进去,出来告诉了马氏知道。马氏听了,把鼻子哼了声道:“这哪是人不肯理他哩!不过是拿乔罢了。那种地方出来的,哪个不会这些手段呢。”口中虽如此讲说,心中到底松了口气,又与洪妈妈道,“要我是她,也要修修来世了。”

    洪妈妈看着马氏这声口,因伺候了她几十年,如何不知道马氏这是信了孟姨娘,便奉承道:“便是她修了来世,也不能与夫人您比呢。如今四姑娘也有高门大户求取呢,这都是夫人您教导得好。”马氏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个伯爵次子,虽不是世子,日后分一注家产罢了,她一庶出,仗着殿下才能攀得这门亲事。只是她姐姐,到底委屈了些。”洪妈妈忙笑道:“虽二姑奶奶是低嫁了,可郝姑爷待着二姑奶奶如珠似宝的,二姑奶奶如今脸上都是笑呢。”马氏听说,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与洪妈妈道:“她出嫁前那些话,我听着都替她愁,偏她性子哪里是肯听人劝的呢!如今看她这样,我也放心了。”

    原来玉娘立后之后,承恩公府自是炙手可热,朱雀大街常叫来承恩公府拜访的马车堵了半条街,官场上奉承人,常是银钱与美色两桩。诸官员们待要把金银玩器来送与谢逢春,一是谢家自己虽不是豪富,却也不缺银钱使用,二则谢逢春又是叫玉娘遣金盛去敲打过几回的,并不敢收。若是要送美人儿,承恩公府人口简单,唯有谢氏父子三个男人,承恩公谢逢春已是年老,膝下两子俱已成婚多时,又都是不二色的,莫说是纳妾了,房中连个收用的丫头也没有,是以倒也没人送甚解语花与添香的□□。

    即金钱美人即奉承不上,便有人动了联姻的心思,无如便是承恩公那位和离归家的女儿,乾元帝钦封的县君也说定了人家,竟不是什么官宦世家,也不是什么豪门巨富,只是一位行商,听说还是死了娘子的。要说那位县君虽是再嫁之身,只凭她皇后嫡亲姐姐的身份与县君爵位,也不愁嫁不着好人家,如何屈就了一个商人?莫不是有甚难言之隐,这才委曲求全?

    众人猜测了多日,后来还是从位进京述职的吴县令的随从口中才得着了详情,却是这位商人与谢县君有救命之恩。若不是郝文胜有侠义心肠,谢县君只怕早已香消玉殒。如今谢县君知恩图报,屈身下嫁,也算是奇女子了,与郝文胜恰好算是天生一对,地做一双。

    又有好事的听了,只不肯信,还问随从道:“承恩公府的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那随从笑道:“说来也巧。谢县君进京探望承恩公夫人,病倒在半路,因此耽搁了行程。承恩公府的二公子没接着人,正在我家老爷辖内,便来借差人使用,恰好与谢县主遇上,这才知道首尾。”

    人听着随从说话,还不大肯信,又有人想着郝文胜将谢县君送到京城不久,县君就与原配丈夫和离,莫不是这俩在路上就已郎情妾意起来?只这传言在郝文胜叫人看着以后,也消弭了不少,论年岁论样貌,郝文胜哪里有过人之处,能打动得一位县君。话虽如此,因着月娘与郝文胜到底相差悬殊,还有人心中猜疑,以为郝文胜工内媚之术,这才哄得月娘下嫁。直待得月娘再嫁郝时,帝后都赐出添妆来,各种谈论才慢慢地淡了下去。

    如今乾元帝虽未下明旨将六皇子景晟立为太子,可连着几道恩旨,其意已昭然若揭,多半儿是碍着景晟年纪太小,怕就将他立为太子之后引得鬼神作祟,是以才先封的亲王。故而原本息了的联姻之心又旺盛了起来。

    好在承恩公府还有个四姑娘尚待字闺中,虽晓得是个庶出,其生母早早病亡了,一直随着长嫂承恩公世子夫人居住,今年将将十二三岁。可因冯氏也带着她在外走动过,倒也有不少人见过她,知道她虽不算个绝色,倒也算得上个秀丽佳人,性子也算得上文静,又是皇后亲妹,便有几家上门求取,广平伯便是其中一家。

第312章 安置() 
广平伯陈博文共有三子四女,其中二子二女为嫡出。前广平伯夫人皮氏育得一子两女,皮氏与二十年前忽然得着重病,陈博文在皮氏垂危之际上本,请立了嫡长子陈晖为世子,彼时陈晖年方七岁。皮氏去世后两年,陈博文继娶了如今的夫人柏氏,柏氏仅育一子,唤作陈阳,今年一十七岁,因爵位轮不着他承继,只好从科举上晋身,于去岁上已中了秀才,正预备着明年的秋闱。

    说来那位柏夫人嫁与她十余岁的广平伯做填房时,前头那位伯夫人皮氏留有嫡子嫡女不说,连着世子位也叫嫡长子占住了,柏夫人还肯嫁,实在是因为她出生低微。柏夫人之父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太常博士,柏氏又是庶出,能嫁着广平伯做填房继室也算是高嫁了。

    柏夫人本以为以她的年轻美貌,必能拢住广平伯,哪里知道广平伯这里疼爱她,衣裳首饰吃食上她要一奉十,十分疼爱。却把皮氏夫人留下的儿女们看得牢牢的,一个指头也不叫柏夫人碰着,柏夫人气恼之余,也想不出甚主意来,只得忍气吞声,勉强做个慈母样儿出来。

    如今看着谢皇后得势,柏夫人的心思就活络起来,她是个填房,谢皇后还是妾扶正哩。谢皇后都能叫她的亲子做得亲王,养子封做郡王,可见圣心偏向。若是能得着她的支持,世子之位易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谢皇后那头即不缺人奉承,更不缺珍宝玩物,柏夫人慢慢地就把眼光投到了云娘身上。云娘年纪虽是小了些,可她到底是承恩公府唯一的女孩子,若是儿子能娶了她,谢皇后还能看着自家妹夫是个白身吗?便是不能将爵位给了陈阳,与几个实在官儿也是小事一桩。

    是以柏夫人先到陈博文面前陈情,只说在几回宴席中瞧上了承恩公府的四姑娘,又将云娘如何温柔如何秀丽夸耀了番,要陈博文为陈阳聘了来。陈博文倒是有些儿正统,不然也不能将柏夫人防足了十几二十年,正迟疑着不肯答应,柏夫人就哭闹道:“你儿子你还不知道吗?又不是个灵醒的,如今倒是个秀才,可泱泱帝都,首善之地,多少人才呢,连个举人也未必中得到了,你就要陈阳一辈子是个白身吗?一样是儿子,你也不能太偏心了。”哭诉完之后就将陈博文赶了出去,连着数日不许他进房。

    陈博文看着柏夫人闹得这样厉害,愈发不肯答应。不想陈晖听着父亲与继母口角的缘由,亲自来劝,道是:“今父亲已请立儿子为世子,一般是嫡子,三弟的前程却要靠着自家哩,母亲想为他寻个得力的岳家也是人之常情,父亲不要为着这等小事便与母亲生分了,倒叫儿子不安。”

    陈博文叫陈晖说得心动,叹息了声:“你这孩子也太纯良了些,谢家哪里是得力的岳家!那是皇后的母家,太子的外家!朝廷爵位不能滥赏,而皇后想要与自家妹夫一个出身,太子要想与自家姨夫一个出身爵位,你如何是好!”

    陈晖倒是不以为意,还笑道:“只消儿子无有过犯,他们又能把儿子如何呢?若是父亲这会子不肯答应,伤了您与母亲之间的和气是一,叫外人知道了,还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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